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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

只怕不再遇上(出书版) 作者:未再-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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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哪里不知道,父亲的口碑好,他对亲戚、对朋友、对部下都好,连张林都当他是自己父亲般待着。前些年张林的哥哥得了肝痛癌,父亲为这样不相干的人治病都出力不少,让小张感激涕零。
  张林劝她最常说的话就是:“方竹,你多幸福啊!有这样一个爸。”
  在别人眼中本该是幸福的父女关系,怎么会变作今日模样?方竹一直不愿意去仔细理湥切┰涤伞
  在最初的最初,她负气离家带着无限的怨言、无限的恨,想要赌气、想要争气,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情绪竞然逐渐淡去了,她再拼命回想最初时候情绪,怎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成长以后,留下的那些长年累月的分离带来的尴尬。
  她想,回家能干什么呢?父亲的生活自有小张料理,家里后来也是请了保姆的。自己回去只会想起过往,平添不快罢了,更何况在那个家没有了妈妈,又发生了那样的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和父亲正常交流了。
  表哥和莫北是在她同何之轩离婚、一个人独居了半年后找上她的,时常会约她吃吃饭聊聊天,他们管得宽些的事就是为她在他们报社里打了招呼,还有在适当的时候干些扛煤气罐的男人活儿。
  这些瞧在邻居眼里,都当她有一个美满的家庭,有体贴的哥哥照顾。
  她不是不知道哥哥们对她的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的原因是什么,她只是没有勇气越过这些点滴的照顾,去探寻那之后的东西。一直到她重新遇到了李晓。
  李晓孤独地走在她的青春年少的迷茫中,背后没有任何人扶持,眼前只有一条黑洞洞的独木小桥通向不知名的远方。
  看到李晓,仿佛看到当年的自己。她想要挽留无依无靠的李晓,最后却发现自已的徒然无力。
  方竹洗漱完毕以后,开了电脑收了下邮件,把近几日的邮件看过一遍之后,忽然发现线人阿鸣已经很久没有和自己邮件或短信联系了,最近的一次联系还是阿鸣给了她李晓的客户名单那次。
  她拨了阿鸣的手机,对方一直是关机状态。这不是正常的情况,伹从事夜店工作的人行踪一般都会漂泊不定,她亦不可枉断。不过现状如此,她是毫无办法的。
  方竹关了邮箱,决定还是去一趟西区找找阿鸣。她还想再具体询问关于史密夫和李晓的事情,阿鸣收了钱办了点事,但是并没有把全部讯息吿知她。这需要她花时间和技巧去追寻。
  这是为李晓追寻一个原因,或许,也是为了她自己。
  她给自己做下了个决定,走出了亭子间,取出小自行车,往徐斯给她的地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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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让她无端端又悲哀起来,无论是面对何之轩,还是面对父亲,她都是一种无所适从的彷徨,隔了这几年,这彷徨有增无减。
  当初同父亲、同何之轩斩钉截铁做出各种决定的是自己,可如今在茫茫然然的人也是自已。
  街边的小店内飘出熟悉的老旋律,方竹放慢速度,仔细倾听,原来这首歌叫《爱的代价》。
  “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啊,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她不知道她年少时的梦、年少时的花算不算已经凋谢了。
  昨晚莫北对她说:“你真是上辈子欠了何之轩的。”
  是的,亏欠,是除了爱之后,她对何之轩最浓最重的情感。
  两人分开后的这些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他,但是从没有妄想他会折返,再度同她牵手。牵手连着心,她怕她补不回当初破碎的东西,再面临一次失败。
  “破镜重圆”是一个很美好的成语,但她想,镜子上的裂痕永在,婚姻里的双方,怎么才能在裂痕里天长地久?离婚以后,何之轩远走他乡,一直没有再同她有过联系,一直到这次回来。
  她是忍了很久仍旧忍不住地去猜测,他对她的爱是否依旧如当初?几番相遇,她仍然抑制不住那原本以为已经埋葬心底的情愫。
  只是被埋得太深,无法愈合那条遮不住的永恒的裂痕。
  她和何之轩在结婚之后最激烈的一次冷战,是她深深爱着的男人有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在这两个星期里孤独和空虚几乎让她的心理防线崩溃,她拼命想要寻找一个坚强的盾牌把自已武装起来。
  何之轩在两个星期之后出现在她面前,她说出:“何之轩,我们离婚吧!”
  然后她忘不了那时候他的眼神,没有神采、没有自信、没有淡然、没有愤怒,一切情绪都消失不见了。他那时的眼神就成了她心上的伤口。
  他终于答允了她,就像父亲对她的离家出走最后的默许。在办理好手续的时候,他对她说:“方竹,不是你所想的就是当然的。你武断又冲动,我竟然一次次陪着你一起冲动,你没说错,我们都失败了,我从来没有像这次败得这么彻底,再这样下去,我们或许真的会互相抱怨、互相仇恨,确实没意思。”
  那时候几乎是他这辈子最狼狈的一刻,他的风度、他的姿态都变得不像原来的他,她一直在想,真的是她把他折腾到这步境地。
  当年他的转身离去也是负气了的。
  方竹没有扣擎友们说过那样的情最,她只是在最早的那几年,流下悔恨的眼泪告诉她的朋友们:“你们都想错了,当年错的那个是我,不是他。”
  这是在尘埃落定后的痛悔,一切都无法回到最初。她一昂头走了过去,就不能回头了。
  就像歌里唱的——“走把,走把,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走把,走把,人生难免经历苦痛挣扎。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
  这就如父亲所说过的,一切需要自负盈亏,不好埋怨他人的。方竹想,她还是能正视自己的。但路怎样走,这是一道论述题,她不能去多想,走到了今天,更加不能再去做任何奢望。
  ―路想一路把车骑到了医院,方竹没有费多大的工夫就打听到父亲的病房,值班的护士还多事叮嘱:“要送礼的话直接给他们家保姆就行了,病人要静休,没有什么空来管别的闲事。”但是转眼瞧见方竹手里并没有什么礼物,觉得很奇怪。
  方竹无奈笑笑,在最后,她还是两手空空回到这个原点来。
  父亲病房所在的这层楼安静整洁,她看好门牌,在门口鼓了很久的勇气,想要敲门,没想到手刚刚碰上去,门使微微敞开了。这是一间复式的病房,门进去是一个小厅,正好有人在里失讲话,声音也是小小的,怕惊醒床上的病人似的。
  “得这病右不能吃火腿,容易上火,阿姨你还是把这个拿回去吧!”
  方竹认得这是张林的声音。
  屋里头另一个陌生的女声说:“我晓得的,这师长啊,跟我说想闻闻火腿汤的味道,我就做了搁这儿给他闻闻。小张你就放心吧!”
  张林重重权了口气:“以前方竹的妈妈最拿手的就是这个菜。”
  方竹抓紧门边,深深吸口气,又呼了口气。她咬一咬唇,轻悄悄退了出来。
  外头的曰头升得高了,阳光好比利剑,刺到眼睛里,一下就让她流下泪。她慌忙用纸巾镲了个干净,往医院旁的小店处转上一转,只有卖鲜花的开了门。她在花店里挑了很久,最后在店主的建议下,扎了一个适合在病房摆放的百合花篮。她提在手上又回到病房区。
  这一次她才走到病房门前,正好遇到张林推门出来,对方抬头一见是她,又惊又喜。
  方竹低声问:“爸爸睡着了?”
  张林喜不自胜地点点头。
  方竹说:“不要叫醒他。”她把花递给了张林。
  张林侧身拦住想要转身离去的方竹,说:“方竹,你不陪陪你爸爸?”
  方竹别过头:“我还要上班。”
  “下了班再来?”
  “会加班的,来晚了会妨碍他休息。”
  张林急了:“好容易来一次,你别再犟了。”
  方竹便退了一步,说:“告诉爸爸我来过了。”
  张林脸上有些气愤的样子,轻轻推开门,指了指小厅里四处摆着的补品鲜花,都是探病的人送来的,堆得小山一样高。他说:“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一个女儿。师长从北京回来以后,身子骨就没好转,在北方受的风寒侵到肺里去,这一病就是如山倒。以前他多神气呀,现在我看着都……”
  方竹看他从十来岁参军就跟着父亲,如今同自已年纪一般大了,说话到了激动之处,还是有种孩子气的难以自持,看得她心头也酸涩起来。她说:“小张,我想好了会再来的。”^张林用不太信任的眼神瞅着她。
  方竹摇摇头。
  张林叹气:“我跟者师长这么多年,看着你们家这么多亊,你们父女俩明明就是一路人,才会不对盘的。可父女终归是父女,哪里有隔夜仇?”
  一路人?方竹愣住了。血脉的关联是斩不断的,她是方墨箫的女儿,在外人眼里,他们总归还是一对父女。
  她的心弦颤起来,对张林说:“你放心,我会说到做到的。你们都是有心人,谢谢你们。”‘张林仍然狐疑,问:“说好了?”
  方竹点头:“说好了,你放心。”
  她回过头的时候,忽然莫名感觉背后一束光,离得越近就越发吸引她,把她从迢迢千里之外吸引到这边来。
  或因她走得太远太劳累了。
  方竹捏捏额角,一步一步缓缓地再次走出了医院。
  再次做下一个决定,没有冲动的当时来得容易。
  这之后的很多天,方竹又没了去医院探望父亲的勇气。她借口采访任务重,给予自己心理上一个安慰。这仍旧是在自欺欺人的。
  她的心态已同几个月前完全不一样了,不知道是哪里软和了下来,所以更加脆弱,更加迷惘。
  或许连好友都看出了她的不一样,自她离婚之后,在她面前从不提她往事的杨筱光都会时不时旁敲侧击两句。
  杨筱光会装成老气横秋的样子同她说:“竹子,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说完又用像说起天气很好的口气补充一句,“哎,我们办公室里传言领导在浦东买了房,靠近世纪公园的,空气好地段好,他有房又有车,生活该多惬意啊!你说他要是上了《相约星期六》,女人还不得抢破头?”
  方竹哭笑不得,也应答不了,只说:“所以说外地人在本地发展的都是精英,把本地人都比成苍蝇了。”
  杨筱光又说:“《家有喜事》里面有―首歌这样唱的——我信爱同样信会失去爱,问此刻世上痴心汉子有几个,相识相爱相怀疑,离离合合我已觉讨厌,只想爱得自然。电影里有三个人都唱过,却没有—人唱对。你说到底什么是爱呢?,方竹拍拍她的手:”阿光,你别旁敲侧击了,你的好意我知道。“这几个月的种种人事,恍如倒流时光,直把那些过往细节一一抓取。方竹再也不能回避那些过去。
  这些她的挚友们都不知道的过去,她无法宣之于口的过去,愧于面对何之轩的过去,是横亘在她和那些人之间的重重关卡。
  方竹一直不敢撕开伤口,仔细看它。只要揭开一角,就会痛的不可自抑。
  但当好友讲出对她和何之轩的真挚愿望的时候,她有了一种自剖的冲动。她对杨筱光轻轻说道:“在我和何之轩离婚以后,我爸……也许是我爸,我家亲戚找人打了他一顿。”
  杨筱光从未听方竹提过这样的往事,不禁露出惊骇的表情。
  这也是方竹不愿意回头去细想的一段往事。
  当年离婚以后,第一个来找她的熟人是杜日晖。这位何之轩的上铺兄弟同叶嘉影分手后,就去了香港读研究生,毕业以后留在那儿工作。那几年,他只回来过两次,一次是因为何之轩和方竹结婚,一次是因为他们离婚。
  方竹记得杜日晖脸上极力克制的不满和不屑,他说:“方竹,你和何之轩的事情是你们的私事,我们外人不应该多管闲事,但是你们家也不能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方竹骇异地问:“你说什么?”
  “何之轩被人打了,当然,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你有责任阻止这样的事情再发生。”
  方竹闻言,是立刻就赶回已久未回的家中,对着父亲几乎是叫了出来:“为什么要这样对何之轩?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你太过分了!”
  父亲当时面对她愤怒的质问,还是用那副高高在上的口吻,轻轻淡淡地说:“方竹,你要清楚。我坐在这里听你没大没小地质问已经给了你面子。你老子耐心有限,当初在你胡作非为之前没有绑你回家关禁闭已经算做到仁至义尽。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所事事,请你收起你所有的意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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