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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杜月笙-第100节

小说: 杜月笙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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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打得一身是伤。
  浦东方面,抗日救国运动如火如荼的在进行,十月二十八日,浦东申新纱厂秘密向日本新井洋行购办耐火砖瓦一万四千六百余件,日本人保证使用海军和陆战队士兵护送货物,但是「抗救会」浦东检查所迅卽获得厂内工友告密,廿八日这批砖瓦将要分装五艘驳船,由安宅军舰护航运送。检查所为此订定了精密的计划。
  于是新井洋行的砖瓦刚要装船,检查所人员突然掩至,砖瓦笨重而且体积甚大,但是他们依然迅速的加以没收充公,全部搬走,正在搬进保管所的货栈,日本海军老羞成怒,全体武装登陆,持枪冲锋,中国人见了东洋兵毫无惧色,双方随起一场激烈的械鬪。中国人有七名受伤,东洋兵方始夺回了一部份砖头。
  日本人开设的工厂和商店货物堆如山积,一件也卖不出去,因为「抗救会」的封锁越来越紧,他们握有任何一处的情报线索,东洋货「一见天日」莫不迅遭没收,中国商人没有一个胆敢贩卖日货,当他们的资敌行为被发现,他们会被罚金、没收财产,并且本人要穿上印有「卖国贼」字样的囚服,立在站笼里供人参观或辱骂。在「抗救会」严格执行全面经济制裁的过程中,日本工厂商店唯有宣告关门大吉,老板们躲在里面宛如置身孤岛,他们装置无线电话,和其它日人保持联络。
  除了跟日本人进行持续不断的鬪争,杜月笙更运用他在其它方面的影响力,使上海金融工商各界,慷慨解囊,踊跃输将,为马占山的义勇军,和流离失所,相继逃抵关内餐风露宿的东北难民,雪中送炭的募集了很大的款项。
  当马占山将军在黑龙江英勇抗日的消息南来,杜胡笙大为兴奋,他自动邀集一批朋友,说明东北义勇军孤军奋鬪,喋血抗战,后方民众应该给予精神鼓舞和物质上的支持,大家听了非常赞成,经过这一批朋友出钱出力,他们第一笔便募到了十万大洋,汇到黑龙江去慰劳前方将士。杜月笙当时还有心继续劝募,尤想派人亲赴黑龙江,慰劳义勇军,并且看看他们能帮什么忙。这个计划后来因为本庄繁全面进攻,马占山的东北义勇军被迫退到海伦,后来通过俄国的西伯利亚,转进西北边陲新疆,杜月笙方始怏怏作罢。
  对于援救大批入关的东北难民,杜月笙由于办理长江水灾振济举行平剧义演,获得辉煌的成就,因此他会同有关方面,组织了一个「东北难民救济游艺会」,假座新世界剧场,邀集名伶名票,各种游艺杂耍的演员,义务演出,同时更举办轰动一时的「名媛选举」,前后历时整整一月,杜月笙每天都准时到场,亲自指点一切。这为期一月的募捐公演,一共筹得二十万余元的赈款,杜月笙将之悉数解交赈济委员会,汇到北方去救济难民。当时此一及时援助之举,不知全活了多少不愿做亡国奴的忠贞东北同胞。
  上海举办游艺会,募款接济东北灾民,演出期间,盛况空前。杭州市长周象贤,亟思效法,请杜月笙、张啸林代邀沪上名伶名票名流,赴杭州演出十天。杜张二人乃约了梅兰芳的班子,加上赵培鑫、孙兰亭、邵景甫、沈田莘等助阵,虞洽卿、王晓籁等同行,一行人马,二百余众,浩浩荡荡的开到西子湖上。
  由于杭州市民的爱国热诚,踊跃捐输,票价每张高达五元,仍然场场客满,座无虚席,唱到第七天,周象贤说要把票价提高一倍,讲梅兰芳唱三天霸王别姬。
  梅兰芳和杜、张商量,班子里单少楚霸王,于是张啸林命司机到上海去接金少山来。这便是梅兰芳、金少山合作,当年红遍半丬天的「霸王别姬」演出之始,十元票价,三天场场爆满。最后一日上海名票名伶「情商串演」一出大趴踖庙,杜月笙的黄天霸,金少山的金大力,张啸林的费德恭,邵景甫的张佩兰。杜月笙唱了一半,吃不消了,央梅兰芳代他唱完了事。
  日侨肆虐互有死伤
  旣要暗中指挥上海抗救会从事对抗日人的鬪争,又得仆仆沪杭道上,主持义演募捐,杜月笙在这一段时期,食少事繁,辛苦万分,难免有昧放大义的手底下人劝他节劳,问他何苦这样不顾性命的忙碌紧张,杜月笙听后,双目烱烱的瞪住他说:
  「若不如此,我们便死在这里!」
  日军亟于进犯上海,最主要的原因,是为国府蒋主席为促进国内团结,希望粤方「伪府」翻然憬悟,共赴国难,因而毅然辞职,以致中枢无主,日人决意趁此机会,扩大侵略,他们的攻势有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到了廿一年元月份,日本外交当局为抗议「抗救会」行动的官文书,业已堆积如山,抗救会不屈不挠,继续杯葛旅沪日侨,一月十八日,重大的冲突于焉爆发,成为一二八淞沪之役的前奏。
  座落在华界江湾马玉山路的三友实业社,元月十八日下午四时有五个日本和尚从门前经过,三友工人羣起而攻之,将之殴成重伤。三天后,廿一日凌晨两点半,三友社突然失火,英租界巡捕出动驰救,发现了三四十名日本浪人,他们阻止巡捕鸣钟告警,双方发生冲突,互有死伤。
  中国工人打伤东洋和尚,日本浪人纵火焚三友社,于是中日双方同时提出严重抗议,外交战在一月廿三日掀起最高潮,日方由日本舰队司令出面,向上海市政府提出哀的美敦书要求立刻制止抗日运动,并且解散各抗日团体,否则日本海军卽将开始「自由行动」。
  上海市长吴铁城方于元月七日就任新职,他接获日本舰队司令的最后通牒,立卽向中央执行委员会和外交部请示,同时,他因为战祸业已迫在眉睫,抗日救国会的态度他急需了解,尤其他和杜月笙公谊私交,关系极够;─—在此半年以前,杜祠落成,吴铁城不但送匾,捐款兴建杜氏藏书楼,而且他更亲临致祭,道贺。所以,他在元月廿八日上午,将与日本驻沪总领事村井作最后谈判之前,自他法租界海格路望庐私宅,打了一个电话给杜月笙,告诉他说:
  「情势很紧张了,日本第一先遣舰队开到了黄浦江里,村井约我在十二点钟最后谈判为了避免战祸糜烂地方,日方的要求,我们可能会得答应。」
  杜月笙在电话中问:
  「市长的意思是答应制止抗日运动,解散抗日团体?」
  「是的。」
  沉吟了一下,杜月笙的最后决定,仍然还是顾全大局,相忍为国,他说
  「假使市长决意如此,我想,抗日救国会暂时宣告解散,便利官方办理对日本的交涉,大家多半可以谅解的。」
  吴铁城却说:
  「不,问题不在这里?」
  「市长是说……?」
  「宣告解散抗日团体不成问题,问题在于制止抗日运动这一点。」
  吴铁城说得不错,制止抗日运动才是令人为之棘手的难题,民众抗日情绪,正因三友实业社被焚事件,汹涌澎湃,愤慨激昂,上海的民众团体,经组织了援会,要求政府向日方严重抗议,索取赔偿。而就在吴铁城、杜月笙通电话的时候,闸北、虹口两区的民众,不约而同的放弃了自己的家园,挈带细软,扶老携幼,像浪潮般的拥入苏州河南的英租界,两区街市,十室九空。这些不愿做日本顺民的上海居民,他们破釜沉舟的表现,适以说明他们对日本人是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心理。其它方面的反日行动一概不提,单说在那尽弃所有,决不事敌的紊乱行列里,如果出现了一个日本人,将会发生什么样的后果,诚属任何人所不敢想象。
  如何控制上海市民的情绪,制止一切所可能发生的「抗日行动」,在抗日怒潮高张至极的时候,莫说上海市长没有把握,卽令出动全上海的军警,弹压疏解,祇怕也是枉然,因此,当吴铁城说明了当前困难症结之所在,连黄浦滩上以「闲话一句」驰誉于世的杜月笙,不禁也为之踌躇迟疑,不敢承诺,他考虑了半晌,也祇好委婉的答复吴铁城说:
  「这一件事,在此刻这种局面之下,能否绝对做到,我想随便那一位也无法打包票。不过,我答应市长,从放下电话听筒开始,我总千方百计,尽力而为就是。」
  得到杜月笙这样的答复,吴铁城已经很满意了,二十年后,他撰文哀悼杜月笙之逝,往事如烟,而他记忆犹新,他在纪念文中写着:
  「……民廿一年,余长沪市之初,卽遘一二八之变,当时日牒之答复,后方之应付,以及停战之协议,地方与政府意见一致,合作无间,因应适宜,实出(杜月笙)先生之助。」
  一月二十八日正午,吴铁城获得杜月笙的承诺以后,胸有成竹,满怀欣喜的去和日本驻沪总领事村井仓松,从事最后谈判。这一次谈判持续一个多钟头为了取信于日方,旣已取得抗日教国会实际主持人杜月笙的谅解,他卽席下令上海公安局:
  「查本市各界抗日救国委员会有『越轨违法』行为,本市长本诸法治精神,仰该局卽将该会取销,以维法纪,切切此令。」
  吴铁城的诚恳坦白,决断明快,使村井仓松为之愕然,对于他那张滔滔不绝,刁钻非难的嘴巴,吴铁城的剑及履及,斩钉截铁,无异猛伸一拳将它抵住。村井仓松「所愿」已遂,无话可说,再提出五名受伤东洋和尚的医药、抚慰等几点鸡毛蒜皮的要求以后,双方随卽达成协议。村井仓松辞出上海市政府,吴铁城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答复日本总领事抗议书」,刊载协议各点,他请市府秘书长兪鸿钧,亲賷面递村井。兪鸿钧驱车疾驶,赶在下午一点四十五分,将答复书送交村井仓松,并且得到村井满意的表示,日方祇是敦促上海市政府切实执行而已。一天风云,彷佛已成过去,兪鸿钧匆匆赶回市府,向吴铁城复命,吴铁城当卽拍发「勘未一」「限卽刻到」的电报,将交涉经过,分呈南京中央执行委员会,和行政院,然后,吴铁城心头一松,拖着疲乏的身体,回家休息。
  全上海的新闻记者,只有「时报」的金雄白,事先探悉吴铁城「一二八」中午要接见村井仓松,作最后的谈判,因此他独自在海格路望庐吴公馆坐候,两点钟敲后,吴铁城满脸疲容的回来一见到金雄白,他开口便说
  「对日交涉已经顺利取得协议,战祸可望避免。」
  吴铁城的这两句话,字字皆有所本;对日交涉不但取得协议,而且村井仓松已经接受了我方的答复书,日方唯一坚持的条件,取销「抗救会」,停止抗日行动,吴铁城尚且在交涉之前,就跟杜月笙获致协调,杜月笙顾全大局,当时卽已在全力疏导之中。
  但是,金雄白还有点不能置信,他率直的追问吴铁城一句:
  「真的顺利解决了吗?」
  吴铁城怫然不悦,他厉声的说:
  「我是市长,又是办理交涉的负责人,不信我的话,就不必来问我。」
  金雄白肃然而退,当天下午,上海「时报」以巨大木刻红字标题,发布此一独家消息时报出了号外:中日问题和平解决。全上海人紧紧绷着的心弦,豁然松动,业已迁往上海租界的闸北、虹口两区民众,心中笃定,现出笑容,又在通往虹口闸北的通衢大道,组成长龙,仗不打了,大家放心大胆的回家。
  「一二八」恐怖之夜
  跟吴铁城通过电话以后的杜月笙,戒慎戒惧,诚徨诚恐,眞把化除敌意,严禁冲突的日方要求,遵照吴铁城的意思,当做一件大事办理。两个多月以前,发动劳工大众,帮会弟兄,奋不顾身,自带便当去从事抗日救国的是杜月笙,如今面临大战,必须紧急剎车,要全体市民停止抗日运动的这个话,吴市长仍还是要借重他的金口。出尔反尔,何以自圆其说?杜月笙最感踌躇难决的便是这一点。当他挂上电话听筒,跑到隔壁去和张啸林一商量,事急矣不管说不说得过去,还是赶紧采取行动,以免稍一迟延,误了大局。
  于是杜门中人全体出动,分赴上海各区。剀切陈词,并且留下来担任监视,他们传达杜月笙的吩咐,务必保持冷静,尽量避免中日之间的敌对行为,至于这一紧急变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目前天机不可泄露,事后则大家不问可知。
  由于「时报」号外揭布了吴铁城市长的谈话,再加上马路消息,耳语新闻尽在传播着杜先生说如何如何,上海市民动动脑筋据以判断,至少在这一两天内,大上海可保平安无事。
  这是大风来临之前,上海半日之宁谧。
  正值上海抗日救国会以全民力量,对抗日本军阀的侵略,在黄浦滩上,租界华界犬牙交错地区,从事抵制与抗衡的战斗时期,有一支中国军队,悄然的从江西剿赤前线,奉命警卫首都,被调到京沪铁路沿线各地来。他们的总部便设置于上海。
  这便是在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大名鼎鼎,出尽风头的十九路军,十九路军的高级将领都是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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