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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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平“哦”地一声:“中国人?”
李一心作了一个无所谓的姿势,布平明白,他在血统上是中国人,但是在国籍上,
是美国人,这种情形十分普遍,并不值得追问下去。他只是指著他道:“你参加攀山队
之前“可曾作过体格检查?”
这句话一出口,其余精壮高大的青年人,都不约而同,哄笑了起来,李一心现出了
十分忸怩的神色,涨红了脸:“我……事实上,不是和他们一起去攀山的,我的目的,
是桑伯奇庙。”
布平“哦”地一声,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在未来的三天内,天气不会有甚么显著
的坏变化,本来你倒可以到庙中去,但是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庙中有事,你可能会自走
一趟。”
李一心的身形虽然瘦小,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但是他的脸上,却有著一种异样的
执拗的神情,一个人,若不是他的性格极其坚韧,不会有这种神情。
李一心直视著布平:“我一定要去。”
布平也不置可否,只是笑了一下,他自然没有理由阻止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到桑伯奇
庙去。而且,就算这青年人自走一次,也没有甚么害处。
他在笑了一下之后,只是道:“那我劝你别再向上攀,对你的体格来说,不是很适
合。”
布平这样劝他,当然是一番好意,可是李一心却用相当冷漠而又不屑的口气道:“
布平先生,你太注意形体的功能了。”
布平一听,只觉得好笑,他道:“年轻人,非重视不可,我们是靠我们的形体发出
力量,才能攀登高山的。”
布平这两句话,又引起了一阵哄笑声。可是李一心却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
气,一脸不服气的神色,大声道:“凭形体发出的力量,最高能攀多高?”
布平“呵呵”笑著,那小伙子的话,不是一个攀山家所能听得入耳的,那是属于哲
学方面的一种讨论,禅机的对话,布平没有兴趣,他一面笑著,一面已经和各人挥著手
,走了开去。
以后,没有甚么特别的事可以记述,他又处理了一些事,回到了他居住的城市来,
想起有好久没有见到老朋友了,就请了不少朋友,到他的“客厅”中来聚聚。
布平讲完,又道:“你对这类玄秘的事有兴趣、想研究?我建议你启程到桑伯奇庙
去,或许会有奇遇。”
我忍不住道:“你这算是甚么建议?谁能像你那样,像猴子一样,全世界的山都要
去爬一爬。”
布平的样子有点恼怒,指著我,大声道:“这是一件多么神秘的事!”
我大声打了一个呵欠:“是啊,这一类的神秘事件,我一天可以想出八十九个半。
”
布平用力把一只大垫子,向我抛了过来,我一拳把垫子打了开去,他道:“不是想
出来,那是我亲身的经历。”
我笑了一下:“别生气,把这件神秘的事件,让给密宗的喇嘛去伤脑筋,我可不想
到那间禅房中和那些大师一起去参禅。”
布平吸了一口气:“那你至少对那块大石头的来源,提供一下解释。”我怔了一怔
,这个要求,当然不算过分,但是要我提供解释,自然也十分困难。
我想了一想:“恩吉喇嘛告诉你的经过是 ”
布平十分肯定地道:“我绝对肯定,他决不会撒谎。”
用常理来推测,恩吉喇嘛确然没有向布平说谎的必要。恩吉喇嘛没有说谎,贡云大
师没有说谎,如何解释这块大石头的出现和它的移动?
看情形我非讲几句话不可,我道:“别看岩石极普通,但是它也有不可思议之处,
每一块岩石的形成,都经历了久远的年代,在美国纽泽西州,有一处名为‘音响岩石’
的地方,那地方有许多岩石,附近的人甚至坚持说石头的数目,一年比一年增加。”
布平道:“是,听说过,你的意思是,石头会‘生育’?”
我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别看轻了石头。在中国的传说中,也有许多
关于石头的故事,有一则传说说,有一块有孔窍的石头,每逢天要下雨之前,就会有云
气自洞窍中生出来。”
布平盯著我:“你还未曾提出解释。”
我喝了一口酒:“我认为石头,突然出现。”
布平责问:“突然出现是甚么意思?”
我笑了一下:“突然出现的意思,就是它是在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情形下出现。”
布平怪叫了起来,我哈哈大笑:“别怪我,贡云大师据说是智慧最高的喇嘛,你问
他甚么是灵界,他的回答就和我的回答大同小异。”
我说著,一挺身,跳了起来,大踏走向门口,打开了门,转过身来:“慢慢去思索
我的话,或许,你也要想上几十年。”
一说完了这句话,我就走了出去,用力把门关上,我听得布平在大声叫:“卫斯理
。”
布平的叫唤声,我听到了,但是我却没有理他。我不想再耽下去的原因是,布平叙
述了一件奇异的事,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只是他的叙述,不是我自己亲身的经历,所
以隔了一层,自然无法深究下去。
我走出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布平的家是在山上 一个攀山家的住所,如果是在
平地上,那才怪了。他的住屋是一间小平房,用石头砌成,有一条小路,通到屋子之前
,那条路相当斜,车子驶不上来。
我详细形容布平住所附近的环境,是想说明:如果有人从那条小路向上走来,那么
他一定是来找布平的。我开始从这条斜路向下走,看到一个人,弯著身,很吃力地向上
走来。布平这个人真是混帐,自己是攀山家,就以为人人都可以和他一样,上高山如履
平地,那条斜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斜度又高,走起来相当吃力。我看到那人走得相
当慢,我走下去,一下子就到了他的面前。
那人抬起了头来,天色很黑,但由,隔得近了,可以看到他身材瘦削,年纪相当大
,是一个健康状况不是太好的老人,他抬头向我看来,不住喘著气。
我忙伸手扶住了他,他一面喘气,一面指著上面:“有一位布平先生,是不是住在
上面?”
我点头道:“是。”
那位老人家和我对话,我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有著重大的心事,令他忧虑,这从他
那种急逼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来。所以,我一面回答了他的问题,一面问:“你找布
先生,有甚么事?”
那老者唉声叹气:“为小儿的事,唉,真是,唉,为了小儿……”
我不知道那老者的儿子发生了甚么事,我只是道:“你运气不错,布先生全世界乱
跑,今晚他刚好在。”
老者连连喘气,又吃力地向上走去。我看著他吃力向上走著,整个人都弯起来的背
影,起了一阵同情,在他的身后大声道:“老先生,看来你有很为难的事,如果布先生
帮不了你的忙,可以来找我。
那老者转过身来,口中发出“啊啊”的声音,有点惊讶地望著我,我道:“我叫卫
斯理。”
那老者一听我的名字,立时挺直了身子,又是“啊”地一声:“卫先生,久仰久仰
。我姓李,李天范。”
我“哦”了一声,互相交换姓名,本来很普通,就算是一生之中第一次听到对方的
名字,也例必“久仰”一番,这是中国人的老习惯,我在“哦”了一声之后,也正想“
久仰”一下,可是一个“久”字才一出口,我却陡地呆住了。
当你想用客套话去敷衍,但是突然,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真的是“久仰”,反倒会
讲不出来。我呆了一呆,首先想到的是:李天范是一个普通的名字,眼前这个李天范,
一定不是那个李天范。
那个李天范,如今应该在美国,在美国一家著名的大学,正在主持一个意义十分重
大的会议。
那个会议的参加者,有来自世界各地高等学府的教授和专家,会议研究的课题是星
体学。
而那个李天范博士,是出色的天文学家,对星体有极深刻的研究,是一个举世敬仰
的大科学家。星体学这门科学,是他创造的,研究星体的形成、变化,他曾提出过许多
新的理论,大多数虽然无法证实,却也被普遍接受,例如他提出的根据星体光谱的分析
,来断定星体上是否有生物存在。
此外,李天范提出星体之间的奇妙吸引力,形成一种震荡,等等。早在二十年前,
在他的主持之下,就有强大的无线电波,不断向太空发射,希望其他星体上,是有高等
生物,可以收得到。
这样的一个大科学家,怎么可能在这里,可怜兮兮地上一条斜路,去找布平这个攀
山家?
所以我在怔了一怔之后,还是说了一句“久仰”,回头向上走了一步,再仔细看了
看他。他勉强笑了一下:“我的名字使你想起了甚么人?”
我有点不好意思,只好道:“你……不是那个李天范吧。”
他苦笑了一下:“我就是那个李天范。”
我忙道:“我的意思是……我是说……”
这真是相当尴尬的一种情形,我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那位李天范,应该
在美国主持一个国际性会议,我才在报上看到这个消息。”
他笑了起来,笑容十分凄怆:“从美国到这里,飞机飞行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小时
。”
我有点结结巴巴:“可是……可是……你正在主持一个……世界性的重要天文学会
议。”
他叹了一声:“是,我不应该离开,可是为了小儿的事,我……真是……一听到消
息,就五内如焚,所以非赶来不可。”
我十分同情地“哦”地一声,忍不住问:“令郎发生了甚么事?”
李天范又长叹了一声:“他失踪了!”
我算是思想灵敏,一听得他的儿子“失踪了”,而他又立即赶来,要找布平,我就
想到,李天范的儿子,一定是在攀山的时候失了踪,需要布平这样的攀山家去搜索。我
一想到这里,就道:“你是想请布先生去找令郎?他在攀山中失踪了?”
李天范的神情十分难过:“事情经过的情形,我还不是很清楚,他的同伴,在尼泊
尔打电话给我,说他失踪了,又说著名的攀山家布平可以帮助我,在这以前,我从来未
曾听到过这个名字。”
我听了之后,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杰出的天文学家才好,这个大科学家,现在
只是一个忧心忡忡、惶惶不安的老人家。他儿子的同伴,如果是从尼泊尔打电话去告诉
他这不幸消息的话,那么他的儿子,一定是在攀登喜马拉雅山途中失踪的了。
而谁都知道,在攀登喜马拉雅山的途中,如果失踪的话,那就等于是死亡,生还的
机会,等于零。
我明知这一点,如果我年纪够轻,一定会照实告诉他,可是我已经不再是这种年龄
了,我只好“哦哦”地应著:“布平先生熟悉世界上的任何山脉,我想他一定肯帮你,
别太忧心了。”
李天范神情苦涩,看了我一眼:“刚才你的许诺,是不是有效?”
刚才我曾对他说,他要是真有甚么解决不了的事,可以找我来帮忙,我立时道:“
当然,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这是我的名片。”
我把我的名片给他。我的名片十分简单,完全没有衔头,只有我的名字,和与我联
络的几个电话。
他接了过去,喃喃地道:“我看,我一定会来找你。”
我衷心地道:“欢迎之至,今晚无意中能够认识你,真是太荣幸了。”
李天范如果不是极度的担忧,他平时一定是十分幽默的人,这时,他向我瞪了一眼
:“我再也没有想到,卫斯理原来那么会讲客套话。”
我笑了一下:“平时我不是这样的,但是能认识你,我真感到荣幸。”
李天范叹了一声,又弯著身子,向上一步一步地走去,我不忍再看下去,急步冲下
了那条斜路,上了车,回到了家中。
白素已准备休息,倚在林上看书,我推开房门,兴奋地道:“你猜我今晚遇到了甚
么人?随你怎么猜也猜不到。”
谁知道白素只是随便回答,她用听来十分不注意的口吻道:“天文学家李天范。”
在那一霎间,我真是傻掉了。白素实在是没有理由猜得到的!
可是,事实上,她却的确猜到了。
一时之间,我张口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多半是我这时的样子像个傻瓜,所以
逗得白素笑了起来:“很多不可思议的事,如果向最简单的方面去想,容易有答案。”
我想了片刻才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素微笑:“你没有回来之前,布平的电话先来了,他说,他立即和一个叫李天范
的科学家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