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玩家-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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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中午收盘时,竟封在了跌停板处。到了两点钟的时候,跌停板打开,股价犹犹豫豫地小幅回升,分时图的走势像濒死病人的心电图般,颤颤巍巍。闭市时股价收在了三十八块五,一根穿头破脚、略带下影线的大长阴,跌幅百分之八点五。李建华吓坏了,赶紧给彪哥打电话,问是不是在出货。钱彪告诉他没事,这是在洗盘,只有这样大幅震荡,才能震出低位跟风的散户,以便于日后展开主升浪。
“那我是不是还能再追点儿?”李建华见缝插针,想讨个巧。
“我倒是不建议你再加仓,毕竟越到上面风险越大,不过嘛……”钱彪犹豫了一下。“亿安科技知道吧?咱们怎么着也得跟它看看齐啊。”
“亿安科技!”李建华心中一惊,那可是沪深股市的第一只百元股,它的涨势曾让无数人眼红,让无数人心惊肉跳。“那不就三位数了吗?”他不禁惊呼。
“这话我可没说啊。”
“放心吧,钱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今天这消息我就烂在肚子里了。”
从彪哥口里套出了这个实信儿,李建华心里就有了底。股价现在高是高了点,可上面还有一两倍的赚头,这不是暴利是什么?做什么生意能有一两倍的利润?他决定抖个机灵。他把本应打入电视台的一千万元美华润滑油广告播出费打进了自己的股票账户。尽管钱彪曾嘱咐他别把安吉传媒的目标价位泄漏给别人,可李建华还是忍不住悄悄告诉了自己的亲朋好友,让他们赶紧买货。
林小琴对李建华挪用美华广告费的事表示担心,说这事若是传到美华崔总耳朵里,是会出问题的。李建华说没关系,他和电视台关系铁得很,可以先播出后付款,他还可以用其他客户的钱补窟窿,一笔一笔压着走。不过这事千万别让张总和丘总知道啊,他这样嘱咐林小琴。
林小琴劝他还是悠着点,“借钱炒股,专家都说,这是股市上最忌讳的事情。”她不知从哪儿听来了这么一个理论。
“没事,这叫做借鸡下蛋,四两拨千斤。”李建华一副志在必得的气势。“再说了,咱有消息。有钱总给戳着,套住谁也套不住咱们呀!”
随着股票价格止跌起稳,小阳不断,李建华的腰杆越挺越直,遇上张雯她们几个财务部小姑娘的时候,开口股票闭口K线的不再是她们,而是他李建华了。他谈论这些话题时,那股兴奋劲儿压也压不住,嘴巴总是咧得像个瓢。
2
丘子仪和冯灿灿从夏威夷回国途中,还曾在日本逗留了一天。
当时灿灿心情特别好,想多玩玩。
子仪想了想,说:“咱们坐的全日空航班,反正要在成田机场转机,不如顺便去东京逛逛,也让你见识见识东洋景。”
“好啊好啊!”灿灿高兴得直拍手,可她立马又犯愁了。“咱们没有日本签证,怎么出关呢?”
“这好办,”子仪让她放心。“我在美国念书时的一个日本同学现在在东京工作,我和他联系一下,让他到机场海关来接,咱们就可以当场办七十二小时落地签证了。”见灿灿脸上仍有疑虑,便又说:“我以前试过的,很方便。”
说办就办,丘子仪立刻给安田一郎打电话,一切迅速落实。
在日本成田机场,他们果然没遇到太多麻烦。移民官与等在海关外面的安田一郎通了几句电话,让他俩填了两张表,在护照上盖了个戳,就放行了。“祝你们逗留愉快!”这家伙还用磕磕巴巴的中文说。
安田先生是中日混血,父亲日本人,母亲台湾人,他在台北生活到十几岁,特别喜欢中国的国学,与他用中文交流毫不困难。
安田开着七座丰田旅行车,拉着他俩,直奔东京闹市区。“你们怎么只住一天啊,时间太紧张了,”安田一面在GPS移动导航系统的指引下驾车缓缓行驶于如织的车流中,一面向他俩交代日程安排。“今天下午和晚上观光市容,逛街,洗温泉,明天上午参观浅草寺。只能这样了,时间太少。就不能多住两天吗,子仪君?我还想带你们到东京以外的地方走走呢。”
时间确实很紧,他们走马观花地绕行过皇宫,来到最繁华的新宿,逛了银座、倚势丹百货、号称欢乐街的歌舞伎町,就已经晚上九点半钟了。安田一郎带他俩来到一座写有“风吕”二字的大房子,这里就是闻名遐迩的温泉浴所。“没泡过温泉就不能算来过日本,”安田煞有介事地说。
这里的温泉并不像国内传说的那样,男女合浴;而是男部是男部,女部是女部,只是室外部分,男女算是处于同一个大池子,但中间却隔着一堵石墙,石墙贴近水面之处有几个孔洞,男部与女部之间的温泉水就通过这些孔洞相互流动,两边的喧声也通过孔洞彼此相闻。这种格局是有些憋屈,不如想象中的那么旖旎浪漫,用灿灿事后的话来说,“你们这儿是浪得虚名。”不过在充满硫磺气味的热水中泡过一番后,皮肤滑滑的,感觉的确不错。
他们穿着日式浴衣在浴所餐厅吃了一顿丰盛的日本料理:寿司、生鱼片、炸蔬菜、多春鱼、大酱汤、烤鳝鱼、乌冬面,还有清酒。
“我在这儿订了两个榻榻米房间,”酒足饭饱后,安田用征询的目光看着子仪,“子仪君,我们怎么住呢?”他尴尬地比划了一个手势。“你和冯小姐是不是需要……”
子仪哈哈大笑。“不,我今晚和你一起睡,安田君,你我三年没见面了呀,我要和你好好叙叙旧。你不怕我打呼噜吧?”
“不怕不怕,当然不怕,我打得比你还要响!”安田拍着子仪后背,狂笑不已,笑罢,转向灿灿,毕恭毕敬鞠了个躬。“对不起了,冯小姐。请多多原谅!”
“你们两个大男人索性聊个通宵吧。”事已至此,灿灿只好送个顺水人情,话虽如此,言语中仍不免流露出些许不甘。后来趁安田他顾之际,她悄悄拧了子仪大腿一把。“你就讨厌吧你!”
3
第二天一大早,安田一郎便驱车带他俩来到位于台东区的浅草寺。但见殿宇巍峨,风雷神门上高悬着两个写有“雷门”二字的大红灯笼。虽然尚是早晨,可寺院里已然熙熙攘攘,游人和香客络绎不绝。满园的白鸽扑扇着翅膀,飞来飞去,一边咕咕叫着,一边争抢游人丢给它们的食物,更有大胆的,飞落在游人身上,毫不畏惧地驻足歇息。
忽然,一只白鸽扑腾腾落在了子仪肩膀上。“好可爱啊!”灿灿兴奋地凑上去,从包中掏出早餐在麦当劳吃剩下的半包薯条,亲手喂食这只凤头鸽子。“换了在中国,这么缺乏警惕性,早让人给抓去烧着吃了。”她边喂边感叹。
“浅草寺又叫观音堂,是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名刹,”安田一郎给他俩当起了讲解员,“公元七世纪,也就是在你们的盛唐时代,它就已然存在。最早是一对兄弟捕鱼时捞到一尊黄金观音,村长乃设堂安置此像,江户时代遂成大寺,僧人五百,即使现在,也还有四五十个和尚。对了,这里的签是最灵的,你们要不要试试?”
所谓抽签,其实是摇号,然后根据号码去壁厢找签文,签文乃一首汉语古诗,下方有日文的具体解释。三人遂焚香一炷,双手合十,默祷一番之后,子仪和灿灿各摇一号。让安田摇,安田摇头道:“我上月刚求得一上上之卦,这抽签占卜之类的事情,不宜频仍,否则就不灵了。”
子仪和灿灿到一旁用摇出的号码从抽屉里对得签文,打开来看。子仪的签文上写有一首柳宗元的五言绝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下方是几行日本字。子仪拿给安田求解。
安田皱了皱眉头。“此乃中下之卦,不算很吉利。说你在事业上基本是一眼自生泉,靠本事吃饭全不求人,然单枪匹马,终难免孤独寂寞,阳春白雪,曲高和寡;机会多多,却不善把握,常有错过,钱财聚散如沙;婚姻上纵不乏异性喜爱,只可惜有缘无分,难结连理;至于阳寿嘛,倒是天保九如。”
“庸俗,怎么总离不开姻缘福寿那一套啊!”子仪有几分不屑,“不过说我是自生泉,倒似乎有些道理。至于寿命,依我看不重长短,全在质量;龟鹤永年未必就是福气。要不民间怎么会有‘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的谚语呢。”言罢将纸签丢弃。
灿灿的签文上写的却是陆放翁的《卜算子·咏梅》:“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度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签纸的下方,也写有几行曲里拐弯的日本文字。
“劳烦您也给我说说,”灿灿不懂日文,请教安田。
安田一郎接过签纸,大惊失色,欲言又止,随后道:“不说也罢。”
“究竟写的是什么呀!”灿灿有点急。
安田犹豫了一番,乃言:“此为下下之卦,主大凶。这段日文的意思是,你生活富足无虞,姻缘上却难花好月圆;至于休咎嘛,两年之内恐有血光之灾,需东行以避之;躲过此劫,或可尽享天年。”见灿灿一脸不悦,又道:“你也不必过分担忧,破解之法也是有的,你可将此签系于寺内树枝,当可逢凶化吉。”他用手一指,但见那边的树上系满了纸条,在风中轻轻摇曳,仿若一树白花,善男信女们纷纷举香在树前虔诚默念,景象煞是有趣。
灿灿噗嗤一下笑了。“谁担忧了?莫非我还真相信你们小日本儿的胡咧咧不成?”顺手把纸签塞进牛仔裤的裤兜。
子仪附合道:“说的对,子不语怪力乱神。这些神秘主义的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了,不是还有一句‘东行以避之’呢吗?无碍,无碍。”
“东行?”灿灿一撇嘴。“你还让我再来这弹丸岛国日本呀!不行不行,我吃不惯这里的生鱼片!”
“谁说东行就非得是日本了?” 安田一郎高人高语。“冯小姐不是在联系美国留学吗?我看这东指的就是洛杉矶!”见灿灿一脸诧异,他进一步解释:“洛杉矶所处的美国西海岸与你们中国大陆隔着一个太平洋,不是恰好在正东边吗?”
“哎?果真如此,”子仪表示赞同。“我们一向把美国视为西方,其实那是政治地理概念。从地图上看,美国的位置还真真在我们东边。”
“那是我们自己印的地图,中国在正中间。中国中国,中央之国,”灿灿矫情着。“可大多数国家印制的地图,欧洲才是中心,那美国自然是在西边啦。”
这个问题似乎谁也说不清楚,地球是圆的,怎么说好像都有道理。三个人鸡一嘴鸭一嘴地议论着,说话间不觉已走到了寺门口,但见两个面孔涂得白无常一般的日本艺伎在拉游人照相。灿灿好奇,拥着她们照了一张,让子仪照,子仪忙摆手。“我就免了吧。这跟鬼似的,再吓着谁。我看,不如到那边买纪念品去吧。”
浅草寺侧的整整一条街筒子全都是大大小小的纪念品商店,各式各样的物品琳琅满目,穿的、玩的、用的、吃的、摆设的,五彩缤纷。在一家店铺里,灿灿看上了一个女孩造型的木娃娃,将近三十公分高,色彩艳丽,做工精美,身着传统和服,神态娇憨可爱,特别是两只眼睛,奕奕有神。灿灿爱不释手,子仪便为灿灿买下了她。“拿回家摆着去吧。”他说。
“只宜作收藏,千万不可乱摆放啊,”安田连忙告诫。“这种木雕叫做偶人,据日本民俗,偶人离开匠人之手后,便带上了匠人的气息。她有灵气,也有邪气,在我们日本,只有在女儿节的时候才将偶人摆出。平时摆放不很吉利。偶人若有异状,定是预兆,或凶或吉,自会显验。”
“瞧您说的,阴森恐怖,跟真的似的,”灿灿撇了撇嘴。“告诉您,你们小日本儿的邪玩意儿到了我们华夏神州,就不灵了,一准儿被我们五千年宏大文明给镇住。”
安田和子仪都笑了起来。
4
回国的飞机上,灿灿从兜里掏纸巾,竟带出来了那张发黄的签纸。她拿在手中叠来叠去把玩,似有感触地自语道:“安田一郎这家伙真挺逗的,受了那么多年西方教育,居然还很迷信。”
子仪搭茬儿:“日本是个有信仰的国家,神道教和佛教都很兴盛。”
灿灿感悟道:“当今的世界,越是发达的地方,人们越相信虚无缥缈的东西,拿欧美来说,宇航员早就登月了,可大家仍然笃信上帝。科学家,比如爱因斯坦,研究的是与神学水火不容的相对论,可这却并不妨碍他星期天去教堂虔诚地做礼拜。这样做算不算心口不一?”
“相信与信仰,其实是两个范畴,”子仪如是探讨。“你相信科学,但你同时也可以信仰上帝。对神的信仰是溶化在人们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