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第10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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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则,二月二十四日以后,日军新任司令官白川义则大将亲自指挥,以江湾跑马厅为炮兵阵地,集中兵力,包围我十九路军第六十一师的江湾阵地,展开最猛烈的攻击自江湾阵地一线到庙行小镇,接连打了九天(序幕战从二月二十一日卽已开始),我军誓死不退,寸土必争,十九路军名将,一位旅长翁照垣喊出了口号:
「没有枪,用刀;没有刀,用牙齿咬!」而日本军人奉为最高光荣,英勇事例的「肉战三勇士」故事,也是在这一段时期之内,于江湾、庙行前线演出。
在部署这一次大规模的攻击以前,日本皇军的计划,原想假道法租界,由真如和彭浦,侧击大场,直拊江湾、庙行一线我军的后路。这个计划果若成功,湘沪之战卽可早日结束,不但我军英勇壮烈的事迹无法表现,而且,在往后的停战协议上,我们还不知道要吃多大的亏。
幸有杜月笙及时侦悉:在二月二十四、五、六日那三天,前后共有好几千名日军,乘黑夜登岸,潜往法租界的辣斐德路、祁齐路一带,他们分散开来,住进日本侨民开设的商店及其所有的住宅。杜月笙并且得到消息,这数千日军企图由法租界冲入沪西,抄袭江湾、庙行我军约右翼。
他马上通知吴铁城和蔡廷锴,十九路车紧急加强江湾、庙行后侧的防务,吴铁城则十万火急呈报外交部。二月二十七日,我国外交部便照会法国公使,请他转饬驻沪总领事和法租界当局「严重注意」,「迅将潜伏界内的日军立予驱逐」,「嗣后务须严密防范,勿使潜入,以免肇成祸端」。
杜月笙不等外交部的照会抵达,他先跑去跟甘格林办交涉,当面质问:有没有这个事情?甘格林明晓得杜月笙已有所闻,说不定还掌握得有证据,否则他便不会无的放矢,跑来大兴问罪之师。所以他坦然承认确有其事,不过接下来他又婉转解释,日本军人素称横蛮,尤其近来气焰高涨,不可一世,潜入法租界的日军有数千人之多,而且武器装备一应俱全,倘若租界当局采取强硬行动,因激生变,那么,日本皇军固然驱逐不了,说不定法租界这弹丸之地,可能为之糜烂。
杜月笙听了,气愤填膺,他正色的告诉甘格林说:
「中日之战,国际联盟已经在谴责日本。法国政府的立场,卽使跟国际联盟不一样,最低限度也要守中立啥!如今你听任日本军队混入法租界,而且我听说他们还要利用法租界做攻击中国军队的根据地。中国军队为了自卫,假使跟前几天公共租界发生的炮轰事件,照样的『上』你一记,试问总领事,你对法租界居民的生命财产又那能个保障法?」
甘格林被他质问得无词以应,只好支吾其词的回答:
「我想,中国军队不至于这样冒昧从事炮轰法租界,同时,日本军队在租界上也不会耽搁得太久!」
杜月笙一挺胸说:
「我是法租界公董局的华董,又是华人纳税会会长,保护居民生命财产的安全,我也有一份。日军混入法界,要出大事体了,不能再拖,我请你明天一早,邀请各国领事,和中日双方的高级代表,开一次会,大家商量商量,并且澈底解决这一大问题」
甘格林发急了,大声的问:
「你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全部公开?
「公开了好得多哟。」杜月笙再进忠告:「否则一定会出大事体啊!」
纸包不住火,杜月笙已经侦知日军潜入法界,他必定已经通知了中国军政当局,甘格林迫于无奈,唯有点了点头,答应召集会议。
当日,法国总领事馆冠盖云集,各国驻沪总领事全体到齐,中国方面因为情势紧急,问题严重,特由上海市政府秘书长俞鸿钧亲自出席,杜月笙是法租界华董的首脑,他准时赶来参加。
时间一到,甘格林宣告开会
以主人身份,他首先说明召集这次会议的目的,日方认为他们有权在租界驻军,中国政府则指控日军利用租界庇护,向华军发动攻击。因此租界当局变成了助纣为恶,他坦白的指出:这一个问题必须澄清,租界可否任由日军驻扎或通过,领事团应该有所决断,免得徒滋纠纷。
甘格林将领事团讳疾忌医的一大问题予以直接揭发,公开提付讨论,并且促使领事团表明态度。对于中国来说,他是帮了大忙,然而,日本总领事村井仓松却不胜愤恚。他抢先起立,大放厥词,威胁恫吓的语句,从他「愤怒」的声调中像湍流急瀑般喷溅出来,他那种凶横野蛮的态度,使在座各国领事为之愕然。这是很严重的一个问题,没有人敢于保证村井的恫吓威胁不会成为事实,会议席上的情势对于我国相当不利,甘格林提议将之公开化的重大问题,倘若卽刻加以表决,可能会达成相反的结果,──使日军利用租界为军事根据地变公开、合法。
村井在厉声咆哮,各国领事噤若寒蝉,大家暗暗的在担心,万万没有料到这时杜月笙光了大火,他猛的一拍桌子。──一二十年来杜月笙历经磨炼炉火纯青,几乎就不曾有人看见他当众发过脾气,唯独这一次,他在各国领事之前,攘臂挥拳,高声喝道:
「好,东洋兵可以进租界、住租界、利用租界打中国人。你们尽管通过这个议案,不过,我杜月笙要说一句话:只要议案通过,我请日本军队尽量的开来,外国朋友一个也不要走我杜月笙要在两个钟头以内,将租界全部毁灭!我们大家一道死在这里!」
晴天霹雳,震得与会各国领事目瞪口呆,舌挢不下,日本外交官可以讨价还价,杜月笙却以「闲话一句」为其金字招牌。租界面积不大,人口密度至少冠于亚细亚。杜月笙在上海能掌握多少群众,在座的人没有一个心里不明白,只要他一声令下。自有为他拼命效死的人,毁灭租界。从杜月笙的嘴里说出来那就不是炎炎狂言,空口白话。当时,杜月笙便在全场震惊,一时无从反应的那一瞬间,一个转身,大踏步离开会
杜月笙动了真火,吓得高高在上,趾高气扬的各国领事,一个个就像泥塑木雕的菩萨,开不口也动弹不得。杜月笙带来等在外面的一帮弟兄,连同保镳司机,和司机助手刻仍在台湾开车的钟锡良在内,得意洋洋,欢天喜地,簇拥着杜月笙回家。芮庆荣毛焦火躁,说声风便是雨,他一路大谈其如何邀集各路人马,甩炸弹纵火放手枪,要把寸土寸金的租界,搞成断坦残瓦,尸山血海。高鑫宝在笑他憨,顾嘉棠心直口快,啐了芮庆荣一口说:
「胚!月笙哥摆得下千斤重担,你怕外国赤佬真的敢挑?说说罢了!你们放心,外国赤佬绝对不会再提东洋兵利用租界的事啦。」
这一点倒是给他料中了,当天领事团开会的结果虽然是不了了之,可是日本军队从此以后就不曾借道租界,同时白川大将两路夹攻庙行──江湾国军的计划宣告胎死腹中。当夜潜伏在法租界的数千日军,「怎么来,怎么去」,他们趁夜摸黑,悄然撤离。
十九路军犒劳多少
杜月笙在一二八淞沪之役前后,迭曾亲赴前线,慰劳浴血抗战的前方将士。他第一次劳军之行,时在一月二十七日上午,九点钟,他跟上海市商会会长王晓籁等一行数人,分乘两部汽车,到蔡廷锴的司令部去慰问。杜月笙先代表上海市民,备致感激之忱,他说:
「贵军保护上海数百万人的生命财产,我们不胜钦佩,谨代表上海民众敬申谢意。」
当时,外间传说政府为了息事宁人,准备应允日方要求,撤退上海驻军,又谓十九路军有北上抗日的消息,杜月笙很关切的以此见问,蔡廷锴回答说:
「实不相瞒,我是有这个计划,想组织西南国民义勇军,到东北去抗日。而且我已经在本军志愿报名参加者中间,挑选了六千名弟兄,随我北上。如果政府决定撤退上海驻军,我便将在本月底下月初启程。目前所感到困难的,祇在于备办寒衣,和筹措四个月的薪饷,倘能达成,我将以国民资格组军出发。」
杜月笙听了,甚为动容,他义形于色的说:
「蔡军长,你有这个壮志雄心,兄弟非常佩服。筹饷和购办冬衣,只要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兄弟一定尽力而为,决不推诿。」然后,他又向王晓籁等人解释的说:「蔡军长和我是老朋友了,民国十八年蔡军长还在当六十师师长,他到上海来考察,住在沧州饭店。啸天哥请他吃饭,约我作陪,那一天晚上,我们就谈得十分投机。」
蔡廷锴大笑,他说:
「杜先生记性真好,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不但谈得投机,而且,玩得也很痛快啊。」
原来,杨虎和蔡廷锴,早在广东相识,蔡廷锴是行伍出身,后来在广东讲武堂毕业,前后隶属于革命先烈邓铿,和粤军将领陈铭枢的部下,民初广东各役,他都曾建立战功。民国十八年他到平津京沪各地考察,杨虎设宴欢迎,约杜月笙作陪,席间莺莺燕燕,叫了不少上海名妓的局,执壶侑觞,九点钟吃好晚饭,杨虎一时兴起,和杜月笙两个,把蔡廷锴拖到外国堂子去白相,金发碧眼,西洋娇娃,身姿婀娜,笑靥迎人,却是蔡师长语言不通,兴致索然,坐了一会便就回去。
谈起当年趣事,相与拊掌欢笑,杜月笙又主动提起,蔡廷锴已在爱麦虞限路金菊村打了公馆,他的乡下发妻也搬了来。蔡公馆和他辣斐德坊姚氏夫人住宅相距不远,杜月笙约他们夫妇去玩,倘使有事,可以随时联络。蔡廷锴又再三称谢。
这第一次劳军,蔡、杜二人畅谈了一个多小时,融洽无比,宾主两欢。辞出后,王晓籁对随行人员,又惊又羡的说道:
「随便那一路的朋友,要找一个跟杜先生没有交情的,真是太不容易了」
十九路军在淞沪抗日,英勇壮烈,举世同钦。但当这一支部队刚刚奉命调到京沪一带归京州剿沪卫戍司令长官陈铭枢指挥时,他们正在江西赣赤,捷报频传,战绩辉煌。十九路军开到京沪,正值蒋总司令下野,改组派的人物分居中枢要津,陈铭枢,汪兆铭先后出任行政院长,大有五日京兆,茫然无主之概。十九路军官兵饷银欠了好几个月,二十年十二月连伙食费都没有着落。
蔡廷锴风尘仆仆,奔走交涉,十二月中旬好不容易领到伙食费二十余万元,──不是款,而是军需署打的期票,其结果,居然全部空头。
抗战一起,杜月笙等人登高一呼,抗敌后援会成立,上海人悉索敝赋,踊跃输将,真是要钱有钱,要啥有啥。二月一日,杜月笙又起了一个大早,偕王晓籁、黄炎培等十几个人冒看炮火,到蔡廷锴的司令部慰劳。他们带去了大批的捐款、食米、罐头和日常用品,当时。杜月笙曾经慨然的说:
「十九路军保卫国家,在前方杀敌,物质方面有所需耍,上海老百姓绝对负责供应。」
蔡廷锴十分感动,向他们一行道了谢,杜月笙又说:
「前方耍什么,只管通知我们,我们一定照办。现在后方同胞捐款捐用品的已经很多了,我建议贵军,最好设立一个机构,专门和我们联络」
「好极了,」蔡廷锴很高兴的回答:「我一定尽快办好这一件事」
二月六日,十九路军上海办事处卽已在法租界成立,蔡廷锴派范志陆为主任,叶少泉、邓瑞人、杨建平、庄伟刚等副之。范志陆是蔡廷锴最要好的朋友,他这个驻沪办事处,组织相当庞大,人手允称众多,但是忙于接受捐款捐物,整天还是忙不过来。到了四月下旬,十九路军收到捐款的数额业已为数可观,于是,四月二十七日蔡廷锴召集高级军官会议,当场决定,从民国二十年八月,到二十一年四月,全十九路军欠发的薪饷九个月,由上海办事处所收的劳军捐款中,拨出一部份,全部予以发清。
上海市民,和全国各地,以及海外侨炮,究竟为十九路军捐了多少钱?蔡廷锴在沪战结束,十九路军调往福建以后,请范志陆开出账目,现款一共有九百余万,实物无算。这一笔钜额款项的收支明细,经过蒋光鼐、戴戟和蔡廷锴等亲自审查清楚,他们发表过征信录,同时也发出了「感谢书」。
九百余万现大洋,在民国廿一年前后实在是笔大数字,十九路军事实上用不完(连已清发的九个月欠饷在内),剩下大量的节余,有一部份存在上海国华银行,仅此若干分之一的一笔,卽已引起当时的物议,有谓国华银行便是十九路军开的。一叶知秋,以小觇大,当年上海人是如何的热烈支持抗日御侮战事,慷慨解囊,竭力奉献,卽此一端,已可想见。
支持前线形成了热潮,地不分东西南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全上海的老百姓都动员了起来,三十五年前陶百川在上海市党部担任委员,他膺选抗敌后援会常务委员兼总干事,他自谦的说当时他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