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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节

冷艳文士川端康成传-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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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以后,以《源氏物语》为中心形成“物哀”的审美情趣所表现出来的悲哀
① 《故园》,《川端康成全集》,第23 卷,第508 页。
② 《临终的眼》,《川端康成全集》,第27 卷,第22 页。
③ 《抒情歌》,《川端康成全集》,第3 卷,第473 页。
④ 《初秋山间的空想》,《川端康成全集》,第26 卷,第77 页。
感,也是以佛教的无常美感为中心的一种典型的“悲哀美”,它主要根源在
“厌离秽土、欣求净土”的厌世观上。至中世文学,以《新古今和歌集》、
《徒然草》为中心,使“物哀”加强了优艳的因素,比起“物”来,更重视
“心”的表现,以寻求闲寂和空寂的内省世界,保持着一种超脱的心灵境界,
构成中世日本传统美的主流——“幽玄”,但这不是强化宗教性的色彩,而
是一种纯粹精神主义的审美意识,这影响到近现代日本文学,乃至日本人的
传统的思维方式:孤独、解脱、幽玄,这些几乎变成了与洁癖、正义、安定
的同义词。
川端康成的文学与美学的形成,与禅宗的“幽玄”的影响是分不开的,
具体表现在其审美的情趣是抽象的玄思,包含着神秘、余情和优艳三个要素。
首先崇尚“无”,在穷极的“无”中凝视无常世界的实相。他所崇尚的“无”,
或曰“空”,是不完全等同于虚无主义经常提出的主张,指什么都没有的状
态,而是以为“无”是最大的“有”,“无”是产生“有”的精神本质。是
所有生命的源泉。所以他的出世、消极退避、避弃现世等也不完全是否定生
命,勿宁说对自然生命是抱着爱惜的态度。他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没有
什么比轮回转世的教诲交织出的童话故事般的梦境更丰富多采”①。所以,川
端以为艺术的虚幻不是虚无,是来源于“有”,而不是“无”。
从这种观点出发,他认为轮回转世,就是“生死不灭”,人死灵魂不灭,
生即死,死即生,为了要否定死,就不能不肯不定死;也就是把生和死当作
一件事,不能不把生和死总括起来感受。他认为生存与虚无都具有意义,他
没有把死视作终点,而是把死作为起点。从审美角度来说,他以为死是最高
的艺术,是美的一种表现。也就是说,艺术的极致就是死灭。他的审美情趣
是同死亡联系着,他几占三分之一强的作品也是同死亡联系在一起的。作家
将美看作只存在空虚之中,只存在幻觉之中,在现实世界是不存在的。青少
年时期,川端在他的世界观、人生观形成过程中接触的死亡实在是太多了,
他在日常生活中“也嗅到死亡的气息”①,产生了一种对死亡的恐惧感,更觉
得生是在死的包围中,死是生的延伸,生命是无常的,似乎“生去死来都是
幻”,更加着力从幻觉、想象中追求“冷艳的美的生命”,“自己死了仿佛
就有一种死灭的美”②。在作家看来,生命从衰微到死亡,是一种“死亡的美”,
从这种“物”的死灭才更深地体会到“心”的深邃。就是在“无”中充满了
“心”,在“无”表现中以心传心,是一种纯粹精神主义的美。因此,他常
常保持一种超脱的心灵境界,以寻求“顿悟成佛”,寻求“西方净土的永生”,
“在文艺殿堂中找到解决人的不灭,而超越于死”,③从宗教信仰中寻找自己
的课题。川端小说的情调,也是基于这种玄虚,给予人们的审美效果,多是
人生的空幻感。他说过:“我相信东方的古典,尤其佛典是世界最大的文学。
我不把经典当作宗教的教义,而当作文学的幻想来敬重”④。可见他的美学思
想受到佛教禅宗的生死玄谈的影响是很深的。但他毕竟是把它作为“文学的
幻想”,而不是“宗教的教义”,尽情地让它在“文艺的殿堂”中遨游。
① 《抒情歌》,《川端康成全集》,第3 卷,第484 页。
① 《临终的眼》《川端康成全集》,第27 卷,第15 页。
② 《天授之子》,《川端康成全集》,第23 卷,第564 页。
③ 《创刊词》,《川端康成全集》,第32 卷,第414 页。
④ 《文学自传》,《川端康成全集》,第33 卷,第87 页。
由此可以说,“空、虚、否定之肯定”⑤贯穿了川端的美学意识,他不仅
为禅宗诗僧一休宗纯的“入佛教易,进魔界难”的名句所感动,并以此说明
“追求真善美的艺术家,对‘进魔界难’的心情:既想进入而又害怕,只好
求助于神灵的保佑”;①同时他非常欣赏泰戈尔的思想:“灵魂的永远自由,
存在于爱之中;伟大的东西,存在于细微之中;无限是从形态的羁绊中发现
的”②。从川端的《十六岁的日记》、《参加葬礼的名人》,到《抒情歌》、
《禽兽》、《临终的眼》等,都把焦点放在佛教“轮回转世”的中心思想—
—“生——灭——生”的问题上,企图通过“魔界”而达到“佛界”。与此
相辅相成的是这种宗教意识,其中包括忠诚的爱与同情,有时依托于心灵,
有时依托于爱,似乎“文学中的优美的怜悯之情,大都是玄虚的。少女们从
这种玄虚中培植了哀伤的感情”③。 在他的审美感受中,自然最善于捕捉少
女的细微的哀感变化,没人想象和幻想之中,造成以佛教无常美感为中心的
典型的“悲哀美”。他的作品也自然更多地注意冷艳、幽玄和风韵,有意识
地增加幻觉感,以及纤细的哀愁和象征;还常常把非理性贯彻在日常生活、
常伦感情中而作出抽象的玄思。正是这种宗教意识的影响和潜隐,形成川端
的“爱”的哲学和“幽玄”的审美情趣,它既偏重微妙的、虚玄的,又以冷
艳为基础,带有东方神秘主义的色彩。
川端美学之依据,不是理性,而是非理性,即以感觉、感受去把握美,
认为美就是感觉的完美性。他常常把感性和理性割裂和对立起来,把创作活
动视作纯个人的主观感受和自我意识的表现,孤立绝缘的心灵独白,以为主
观的美是经过“心”的创造,然后借助“物”来表现的。这与禅宗的中道精
神是相通的。由此他特别强调“色即是虚,空即是色”,①将“空”、“色”
的矛盾对立包容在“心”之中,可谓“心中万般有”。所以他的小说作为矛
盾结构,更多的是对立面之间的渗透和协调,而不是对立面的排斥和冲突,
包括真与假、美与丑、善与恶、生与死等等都是同时共存,都包含在一个绝
对矛盾中,然后净化假丑恶,使之升华为美,最终不接触矛盾的实际,一味
追求精神上的超现实的境界。实际生活对他来说,就像陌生的隔绝的“彼岸”
世界,最后不得不走上调和折衷的道路。这是川端康成审美情趣的一个重要
方面。
就是这样,对于川端的“幽玄”的审美情趣,如果剥去其禅宗“幽玄”
的宗教色彩的外衣,也可以看出其“若隐若现、欲露不露”的朦胧意识的合
理强调和巧妙运用。他按照这种审美情趣,着力在艺术上发掘它的内在气韵,
造成他的小说色调之清新、淡雅,意境之朦胧、微妙,形象之细腻、纤柔,
表现之空灵、含蓄和平淡,富有余韵余情,别有一种古雅温柔的诗情,让人
明显地感到一种“幽玄”的美。在这里,也可以用我国作家郁达夫有关评价
日本古典文学之美的一段话:“能在清淡中出奇趣,简易里寓深意”,“专
以情韵取长”,“而余韵余情,却似空中的柳浪,池上的微波,不知其所始,
也不知其所终,飘飘忽忽,袅袅婷婷;短短一句,你若细嚼反刍起来,会经
⑤ 《日本文学之美》,《川端康成全集》,第28 卷,第421 页。
① 《我在美丽的日本》,《川端康成全集》,第28 卷,第352 页。
② 《美的存在与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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