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横塘by林下逍遥(攻为受放弃所有he)-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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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书账册都在云鸿那里;回来我就和洛长老一起商讨。”洛风南是前任城主的得力干将;劳苦功高;城中的重大事务都少不了他的谋划。每次凌非秋南下归来;也总是就南行的所获与他一起商讨筹谋下一步的计划。
“还有事吗?”
得到否定的回答;凌非秋唤道: “来人;备车。”
立刻有人备了一辆简便精巧的马车;浅灰色漂亮的骏马;青色的车帘;窗边垂下粉紫的流苏。 “城主;车已备好。”
凌非秋却并不急着上车;玩味地打量着那个俯首恭立的仆从: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仆从抬起一张干净朴实的脸;英气坦然的眉眼;唇舌却因紧张有些笨拙: “是……小人;小人是新来……”
洛风南在旁解释:
“他叫林海;原是一个猎户。前些日子小姐去寺里进香;因路途不远;又在城中;就没带几个人。不想途径一片小树林时竟遇野兽来袭;幸被林海所救;将野兽射杀。小姐看他孤身一人日子艰难;就让属下给他安排一份差事。”
“是这样。”凌非秋收回审视的眼光;牵着黄暮上了车。车夫长鞭轻扬;马儿一声清啸;轻捷地跑动起来;很快拉着车消失在院落外;只剩洛风南几人留在原地;久久收不回的心神;跟着马蹄下的尘土越来越远。
错落的城居商铺依此自窗前晃过;马车一下子跑出了十余里;在西边的城郊转上一条荒僻的山间小道。
琉璃蓝的天;低得触手可及;纯净不见一丝瑕疵;峰顶的皑皑白雪变幻出五彩斑斓的色泽;融化的冰雪汇聚成流;纵横数十道;从初见苍翠的山间潺潺流下。冻开泉水;雪洗条山;清透凉透的风高扬起车帘;送来一山的芳野沁人。
转过一道石崖;忽现茅舍疏篱。屋边两株梅树;粉白的落英铺了一地;时不时有一两瓣随风飘去;香影纷然。
凌非秋牵黄暮下了车;越过扶疏的篱墙;踏着一径梅英走到屋前。
茅屋紧闭的小门;突然徐徐自动开启;宛如被风吹开。 “留云居多年未有来客;今日城主驾临;谢某有失远迎了。”一道浑厚却嘶哑的声音从里头传出。
“何需客气?谢先生心里必定是在抱怨;抱怨我这不速之客搅扰了你逍遥快意的日子?”直接道出对方的心里话;凌非秋同黄暮一起走进门里。
屋内;一条桌;两张椅;一张琴;一卷画;一架书;再无多余之物。主人留云居士从桌边站起相迎。 “不敢。”话中竟也带了几分谑笑之音。
“今日我来;是向谢先生求医。”深知谢留云讨厌繁文缛节;凌非秋开门见山地道出来意。
谢留云一双深陷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 “求医……城主当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
“当然。”凌非秋似乎嫌他的婆婆妈妈; “所以;还请先生为他诊视。”
看到他身后的人;谢留云一直木然的脸闪过讶异的神色;深深地看了黄暮两眼;方请他在桌边坐下; “公子请把手伸出来。”
黄暮依言伸出左手;谢留云以两指搭上的脉;片刻后;又让他换一只手。诊完脉;便望着黄暮沉吟不语。
良久;他面无表情地开口: “公子幼年遭疾;无脏六腑牵连受损;身体虚弱远不比常人……”
黄暮不动声色地听着;渐渐地心生厌烦。这套说辞;他从小到大已不知听了多少遍。
“……换了一般人;恐怕活不过十岁。想来公子家境富足;请得起良医;用得起名药;病体得以撑到现在。”
“药虽对症;但这十几年来;公子的病势并无好转;心肺损伤恶化的迹象有增无减……”谢留云嘶哑的声音顿了顿;锐利的双眼直视黄暮;
“公子必定是长年累月劳累和抑郁;方造成如此情形……如此下去;长则一年;少则半载;性命不保。”
黄暮清亮的目光回视着他;眉梢都没挑一挑。
讶异的神色有始以来第二次闪过谢留云木雕般的脸;他眼角浮起一丝探究;转过去对凌非秋道:
“依我看;这病不在治;在养。我先开一个方字;用几味药试试当然;医药不在话下;关键的是公子的心;若是公子自己都不知自惜;谢某也爱莫能助。”
黄暮听了微微一笑;淡若清风。
谢留云笔走龙蛇地刷刷几下;写好一张药方递给凌非秋: “城主;恕谢某不远送。”
逐客令下得好快。
了解他乖张的脾气和行事的风格;凌非秋也不以为忤;叠起药方收好;与黄暮回到马车上。
马蹄敲击山岩发出清脆的声响;潺潺的山泉加剧了山间的寂静;西面的天空上;落日镕金;锦霞似海;浓墨重彩地挥洒出漫天的绚烂。
远方峰顶的积雪;在艳丽的光照下愈显透明无瑕。
心;不受控制地想要沉醉;沉醉在眼前虚无的仙境;远离尘世的纷扰。
沉醉前;他望着窗外低低地问: “你……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不要他死;为什么治他的病;为什么对他做这一切;为什么……要对他好。
真的不懂。真的真的不懂。
明明;连他自己都不在意……
凌非秋听他这一问;黑眸中升起深沉热烈的光芒;嘴唇动了动正要说些什么;陡然间;眼中的光芒又黯淡下去;而到了嘴边的话;便在此时;结成一个尚未成形的叹息。
这些;黄暮都没有看到。
他只知道;他的问得不到回答。
接下来的日子;黄暮倒是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闲人。
桌面上没有堆积如山的资料;脑中没有紧张激烈的谋划;每天只用无所事事地待在屋里;或是在院中走一走。琴棋书画摆了一屋子;随时供他赏玩;倒也能打发时间。
突然变得无事一身轻;还真有点不习惯。
凌非秋陪他吃过几次饭;这两天就一直没再露面;身为凌波城主;当是日理万机;事务繁多。
窗外;雨声淅淅沥沥。塞上难得有雨;这是开春以来的第一场。在当地人眼中;乃是祥瑞之兆。雨不大;带来些许的寒意和湿意;下午的天色过早地黑下来;宛如入夜。
黄暮把窗开了一半;搬了张椅子坐在窗边。他喜欢雨日;不喜晴日;看雨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天晚了;又下着雨;凌非秋应该不会来;他放下了心。接着拧起眉:是从什么时候起;他拒绝的话开始说不出口;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态度开始不是冷冰冰无动于衷?
这样……不行的!
绝对不行!
他们之间是什么?还能算是什么?
一个仆从轻声来报: “陆小姐想见公子。”
黄暮想了想;道: “请她进来。”
幽幽的馨香飘来;莲步无声;白衣绰约的丽人半提着裙摆跨入门槛。
如云青丝用一根玉簪简单挽起;明眸蒙了一层薄薄的水雾;自进门起便幽幽垂着头。 “冒昧来访;黄公子见谅。”
黄暮看了仆从一眼: “下去。”
看他久久不再开口;也没有任何惊疑之情;落座的陆千雪不安地抿了抿唇: “黄公子好像已经知道千雪的来意?”
依然得不到对方任何的表示;陆千雪咬了咬唇;努力镇定的语气已能听出颤音: “我只想问公子一个问题;公子不要多心。”
多心?黄暮眼角微挑。这句话;恐怕该换过来说。
小婢端上茶来;碧绿的清茶散出馥郁的香气;驱逐着湿冷的寒意。
“茶虽不好;也算是凌波城的上品;听芸萱说公子从不饮酒;就备了些。”
“陆小姐想问什么;请说。”
陆千雪把茶杯握在手里;全然不管滚烫的杯子灼痛了掌心;头越来越低;直至无法看清面容。 “表哥回来一趟;就再没露面;他……真的好忙。”
把茶移近唇边缓缓喝下;抬起的玉手;恰好遮住了两滴泪珠的悄然滑落。 “你……喜欢表哥么?”
“放心;”无比镇静的声音切来;没有丝毫犹豫;就像在回答一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我恨他都来不及。”
玉颜上满是震惊;陆千雪看不出他有半点开玩笑的迹象;却依然不敢相信: “你……你说你……”有些失控地指着他;心中的失落竟在刹那的惊愕后;转为难以言说的愤怒。
是;愤怒!他居然说得出这个“恨”字?他知不知道……
黄暮没理会她;自顾把目光移向面前的茶杯;浅浅扬起嘴角: “陆小姐长于医术;下毒功夫也是不俗”他端起杯子摇了摇;
“无色无味;是‘红妆’还是‘碧罗’?”
陆千雪一下子脸色惨白;猛地站起身;手中的杯子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
很快地;被一语道穿的尴尬和不安被极度的惊愕所取代。
黄暮拿过杯子;从容地一饮而尽!
“啊……”惊呼一声;陆千雪慌乱中碰翻了一张椅子。她睁大眼睛盯着他;娇弱的身躯不住颤抖如风中落叶。
把空杯轻轻放回桌面;黄暮把倒下的椅子扶好;微笑着直视她眼中的惊恐和不忍:
“陆小姐;没什么事就请回吧。对了;小姐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否则;是很容易让人看出破绽的。”她一定是第一次害人罢?这么的慌张;这么的负罪;其实没有必要;他本就该死。
陆千雪抖着唇说不出话来;仓皇地看他一眼;在小婢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出了门。
冷静地关上门;冷静地叫来仆从把一切整理干净;黄暮重新在窗边坐下;继续他被打断的看雨。
雨势越来越小;落在地上已经杳无声响。塞上的雨就是这样;来去匆匆;瞬息而止;想要它持续多一刻都是不可能的吧?
天边的浓云渐渐消散;天色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晕黄。
记得好像也是这样的黄昏;记得也是下着这样的雨;哪怕十几年过去;哪怕十几年来一直下意识地忘;可那淡得已经快要消失的轮廓仍是执拗地在脑中鲜明。原来;这就叫世事难料;这就叫命中注定。
倒是说不出的巧啊。黄暮自嘲地笑了笑;专心看雨。
一股凉风冷不丁灌进来;随风一道出现的还有熟悉的银色衣衫。
艳红的烛火点起在各个角落;柔和的光芒让暮色笼罩的房间为之洞然。
“你是在等我么?”
“算是吧。”黄暮的面容隐在烛光的阴影里; “城主怎么会来?”
凌非秋一笑;把灯烛移上前;两人的样子在光线下无处隐藏。 “说话自相矛盾的;一听就不是真心。”
烛光下;黄暮殷红的唇一挑;话音却无甚感情: “那城主还问?”
“不就是怕你一个人会寂寞?”半调侃地说着;凌非秋目光奇异地盯着他的唇看; “今天有没有人来过?”
“现在不是来了?”黄暮还是不习惯他炽热的注视。
“对;”凌非秋点点头;柔声道; “来;给你看样东西。”
有随从把一个一尺多长的长条盒子放于桌上。打开;一枝晶莹秀致的白莲赫然在目。
细看;莲叶为翡翠所雕;褶皱分明;花瓣为白玉;薄如指甲;极尽精巧之能事。烛光下;光华流转;玲珑剔透;雕制细腻;几可乱真。黄暮不由被这枝巧夺天工的白莲吸引;轻触它光洁的叶面。
“我看见你家里就种了莲花;觉得你应该会喜欢;而且;它很适合你。”凌非秋双眼柔得像水;深不见底;望着他凝神的模样。
“那么;你知道我喜欢什么花么;小暮?”语调不改其低柔;他扳过黄暮的肩;迫使他看着他。
“什么?”黄暮眼神有一点恍惚;红晕浮上双颊;烛火相映;平添艳色。
“海棠。”凌非秋的手指依此抚过他清俊的眉眼;他浅绯的脸颊;最后是他丹艳的唇;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真是好诗;是不是?”
黄暮眼神一颤;方要后退;手却被紧紧攫住。
“告诉我;今天有没有人来过?”凌非秋抓着他的手;力道之大;几乎捏碎他腕骨。
身体因钻心的疼痛而微微抽搐;黄暮咬牙别开脸;淡然道: “既然知道;城主还问?”
疼痛蓦地加剧;能听到骨节的格格作响。黄暮眼前如蒙上一层黑纱;阵阵的眩晕令他看不清面前被激怒的人。
“我要听你亲口说。”
时间一点点过去;却听不到那张倔强的嘴再吐出一句话;哪怕呻吟。
窒息的沉默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凌非秋用力一甩;黄暮重重跌撞在椅子上。 “既然你这么想死;我也可以成全你!”
冷冷的话如黄昏冷冷的风盘旋在耳边;拂袖而去的凌非秋已没了影踪。屋内又重归于宁静;那之前的盛怒已找不到一点痕迹;只有大开的门;在瑟瑟风中不停地转动。
何事辛苦怨黄昏
好冷;浑身都觉得冷。门窗都关得好好的;屋里燃着暖炉;衣服也不单薄;可那屋外风雨的寒意;却仿佛都钻进了襟袖里。陆千雪抱紧双肩;手肘顶在膝上;蜷坐于床边。
“表哥;对不起……”她居然害人;她不是个好姑娘了!表哥也一定会怪她的!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