[钟海诚]新西游记-第9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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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格外当心他才是,休叫他看出破绽!”沙僧笑道:
“孙悟空委实神通广大,不过也有怕惧。。”却卖关子不说。急得玄玎叫道:
“好兄弟!好哥——快快告知贫道!”沙僧方道:”贤兄瞅见他头上那金箍子没有,那却不是寻常饰物!”玄玎道:“是甚,是甚?方才他道‘头顶金箍儿,左右难弄’,贫道也听见了,却未深究。到底有何故事?”沙僧附耳说一番,乐得妖道满面春风,跳起来与沙僧拍肩膀、扯耳朵、揪鼻子,以示亲近。遂吩咐心腹弟子依计而行,又令人排酒酬谢沙僧。沙僧摆手道:“贤兄自饮,还是送我去庙里陪师父念经吧,免得久不见我,生了疑心!”玄玎夸道:“好个沙和尚,真有心计!”便着人送沙僧回无碍寺,陪三藏诵《楞严神咒》,不在话下。
却道三藏与众僧诵经至亥时,吃了宵夜,老主持道:“天色不早,各自安歇吧!”大众纷纷随侍者去禅堂。沙僧伴着师父也要去,忽见一个公公与两个打灯笼的宫女迎来。公公施礼道:“唐长老,国师吩咐,圣僧一日诵经辛苦,那禅堂人多杂乱,恐睡不好,故为圣憎另打扫了一处静室安寝!”唐僧欢喜谢了,便要沙僧同行。公公道:“国师老爷只要唐长老一个去,小人不敢擅便!”沙僧笑道:“人家国师高看师父呢!徒儿才疏学浅,叨不上光儿——师父自便,徒儿好歹哪儿都能凑合一夜!”自抽身去禅堂。
唐僧以为是国师器重,也未多想,欣然随公公走了。前有宫女挑灯引路,只见游廊甬道蜿蜒,粉墙月门重重。也不知走了多少路,转了几道弯,末了进入一处清幽幽的庭院,虽不甚大,却也奇石曲池,花木扶疏,分外雅致。
远处西楼上灯光昏黄,却无人声。那三人引唐僧入楼下一室,点亮灯烛,掩门而退。唐僧四下打量看,窗下置竹榻纱帐,炉中散缕缕檀香,壁上有一幅尉迟乙僧的菩萨像,画得活灵活现,呼之欲出。三藏挑灯赏看多时,才要就寝,忽闻商外传来一缕幽怨的箫声。又有低婉歌声缥缈传来——其声悲凄,令人动容。三藏细听,原是一首《子夜歌》。词为:
谯鼓传,月明重宇曲池寒。风乍起,菊残霜篱,桐疏深院。
夜阑高楼人无眠,独凭雕栏弄箫管。清梦远,旧恨未泯,新怨又添!唐僧心想:“不知吹箫咏歌者何人!有何沉沉寂苦、脉脉心事,却无处倾诉!
只有夜深人静时,告白于寒菊明月!”须臾,箫声又起,如泣似诉。三藏心生慈悲,循声出门,沿紫蔽盘绕的甬道往前。入一月门,疏于修剪的木槿花阻住去路,三藏只好拨花而行。猛听箫声近切,抬头,见琼楼玉宇上一个佳人,素裙缟裳,斜倚危栏,抚弄洞箫。唐僧吃一惊,惊诧深宫沉沉锁娇娥,一腔愁怨谁人知!又醒悟自己深夜贸然至此,何其孟浪!若被佳人知晓,必不以为是好人!急抽身要走,已惊动了楼上佳丽,惊魂甫定,问道:“楼下何人,敢窥吾妆!”
三藏不敢答话,惊慌要走,却被花枝挂往衣衫,一时走不得。那楼上已咚咚跑下几个身高力大的宫女,将唐僧拿了,使丝带捆结实了,道:“哪儿来的贼和尚,敢来惊扰公主!要死了!”唐僧连忙求饶,大声道:“列位女菩萨息怒,听贫僧分解:我乃是东土大唐差往西天的取经僧人唐三藏,率徒弟孙悟三、猪八戒、沙悟净来至贵方,被御差拘到禁苑无碍寺为皇上诵经祛病。蒙国师恩赐,引至邻庭就寝,忽闻箫声美妙,似隐无限心曲,寻思:‘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大胆冒昧,循声而来。不期冲撞了公主,万乞恕罪!”
几个宫女听三藏言语恳切,道:“原是个远道的和尚!看他人生得不丑,面相也善,言语也真,不像个巧言令色之徒,莫如放了他!”三藏听了,千恩万谢,众宫女才要与他松绑,忽见一个小宫女跑下楼道:“公主有令,叫把那‘贼眼’儿带上楼去!”众宫女道:“你这和尚,不知这宫闱禁地难进难出!——公主要问罪,且怪不得我们了!”押三藏上楼。唐僧心想:“此番必死无疑!”战战兢兢,上楼去了。欲知三藏性命若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五十四回 受蒙蔽八戒查兰闺 明心窍大帝赠条葵
茗香琴悠,唐僧与公主烛下絮诙;三更鼓响,八戒竟带人破门捉奸。。
行者乱本神,满天下为昏君采药;星君道缘由,赠大圣明心之条葵。。
且说唐僧被押解上楼,心自忐忑不安。入椒房,乍见银烛辉煌,照着霞帏彩幄。正中坐一个佳人,仪态万方,冷艳绝伦,想是公主。慌忙跪下,公主见三藏惊惶,不觉芜尔一笑,挥手拂去侍女、起身将唐僧扶立。又亲与他松绑。唐僧迷惑间,公主双手置胸前,微俯首,轻摇手,略屈膝,风姿绰约地拜了一拜,口颂:“多谢圣僧!”唐僧愈惑,连称“贫僧无功不敢受禄!”
公主道:“听你在楼下言语,你不正是东土和尚唐三藏么,有个徒弟唤作孙悟空?”唐僧道:“正是,正是!”公主笑道:“这便对了——你徒弟孙悟空,白昼去冷宫赶走了阴司差役,救了找生母一命。也是你这做师父调教得好!谢他亦要谢你!”将事备叙了。三藏恍然悟道:“原来如此!其实那厮泼赖,惯于逞强显能,好打抱不平,驱个小鬼,救条性命,也算不了什么!”
公主请唐僧落了座,笑问:“高足有如此神通,不知圣僧法力多大?”唐僧惭愧道:“一路上多有人这么问贫僧,说来难为情,其实贫僧只会念经!”
又邀功道:“不过也有用处,今日一到贵国,便被差官锁——请入禁苑庙里为圣上诵经。念到半夜,才散了,至今嗓子还有些干哩!”
公主忙唤宫女奉香茗鲜果。唐僧也不客气,吃了几盏,余香满口。才看那茶,见嫩芽洁白,水光晶莹,赞:“好茶!”公主笑道:“此乃玉蕊茶!”
也陪了一盅茶,叹道:”圣僧为父王诵经禳灾,理应感恩!然父王为妖妃所惑,已病人膏肓,恐神仙也难救他!”遂将道士如何携胡淑妃入宫以美色迷惑父王,擅权富闱,将母后贬至冷宫,欲置于死地诸事皆叙与唐僧。说到悲切处,忍不住泪如雨下。唐僧原是个面慈心善之人,见公主花容缀泪,安慰道:“公主勿悲伤,我那大徒弟孙悟空,奉国师之命去名山仙岛替你父皇讨合丹之药去了。等他回来,定让他为公主讨个公道!”公主道:“那妖道心毒手辣,不是个好人,不知孙长老为何要受他调遣?”
唐僧被公主一说,一时也百思不解,支吾道:“那猴头本是个不服管的,或许是‘在人屋檐下,怎敢不低头’;又见皇上委实病得不轻,便放下虚架子,去做采药人了?”公主摇首道:“妖邪不除,父皇无药可治也!”唐僧道:“公主莫虑,孙悟空是个善走路的,一个筋斗十万八千里,三两天便可回来。你寻个机会,将冤屈相告,再奉承他几句好话。他是个急公好义的猴子、好大喜功的货色,准会助你驱赶妖邪,让你父皇、母后破镜重圆。如何?”
公主闻言欣喜,拭去泪痕,唤侍女摆上葡萄佳酿、精巧核肴。奉酒谢唐僧。唐僧盛情难却,略吃了半盏。公主一饮而尽,面色漾霞道:“我与圣僧虽素不相识,然箫声牵连,邂逅相逢,也是天意!”又饮两盏,稍带醺意,唤待女取琵琶来,如搂婴儿,舒展纤指,轻拨慢捻,弹奏一曲,果然情雅凄婉,如珠曳泉流。唐僧忍不住击节称赞,问公主何曲?答曰《点绛唇》。唐僧道:“愿闻其词。”公主笑诺,急唤侍女取文房四宝,挥紫毫笔写娟秀字。
唐僧看了一遍,才要说甚,公主却一把将花笺扯碎了,笑道:“不好,不好,让圣僧见笑了!”唐僧睁大眼道:“谁道不好,字体纤秀、文辞隽水,撕了可惜了!”慨然吟道:
谁辨月霜?秋蛩鸣时寒侵帐。烛影轻曳,鲛衣罗衾凉。
千缕悲苦,无处再寄放。才推觞,便调琵琶,声声诉衷肠。公主钦佩道:
“圣僧只看一回,便记住了,真真过目成诵!”唐僧道:“公主这首词,借物比兴,假景生情,不虚饰,不矫作,真真切切,委婉动人。眼里才看,心里便刻下了,怎么忘也忘不掉也!”公主心里喜,口上嗔道:“你这和尚,看着老实,也会巧嘴儿讨好人!”唐僧脸红道:“贫僧不会甜言蜜语,有一说一,有二说二。”公主嗤嗤笑道:“却是我说错了?请圣憎恕罪!”又拜了一拜,唐僧忙扶公主道:“公主哪里话,谁也没说错!”公主被唐憎捉了手臂,却不挣脱,只将一双秋潭般眼睛定定瞅着唐僧。唐僧急忙松了公主。
两个重新入席,皆有些害羞。唐僧偷觑一眼公主,不想公主也在瞟他,两人俱把目光避下,心都在怦怦跳着。
忽闻远处传来更鼓三声。唐僧惊起身道:“贫僧该回去也!公主也早早歇息吧!”公主亦起座,微微点头,眉眼里颇有留恋之意。三藏也不忍遽离,两个默默相视,似有无限话语,又不知从何说起。忽听楼下有动静,唐僧方道:“公主,贫僧去也!”才要出门,忽见一个宫女跑进:“公主,不好了——”话未说完,便见猪八戒带一伙锦衣尉,咋咋呼呼,涌进椒房,吓得公主宫女面面相觑。唐僧喝道:“八戒,公主在此,休得无礼!”八戒呵呵笑道:“师父,老猪奉国师之命在外头候了一个多时辰了,估摸着该上床了,谁知你们假正经儿!”公主战战兢兢道:“唐长老,他也是你徒弟?”唐僧气得浑身发抖:“我几世不行善,积下这么个好徒弟,平白地来捉他师父的奸!”
八戒大笑道:“师父,老猪在家过日子好好的,你非要西天取经,弄得老猪抛家舍业,跟你当徒弟!吃苦受累不说,难熬的是 多日未尝腥荤了!俱是你害的!——今日犯在老猪手里,有何话说!”唐僧辩道:“皇天后土,我与公主清清白白,什么也没做!”八戒道:“黑天半夜,你不睡觉,跑公主绣楼上做甚?虽没干事,也是意淫!便对人说你与公主私通,被捉住了,谁辨真伪!”唐僧惊呆了:“八戒,你疯了不是!我大老爷们家被你泼脏水也罢了,人家公主金玉之躯,岂容你平白诬陷糟践!”八戒对公主唱个喏道:
“美人,休怪老猪,是国师吩咐老猪这般做的!”公主又恼又惧,一迭声骂“国师”:“畜生!该干刀万剐!”八戒不理,令手下将师父与公主缚了,先押到暴室关了,一厢派人飞报国师请赏不提。
次日清晨玄玎亲去清虚殿禀告“唐僧和尚与公主私通”之事。国王听了,气得昏死过去,急召太医来,凉水泼,银针扎,弄醒了,开口道:“气杀寡人也!——速将唐僧和尚斩首,公主打入冷宫!”胡淑妃暗喜,亲领旨去暴室。厅堂坐了,叫提出公主来。公主一夜未眠,两眼乌青,头发蓬乱。见了淑妃大骂:“妖狐子害人!”淑妃大怒,上前亲掌嘴数十,打得公主顺嘴角淌血,手疼了才罢。令扈从将公主押往冷宫。暴室令启曰:“示娘娘,唐僧如何处置?”淑妃道:“我不喜砍头,乱棒打杀吧!”暴室令神情诡秘,笑道:“娘娘不先看看人么?”淑妃听她话里有话、便点点头。暴室令便解上唐僧。淑妃一看,忍不住站了起来,两眼放光,直射三藏。一班宫女窃笑。
淑妃恍悟,又落座,道:“我忽然想起来,今儿是黄道吉日,不宜杀人。正好交大理寺勘理,录下供状,再诛不迟!”暴室令笑道:“娘娘英明!”淑妃即着人去内库取十匹彩绫赏了暴室令,将唐憎扶上自己华辇,载了便走。
唐僧初以为去大理寺,谁知凤辇行了一程,来到坤宁宫。此处原是国王与元皇后的寝宫,胡淑妃将皇后撵走,又装金嵌玉粉饰一番,僭居占用。唐僧进殿,见茜红帐帏遮着门户窗牖,白昼也点着暖暖灯烛,地上铺着红氍毹,铜炉燃着助情香,屏风上绘着波旬王与魔女苟合图画。唐僧见满眼靡艳淫逸之色,慌忙低头垂目,念“阿弥陀佛”。淑妃笑道:“唐长老在公主房里也念佛否?”唐僧顿生愧恧,其实难答。淑妃走近唐僧,欲细细打量,忽闻一股汗臭气味,皱皱眉又退回座上,吩咐太监侍候唐僧香汤沐浴,置酒款待。
却又乘辇去清虚殿,原来想着再去国王面前借公主与唐僧“奸情”之事进谗言,好置皇后与公主死地!
才出后宫,忽遇上玄玎华车,忙令住辇。道士跳下车问:“娘娘,你抢着要做‘钦差’,却久久不去皇上面前复命!皇上着急哩,叫我来看看!”
淑妃道:“那小贱人已打入冷宫矣!”玄玎道:“可知唐和尚在何处?”淑妃道:“何处?大理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