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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节

[钟海诚]新西游记-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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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道唐僧被崩雪所击,一时觉得满天皆白,晶亮刺目。忙闭了眼。恍惚间听见女子轻唤:“圣僧醒醒!”睁眼看己置身昨夜梦中洞府,躺在温泉畔锦榻上。女童烹着茶茗,清香满室。一绝色佳人飘然而至、素手们其腕脉,笑曰:“圣僧只是略受惊吓,在此小憩片刻即可康夷。”挨三藏坐下,悄问: 
  “圣僧宿酒醒否?”唐僧惊讶:“昨宵贫僧来过?”仙子道:“还记得‘幽兰不可俪,怅惘游方人’么?” 
  三藏惊喜道:“贫憎只以为是黄粱美梦,却果然有缘与仙子共度良宵!” 
  折身起来,旧情难忘,双目灼灼,盯着仙子。仙子亦情愫缱绻,喁喁①道:“圣僧昨夜不辞而别,小仙惆怅悱恻,更漏难捱。侵晨晓风残月,心若冰河!幸遇雪险,得以重逢。神人隔绝,此机遇千载难逢。咱们且庆相聚!”于是令女乐奏玉笛弄琵琶,其声凄婉柔美。仙子舒翠袂,动鸾绦,翩跹起舞:腰似杨柳,体若游风。回眸一顾,星月无光;嫣然一笑,蝉娟失色。樱唇微启,似娓娓诉女儿忧烦;惠心荡漾,几番番起秋水春潮。 
  三藏闻仙子言先觉悲惋,观曼舞又大为倾倒,心头缠绵喜悦,百感交集。 
  曲终舞毕,乐工散去。仙子款移莲步而来。三藏迎上,与仙子相拥,便被芬芳一古脑罩住了。三藏游着他待惯锡杖的手,初慢继急,抚摩仙子。仙子耸耸的酥胸与窈窕细腰,竟使三藏忆起一路上的山山水水。万千感慨涌上心头,竟没出息地流出泪来。仙子紧搂着三藏道:“小和尚一路上苦了你了!”三藏愈紧抱了仙子,心上不再觉得苦。他想就这样睡一觉。仙子在耳畔吹气般他说:“圣僧哥哥,请上眠床!”三藏忽又想起昨夜情景,道:“贫僧身上太脏,恐污了仙子床第。如不见怪,愿借温汤一池,洗去垢秽。。”仙子笑道:“圣僧请便!”即唤仙童伺候。却又附耳道:“小仙去锦榻上等你,有件宝物欲请哥哥看。”三步一回首地去内室了。三藏初不解,望着她花枝摇颤的倩影,方知那便是宝物儿!急三忙四剥脏兮兮的衲衣。 
  且说行者腾云来到姑射仙境,不知深浅,不敢贸进,便化作一只小蜜蜂飞进去。小轩里几个女童正猜谜、下棋、对对子。那厢对弈不语,观战无声;这厢便热闹:一个道:“桂花结桂子。”另个接:“雪莲赛雪莹。”出谜的道:“小小人儿脑瓜明,手敲木鱼口念经。”猜醚的道:“也忒容易了—— 
  是个和尚!”说到“和尚”,几个女孩子俱乐了,掩口笑:“仙姑屋里不用点灯了”明年还要结贵子’呢!”嘻嘻哈哈笑起来。行者暗惊。一个女童瞧见行者“天神,这么冷哪儿的飞虫儿?”另个道:“或是只行道的小虫子。 
  听说此间奇花异草,飞来采蜜哩!” 
  行者怕露了底,忙飞走,心里道:“谁采蜜,师父才正经采蜜哩!”赶紧往里飞。进一华屋,果然寻见师父在温泉洗浴,手忙脚乱,水花四溅。又见帏幄内,仙子已玉体横阵,只扯条冰蚕丝织的薄纱掩着小腹。行者寻思这如何是好?——这女子非妖非魔,是得了道的太乙仙子;师父正洗刷,准备上阵。搅了人家的好事,一辈子要挨骂,何苦哩!就要转身走。转念一想: 
  “师父或许是被这小贱人施法术迷惑了,才就范的。俺且问一问那老和尚。 
  他若情愿,便不管他!” 
  三藏正心急如焚洗澡。无奈身上实在太脏,搓一把灰卷儿粉条儿般往下掉。才算有了头绪,一只小蜜蜂儿嗡嗡飞过来。 
  三藏心惊:“我的天,可别是那死猴子!”谁知越怕越躲不过。那虫儿竟大模大样落到他耳上,嘤嘤道:“师父,是俺!”三藏道:“为师晓得是你这败兴鬼,却来做甚!”行者埋怨道:“师父寻了这么好的泉水洗濯,也该叫徒儿一声不是!老孙也有大半年不曾洗浴,待徒儿下去给你搓搓背儿!” 
  三藏道:“语空,你要怎地?”行者笑道:“师父莫怕,小徒不敢造次,只问师父一句话,问了便走。” 
  “甚话?”——“师父取经,究竟为何人?”三藏沉吟:“这。。”心慢慢冷了,垂头丧气坐在池畔上。行者又道:“师父自己抉择,徒儿去宫外① 喁喁———指低声细语。 
  林边等候!”言讫,一振翅飞走了。 
  却道仙子久候不至,忽仙童帘外禀道:“圣僧不知何故,穿衣往宫外走了!”仙子大惊,忙披衣追出,果见池水平静,人去室空。 
  住失声叫道:“唐僧——”在宫门口追上了三藏,从背后抱住,道: 
  “圣憎为何不辞而别?”三藏只一声叹息。仙子若有所悟、不再逼问,从鬟髻上拔下一根金钗,递给三藏。三藏接钗在手;泪如雨下,道:“今生已矣,且待来世。”仙子凄笑颔首,转首不看他,道:“圣僧去吧!”唐三藏心如刀割,藏了金钗,倒退着走、一道雪坎儿绊倒了他,爬起来只见漫天飞雪,山谷叠絮,仙子宫阙俱不见了。 
  行者披着雪走来,道:“师父,悟能、悟净还在那厢等着你呢!”连道三遍,三藏才怅惘回身,随行者去了。 
  这日哺时,师徒几人顺当地走出雪山。山下依然是春光明媚,桃李争艳。 
  三藏回望斜阳中神女居住的冰峰,极晶莹又极缥缈,宛如虚影梦幻。叹口气,便策马徐徐朝落日行去。要知后事,下回分解。    
第二十六回 戏中戏白骨作祟怪 错上错长老遣大圣    
  戏中有戏,白骨精冒红儿之形,因忌恨要害唐僧;错上加错,唐三藏责行者“杀生”,怀旧怨才贬徒弟。。 
  却道唐僧一行过了雪山,透迤投两。一路上三藏闷闷不乐,动辄训人。 
  徒弟们也不敢闹哄了。转眼春老夏至,这日午时,行至一高山间,长老说他饿了。行者应一声,欲去化斋。三藏道:“莫再摘些生瓜梨枣糊弄为师,那行子我一吃便肚里发坠,最好讨些糯米饭、磨菇汤、炒面筋什么的!”行者道:“还要坛黄酒否?”沙僧忙捅了一把行者:“莫火上浇油!”行者忍着气,取了钵盂腾空而去。 
  三藏见恰空远去了,摇首道:“你们瞧,他便这般与我说话! 
  若不是我救他,他至今还在莲花五行山下压着哪!”八戒原无主见,听师父这般说,便道:“孙猴不知天高地厚,却怪哪个!—— 
  谁叫师父太倚重他!”沙僧道:“二哥休这般说,想当年他大闹天宫是何等的威风,哪儿干过这低三下四伺候人的勾当!这西行路上里里外外多亏了他!咱哥俩还不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师父啊,你千万莫要得罪了大师兄,他一生气撂了挑子,咱们便寸步难行!” 
  长老听了,愈加气恼,道:“那猴头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 
  多亏你们兄弟帮凑他罢了!他再这样,我是不留!”又道:“为师日后就指望你兄弟俩了!只要与师父一心,便度得厄难,谒得灵山!到时为师自会在佛祖面前替你们邀功请赏!”八戒、沙僧听了连稽首称谢,发誓赌咒要与师父同甘共苦。行走间遇一松林,二徒忙清师父下马,进树林晾晾汗、避避暑气。 
  不说三人在林间溪畔歇息闲扯话儿,且道行者正顶着烈日化斋。多日来他忍气吞声,逢饭时不管路途远近。还是尽力募化些可口的给师父。但今日委实忍无可忍,起在空中,粗粗一望,见四匝无人家,也不往远处寻,只在山上折了几枝樱桃回来。 
  那松林中八戒见行者还不回来,也是有心讨好师父,败坏行者道:“瞧猴儿不知上何处野去了,就是现种稻子现春米也蒸出米糕来了!”沙僧道: 
  “二哥莫说了,师父气才消下去!”八戒自个亦饥肠辘辘,起身道:“俺去迎迎猴头。说不定已化了斋来,装作找不着师父,正在林子外大口囊腮地独吞呢!”三藏道:“去看看也好!” 
  八戒出了林子、行不到二里路,听见空中行者叫:“八戒哪里去?”跳到面前。八戒揪了一把樱桃丢到嘴里,呜呜喽喽道:“哥呀,你跑哪去了,躁死人也!——就这玩意儿,还不气栽师父,趁早另想办法!”行者道:“杀了老孙也没辙了!”八戒鼻子灵,嗅嗅,一指北面小山拗里:“那是甚?” 
  行者望去,原来树林间隐着几间草屋,冒出缕缕炊烟。心中疑惑:“适才怎的没有?莫非老孙一时眼疏?”便扯八戒上前打探。 
  两个去那小山坳,只见清溪绕人家,绿树屏草堂。篱墙上爬着眉豆丝瓜;柴扉旁晾些辣椒大蒜。扈厨里飘出饭菜香味。那八戒咽着口水,抢上前扣柴门道:“家里有人么?”应声从厨屋里钻出一个村姑、穿一身火红衣裙,虽肤肌黑些,却也秀眉俊眼,丰盈绰约。袅娜行来,开了柴扉。八戒慌得施礼,自报家门,说了来意。 
  行者近前,却嗅着微微一缕狐骚味儿,细看,辨出是个狐女,本想一棒打死,转念想,她尚未害人,杀之不义也;况主人虽假,饭菜未必不真,等俺瞧过再说,便趁八戒与她纠缠说话间,闪进厨屋,见一大锅香米饭热气腾腾,一瓦盆蘑菇汤香气扑鼻,上撒着细细的芫荽末儿。锅里还有油汪汪的炒面筋未盛。行者哧儿笑了:“这小东西有些神通,听见师父说话了,诚心诚意尽地主之谊呢!只是这饭菜虽真,却不知是否干净。若师父中了毒,少不了又要老孙天上地下折腾,待俺先尝一口羹也!”便取汤匙儿舀一勺蘑菇汤喝了。咂咂无甚异味,一口咽了,便出了庖厨。听八戒高声道:“猴哥,且喜这位女菩萨要斋僧。你在此稍等,俺去叫师父!”八戒本不甚勤快,今日何故?原要向师父邀功,故此跑得欢。 
  八戒走后,村姑笑嘻嘻道:“孙长老若饿得急,就先吃些垫垫底儿!等唐长老来了再开斋饭!”行者心说,这猪八戒真真嘴快,碰面不到一盏茶工夫,把老底全磕给人家了!便寻思:“俺也摸摸这小妖精的家底!”遂道: 
  “敢问大姐尊姓名讳、家中有儿口人?。。”才说着,忽觉头有点沉、脚有点软,毕竟神通大,自持住了,猜想必是那菜汤有事。苦无证见,便捂着小腹道:“老孙欲方便,茅厕在哪?”女子格格笑道:“荒山野村,没甚规矩,去家后林间方便吧!”行者踉踉跄跄出了院子,去屋后僻静处、急念咒语拘土地。 
  旋即见土地爷儿趿拉着鞋儿,慌慌张张赶来,与行者施礼毕,便问有何吩咐?行者道:“此间有个狐精,化作村女,着红衣裳、执炊要请师父赴午斋,老孙不放心,先尝了一口菜羹,不知那邪物放了甚药,只觉得头重脚轻! 
  速道出她的脚色来历、有无旧恶,好一并清账!若不说实话,定是她将你收买倒了,老孙就一发收拾了你们!”便摸出金箍棒来,晃晃地要抡人似的。 
  土地吓得哆嗦,忙道:“大圣息怒,这狐狸精与我也是老邻居了,颇知底细,她虽是个精怪,却不害人!”行者不信,道:“不害人往菜里投药做甚!”土地笑道:“她是个骚狐子,没准相中令师了,欲成好事,恐你们几个碍事儿,故先要使药麻翻!”正说着,忽见那红衣女来家后采野花儿,先采一朵粉红丽春花别在鬓上,平添了几分妩媚。土地道:“大圣,看我与你点破她,好叫你师徒吃个平安斋!”便叫:“红儿,过来!” 
  那女子抬头见是土地,笑盈盈道:“原是土地公公,有何吩咐?”跑过来,猛又瞧见树后的孙猴,吓了一跳。土地道:“你却认得他是哪个?”红儿道:“哪个?去西天取经的孙长老呀!奴家正要请他师徒几个吃斋哩!” 
  土地道:“你可晓得孙长老的神通?”红儿点点头:“孙大圣,哪个不晓!” 
  土地又道:“且告我,饭菜里下蒙汗药没有?”红儿垂头道:“只蘑菇汤里有。”行者喝道:“既知老孙手段,为甚还要在斋饭里捣鬼?真是色胆包天!” 
  狐女满脸通红,见大圣执棒要打,忙躲到土地身后,央求道:“公公救我!” 
  土地慰道:“红儿莫怕,大圣是吓你的!”赔笑脸:“大圣息怒,且饶过她一回,叫她把有药的菜羹泼了,再炊盆新的,将功拆罪如何!”行者见红儿倒也实诚,遂饶过了,道:“速去炊办——待会师父来了,却不许胡调情!” 
  红儿嘟嘟嘴儿,只好应承,自回柴院。 
  那行者毕竟不放心,与土地闲拉几句,又溜回去偷看,见红儿果然将有药的菜羹泼了,又做新的,嘴里嘟嘟噜噜,叹自己与唐僧无缘,又怨土地多管闲事。行者窃笑,一时无事,又回林中。见溪水甚好,便赤了手足,下溪洗濯征尘。正凉爽舒坦间,忽起了一阵恶风,刮得树弯草飞,溪水掀起层层波澜。行者皱眉,忙跳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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