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海诚]新西游记-第5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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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僧乘机道:“师父,大师兄此番上天告御状,只怕凶多吉少!你想,那老君在天界德高望重,法力齐天,即使全是咱的理,那玉帝也不敢摸老虎屁股,再加之大师兄五百年前积的‘功德’,玉帝一直耿耿于怀,岂肯替他做主!咱们西方取经,原本图个金身正果,却因这等小事,得罪老君——殊不知仙佛一家,不知何时递话给诸佛菩萨,说那取经僧,‘怨嗔心重,难登净土’,因此不喜见你我,给个小鞋儿穿,岂不是因小失大!”
说得唐僧频频点头,才要说甚,忽听八戒嚷:“咦,这炉里怎没动静了,莫非睡着了?”唐僧大惊:“莫不是憋死了?”沙僧亦急道:“师父,二位仙童虽是大师兄装炉子的,却嘱我等看守,若窒息而死,咱们都脱不开干系!
依徒儿之见,赶紧把人从炉子里放出来再议!”唐僧也无了主见,忙道:“八戒,开炉放人!”八戒嘟噜道:“老猪不敢。那猴子原不是个善碴,回来非打死俺不可!”唐僧跺脚道:”悟空来了,自有为师承担!若闷死了仙童,你我都该下地狱!”便扑上去打炉盖。毕竟肉胎凡人,气力小,打不开。八戒见状,只好上前替他。沙僧也来帮忙,齐心协力,打开丹炉,将半死不活的金银二怪拖出,先喷了凉水,又灌黄酒,一会儿皆醒了,一骨碌爬起来,正纳闷儿,却见唐僧施礼:“二位仙童,多有得罪了!还望见了令师,多替贫僧及徒儿美言几句!倘有不是,俱是那猴头惹的,不干我师徒三众事!”
二怪对视,忽地明白,大咧咧上座了。沙僧、八戒忙筛酒。二怪吃了几杯,抹抹嘴道:“唐长老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把账记在孙猴身上!”
又大着胆子问三藏:“孙大圣他——”八戒抢道:“那猴头上天告你师父去了,也快回来了!”俩妖怪听了,不免心惊,嘀咕道:“那猴头不是好惹的,若要回来提我俩去玉帝面前三曹对案,师父岂不输定了!幸好这几个糊涂虫放我俩出来,‘三十六计,走为上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主意已定,便起身拱手道:“我们不甚喜见那孙悟空,待会他回来,我等理他不是,不理也不是!莫如走了,少生尴尬!”三藏、沙僧俱道:“说的是,说的是,走了好,两厢俱安!”两怪下座来又道:“这炉子你们不用,俺就抬走了?”唐僧忙道:“不用,不用,你的东西,原该抬走!”二怪大喜:“唐长老,你果是个晓事的,日后 必有造化!”便一前一后将炉子抬上肩。那炉子果然沉,压得两个歪歪斜斜,踉踉跄跄,还是不敢丢下,朝洞外走。八戒忽地醒悟:“师父,不能放他们走——这一走,人证物证皆无,大师兄这场官司输定了!”便上前撵二妖怪,叫唐僧喝住,道:“官司官司。
你我皆是释门清净之人,何故卷入诉讼之中!”又数说行者:“那猴头虽入空门,却未净其心,故此生种种烦恼;惹诸多恩怨。如此循环,何时终了!”
依为师见,争什么输赢,言什么是非,一切烦恼,皆为执著六尘,若不住相生心,即除妄念,即见真如!”
八戒听了,只觉玄奥,似懂非懂。沙僧悟性比八戒强得多,道:“听师一席话,胜诵十年经!弟子以为师父之意是:众生虽陷凡尘世,心明可入智慧地!”八戒一抬头,叫道:“师父,妖怪抬着炉子出了二门也!”唐僧道:
“嚷嚷什么!才不过出二门!”转对沙僧:“悟净,闻你之言,已入初禅,但尚未大悟。其实我等与佛,同居一世,有迹可寻,曲径通幽——空为桥,无作舟也!”沙僧连连称妙。八戒再抬头,叫道:“师父呀,你们只顾谈经论道,侃得云山雾罩,那妖怪抬着丹炉出大门走了也!”
唐僧冷笑道:“嚷什么嚷,走了好,走了清静!”作颂道:
他走我不走,你惊我不惊。
白云苍狗幻,青鸟空山鸣。
猿猴探水月,月在中天明。
禅心只如古潭水,幢幡摇曳任东风。沙僧钦佩道:“师父此谒甚得禅机妙趣!还盼多多赐教!”唐僧道:“当年大梵天向佛祖献金色波罗花,如来拈花示众,百万天人不知其妙,独迦叶尊者面呈微笑,心领神会。佛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嘱咐摩诃迎叶。”此即为‘心传’之初、禅宗之始。因之禅可谈,即非禅也!—
—只需宁神自悟,还要为师隔靴挠痒!”沙僧听了,越发欢喜,当下便结跏跌坐,静思默想起来。八戒这阵便坐立不安,怕的是大圣回来拿他间罪,颠颠往门外跑了一趟,勾着头回来,听师父之言,甚“禅可谈,即非禅”的,愈加糊涂,嘟噜道:“妖怪跑得没影了,这儿还呱啦呱啦唾沫星子乱飞说什么‘缠’不‘缠’的!看等会大师兄来了,你们怎么跟他缠!”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八戒话音才落,只听洞外靴履沓橐,人声喧阗,慌得三藏师徒忙起身看,只见祥光瑞气中,行者引紫微大帝、太上老君来到!——原来行者去大赤天太清宫寻着老君,揪着老头儿胡须扯至玉帝面前告状。那老君果会赖账,玉帝又偏袒他,气得行者在灵霄殿上大呼小叫。
僵持不下间,紫微大帝出面调停,道愿奉旨下界实地勘证,老君、大圣随行,以三曹聚首,了结此案。玉帝也无良策,只好准奏。老君心里有鬼,也只有强作镇静,跟着来了。
诸神下界,慌得唐僧几个扑通跪倒,稽首施礼。礼毕,请大帝、老君上座。那行者一进洞便瞅着丹炉不见了,以为八戒搬库房里去了,自去查看。
大帝本待问话,转眼不见了大圣,以为他出恭去了,便要等一会儿。三藏欲语,却不知行者在天上究竟弄了个甚结果,未知深浅,也不便开口。一时冷了场,沙僧趁饥向大帝请教修炼之木。大帝初不理,缠不过,冷言道:“今日却不是时机!”沙僧百折不挠,又转向老君求教“道德”学问。
老君巴不得有人撇开正题,滔滔不绝道:“道者,虚无之系,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源。其大无外,其微无内。浩矿无端,杳冥无对。至幽靡察,而大明垂光;至静无心,而品物有方。混沌无形,寂寞无声。。德者,天地所禀,阴阳所资。经以五行,纬以四时。牧之以君,训之以师。幽明动植,咸得其宜。泽流无穷,群生不知谢其功;惠加无极,百姓不知赖其力。。”
八戒一厢撇嘴道:“这个沙悟净,一阵子参佛,一阵子求道,也不怕羼浑了,正果未修成,却修出非驴非马的怪物来了!”唐僧喝道:“八戒休得胡言!佛讲色相皆空,道讲清静尤为,异曲同工也!岂言非驴非马!”八戒瞅一眼老君,见他面有温色,忙唱个大喏:“老天尊,请恕老猪有口无心!”
又朝沙僧打个拱:“师弟勿怪,其实非驴非马也不是怪物,那是骡子呀!”
那沙僧气犹未消,一厢老君板不住脸,扑哧笑了。
八戒正得意,忽听背后炸雷似的,“你个馕糠的夯货,还有心卖弄口舌!
老孙要你看的炼丹炉、俩妖怪呢!”八戒吓得浑身一抖颤,回道:“大、大、大师兄,这不是老猪的过,是师、师、师父——那俩妖怪抬着丹炉,这会子早已到、到家了!”见行者怒目圆瞪,手持哭丧棒要打过来,“娘啊”一声,跳到唐僧身后,只道:“师父,你说过你要担罪过的!”唐僧遂护住八戒,道:“不于八戒事,是我叫放他们走的。你要打,打我好了!”行者气得连连撞墙,“师父呀,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不帮自家人!”三藏倒也会对:
“在座的惧是自家人,哪个是外人?”
行者恼得长吁短叹,对紫微大帝道:“陛下可听清了:这儿本来押着老君的两个童子,还有炼丹炉,师父却趁俺不在时把他俩放了!盼陛下仔细问俺师父那俩童子的作为,明断此案!”不等大帝言语,老君起身嘿嘿冷笑,指着大圣:“你个该遭雷殛的弼马温,竟敢在玉帝面前诬吉老夫!吾今问你,丹炉安在,家僮何处?老夫叫你耍倒也罢了,如何该害得大帝纤尊下界,白走冤枉路!”
行者有口难辩,便让师父说话。谁知三藏当着老君面,大气不敢出,只装聋作哑;沙憎紧随师父,更不开口,那八戒想说实话又恐得罪老君、得罪师父,不说又觉对不起行者,左右为难,干脆佯称肚子疼、要方便,溜一厢躲着不再露面。行者恼怒:“好啊!
俺老孙冒死将你们一个个救了。未了却换来你们一言不发!——叫俺背黑锅,没门儿!”扯住老君:“走,咱们再去天上走一遭,叫玉帝老儿传唤那金银二童上殿问话,便知端底!”老君闻听,勃然大怒:“叵耐这厮,天上地下闹了一遭不够,还要再闹上去!好啊,老夫奉陪!定要在玉帝面前究你个诬告不实之罪!”行者大叫:“俺若扯谎,天诛地灭!便去灵霄宝殿,老孙非要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两个较上劲,争吵不休。大帝此时案情已明,但唐僧私自纵放人犯,他也难以据实判断。只好息事宁人道:“老君、大圣,都请息怒!依吾之见,此事既已过去,便无须再深究了。得过且过去,一笑泯恩仇。不知老天尊意下如何?”
老君嘴上凶,心里虚,乐得借梯子下台,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便依大帝之言!”大帝又问行者。行者本不想就此了结,但眼下。。心中焦躁,只不说话。大帝上前捏了大圣手掌一下。大圣叹口气道:“既如此,老孙只有咽下这口腌臜气了!”
老君闻言,生怕行者有变,忙告辞出洞,三藏率沙僧八戒送行。大帝趁机道:“今日之事,我已明了,但人赃俱无,便难以明断。望大圣鉴谅。天庭昏聩,已非一日,吾时常想疗治沉疴,只可惜病入膏育!大圣日后自当珍重,不怕山精野怪,只防神妖仙魔!”行者悲叹道:“陛下呀,这罪好受,气难吃!若依老孙五百年前脾气,又该大闹天宫一场!”大帝抚慰道:“大圣不可造次。来日方长,咱们另作良策!”两个言语着出洞。
那大帝腾云自回天庭。行者凝望碧空,炔快不乐。八戒没颜色,嬉皮笑脸道:“哥呀,你与大帝钩肩搭背说甚机密活儿,可肯漏一句,省得老猪心里癔影得慌!”正撞在刀尖上,行者双目眦眶,吼道:“夯货,真想一棒把你砸成肉泥!”吓得八戒面色如土,跌倒尘埃,半天没爬起来。
三藏师徒离了妖洞,投西而去。路上小憩时,沙僧侍候师父去沟里出恭,八戒讨好行者,道:“哥呀,其实那事不怪老猪,亦不怪师父,都是沙悟净搐掇师父放人的!”把当时情景如实叙了一遍。行者道:“俺知那厮不甚地道,不曾想这般——”说了半句,见不远处沟里露出人来,遂咽了下去。沙僧回来,见行者直盯他,心虚道:“哥呀,你看我于甚?”行者冷笑道:“不干甚,只想起一句旧话,叫‘知人知面不知心’!”羞得沙僧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三藏好言慰藉行者一番,师徒又重登路程。欲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三十四回 宜芳苑八戒窥艳景 绮春阎帝魂申冤情
众僧避雨入苑圃,太子留客有缘由。八戒花园窥艳,招惹马蜂螫头。。
盛筵酒酣,太子暗约大圣;阴风黑月,亡帝申诉冤情。。
唐僧几众离了金银山,迤逦向西,光阴荏苒,又是一年。沿途道路奇诡,忽置身千丈绝崖上,忽行走一马平川中;忽水草茂密如江南,忽干瘠荒凉似塞北。天也变幻无常:乍暖又寒,阴晴不定。栉风沐雨,便是寻常事。这日午时,投一座寺院乞化。斋毕再行路时,八戒问师父,在斋堂用饭时,那寺庙和尚为何取些米粒不食?三藏道:“那是留在晚殿时按《蒙山施食仪》施舍给饿鬼的。”八戒道:“甚规矩,老猪没吃饱,添了三回,便不肯再添了!”
唐僧道:“你在为和尚,知甚礼节!其实僧人随时都要念咒行仪。悟净就比你强!”朝沙僧:“说给你二师兄听听!”沙僧即道:“二哥听好。譬如早起,要念:“睡眠始寤,当愿众生,一切智觉,周顾四方’;闻钟声要念:
‘闻钟声,烦恼轻,智慧长,菩提生’。。”八戒咂嘴道:“真够麻烦的!”
又行一程,日头猛,俱晒了一头汗,唐僧去溪畔净面。八戒道:“这洗脸不用念叨什么吧?”唐僧道:“念,念。呆子听好——应念:‘以水洗面,当愿众生,得净法门,永无垢染’。”正说道,忽起大风,眼见得乌云从背后涌上,大雨在即。且喜前头绿荫中,现出一片楼阁,众徒弟护着三藏策马急行,一溜尘烟。那雨脚却比他们跑得快!唰里叭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