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结婚时代-第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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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一会儿,抬头,鼓足勇气对对面的简佳道,“简佳,需要我去跟小航解释一下吗?”
简佳凝神看她,反问:“解释什么呢?”
小西答不上来了。接着打字。又打了一会儿,停住。“简佳,问你个事儿吧?”
“说。”
“如果刘凯瑞现在要跟你结婚,你跟不跟他?”
“没有这个如果。”
“假如!”
“那他就不是他了!”
“明白了。”小西点着头道,“其实你在意的根本问题是他不跟你结婚,跟简·爱似的,你在意的是那个正房的名分。”
“你怎么不说我跟简·爱似的,不想当有钱人的宠物?”
“当宠物好还是当老婆好,这事得看怎么说。打个比方吧,要是让你选,做有钱人的宠物还是做——”她想了想,“何建国他哥他们那种人的老婆,你选哪个?”
“这也太极端了。”
“极端才能说明问题。”
“你想说明什么问题?”
“物质和情感无法截然分开。”而后又推心置腹,“远的不说,我和何建国,感情深吧?当初也曾是海可枯石可烂什么的,怎么样现在?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那是好的!下决心在一起的时候,是真的;吵架的时候,也是真的。说明什么?人不可能完全左右自己,人同时还总要被周围左右被你自己的变化左右。简佳,从本质上说你我的情况完全相同。不要认为有了爱情就有一切,以为爱情可以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历经摧残磨炼不改本色,不不不!因为,爱情不仅仅是精神的,同时也还是物质的……”
简佳只是一言不发。
北风呼啸,树枝在风中摇曳,雨夹雪下了整整一天一夜,化冻的河水又结上了一层薄冰,所谓的倒春寒来了,感觉上比冬天还冷,令何建国忧心忡忡。为了他住在工棚里的哥哥,更为了一直对哥哥住那种地方而耿耿于怀的父亲。该安排父亲早走几天的,早几天还春暖花开风和日丽呢!父亲拖着没走,是为他来的几件事没一件落实的,总是心有不甘。
这些天,小西一直住在娘家没有回来,美其名曰,她不在,他们父子三个团聚起来方便一些。是方便,不止一些,方便得多。她不在的日子里,他天天接哥哥建成回来吃晚饭。吃了晚饭,洗个澡,衣裳也让哥哥拿回来洗,洗衣机里一转,拿出来晾在有暖气的房间里,一夜就干,次日早晨起来,就可以穿了走。小西要是在,他敢这么做吗?就是她允许,他也受不了她在这些事面前表现出的隐忍大度和腹议。腹议是他的揣测,但却是百分之二百的事实。他也多次留哥哥在家里住,哥哥坚决不肯,哥哥实在是个懂得体恤的人。看着外面的天儿,建国爹愁肠百结,大儿子说今晚不回来了,工地上加班。昨天白天下一天雨没干活儿,今天就得加班补上。雨是停了,天却没晴,阴冷阴冷,这样的天儿还要连轴转地加班,拿人当人不?这天是周末,午饭何建国给父亲做的炸酱面,用五花肉肉丁炸的酱。父亲对菜好不好吃的评价标准就一个,香不香。炸酱时何建国用了很多油,加上五花肉浸出的油,一锅酱得有半锅油。再洗上几根章丘大葱,大葱蘸酱吃面,是父亲最好的一口。但就这,父亲也没吃多少,想着大儿子在外面受苦,想着这就要走了几件事没一件办成的,他怎么吃得下去?父亲吃不下何建国也吃不下,下的面剩了一大半,坨在锅里。父亲不吃饭,也不说话,就那么闷着头,一口口地抽烟,是在给他施加压力呢。何建国的感觉没有错,父亲对他非常不满,不明白这个老二为什么这么怕老婆!父子俩闷了很久,何建国沉不住气了,说,爹,我去小西家,接她回来,咱跟她当面谈。爹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舒展了一些。
新结婚时代 第拾伍章(4)
小西不在家,带小夏出去买东西去了。小夏要买东西请建国爹给捎回家去。考虑到她北京路不熟,小西妈让小西带着她去,并提前预支了一个月的工资给她。小西出门前还带上了相机,说顺便带小夏去天安门看看。小夏听说带她去天安门,高兴坏了,说是没到过天安门,人家就不觉着她到过北京。来前,她上小学的闺女跟她叨叨最多的,就是天安门,让娘一定到天安门照几张相给她捎回来。闺女的课本上,关于北京天安门的课文有好几篇,老师还经常让学生用天安门做题目写作文。从天安门说起,一路上,小夏跟顾小西说最多的,就是
她闺女。说得兴起,还掏出张二寸小照给顾小西看,照片上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儿,大眼睛亮亮的,小酒窝浅浅的,非常可爱,由于还没有经过农村风雨劳作的洗礼,看上去与城里小孩儿无异。那照片小夏显然是随身带身上的,已经有了些折皱。看着那照片小西随口问了句:“你不在孩子不想你吗?”没想到小夏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咋不想哩?上回给她奶奶打电话,说是俺闺女夜里睡着睡着就哭醒了,边哭边叫娘……”小西没有想到。这是她头一次正视这个在她们家干活儿的农村妇女的内心世界感情世界,有一些意外。她总以为农村妇女对孩子的感情是粗糙的,不仅是对孩子,她们所有的感情都是粗糙的,以至于看着她在家里头里里外外地忙活,从没有想过要跟她说说聊聊。离开天安门后,她们去商场买东西,小夏看中了一套一百多元的儿童装,看了好久,终是放下了,舍不得买,后来是小西掏钱给她买了下来,她没说什么,她不太善说,但能看得出来她很感动。这期间,小西爸妈给她们打了无数次电话,每次电话内容大同小异,无外乎问小夏这东西或那东西放哪里了。于是当手机再响,小西干脆直接递给小夏同时笑道:“准又找你。我们家现在,离了你简直没法过了。”果然是找小夏,问醋放哪里了。收起电话后,两个人都笑了。从商场出来,路过动物园,小西不由得就有些惋惜,应该先带小夏玩,玩完了再买东西。小夏却说不碍的,这点儿东西算啥?她一个人就提上了!听意思是很想去。小夏当然想去,就算她无所谓,也得替闺女去。于是,俩人又决定去动物园。
到动物园门口,小西去买门票,小夏没有想到,天安门都不要票的嘛!一张票二十块,两个人就是四十块,四十块钱够娃儿一个学期的学费了,不去了不去了要钱就不去了!但是小西根本不听她的,嘻嘻哈哈买了票后带她进去,还说,她们来的时间不对,赶不上动物园里海洋馆的海豚表演,哪天一定带她来看看。这一次小夏没敢贸然应承,而是先问一句,看海豚表演多少钱?一个人一百!她当时眼圈又红了,这次是因为感动。她红着眼圈说:“小西,你们家对人真好。……咱楼下那家,他们家阿姨是安徽的,跟我说,他们家主人都不让她在家里解大手,嫌味儿,她解大手都得去公共厕所。还总嫌她吃得多,不直着说不让她吃,整天跟她说吃多了不好,肥胖会引起很多病,说她已经有点儿发胖了……”小西听得哈哈大笑,那一瞬,觉着跟这个农村妇女情感一下子近了很多。
新结婚时代 第拾伍章(5)
小西不在家,何建国有些遗憾同时也庆幸。遗憾是为白跑一趟,庆幸也是为白跑一趟,回去可以跟父亲交差说小西不在。他对小西爸妈说他来接小西,既然小西不在他就不呆了,因为他爹这几天要走,他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做做准备。不料小西爸妈像看穿了他似的说,既然来了不妨坐一会儿,少坐一会儿,他们正好有些事想跟他谈谈。何建国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坐下。他知道他们要跟他谈什么,所以他才急着走,一如小西知道他爹会跟她谈什么,所以才会躲在娘家不露头。
小西爸妈说的全是些说了一百八十遍的车轱辘话,什么你父亲岁数大了,对事情有一些难以改变的固有观念和做法,可以理解,但是你不该啊;什么你父亲没有文化,但你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在你那里就应当有一个分析判断筛选啊;什么我们一致认为你是个好孩子,很多方面比小西强,在单位里你干得也很好,上上下下都满意,这说明你是有思想有能力的,为什么一到老家的事情上,就会变得这么软弱这么没有原则了啊;什么老思想老观念,可以理解,改变不了,也不能怂恿、纵容,尤其是不应当往他们这儿推,他这样做的结果,势必要引起长辈之间的矛盾啊……何建国木着张脸,同时也木着个脑子,听,不得不听的时候,只能听,一耳朵听一耳朵冒就是了,要不,干脆不听就是了,想别的事。他开始想他哥的工作,昨天给一个朋友打电话,说起他哥的事,他朋友说可以帮他想想办法,就在这时,他听到小西爸叫他:“建国!”他茫然抬头,小西爸目光犀利:“建国,在处理你和你父亲你们家的关系这个问题上,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哪?”
何建国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
他的反应是过于强烈了,小西爸妈都感觉到了,相互对视了一下,眼睛里都闪过明显的疑惑。
“建国啊,”片刻后,小西爸斟字酌句地说,“你要是有什么不好说的事情——”
这时小航屋门开了,小航从里面探头出来,对何建国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而后问他妈是不是从他钱包里拿钱了,说是他钱包里的钱少了。小西妈“哼”一声说你知道你钱包里有多少钱吗!他说这次他记得很清楚,昨天下班回家路上刚从卡里取了一千,然后就回家了,到现在,门都没出,钱包里只剩下了五百,他银行取钱的回执都在。小西妈让他再好好回忆回忆。他就回忆了,回忆说今天早晨小夏洗衣服时帮他把钱包掏出来过,听到这里何建国脱口而出:“不会是小夏!”反应之迅速之强烈略显失态。
小西妈看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们并没有说是小夏。”
“我的意思是说,”何建国有些尴尬,自我解嘲,“她要偷,全偷好了,哪有偷一半留一半的?”
小航半开玩笑道:“姐夫,这你就不懂了,这叫‘抽张’!偷也要有艺术,细水长流,才能够常偷常有。”
新结婚时代 第拾伍章(6)
小西妈呵斥:“胡说!去,自己回屋找找去!”
小航缩回自己屋里,但何建国脸色已然变得非常难看,明显对抗地沉默了。一时间,屋里气氛有些尴尬。小西爸又开始装没事儿人,起身向电话走去:“我去给小西打个电话,叫她赶快回来。别让建国等了。”电话拨通,随着顾小西手机彩铃的响起,小西和小夏说说笑笑大包小裹地开门回来了。
何建国把小西叫到她的房间里,关上了门,严肃地跟她谈了一次。先是说了他爹这次来的三件事:一是他哥的工作,二是他们的关系,三是他和小西的孩子。然后,让小西权衡。小西凝神看着何建国那张异常严肃的脸:“你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这三件事办不成,我们的关系就算到头了?”
“难道一件都办不成吗?”
“你觉着呢?”
“我觉着,”何建国一字字道,“这三件事总有一件是在你的掌握之中的。”
小西对他的态度异常反感:“何建国,你在威胁我吗?”
“小西,你最后听我说一次,如果你还是不能理解,那我们可能真的是缘分尽了。”何建国没正面回答问题,自顾说自己的,“我爹没文化,没见过世面,以他的经验,他认为你们家只要想,就能够做到呼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你替他想想,一天书没念过,一辈子就在那个小村子里转转,前年才刚刚看上电视。他以为,北京人个个手眼通天,跟党中央国务院住邻居,有啥难事,打声招呼就是!……我这样说,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如果说昨天何建国说这些话,小西还不会往心里头去的话,此刻却是听进去了,因为小夏。想到小夏在天安门、动物园时的欣喜,想到小夏对她女儿的感情,想到保姆在别人家干活儿的不易,她对何建国家突然间有了一些感性的理解。从前她不理解是因为彼此所处环境相差太大,使她想设身处地替对方想都没有可能。何建国虽然不知道此刻小西具体想的是什么,但是感觉到她对他的话听进去了。说实在的他没敢希望小西能把父亲的事情都办了,首先生孩子一事,就不是他们说了能算的事。他希望的只是,这次,小西能够作为一个儿媳,客客气气周周到到地把父亲送了走,就是说,大面上过得去就行。这时,小西说话了。
“行。除了生孩子,你哥的工作和住处,你让你爹放心。我尽全力。”
何建国感动的同时心头的忧郁仍是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