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娟 - 我的波塞冬-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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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美丽也难堪的笑着解释:“我刚才说的跟他说的是两回事儿,我说的是真的。”
“老师,我信。”我瞪大了眼睛,惟恐他不相信我相信他,“我真信。老师,您看明天我能下水不?…… ……”
“说什么呢?安菲,当然你得下水了。我还等着你给我出彩呢。”
我挺高兴的回自己的小帐篷睡觉,看见叶海把我们饭盒和废纸收集起来,有个塑料瓶跟着海浪跑得很远了,他跑上去的给追回来。
我走过去:“哎,叶海。”
他看我,把手里的东西都装到大袋子里:“你要跟我说什么?你这个准科学家。”
“我是想跟你说,明天下水,你跟着我啊。早点睡,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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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到半夜里,身上发冷,哆哆嗦嗦的醒了。把衣服,背包都盖在睡袋上,还是冷。我知道自己病了,又没有带一粒药来,叶海说我缺心眼是不无道理的。我披上运动服出去,想去跟谁讨片儿阿司匹林什么的来吃,可是大家都睡了,去叫醒谁啊?
海滩上,刚才的篝火还有残烬,红色的小火星流动着,我觉得那里也许能暖和一些,就缩手缩脚的过去取暖。
人最不能在半夜里醒过来,孤单的人最不能在半夜里醒过来。想起所有的伤心事。没人听。心里越来越冷。
我蹲在那里,眼前的残火模糊了,我抹一下眼睛,它清晰起来;又模糊了,我用力的眨一下,又清晰起来。脸上潮湿。
身后有人。
我回头,是叶海,我蹲着,从下面看着他,他身后好大的月亮。
他说:“晶晶姑娘,你也在这里啊。”
我转过来,又抹了一下眼睛:“我冷。”
他的手过来探我额头:“有点热。”
我没说话,离火再近一点。海风突然一吹,已经平息了的篝火突然起了一道小焰,他从后面把我拉过去:“你要烧到自己了。”
叶海把我给拽起来,往帐篷里面拉。我挣扎着说“我要烤火”,却被他三下五除二的塞到睡袋里,外面又盖上他的运动服。
我寒战不断,哆嗦的直咬牙。脸擦到他衣服领子的边缘,上面有他的味道。
他是个大个子,而这是个单人的小帐篷,他不得伸展,只得弯腰看我,看我越来越冷的一副狼狈相。
我转过身去,我不愿意让他看到我这样。
后面嘻嘻索索的声音。
我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已经进了我的睡袋,一只手臂伸到我颈下,轻轻一揽,揽我入怀。
真暖和,他真暖和。裸露的肌肤,刚出锅的杏子酱的味道,又香甜又暖和。
我说:“你出去。”
很无力。
他亲亲我的耳朵:“乖一点。”
我迷糊的脑袋里知道这样不好,我跟他什么都不是,眼下肌肤相贴,如此亲密;可我害怕孤独,我贪恋他身上的气息和温暖。这样想要拒绝,又真的舍不得。我渐渐折起身体,头和腿都想要尽量离开他一些。
他慢慢的说:“安菲,你要小心,你在干什么?”
我反应过来,我笨拙的扭来扭去,眼下跟叶海的情势竟然是一个危险的“K”字形。我没敢接茬,继续在一个睡袋的空间里调整自己姿势,慢慢跟他隔一个距离,刚成了一个比较安全的“11”,被叶海一把拉回去,俩人一贴,成了一个加粗的“1”。
他拨着我的头发说:“你安静点比什么都好,再这样,我就……”
我后脑壳向上一顶把他的嘴堵住,他在后面低低的笑起来,更紧的抱住我,双臂绕在我腰上,手握住我的胳膊。
我再傻再发烧也知道他是喜欢我的。人面对喜欢自己的人总会有那样的自信和把握,我慢慢转过来,枕着他的胳膊面对他,看着黑夜里他发亮的眼睛,我们一说话,唇瓣仿佛都能碰触上。
“说说你从前的女朋友。”我说。
“…… ……说什么?”
“她为什么离开你?”
“你…… ……猜猜。”
“因为你花心。”我脱口而出。
“…… ……”
“是真的?”
“嗯。跟别的女孩在一起,被她发现,她就跑了。”他说的很简单,很坦白。
“我一看你就知道了。”我平躺过来说,脑袋还疼的,不过饶有兴味,“你长得还行,你家里挺有钱的吧?”
“…… ……算是吧。”
“所以你优越,你乱搞。你……”
“你再说,我就成种猪了。”
此刻我离叶海离得这么近,鼻息间都是他好闻而温暖的体息,耳边是他的呼吸和海浪的声音。我想起师弟的那本漫画,此情此景下,白天已经平息了的流氓心理又跃跃欲试起来。
他还是搂着我,眼睛看着我。
我说:“你不是处男了吧?”
“…… ……恩。”
“让我看看行不?”
“什么?”
“…… ……”
我一沉默,他一猜测,他的身体已然有了变化。我向下看看,他的内裤又支起一个迷你的小帐篷。中椎立得很稳。
我一下子也跟着紧张起来。
他没说话,也没再问我是否确定,伸手动了几下,就脱下内裤裸体在我面前。
我身不由己的向下看,黑暗中仍可见那粉色的,亮晶晶的东西,从一丛毛发中探出来,生机勃勃的样子。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真的,小弟弟。
不像想象中那般粗鲁暴戾,正相反,那是个雨后滋滋润润的小蘑菇,很可爱的样子。
我看了好一会儿说:“你好啊,小弟弟。”
他说:“你看好了没有?我要收起来了。”
我说:“我拿手机拍张照行不?”
他痛痛快快的说:“行啊。”他穿上内裤,“你全脱了让我也拍一张就行。”
我还是转过去准备睡觉,他搂我过去,身上的一般重量都压在我背上,他从后面搂着我说:“安菲,我喜欢你,你知道的。是吧?”
我脑袋迷迷糊糊的,说的话并不含糊:“你还是先找到你原来的女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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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河石,没有良心。
17(上)
第二日清晨我睁开眼睛,睡袋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筋骨轻松,精力充沛,就像没有发烧一样。我伸一个懒腰想,我昨晚还没有游的尽兴呢。
我又梦见自己是一只蓝色的海豚,身子矫健,愉快的在海洋里游泳,有时逆着温暖的水流,张开嘴巴唱声音高亢的唱歌儿;有时收拢了背鳍,顺着海潮,随意游荡向哪里;上面有飞鱼,我越上去逮到一只就吞到肚子里;看见星子闪耀,我“腾”的飞起来,做造型,看自己的倒影在海水里。我意兴盎然,越游越快,越游越快,猛地一沉,一头扎到海底。神仙洞府,雕梁画栋。我在其间畅快的游戏,忽然鳍上一紧,被绳索套住。回头看,是什么人擒住我?那人从海洋里翻滚的漩涡中走来,一下子出现在我面前。
还未待我看清楚他的脸,我已经睁开眼睛。
我在离岛的船舷上还在回忆昨夜的梦境,那在海中自由而奔放的感觉,那忽然被套住的惊慌,一切是那样虚幻,却又真实可信。
只不过我觉得我知道那是谁,是谁牵绊住自由自在驰骋海洋的我。
他英俊而博学,捆住我的绳索是我从小就对他心怀的爱慕。
叶海拿了一袋面包给我,对我说:“你是不是好点了?”
“好多了。”我说,眯着眼睛看着海面上初升的太阳,“叶海,昨天晚上谢谢你搂着我。谢谢你答应我那么无理的要求。”
他没说话,喝水,可能没想到我大白天的又提起这个,如此脸不变色心不跳。
“你昨天说的话,我虽然迷糊,但是我也听得懂,我记着呢。”
“…… ……”
“不过,我对你,其实不来电。”我还是看着太阳说,晨光把我的眼睛弄得酸酸的。
“…… ……”
他“嗤”的一下笑了:“我当什么呢。哦,那个啊,你也不用说谢谢,其实我从小爱暴露。”
我这才回头看他, 仔细的看。
“我很无耻的,昨天是你说了,昨天你不说我也会让你看的。”
我无言以对,此人比我彪悍,我笑都不会笑了。
“你多吃点面包,等会儿还得你带着我下去潜水。”他说着就起来去找老师请教了。剩下我自己,明明刚才占了先机要甩包袱,却被他说得愣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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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水之前又再叮嘱叶海一遍:“我说,刚才老师说的,你听懂没有?我潜到哪里,你潜到哪里,你不许比我深一点,你听懂没有?”
他说:“我知道了。你怎么比老师还唐僧啊?”
我又检查一遍他身上水肺的安全扣,确信扣得很紧了才做手势让他下去。
老师道:“看着他点。”
我比划“ok”。
他们新人都有第一次就恨不得沉底的毛病,这个小子又分明是个乱来的人,为了防止他下了水之后就造次,我一进水下,伸手就拽住他的手。
隔着透明的头盔,我看见他向我笑嘻嘻的,估计是嘲笑我事儿多呢,我不管,他怎样对我的意义不大,但是我可不能让人在我的手下出任何纰漏。
我们两个都身着重装备,你可以想想看,两个米其林的logo手牵着手慢慢下沉的笨拙模样。过了三十米,身体开始对水压有反应了,我示意他慢慢调节呼吸。过了五十米,他要把手从我手里拔出来。我拗不过,松了手。
我们继续缓慢的下潜。我潜水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无心看水下景色,就怕他给我出状况。
过了七十米,老师让我们上去,我向叶海示意。
叶海转头看看我,他突然后退一步,离我大约一臂远。
我弄不清楚状况,只是看着他,银白色的潜水服上,倒映着蓝色的波光粼粼。他的脸孔在透明的头盔里,表情在那一刻很特别,收拢了所有的微笑,像在思考,像在选择。
我要他回来。
却见他在海里慢慢将保险扣解开,将水肺卸下,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上去要制止,他的手更快,手一张开,两个氧气瓶就向海底滑去。
这个笨蛋是在表演杂耍吗?
我游过去要拽住他,他向我伸出手,立起手掌,不让我过去。
我呆在那里。
他的水肺去掉,他怎么呼吸?
可叶海卸掉的却不仅仅是水肺,他慢慢的打开了自己的头盔,我觉得他疯了,我喊叫起来,可是不会有人听见;我上去要阻止他,可是他又向后退,跟我始终保持距离。
我眼看着他脱掉了身上的潜水服,头发跟着水流向上飘荡,水光下他的脸苍白,微蹙眉,眯着眼,闭着唇。他不高兴。说不出来。这样要我看见。
我摘下自己的输气管,要游过去给他。
我的手都碰到了他的手了,叶海忽然一转身,纵身向下,向着下面黑幽幽的海沟快速的游去。
我不能反应,无从选择,在下一秒钟也掉转自己的方向,迅速的下沉。我在黑暗无边的海洋里努力寻找他的身影,我腰上的警示灯快速的闪动着,腕上的深度表显示我从没有过的快速的下潜。我的胸开始疼痛起来,可是我觉得自己真的慢啊。我也想把笨重的潜水服脱下来,纵身一跃,去把叶海找回来。可是我又怕耽误更多的时间。
深水的重压下,我剧烈的喘息,心肺都要炸裂开一样。
17(下) 橄榄石,猜不透
我醒过来,人躺在船舷上,身边一堆人围着我。这个阵势我见过,X档案里面,他们逮到外星人都这么看。
我腾地坐起来,脑袋里一阵晕眩,那个笨蛋叶海呢?
他从旁边拿了水瓶子过来,我伸手就要去拽他的领子打他的脸,我喊道:“你是不傻啊?”
胡美丽众师兄弟拽住我上去要行凶的手:“安菲,你等会儿。”
我说:“老师,他在下面脱潜水服来着,他还往海沟里游。老师,这笨蛋找死,咱以后不要他了。”
没人说话。他们只是看着我。那个眼神,就一个大字:不相信。
然后我发现,是我,我自己浑身湿透的躺在那里,旁边有卸下来的潜水服,零散的放着,水肺与衣服分离,那是我自己的那一套。
老师说:“安菲,你歇会儿,好好躺会儿。过半个小时咱们就靠岸了。”
我说:“老师你听我说…… ……”
胡美丽说:“你歇会儿吧,你再吵吵,脑袋里缺氧,就彻底钾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