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醉情-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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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自己深知他是个高手，但一来江湖上传他是个废人早已传得人尽皆知，心里总感觉不甚踏实﹔二来那张容颜又教人多了几分疼惜……是以仍不太放心的如此问道。但转念一想，这问题问来着实大不敬，似乎是要将对方瞧不起了。
却见白冽予冷然一笑，眼帘半垂，原先锐利的眸子竟染上了些许迷蒙的哀凉……「问题？怎么可能会有呢……花了十三年，问题不解决也不行了。」
伸手接剑，语气之中带上了几许的自嘲，却又相当的坚决。
今日他是绝计不会放过青龙的……大不了，同归于尽便罢。
瞧他话中语气似乎不惜走上玉石俱焚一路，东方煜心下大惊。正打算要说什么阻止他，白冽予身形却已步至青龙身前。
面对着青龙，绝丽容颜之上笑意仍在，浑身的冷冽与杀气合流，令人不由得打从心底的感到畏惧。锐利双眸直视对方，手中长剑出鞘指向青龙：「那么……十三年前的帐，现在就一并算清吧。」
话声方了，白冽予身形往下一矮，横剑便往青龙中宫刺去。见他杀意明显，招式凌厉，青龙急忙侧身跃开。见状，白冽予一个回身，流畅的身形一转，剑势陡变，直刺变为横斩，拦腰往青龙砍去。不仅如此，他更以五成内力施于其上，剑锋快速划过空气俨然是破空之势，随着寒光劲风直袭青龙。变招之快，剑势之狠，都令接招的青龙大吃一惊。
当年他令这小子成了废人一个，就是因为知道他天资聪颖，若是放着不管必定会成为难缠敌手。却不料十三年过去，当年的行为似乎全无效用，而且对方的武学造诣远超出他的预期之外……
青龙根本不晓得，也不会想到自己当年的极于立功与防范，正是使白冽予进步快速的原因。
眼前白冽予的变招极为快速，青龙来不及架挡那剑便已砍中他的腰部，鲜血染红了银白的剑身，青龙见他的剑术如此可怕，也不管自己身上的伤右手便急忙抓住了他的剑，右掌聚满了内力然后用力一折，那剑便已断成两截。接着左掌一推，他凝聚了十成掌力直击白冽予脑门。
「白二庄主！」东方煜见到白冽予遭遇如此险境，双掌一翻便要过去助阵。
却见白冽予嘴角微扬冷然一笑，露出了一抹虽然美却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两个人在互相对峙拼斗之时，所持的心态是会对结果造成很大的影响的。
由于青龙先前太过轻视白冽予，是以在面对他高强的剑术与身法时不由得乱了手脚。加上事前完全没有心理准备，心态上是维持在「临敌」的守势。
但白冽予却完全不同。
对于青龙的能耐他清楚的很，而这场比斗产生的原因正是因于他的策划。制敌首重抢得先机，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以杀青龙为目的的。与青龙的「守」相比，他所维持的心态是攻势。
光是最基本的心理状态，便已有了如此大的差异。
再者，青龙目的在自保脱身，然而白冽予却是宁可玉石俱焚也要夺得青龙性命。在此情况之下，带来的结果就会有很大的不同──
对于青龙的来袭并不刻意闪躲，反而是更向前踏近，白冽予半截断剑直朝青龙心窝刺去。
注意到自己如果真的继续这一掌，必然躲不过白冽予的剑。到时白冽予死了，他也一样死了。面对他这种不怕死的打法，青龙情急之下只得收掌后跃。
只此一下，白冽予又占了上风。
清丽的容颜之上冷笑依旧，足尖挑起地上半截剑身，左掌一推，断裂的剑身立时成了武器直朝青龙飞去。青龙不料他有这一招，闪避不及只得反以掌力相抵。这一下让他的身形略有停顿，架挡之时破绽立现。
白冽予知道机会来了，足尖一点飞身上前，转眼间半截剩下的剑身已没入青龙心窝。
「呜……！」
青龙一口鲜血呕出，殷红溅上白冽予后跃之时飘动的白衣。
从来不曾想到结局竟会是如此，没想到他会在还没解决「天帝」之前就在白冽予手下败了……这样的情况教青龙打从心底的感到一种挫败感。
试图想寻回一丝的优越，冷哼一声强忍痛苦好不容易挤出了一句较完整的句子：「你可别得意！我可是已经……」
「已经杀了卓常峰，是吗？放心，你杀的不过就是个易容过的家仆而已。」
容颜带笑冷冷道出一句，一双寒眸却已不带任何情绪。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而且凭你的个性绝不会呆呆的从前面闯，而会另觅途径，先下手为强，是不是？严百寿，你也太小看擎云山庄了。你以为你能够像十三年前那样逍遥自在吗？」
「什……么……！」
没有想到他不但败了，还败得如此彻底……而对手却是十三年前被他耍得团团转的白冽予？内心万般羞愤，青龙瞪视着白冽予的眼神带着憎愤恨。
与那种愤恨迥异，丽容之上是绝对的平静。
白冽予慢慢走近了他，蹲了下来。
「你以为杀了白家人还能轻松度日吗？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是为了什么？是因为我要亲自做个了结，所以才让你苟延残喘至今日。我不会让娘亲死得这样冤枉，更不会让自己辜负父兄的期望。十三年前的帐，你不要以为自己躲得过！」
口中吐出的话语应当是配合着悲愤的语气的，但他的语气却冰冷平淡依旧，面上丝毫见不得丝毫的表情变化。看着这个被人说是「寒冰」的人，东方煜却惊觉他的眼眸深处充满了浓厚的哀伤！
禁不住，更加深刻的感受到心痛。
「你也一起死吧！」突然，原本倒地的青龙拾起了之前白冽予断裂的剑锋朝他刺去。一阵寒光闪过，这一刺来得突然直指白冽予左胸心脏部位，着实惊险万分。白冽予侧身一避，左袖仍是给被划了破，染上了一阵艳红……
见突袭失败，彷佛连最后一丝希望都断了，青龙已不剩任何力气。
「我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没有……在十三年前……亲手……除掉你……」
忿忿的说完了最后的遗言，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心口的剑。他那一身青衣的身体在抽搐了几下后瘫软的倒在了地上。一个叱咤一时的杀手就这样绝了性命。
将这一幕清楚的望入眼中，白冽予面上仍是惯常的冷然。
顺利的报了仇，但心底却没有丝毫快意。
报仇，从来就不会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就是有了仇才要报，而仇向来都是令人痛苦的。
尤其……是在一切的错，皆是肇因于己身之时。
清丽的容颜之上毫无表情，但内心弥漫的却是哀凄。
看着那纤丽的背影，东方煜似乎可以察觉隐藏于绝丽容颜的冷然之下的……深刻的哀愁，自责以及痛苦……因他而起的心痛，因而更加强烈。
冷然瞥了眼青龙的尸体，白冽予右手疾点几处穴道止血。转头望向小弟正打算向他要条手巾，却见一旁的东方煜已然步上了前，将一条白缎手巾递给了他：「请用。」
「谢。」
白冽予对他会有此举动并没有太多的惊讶，仅以简单的一字答过，打算接下手巾自行包扎。不料东方煜却不放手：「让我替你包，你一个人弄不好的。」
不知怎么的，心下对他的伤竟是心疼得超出自己的意料……东方煜提出了这个连自己都有些讶异的要求。
「居然要劳动堂堂碧风楼主要亲手替在下包扎？在下可没这么大的面子受这个人情。」
没有想到东方煜会提出如此的要求，连白冽予都不由得感到了讶异……心中隐隐感到一丝莫名的温暖，语气却仍是略带嘲讽的回着。然后，转而望向了弟弟：「堑……」
「在下也不打算让白二庄主欠人情。这只是东方某对于一个偶遇友人的照顾，更何况方才白二庄主救了东方煜一命。」不待白冽予说完，东方煜已径自打断了他的话：「就让在下略尽棉薄之力，好吗？」
「我救了你一命也毁了你的剑。有什么该抵的，也都该抵得一乾二净了。」
将东方煜的理由做了否定，但语调之中却已染上了一丝兴味，转为温和……「不过，算我服了你了……麻烦东方楼主吧！」
看在他之前那份过度热心的份上，既然他这么有爱心……那就让他好好的发挥一下吧！
语气转为温和的同时，双唇亦勾勒出了一抹优美的弧度。
他这样轻笑着，原本因为那锐利眼神而显得难以亲近的面容立时变得极为柔美，令东方煜禁不住便是一呆……一旁的白堑予也因此而讶异万分。他看过二哥笑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出来。而今天二哥居然对一个能算得上是素昧平生的人笑？
总觉得……二哥似乎颇为欣赏这个碧风楼楼主。
「……好。」
呆了好一会儿，东方煜才回过神来，低下头替白冽予包扎……那个伤口虽说未到深可见骨的地步，但也着实不浅。估量了一会儿，东方煜的眉头越蹙越紧，心下那份异样的不忍也越发的强烈。
伤成这样，居然能不哼一声，神色如此泰然……眼前的人的耐力是超乎外表所能想象得出来的，可以想见多年来……他究竟是经过了什么样的辛苦。
一手按上他肩头，一手则小心翼翼的替他包扎，动作之中，是满满的怜惜。
「呜……」
即便动作再怎么温柔，却仍是在末了的打结之时用上了几许力，令白冽予不由得一阵低微呻吟。原先相当平和的容颜变得有些苍白，双眉微蹙，却仍是咬着牙硬忍了下来。
看着他这副模样，更是深切的感受到了自己内心对这个人的重视。
有一股冲动教他想抚上那张容颜，想抚平那容颜之上微蹙的双眉……却仍是理所当然的住手了。
「好了。」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东方煜终于松了口气，将内心的担忧稍稍放轻了几许：「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处理，好吗？」
「没想到碧风楼主原来竟如此的会照顾人。」
因为失血而令白冽予的脸色苍白得异于平时，但他却仍是相当自若的忍下了痛楚，微带嘲弄的调侃着东方煜。因他的一句话，东方煜脸上神色登时窘得有些不知所措，那样的神情令白冽予心中勾起了一抹快意。
果然如他所料……这个人相当的有趣。
只要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就能够带给自己相当多的乐趣吧……心下如此想着，略嫌苍白的双唇勾勒出了一抹微带兴味的笑意。
「玄武就交给东方楼主处置吧！告辞了，后会有期。」身形一转，长发撩动，一身白衣也因此微微飘起。白冽予不待东方煜有所反应便即转身离去。
没料到他竟然说走就走，不光是东方煜，连白堑予都没来得及反应，愣了好一会儿才匆忙像东方煜拱手一揖，然后急急忙忙的追了上去。
望着那两道渐行渐远的身影，不觉间，目光已逐渐专注地集中于那抹翩然白影之上……
「后会……有期吗……？」
低语着，心底竟对那「后会」二字起了莫大的期待……
第三章
第七天了。
睁开双眸，第一个闪入脑海中的就是对日子的记数。
是啊……自从报了母仇之后，已经是第七个日子了。
像这样的计数究竟有什么意义呢……？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一双眸子有如一泓深潭，幽不见底……明明是睁开着的，却没有交集，彷若入眼皆是茫然……
母仇虽报了，但一股异样的感受却一直萦绕于心头，久久不去。
一方面是顿失目标的一种失落，一方面也是因为一股莫名的不安。
一切终能有所了结，他是该让自己轻松点了吧？然而心中却总是有个疙瘩，难以释怀。
青龙当年潜入擎云山庄杀了庄主夫人一事，可说是青龙确立己身第一号杀手地位的原因，而这也是江湖上最普遍的看法──他是为了扬名才会出此下策。也就是说，一般人都是认为他是单纯为了私利才会这么做，而不是身为杀手的他所接的「任务」。
然而，真的……没有其它的隐情吗？
一直到杀了青龙，回到山庄之后，白冽予才深深感觉到自己内心的那份疑惑。无奈青龙已死，想要问，却找不出个对象来……杀手接下案子杀人，一般都不会知道主使者的名字，但却至少能告诉他究竟有没有那么一个「主使者」的存在……如果自己想的是正确的呢？
思索着，目光霎时变得痛苦……
罢了，现在就算想再多也没法做什么……心下如此想着，身子一转，起身梳洗更衣。
对镜而望，映入眼帘的是不带丝毫情绪的绝丽容颜。
换上了件白色长衫，将柔顺长发束于脑后，柔美的脸部线条因而显露出来。
不经意间，瞥见了左臂的伤……一张脸孔在脑海中浮现，原先的平静转为淡淡笑意。
依照那日的情况看来，东方煜那个有趣的家伙不日内定会找上门来……算算日子，第七天，也该是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的同时，白冽予被自己的想法给吓了一跳。
他在期待？期待东方煜的到来？
这是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全部从起点开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