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龙王-第1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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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凭自己的能力不太可能把囊中的文书送到目的地的事实后,他也不找人问路前往城西,只是搔搔头小声嘀咕道:“反正这东西应该也不急着非在今天送到……反正应该也找不到路回家吃饭……
乾脆就在这吃点东西,出城蹓躂蹓躂吧!”
於是,圣剑士便带着游荡了一上午还没抵达目的地的文书,中途跷头了!
克里维目瞪口呆地望着艾里中途丢开责任,走进路边的酒店中填饱肚子,便悠哉游哉地出城玩乐去了。
若是在凯曼军中,这种严重怠忽职守的长官一被发现,绝对会受到重惩!这样的人,竟然会是带领黑旗军迅速崛起,名声卓着的圣剑士!?
心中的感受虽是说不出的怪异,克里维却还是不会忘记身负的重任。他隐藏好行迹,继续跟踪艾里。
艾里出城后,也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地,只是随意而行,一路上对城外种田和练兵的人们招呼说笑,神态轻松得很。
不多时,经过一片比较清净的林子,他看了看,似乎这林子颇合他心意,便迈步走了进去。克里维也小心翼翼地摸进林子,藏在暗处窥看。
见艾里找了个林木稀疏一些的空阔处站定,抽出腰间长剑,克里维心中一喜,莫非艾里来这里是要练功?看他练功便可以摸出几分他身手高低,对於制订刺杀行动自是再有利不过!
然而艾里练功的样子,果然很合他整个人的性子。握着一柄破烂长剑呆呆站着,过了一会好像想到了什么,便走几步挥几下剑,再想到了什么,又停下来思考一阵,简直拖拖拉拉、消极怠工至极。
武技练到了艾里这程度,肢体上的训练已经难以再有进益,而应着重於心智境界的提高。心智的领悟可在日常每时每刻中进行,艾里懒散的性子,其实并不对武技精进有什么影响。
事实上,这十多年脱出过往僵化死板的生活里,他的武技早随心性变化而变得不拘泥於常规,不是靠什么固定的绝招克敌,而是以对武道的认知,随机演变出最适用於对手和战况的战斗方法。
偶尔像现在这样练功时,所练的只是将心意与过往所习武技的融会贯通,而非临敌实战时要用的剑招。
只不过,这样的练功,外人看来自然是鸡零狗碎,不知所谓。克里维自负武技修为不弱,看了好一阵却也看不出什么门道,对艾里的评价依旧难以提高。
看到艾里胡乱舞弄了一会儿后,居然就直接躺在草丛间,开始睡起午觉时,克里维更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样无厘头的角色,竟然能带出黑旗军这样一支强悍的队伍,并日渐在大陆上壮大起来,这简直完全悖逆了克里维过往的认定。
无法理解其中的道理,这令克里维在最初的好笑过后,内心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
艾里似乎完全没察觉到不远处有人窥视着自己,很快便睡熟。原本就年轻无啥威严的面孔变得更无防备,眉头舒展、嘴巴微张,隐约还可看到一滴要落不落的口水的闪光,有种与真实年龄不符的纯真。
也许趁现在靠上前去给他一刀,便能在他睡梦中结束他的性命……
必须承认这个念头相当有诱惑力,有一瞬间克里维几乎要付诸行动了,不过最后谨慎的习性佔了上风。
万一圣剑士真的深藏不露,只是装睡来诱敌,自己若是轻举妄动,就会弄砸了整个任务,让参加这次行动的两百余名弟兄一同白白牺牲……想到这,克里维还是决定今日只观察圣剑士的弱点就罢,行动等跟哈尔曼商量稳妥后再说。
忽然间听到林外传来些许响动,他忙更加小心把自己完全藏於树后,随即看到一位短衣少女带着几个孩童向这里走近。
如果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这个作寻常村姑打扮的少女,和那个平日多半一袭轻飘飘白衣,高贵清灵的圣女小姐是同一个人。
圣女大人望见圣剑士躺在草丛中……“小憩”,小声咕哝了一句,克里维从唇形读出她是在说:“果然又到这里偷懒了,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随即,她向身后那群小鬼头作出噤声的手势,大家会意点头,她便如孩子头一般带着他们蹑手蹑脚地向沉睡中的圣剑士偷偷靠近。
事实证明,克里维先前对艾里可能是装睡诱敌的顾忌纯属多余。不谙武技的圣女和一班孩子毫无困难地接近了艾里身边。
然后他们便静静蹲在圣剑士旁边,手臂微有动作,却没什么大的行动,而艾里也一直未醒。
克里维从树后探头,努力伸长脖子试图变化角度,想看到圣女他们围在圣剑士身边究竟是在搞什么名堂,可惜以他的位置只能看到圣女和那班小鬼的背影,心中疑惑越来越盛。
过了好一会儿,圣女和那些孩子似乎终於对圣剑士失去了兴趣而开始散去,到旁边自行抓蟋蟀、编草环。一群人玩得不亦乐乎,嬉闹声渐渐大了起来,终於让艾里醒觉。
他哼了两声坐起身来,两眼无神地呆望着在身周奔跑嬉戏的大小孩子,显然是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而看到他起身,那些孩子同时爆笑出声。萝纱更笑弯了腰:“好……
可爱!我就知道会很适合你的……”
只见艾里身上唯一与堂堂“圣剑士”名号相称的一头醒目的华丽金发,被编成了无数条乱蓬蓬的小辫子披散在脸侧脑后,随着他无辜地转动脑袋打量身旁众人而晃动不休。
原本俊朗的容颜,被这些与男子气概背道而驰的蓬松发辫柔化了许多,竟变得洋娃娃似的稚气,再配上他尚未搞清楚状况的一脸无辜迷糊,视觉效果更是强烈。
就连几丈外藏身树后窥视的克里维,一时也把任务丢到了脑后,看着前方的奇景,很努力、很努力地压抑住胸口狂涌而上的笑意。
眼下这情况,是绝对不可以笑出来惊动敌人的。他勉力收敛心神,不断提醒自己:“克里维啊克里维,你是来找这个男人的弱点的,不是来看爆笑剧的!认真!认真一点啊!!”
然而要在这冲击下继续保持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需要铁一般坚韧的神经线。克里维憋红了脸,死命低下头,不敢再往圣剑士的方向看,生怕再被触发笑意。
好不容易勉强压下笑意,正要抬头,忽然发现自己的视界中出现了一双脚,满腔笑意顿时被凝结至冰点以下。
被人发现了!
戒慎地缓缓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孩童面容,纯真地望着自己:“叔叔,你是谁?”
克里维暗自咒骂,自己怎会这么大意,一个普通小孩靠得这么近了,居然没有发现?难道自己跟着圣剑士半天,也传染到他的粗心大意?都是刚才艾里搞的那场噱头,让自己为了忍笑而不敢多看,失了防备。
转头看到艾里、萝纱等人也注意到了这里,灭口已不可能,当前之急便是先渡过这个难关。克里维勉强扯动面颊肌肉,向小孩露出一个微笑:“我是刚来这里的。”作出一副刚到这里的样子,边说边向艾里他们那里走去。
艾里一愣,认出他来:“我记得你是前几天刚从凯曼来的骑士队伍的副队长,没错吧?”
“是啊!我叫克里维。埃尔顿。”克里维友善笑道,亮了亮手臂上的绷带:“昨天手臂受了伤,没法操练,闲着没事便到处逛逛,没想到这么巧会碰到圣剑士大人。”
“这里景色好,空气新鲜,又少人打扰,可说是偷懒休息的好地方!
没事可以多来这里玩玩啊!”艾里笑得贼忒忒,献宝似的与克里维分享跷头心得。
满头的发辫忘了拆去,兀自摇摇晃晃,引人发噱。克里维很努力地维持住合乎礼仪的表情,而圣女和其他人已经很捧场地笑得天翻地覆。
萝纱和孩子们不谙武技,听不到克里维入林的声音当属正常,艾里刚才睡着了,没有察觉他靠近应该也合乎道理。克里维的这番说辞果然没有引起怀疑,而且令他自然而然地加入到艾里他们中间。
克里维暗自松了一口气,藉着拨开浏海的动作,偷偷擦掉额上的薄汗。
庆幸之余,他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想不到这意料之外的状况,会令暗中的窥伺变成了明里的观察。自己以前所见身居高位的英雄勇士,与一般人之间总有着有形无形的距离,没有一个会这样轻易地让不熟识的人接近自己。
纵使有,在军中生活多年的克里维已能分辨真实和伪饰的区别,他看得出来那都是为了塑造良好形象而刻意表现出来的。
然而这个圣剑士,却不抱戒心地接纳了初来乍到,身份相距甚大的自己,也没有因为先前萝纱与其他孩子颇伤男人颜面的玩笑而恼火,现在正毫无芥蒂地和他们一同嬉戏着(或者说继续承受他们的蹂躏)。
单看他现下面上开朗单纯的笑容,实在很难看得出这个男人的真正身份是叱吒沙场的圣剑士,说他是个喜欢照料小孩的保父,还来得比较恰当。
那应是发自真心才会有的笑容。克里维感觉得出,艾里是真的把别人当作与他平等的个体来对待,不论地位高低,不论年纪长幼,不论拢络对方是否会对他有好处。该有的尊卑秩序,似乎完全不存在於他的心中。
“……真是个古怪傢伙。”
克里维小声咕哝一声,摆出不大习惯的笑脸,陪着艾里和一班大小孩子廝混。
小孩子的笑容太过天真,艾里和萝纱的笑容那么心无城府,过去都是过着冰冷僵硬军旅生活的克里维,要端出一副和他们相近的白痴笑容可是相当不容易。这让克里维觉得颇为彆扭。
好在人似乎有适应性,待得久了,好像也开始变得自在了些。
紧绷的神经渐渐松弛下来,克里维便觉得身上暖融融的,望见洒落在林间的一块块光斑,才发现虽在林中仍是照得到阳光的。
南方森林的林木种类比他过去驻紮的凯曼北部更丰富许多,有四季常绿的,也有秋后便落叶凋零的。枯瘦的枝干与青绿的树冠交错纠缠,指向蓝天,间或可以看见飞掠而过的鸟儿。
从下往上望去,太阳正悬於劲瘦的枝干后面,像是枯枝把太阳分割成许多光块,又像是枯枝要被明亮的日光融化了一般。金黄的阳光从枝干间隙洒了下来,令林中不显昏暗,反而有种十分清爽的感觉。
身处这样清幽明净的环境,耳边众人的笑声闹声似乎也具有催眠的魔力,令人心境变得愉悦平和。
克里维深吸一口林间清新的空气,惬意的感觉如同溶在那口空气一般,一起传递到四肢百骸。先前因为黑旗军的怪异而生出的彆扭和焦躁,不知不觉被忘怀了。这甚至是从军多年来难得拥有的轻松心情。
“黑旗军也有不错的地方嘛……”
克里维低声喃喃道。反正艾里都在自己身边,要监视他再简单不过,他便暂时撤下防备心,放纵自己享受这份平宁惬意。
“你跟了圣剑士这几天,可有什么收穫?”
哈尔曼的声音在简朴的房间里回荡。房内只有他和克里维两人。
房间窗户没有关起,可看到窗外初绽的新绿。不知不觉间,妖精领域中清寂的冬季风光已经渐渐显露出初春的生气。
人们在陶醉於春风之时,往往忽略了晴朗的冬日晴空,渐渐被沉厚的阴霾入侵。
虽未关窗,这里的门板墙壁也不足以完全隔音,但他们两人并不担心这番密谈会传到外人耳中。
因为与他们同来的部下,正以不引人注意的方式在哈尔曼房间附近守卫,一旦有外人靠近,便会以暗号示警。
“属下惭愧!还不能确定究竟什么时候比较好下手对付他。”克里维低头道。
“难道他真强得无懈可击?”
“倒也不是。”克里维刚毅的面容上,难得地显出几分不大协调的迷惑之色:“属下并没有在圣剑士身上发现什么强悍之处。事实上,他好像根本就全无防卫……”
克里维在脑中整理着这三日的见闻,呈报给队长。
跟了艾里三天,他总看见艾里不带护卫四处游荡,和路上遇见的陌生人毫无戒心地聊天,全不为部下敬畏,还会被地位远低於他的人玩耍戏弄,不曾见他展现过多高超的本领,倒是常见他无防备地躺在野地呼呼大睡,让人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以巧遇的方式明着待在他身边时,也感觉不到他有什么威势魄力,只让人觉得很轻松无压力。
每次想到艾里的那副德性,就觉得好笑。怎么看,都是个很好欺负的傢伙。
问题是当这个人处处都弱的时候,反而不好确定他真正的弱点是什么了……
发觉自己因为回想这几天所见之事而不知不觉流露出些微笑容,克里维忙重整回严肃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