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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春寒 by晓渠-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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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爹娘能习惯南方的生活么?” 

 

  仰恩干脆指出,他是肖家唯一的儿子,父母自然是他将来生活的一部分,这是他不容推辞的责任,既然姐姐要调自己去南方,总要考虑父母的意见。 

 

  “我会跟他们说的,南方冬天不冷,对他们也是好。” 

 

  “行,你安排吧!”仰恩随意说,似乎也没什么不满。这让仰思心里难受,自己一句话就把弟弟“发配”到南方,那里他连个朋友都没有,生活起居还要从头适应,又得独立照顾父母,他还这么小,却连怨言都没有。 

 

  “你愿意么?”仰思问,“你不问姐姐为什么调你过去么?” 

 

  仰恩心里清楚,嘴上却没说,反倒笑着应付说: 

 

  “你不是说广州刚开始,找不到可靠的人管理么?只要你们知道我是新手,什么都不懂,要是搞砸赔了钱,你和姐夫别怪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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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恩……” 

 

  “别说了,姐,”仰恩凝视着姐姐眉宇间郁结的愁云,觉得这么没有意义地嫌扯,实在疲累,索性摊牌,跟姐姐说了实话,“我知道,人言可畏。” 

 

 

 

  尽管还没有人问过他,可仰恩素来敏感,已经感到身边的人,对待他的态度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连一向与他交好的嘉慧,跟他见面时笑得也是勉强,更别提原家老太太那带着厌恶和憎恨的目光……必是有人说了什么,他跟尚文之间的事情,确定知道也就是崇学,可崇学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他答应自己不会说就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他也猜测过可能是尚文坦白了,可又不象,他不会不跟自己商量,就单方面跟家里人摊牌,再说那些都是旧帐,没有翻出来的必要……而如今,大概姐姐也听说,才会急于把自己远远调走。不料,仰思更加坦白: 

 

  “我从来不怕人家飞短流长的中伤,我怕的是,她们说的那些,是,真的。你跟尚文,是不是……”仰思长长换了口气,坚定地问,“你今天给姐句实话吧!” 

 

  一次次地试探,仰恩想姐姐早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自己还要睁着眼说瞎话,不是太丢人了么?他点了点头,郑重地说: 

 

  “爱过,我爱过他。” 

 

  仰思听到了答案倒是松了口气,不似先前的无端地躁乱。 

 

  “那现在呢?还爱么?” 

 

  仰恩没有马上回答,他的胸脯起伏着,摊在大腿上的手不知不觉地狠狠地扣在一起。见他沉默,仰思心里自然明白,自己这个傻弟弟,虽然表面上做的云淡风轻,在公司和原家看到尚文礼貌自然地相处,心里的感情必定还在,不露罢了。 

 

  “仰恩,还记得你喜欢吃的麻辣火锅么?就算你多么喜欢多么想吃,你一吃那个身体就出状况,仰恩,不是你喜欢的东西,就适合你,人总得学会放弃和忘记,才能重新开始,去广州呆几年吧!那里原家的人脉少,凡事你能说了算,给你很多发展的空间,公事一忙,也没时间烦恼,相信姐!没什么能天长地久的,等过两年,你再回北平的时候,该忘的早就忘了,对他可能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但愿如此吧?! 

 

 

 

  二月中,肖家的两位老人起身回东北,既然仰恩接受调去广州,老人总还是要跟着过去,那家里很多的事情需要亲自回去交代,于是约定四月份再回来,跟他一起动身去南方。 

 

 

 

  就在这时候,仰恩收到了一封信,竟是夏玉书从上海写来的。说话还是那么有趣,除了挖苦他从国外回来不“稀罕”跟老朋友联系以外,还很是花心思地捉弄了一下这支他半路拣来的帮他写信的“魔术钢笔”。玉书识字不多,能写的更少,而信上字迹工整带着苍劲的笔体,应该是个修养不错的文人,再仔细地听玉书的语气,想必是他的新朋友吧? 

 

  “仰恩你要是在信里看出什么古怪之处,一定要告诉我,省得这只破钢笔欺负我不识字,挑拨我们两个的关系。” 

 

  加注的这一句,简直让仰恩笑翻,眼前仿佛出现了玉书刁难人时习惯挑起的眉尖。想一想,真的,曾经那么亲近的朋友,几年下来自己竟全无跟人联系,不禁有些悔恨了。 

 

  信的最后,提了一句,短短的,却让仰恩明白了此信的因由: 

 

  “报纸上说姓丁的遇刺,还躲起来不见人,到底怎么着?他还活着吧?” 

 

  仰恩的心细微地一丝颤抖,嘴边已是苦笑。想来是因为报纸上没说崇学究竟怎样,而玉书估计也是花费了不少力气,却打听不到他的消息,心中焦急,才会向自己询问吧?他对崇学毕竟还是放不下…… 

 

  本来想回玉书说,虽然跟崇学没有什么接触,但请放心,他的伤在愈合中,不碍事了。可就在隔天,崇学竟派了副官来接他,请他去吃饭,这邀请却是在仰恩的意料之外,隐隐觉得,崇学大概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22 

 

 

 

  崇学的脸色依旧不好,带着灰败。仰恩刚走进花厅的时候,他站在窗边,正忙着关窗户,屋子里还剩一股淡淡的烟味。 

 

  “给我逮到了吧?竟敢偷着抽烟啊,你。” 

 

  “不偷着抽,给那些人念得头疼。” 

 

  “谁让你受了伤?也都是为你好。” 

 

  “这点小伤算什么?以前给三颗子弹打穿过,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崇学给人的感觉就象铁打的汉子一样,什么外伤都摧毁不了的那么坚固。仰恩也觉得他的低落和黯然多是来自内心的不痛快。以他的性子,似乎是宁愿自己躲起来抽烟,也不会在人前示弱。 

 

  “爹调任苏州,要我去上海休养。” 崇学的声音低沉下来,“以后,真跟东北军撇清关系了。” 

 

  这才是他郁闷的症结。仰恩心里想,一个在军队里长大的男人,把年轻的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其中,而如今,被迫躲在上海滩的繁华庸碌之中,以他这样的顶天立地的秉性,恐怕觉得不磊落不光荣的吧? 

 

  “我十八岁入讲武堂,事事都争做最好。当时的同学战友,有在直奉战争里就牺牲的,有至今仍然在陆兵连里碌碌无为的,而我平步青云,享尽做为军人的一切荣耀,在东北军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得按照集团的决定,暂避风头保存实力。。。。。。” 

 

  崇学忽然停了口,对自己在仰恩面前的直舒胸臆感到诧异。他没有跟人倾诉心事的习惯,他甚至一直觉得那是不会有帮助的,可他刚刚与仰恩的侃侃而谈,却又那般自然。。。。。。仰恩却又一脸泰然自若,似笑非笑地问: 

 

  “不好么?这样与人分享自己的心事,不会感到如释重负么?” 

 

  他的口气有些飘渺,似在开解崇学,又象是安慰自己: 

 

  “就象是一层皮肤一样,那种东西贴在身上,吸附在皮肉之间,当你要放弃的时候,要拿刀一寸一寸地割下来,很疼,可要想好好活下去,要想让身边的人开心,疼,是唯一的方法。我姐说,人总要学会放弃和忘却,才能重新开始,至少我们还能重新开始,不是很幸运么?” 

 

  崇学仔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仰恩,他长得并不女气,只除了那双眼睛,乌黑晶莹,总是让人觉得配给男孩子,太过漂亮了。此刻,那双黝黑的眼睛,带着忧郁扫在崇学面颊上的时候,不自然的留下两团热辣。丁崇学第一次感到,自己心中坚守的某种东西,松动了。 

 

  仰恩振作了一下精神,语气变得欢快: 

 

  “玉书写信来了,很关心你的伤势呢!” 

 

  “哼,他能关心?是问我死没死吧?” 

 

  仰恩扑哧笑出声:“你们两个人说话还真象,他是这么问的,既然你要去上海,就直接到他面前,向他展示你旺盛的生命力好了!” 

 

  崇学不再提玉书,却忽然说: 

 

  “我请了尚文过来。你要去广州,总得跟他道个别,这么躲着,倒显得矫情。” 

 

  仰恩本来带笑的脸,不禁僵住,自从决定去广州,他是尽量避免与尚文见面。以他对尚文的了解,知道自己要离得这么远,必要纠缠一番,不见面就是不给他挽留的机会。可他没想到,崇学深入简出,竟然外面的消息如此灵通。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尚文不会的,”崇学停了一刻,脸上露了些为难,却还是说,“大嫂她,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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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仰恩正看见窗外的松柏,挂了一层薄薄的白,都三月了,还会下雪么? 

 

 

 

  尚文来得比较晚,脸上着疲惫。三个人坐在一起,话说得倒不多,闷着头,各怀心事地喝酒。本来崇学的伤还没完全好,不应该碰酒,可他执意要喝,也拿他没办法。仰恩知道他心里必是郁结着,不能排遣,才会借酒浇愁。而他跟尚文呢? 不过也是借着好酒,与昨日话别吧! 想想月前三人在崇学生日时在“顺合胡同”的畅饮,仿佛在昨天,短短时间却恍然如梦,看来好时光果然不长久,得快乐时且快乐真是至理名言了。 

 

 

 

  许芳含进来的时候,三个人都吓了一跳,顿时气氛紧张。她见崇学也跟着喝酒,难免不高兴: 

 

  “这是不要命了么?都什么样了,还跟着人喝?” 

 

  说着吩咐人下去煎了醒酒的茶,坐下来以后,盯着仰恩的眼神依旧不友好: 

 

  “回去跟你姐说,我就要跟崇学去上海,以后再也不会碍她的眼,老爷要给她扶正,也不会再有绊脚石……” 

 

  “妈!你说这些干嘛?”崇学很不悦地打断,坐在一边的仰恩却已经尴尬不堪。 

 

  “这么大声干什么?”许芳含瞪了儿子一眼,“我说什么不该说的了?都看我不顺眼!” 这时见人端了茶水进来,才停了刚才的话: 

 

  “得了,把醒酒茶都喝了,这么一身酒气地回去,原家还不得觉得我们崇学教坏你们两个?” 

 

  许芳含这么说,倒叫尚文和仰恩不好意思推辞,再说,茶是许芳含亲自让人煎的,总是一番好意。于是连忙喝光,起身告辞。因为崇学有伤在身,也没有送,依旧是一句简单的“保重”。 

 

 

 

  因为下了点小雪,尚文提出送仰恩回去。仰恩也没推辞。前程已定,倒不再瞻前顾后,既然嘉慧怀孕了,至少证明尚文的夫妻生活还是和谐的,许是尚文浪子回头,对自己早没了那心思,倒是他自做多情,胡思乱想了。 

 

 

 

 

 

  车子到了胡同口,开不进去,仰恩下车的时候,姿势透着古怪。一个人走进胡同的身影,似乎一直在颤抖。尚文没有立刻离开,远远看着。就见仰恩沿着墙根走了几步,仿佛晕眩一般,头抵在墙上,身子竟抖做一团。心里有些讷闷,会不会是喝多了?他终是不放心,下车追了上去。 

 

 

 

  此刻靠墙而立的仰恩,只觉得身体里似一团火球,顺着血液在全身冲撞叫嚣,烧得他口干舌躁,一股欲望象浅浅的水流汇聚在一起,慢慢地竟有洪水之势。他在车上的时候就百般忍耐,这一下车才发现,双腿竟在欲望中不能行路。那种水深火热的折磨,直攻击得他头晕目眩,下身开始躁热,分身竟半硬了。他心急如焚,又羞愧难当,咬紧了牙摸到家门口,掏出钥匙,颤抖不停的手,却一次次地,错过锁孔。仰恩这时神智还在,他怕尚文会过来,他怕尚文看见自己欲火焚身的模样。他太知道,这样的时刻,如果自己不管这自己,尚文跟他就完了。可偏偏有时候,越怕什么,什么越来。跟钥匙反复斗争的手忽然给握住: 

 

  “恩弟,还好么?” 

 

  尚文说着,看见仰恩的脸,几乎立刻明了,他不是醉酒,只有在那样的时候,怀里的身体才会出现这样的炽热而敏感,他不能相信此刻的仰恩竟会如此: 

 

  “恩弟,你?” 

 

  “走开!”仰恩狠推了他一把,手上抓紧时间稀哩哗啦地找钥匙开门,“你回去吧!我很好。” 

 

  尚文心中了然,一把抢过钥匙,“我来帮你吧!” 在手碰到仰恩身体的一瞬间,竟惹来半声压抑的呻吟,而身边的仰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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