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煜传-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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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妆初过,沉檀轻注些儿个。向人微露丁香颗,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 罗袖残殷色可,杯深旋被香醪。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
娥皇的婚配,不仅为心情孤独、苦闷的从嘉增添了新的生活情趣,而且也为从嘉的生活带来了新的转机。出生在富贵门第的娥皇,自幼就经学富五车的蒙师指点,早在闺阁中业已熟识文墨,除了潜心经史百家之外,还留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嫁给从嘉以后,又伴随才高八斗的从嘉奋力攻读,夫妻二人在切磋深奥学问之余,还探研高雅的琴棋技艺,使双方的学识和才艺不断长进。②
更使从嘉引以为荣的是,娥皇善于操缦安弦,弹得一手好琵琶。凡是听过她精彩的演奏的人,都将忘我地把自己融入白居易在《琵琶行》中描绘的意境:“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就连深谙音律的公公李,听了娥皇为他祝寿演奏的琵琶曲也赞赏不已,特赐给她一张宫内珍藏的稀世名贵“烧槽”琵琶。
利用烧槽工艺精制乐器,始于东汉蔡邕。据说,蔡邕见人烧饭,常劈桐木为柴,桐木遇火炸裂,音色清脆。蔡邕由此得到启发,将未经充分燃烧的桐木保存下来,请工艺精湛的技师制做古琴,经人弹试,琴音分外悠扬悦耳。用这种方法制做的“焦尾琴”是历史上的著名古琴之一。
娥皇偶得烧槽琵琶,自然喜出望外,爱不释手。同时也如鱼得水,使自己的琴艺与日俱进,更加炉火纯青。此后,她便用这张可与焦尾琴媲美的琵琶,为喜爱歌舞的从嘉谱曲演奏,二人经常沉醉于轻歌曼舞之中。③隆冬雪夜,万籁俱寂,正是夫妻蛰居暖阁,尽情宴乐的大好时光。美酒饮到酣畅之处,多情的佳人就会变得更加坦露豪放,尽兴歌舞。这时,娥皇抢先停杯,邀请从嘉起舞,妇唱夫随。从嘉望着娥皇此刻的魅人表情,以及她那典雅而别致的发型和服饰,头顶梳着高髻,两旁鬓朵微微翘起,细腰、窄袖、紧身的考究着装,将女性胴体圆润丰满的青春曲线映衬得格外醒目,娥皇眉开眼笑的每一个表情,都使他如醉如痴,如梦如幻,如仙飘然而不能自制。他极力掩饰着内心的激动,平静地回敬她的挑逗:“假如你能在天明之前展笺命笔,专门为我创制一支新曲,我就依曲编舞跳给你看。”
娥皇胸有成竹地回答:“好,一言为定。”随即传唤侍女取来文房四宝,只见她时而伏案沉思低吟,时而握管记录曲谱,没过三更,便制成两支新曲,一支名《邀醉舞破》,一支名《恨来迟破》。这两支新曲各有千秋,前者高亢激越,后者舒缓抒情。
曲成之后,娥皇用烧槽琵琶将两曲分别为从嘉各弹一遍。从嘉在旁闭目聆听,击节品评,直到曲终,他才满意地说:“二曲均好,《恨来迟破》更适合独舞。”
娥皇听罢,会心一笑,又开始重弹这支新曲,从嘉便和着曲谱的旋律忘情地跳起舞来。④这时,二人都觉得彼此在艺术上从对方那里获得了最大的精神享受和满足,仿佛人世间只有他俩最幸福。他们再次真正体味到了爱情的甜蜜和婚姻的美满。
最能展示娥皇超群才艺的,还是她凭借残谱复原了失传二百余年的《霓裳羽衣曲》。这支大型舞乐,是礼赞大唐帝国开元、天宝盛世的太平法曲。关于此曲的由来,其说不一。或曰,开元年间的一个中秋之夜,唐玄宗李隆基偕道士罗公远,凭借道士施展的法术遨游月宫,见有仙女数百,身著五彩霓裳、素白长裙,翩翩起舞。舞姿优美,舞曲怡人,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李隆基深感耳目一新,称赞不已,竟动情地吟诵起诗圣杜甫《赠花卿》中的“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怎得几回闻”的诗句来。随后,他向众仙女详细询问,答者曰舞乐名为《霓裳羽衣曲》。通晓音律的唐玄宗牢记舞乐旋律,回到人间即向宫廷教坊使口传,并令之记录整理,教宫娥排演。⑤或曰,系唐西凉节度使杨敬述进献的《婆罗门曲》。⑥或曰,杨敬述进献的西域音乐,经李隆基润色后,钦定曲名。⑦
第三章 留连光景惜朱颜(3)
尽管如上各说殊异,但都证明了一个令人信服的事实,即从盛唐开始,在宫内流行大型舞乐《霓裳羽衣曲》当属无疑。这从唐宪宗时期曾于宫内任集贤院校理、左拾遗、翰林学士等职的白居易,在其《霓裳羽衣歌》中的追忆可以找到佐证。白氏在诗中绘声绘色地描述了这曲大型舞乐演出时的盛况,以及自己凝神观看、倾耳聆听,尚未尽兴的心情。现将该诗的前半部摘录如下:
我昔元和侍宪皇,曾陪内宴宴昭阳。
千歌万舞不可数,就中最爱霓裳舞。
舞时寒食春风天,玉钩栏下香案前。
案前舞者颜如玉,不著人家俗衣服。
虹裳霞帔步摇冠,细璎累累佩珊珊。
娉婷似不任罗绮,顾听乐悬行复止。
磬箫筝笛递相搀,击恹弹吹声逦迤。
散曲六奏未动衣,阳台宿云慵不飞。
中序擘初入拍,秋竹竿裂春冰坼。
飘然转旋回雪轻,嫣然纵送游龙惊。
小垂手后柳无力,斜拽裙时云欲生。
烟蛾敛略不胜态,风袖低昂如有情。
上元点鬟招萼绿,王母挥袂别飞琼。
繁音急节十二遍,跳珠撼玉何铿铮。
翔鸾舞了却收翅,唳鹤曲终长引声。
当时乍见惊心目,凝视谛听殊未足。⑧
……
这支大型舞乐,最初只为京师帝室独享,后来流布京外。唐长庆三年(公元823年),外放杭州、调任刺史的白居易,就曾集合当地长于歌舞器乐的名伎玲珑、谢好、陈宠、沈平等来衙署彩排,由他亲自教习,可惜先后只演奏三次,便因其调任太子侍从官左庶子离开杭州,乐伎也随之星散。如他在《霓裳羽衣歌》中所记:
……
移领钱唐第二年,始有心情问丝竹。
玲珑箜篌谢好筝,陈宠篥沈平笙。
清弦脆管纤纤手,教得霓裳一曲成。
虚白亭前湖水畔,前后祗应三度按。
便除庶子抛却来,闻道如今各星散。
……
不幸的是,“渔阳鼙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纷沓喧嚣的金戈铁马声,湮没并中断了这支宫廷舞乐美妙动听的旋律,到五代十国时期几近绝晌。
一日,娥皇在澄心堂的藏书中查阅音律类书籍,无意间在书架上寻到几册《霓裳羽衣曲》残谱,都是用薛涛笺手抄的。由于年深日久,纸张脆裂残破,又经虫蛀,曲谱时无时有,谱后附有乐器图示和演奏方法。这意外的发现使她如获至宝,回到自己书房急忙操起琵琶试弹。她连续多日,依谱寻声,边弹边吟,时辍时续,悉心构思,仰仗自己深厚的舞乐功底,终于再现了开元、天宝年间的遗音,使之失而复传。不过,娥皇参照残谱对此曲的结尾做了改动。原曲尾声舒缓渐慢,如游丝飘然远去;现曲临终则急转直下,戛然而止。乐曲复原之后,从嘉令宫廷教士方在清辉殿彩排,特邀擅长中音律的中书舍人徐铉、教坊乐师曹生和太常博士陈致雍一道欣赏。听过演奏之后,对娥皇的改动持有疑义,认为按改动后的曲谱演奏,仿佛有头无尾,似非吉兆。⑨当晚,陈致雍去桃叶渡口访友,徐铉月夜相送,二人谈起此事,徐铉还特地吟七绝一首,题为《又听〈霓裳羽衣曲〉送陈君》:
清商一曲远人行,桃叶津头月正明。
此是开元太平曲,莫教偏作别离声。⑩
从嘉除了同娥皇一道浅斟低唱,把酒话艺之外,还经常以王公的身份宣召宫娥宴饮歌舞。每逢黄昏演出之前,他就命身边侍女将构筑玲珑的柔仪殿装饰得光怪陆离:殿内以红锦铺地,绣罗护壁;雕花的紫檀木长案上摆满佳肴美酒,什锦果品,中间还点缀着满插栀子、米兰、茉莉等芳香袭人的瓶花;彩绘着各式图案的藻井明珠高悬,光亮耀眼,如同白昼;四周条几上放着铜胎鎏金或青玉雕琢的香炉,炉内燃着用名贵香料制成的兽形熏香。紒紜矠入夜,从嘉和娥皇便在悠扬悦耳的丝竹声中,浅斟慢酌,尽兴尽情地观赏花枝招展的妙龄宫女,伴着教坊演奏的《霓裳羽衣曲》翩然起舞,从华灯初上到踏月归去,甚至通宵达旦,直到日高三丈。
这出大型歌舞,是参照白居易在《霓裳羽衣歌》中的具体描写编排演出的:舞伎身着彩虹裙裾和羽制上衣,肩披薄如蝉翼的轻纱“霞帔”,头戴金花与垂珠相配的“步摇”,并饰以钿璎玉珮。旁有数十歌女伴唱。乐队共分三部,每部十人,根据舞蹈情节进展的需要,或轮番独奏,或集体协奏。舞曲由散序、中序和“破”三个部分组成,每个部分又分若干“遍”,全曲共十八遍:散序六遍,中序和破十二遍。紒紝矠散序为前奏,不歌不舞。奏过六遍之后,开始进入舞拍,音乐节奏愈加清晰明快,似秋竹坼裂,如春冰迸碎。此时,舞伎大显身手,载歌载舞:轻舒广袖,慢摆裙裾,似弱柳临风,如流云行天,翩若惊鸿,婉如游龙,千姿百态,美不胜收。及至高潮,音乐繁音急节,跳珠溅玉。舞伎的舞步也随之由徐入疾,似惊雷闪电横扫长空,如三峡回流席卷飞泻,将红锦“地衣”碾得处处皱痕,也将簪发的金钗珠翠散落满地。
第三章 留连光景惜朱颜(4)
待到曲终舞停,从嘉夫妇摆宴犒赏,传令众多宫女开怀畅饮。席间,有人因过度兴奋和饮酒过量而头晕恶心,便悄悄退到一旁,从花瓶中抽出两三枝鲜花放到鼻端,巧借清淡的花香解酒,或者索性走到殿外,到廊檐下身倚栏杆,在飘洒着落花的夜风和主香宫女抛洒的香屑中慢慢清醒,一边回味着适才令人眼花缭乱的霓虹世界,一边遥听着别殿传来的声声箫鼓,忘却了午夜之将至。
当酒阑人去之后,从嘉和娥皇乘兴骑马踏月回到寝殿,尚觉兴犹未尽。于是,夫妻又同床共枕,品味这种声色豪奢、风情旖旎的生活。倘若情绪兴奋难以成眠,从嘉还起身披衣,津津乐道地以词追记这段充满着爱和美的时光。
一次,从嘉填了一首俊逸神飞的《玉楼春》,拿给娥皇评说。娥皇接过用澄心堂纸特制的花笺,望着那散发着廷墨馨香的笔迹,用抑扬顿挫的声调吟诵道:
晚妆初了明肌雪,春殿嫔娥鱼贯列。笙箫吹断水云开,重按霓裳歌遍彻。 临春谁更飘香屑?醉拍阑干情味切。归时休放烛花红,待踏马蹄清夜月。
诵毕,她稍加思索,便直截了当地评论道:“立意谋篇均好,人物刻画亦佳,美中不足是下阕首句与上阕次句用字犯重。”从嘉颇为自信地回答:“无伤大雅。前人作诗填词,用字犯重也是常有的事。”娥皇斩钉截铁地争辩:“不!这首词的下阕首句非改不成。假如将‘临春’改为‘临风’,不仅可以避免用字与上阕犯重,而且能与下阕首句中的‘飘’字紧密呼应,更加顺理成章。”从嘉听罢,按照娥皇推敲后提出的见解,将“临风谁更飘香屑”低声吟咏了两遍,觉得娥皇所言甚是有理,便将双手用力一拍,喜出望外地说:“妙,妙极了!真是精益求精,此句就按你说的改。你可堪称我的一字师。”
娥皇不卑不亢,谦和地回答:“岂敢!岂敢!不过,我还要向你再进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当讲!当讲!”
“我以为这首词在写景抒情方面仍有未尽之意,你可否一鼓作气,再填一首?”
从嘉欣然俯允,随即提笔又作《浣溪沙》: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 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从嘉在这一时期的词作,虽然也是吟咏男欢女爱、宫闱调情,但在艺术表现上却高出同期同类题材的作品一筹。他非常善于捕捉极易为人感受和联想的事物特征,用形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