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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节

醉玲珑3-第4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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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碧瑶吓得不轻,道:“这……这若查出来,可是欺君的大罪。”

    卿尘眸中一沉:“欺君之罪,无人知道便当没有。切记和紫瑗俩人所说不能有二,生死便在这上面。”夜色中延熙宫明暗不定的光映过来,雪地里投下一片寂暗的身影,影影幢幢,灯火沉沉。

    碧瑶被她冷静的语气支撑着,心神清明了许多,叩道:“郡主为了我们竟冒这样的险,我们来世衔环结草做牛做马也不能报。”

    卿尘叹道:“能不能逃过这一劫尚未知,说这样的话还早。这病我现在是不能治,也还没有方子医得好,究竟怎样要看造化。”碧瑶知道事情严重,磕了个头,匆匆去了。

    卿尘悄悄回到致远殿,不多会儿延熙宫便有人来报天帝,说太后病重。

    不待天明深夜惊扰,那必是极不好了,天帝闻讯即刻起驾延熙宫,谁知到了延熙宫却被御医院的人拦在寝宫外面,孙仕上前喝道:“大胆!竟敢阻拦圣驾,还不快让开!”

    太后的病状,诊脉的当值御医何儒义早就怀疑到了流传的疫症上,虽是禀了上去,但说什么也不敢让天帝以身涉险,跪着道:“皇上龙体为重,恕臣斗胆,不敢请皇上进寝宫。”

    倒是天帝还沉得住气,肃声道:“何儒义,你倒是给朕说说为何不能进去!”

    何儒义道:“太后脉象虚浮,高热不醒……事关重大,臣不敢妄言,但请皇上先顾及龙体。”

    卿尘见天帝渐有怒色,这何儒义是宋德方的高徒,医术虽不错,却是御医院中出了名的迂腐不通人事,得了个“何榆木”的外号,卿尘怕他一言不甚触怒天帝,便上前道:“皇上,何儒义阻拦圣驾也是职责所在,不若先让我进去看看,再请皇上定夺。”

    孙仕此时也听出事情不简单,不敢让天帝冒险,在旁跟着劝:“皇上息怒,不妨让郡主先去看看也好。”

    天帝对卿尘的医术倒有几分信任,思索一下,终于准了奏。卿尘随何儒义进寝宫,她对太后的症状早就一清二楚,只是走了个过场便问何儒义道:“怕真是那病,你看该如何?”

    何儒义摇头道:“郡主既也认定是那疫症,怕是没错了。这病症甚是厉害,我等无论如何要劝着皇上莫要近前来,若是在宫中散开,那是不堪设想。”

    卿尘道:“如今第一怕是要先封锁病源才好,否则想要不传播也难。”

    何儒义道:“事不宜迟,我这就去禀奏皇上,请皇上定夺。”

    卿尘心想如此便只有封了延熙宫,隔离宫中之人,但这又岂是易事?待要劝何儒义委婉些对天帝说,何儒义早已步入瑞春阁面圣。卿尘随他而入,将太后病症细细禀呈天帝听,天帝亦略知医理,愈听面色愈是沉重,问道:“你御医院怎么说?”

    何儒义躬身回道:“太后此症与京隶两地疫症相符,臣斗胆请皇上暂封延熙宫。”

    话音甫落,天帝果然不悦道:“大胆!延熙宫乃是太后寝宫,岂容你说封便封?”

    何儒义立时跪下叩头道:“臣据实之言,还请皇上斟酌,延熙宫不封,宫中人人性命堪危。”

    天帝喝道:“一派胡言!宫中防范谨慎,怎会有疫症传入?”

    何儒义再磕个头道:“臣不清楚病疫如何入宫,但太后病症厉害,万万不能马虎。”

    天帝怒道:“何儒义,你医不好太后的病,竟胡乱往疫症上推,朕必要亲自去看看!若有差池,你有几个脑袋?”说罢便要往太后寝宫去,孙仕等人忙劝,但天帝至尊之躯,却也没人敢硬拦,反而卿尘一步赶上,跪在雪地中道:“请皇上留步!”孙仕等忙跪下一片,苦苦相劝。

    天帝被她拦下,道:“卿尘你也大胆了,敢挡朕的驾!朕的母亲卧病不起,朕却不得探视,天下岂有此理!”

    卿尘微微叩道:“卿尘宁肯忤逆皇上,也绝不能让皇上进寝宫。皇上不仅仅是太后的儿子,亦是天子,岂能因一己之私而弃天下万邦于不顾?”

    天帝不料卿尘如此直言不讳,但她话中有理,一时也难驳斥回去,在雪地里来回踱了两步,心绪烦乱:“好,你们一个个知医懂药,倒是给朕说要怎样!”

    卿尘道:“请皇上即刻下旨封宫,使疫症不能四散。卿尘愿自请留在延熙宫,一来服侍太后,二来寻方求药,以期能解此病疫。”

    天帝虽为太后情况焦虑万分,但却也不糊涂。御医院和卿尘结论一致,疫情入宫是何等凶险,岂容大意?冷静下来后问道:“你可有把握?”

    卿尘垂眸道:“没有,但只求尽力而为。”她自帮碧瑶她们隐瞒的那一刻便早已决心如此了。太后是夜天凌在这宫中最亲的人,她心底又何尝不怪紫瑗丹琼鲁莽闯祸?但是即便说出来,除了多赔上几条人命,又有何用?

    此时本在太后身边伺候的紫瑗匆匆过来,跪下回道:“皇上,下午一直伺候太后的宫女丹琼突然晕倒,似乎……似乎也起了高热。”

    所有人同时一惊,唯有卿尘依然淡淡地看着面前一方白雪。这正是她方才借机吩咐紫瑗来报的,如此或可让天帝下定决心封锁延熙宫,而一旦查起来也好说丹琼是伺候太后染上了疫症,不至于牵扯出事情缘由和紫瑗碧瑶两人。

    何儒义急忙问紫瑗道:“可是刚刚一直跟在太后身边的那个宫女?是不是和太后一样症状?”

    紫瑗点头:“是,丹琼和我一直伺候在太后身边。症状……症状奴婢不敢妄断。”延熙宫中宫女众多,何儒义也不能一一认识记得,只当方才是丹琼伺候在太后那里。

    借此机会,卿尘再次深深向天帝叩:“请皇上降旨封宫!”

    何儒义也跪倒雪中俯道:“请皇上降旨封宫。”

    身旁跪了一地人,天帝面向延熙宫方向伫立半晌,缓缓说道:“传朕口谕,封禁延熙宫。”卿尘那一瞬间在天帝的脸上看到了极沉痛的神色,她俯在雪中,浑身冰凉,冰雪随着身体的温度缓缓的化做雪水,浸湿了衣袍,砭透肌肤。

第四十六章 正在有情无思间

    延熙宫的封禁对外只以太后患病需要修养为由,禁止出入探视,各宫上下却已在不寻常的空气中察觉到了紧张。

    殷贵妃在此时显出了她不同于众人之处,恩威并施协助天帝震慑着后宫,手腕独到处处得当,使三宫六院看起来还是平和一片。无怪天帝即便有如花娇宠三千佳丽,也动摇不了殷贵妃实际上六宫之的地位,只因为她是天帝需要的女人,她用自己阀门贵族特有的骄傲和端庄,美丽和手段,俘获了天帝的心,让他无法离开。

    朝堂政事如往常一般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唯有几个得天帝信任的重臣和几位皇子知道实情。天帝因京隶两地疫情,一天之内连颁五道圣旨,亲自督促防疫。御医院、赈济司连遭贬斥,却依然没有有效的方法防治疫情,当真人人坐立不安,满头是包。

    御医令宋德方、御医何儒义奉旨随清平郡主当晚入了延熙宫。随着宫门缓缓合拢,延熙宫和外面成了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没有人知道是不是还能活着离开。

    恐慌、不安悄无声息地充斥了整个每一个角落,那种不知情的恐惧,混混沌沌的危险感,会在人的心中一点一点地滋生,蔓延,就像完全陷入一片黑暗中明明知道某处有着致命的危险,却一点光亮都寻不到摸不着,只能等待着随时可能降临的死亡。

    等待死亡,岂不是最可怕的事情?

    卿尘入宫第二日正午时分,即令留在延熙宫的所有人等集中于前殿广场中央,将延熙宫目前状况详细地毫无隐瞒地公布于众,与其任之枉生猜测,不如坦言明了。当时便有胆小的宫女吓得瘫软,互相抱在一起哭出声来。

    卿尘暗自叹忧,或许每个人都会以为自己不怕死,但当死亡的阴影笼罩过来的时候,又有几人能面不改色镇定如初?

    她站在白玉长阶的最高处,用缓慢而清晰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你们怕,但是现在,没有人出得了延熙宫,包括我。任谁私自迈出宫门一步,就是杖毙的下场,死得更加难堪。如今咱们只有同进共退齐心协力,才有可能逃过此劫。我也怕死,但我凤卿尘绝不会弃大家于不顾,人定胜天,老天即便要亡我们,我们不妨也跟他争一争!”

    话说至此,本来慌乱的众人似乎安定了些,延熙宫上下皆知清平郡主精于医术,此时的她,像众人的一根救命稻草,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听着她。却有个小内侍惊呼道:“瘟疫!瘟疫!我不想死!我不想死!”竟大喊着往宫门处拔腿狂奔而去,剩下的宫娥内侍顿时一阵骚乱。

    卿尘一惊,喝道:“王兆!”

    延熙宫内侍监司王兆立刻下令:“快!抓回来!”几个执行寺人早已动手,那小内侍没奔上几步便被擒回,在执行寺人的钳制中苦苦挣扎:“我不想死!不要!不要!”满面的涕泪,神志早已几近狂乱。

    卿尘看着骚乱更甚的周围,不少人似是都有乱逃的心思了,微一咬牙,冷冷说道:“杖毙!”

    那不高的两字犀利,铮然掷进了骚动中心,像带过一道无情的锋刃。随着执行寺人将杖刑的长凳“咣”的置于场前,整个场子猛然安静。

    执行寺人捏开小内侍的嘴,塞进一条木棒,牵着两端的绳子手脚利落地往后一紧,缚上双手,杖起杖落,出敲击在人身上闷哑的声响。眼前血珠飞起,一道浓重的暗红溅入厚厚白雪之中,留下触目惊心的痕迹。

    那小内侍起初还嘶声挣扎,渐渐便没了动静。卿尘立在那里,静静望着,一杖杖似是重击在心底,她却硬挺着丝毫不为所动。

    众人吓得噤若寒蝉,没有人注意到,延熙宫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有两个人迈步进来,那朱红金门又在他们身后缓缓关闭。

    场中死寂,无人再敢妄动,突然有个熟悉的声音清冷说道:“好!拖下去埋了,再有犯者,当同此例!”卿尘凝眸一看,这一惊非同小可,竟是夜天凌一身云青长衫,身披白裘负手缓步,踏着逐渐消融的冰雪往这边而来。身后跟着随从晏奚,两手小心提着一样东西,上面严严实实蒙着黑布。

    众人惊醒,黑压压俯身一片。夜天凌摆摆手:“都起来吧。”举步上了殿前高阶。

    卿尘早迎了过来:“四……殿下,延熙宫已然封禁,任何人不得出入,此处甚险,还请快快回去!”又对晏奚怨道:“你这是怎么回事儿?竟容殿下入此险地!”

    晏奚说道:“郡主,殿下早朝之后去向皇上请命侍奉太后,坐镇延熙宫,在致远殿求了两个多时辰皇上竟准了,我们谁能拦得住啊?”

    卿尘自昨晚到现在,心里才真正知道什么是着急,对夜天凌道:“你这是干什么!”所谓平心静气,只因事情没有触到你的软处罢了。

    夜天凌登上最后一层台阶,脚步微停,在卿尘无比焦虑的眼神中淡淡说了句:“既知是险境,我岂容你一人面对。”这话说得轻声,只容卿尘一人听见,说罢转身和她并肩而立,望着延熙宫众人:“皇上虽封了延熙宫,十分惦记忧心。圣驾不能亲自前来,本王子代父身,尽孝心,除疫情。清平郡主方才所言都听清楚了,各尽职守,谨慎行事,莫要让本王知道有人趁机祸乱,否则,方才便是先例。”

    不知是因眼前的极刑震慑,还是因夜天凌的到来,偌大的场中无人敢再吱声,终于安静下来。卿尘却被夜天凌方才一句话搅乱了心神,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争执要他回去,纤眉轻蹙,吩咐众人:“该做什么想必你们都已经清楚,都散了去做事吧,有事到遥春阁来回。”众人惊魂甫定依命散去,各司其职,倒也有条不紊。

    卿尘和夜天凌往遥春阁去,晏奚知趣,暂且消失了一下不再跟着。

    遥春阁离当日鸾飞所居的至春阁甚近,封宫之前,卿尘借了这个时机,给鸾飞再喝了离心奈何草,御医院几位御医亲自看验,皆道数日过去,人已不救。天帝操心烦乱,无心计较鸾飞之事,只命将尸身立刻还凤家安葬。而卿尘此时设法带了封信给凤衍,诈称鸾飞乃是在延熙宫沾染瘟疫不治而亡,要凤家安葬,莫要拖延声张。鸾飞之事本就是凤家大忌,瘟疫一说更令人心惊,凤衍接了卿尘密函,当日便将鸾飞下葬,而卿尘则早命冥衣楼安排妥当,持解药去救,不知此时是否已经将人带出。

    从此以后,世上便再无凤鸾飞此人。

    此时卿尘却无暇思量鸾飞生死,进了遥春阁见四周无人,对夜天凌急道:“你这么进来,还出得去吗?要坐镇延熙宫自有他人,你这是抢什么风头?何况延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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