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天-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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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了一桩又一桩,全然无法集中精神。我自以为已经过了很久,忍不住又睁开眼
来,却原来只过了半小时。
布平仍然闭著眼,一动不动,我叹了一声,心想这一辈子,要我做一个静修的高僧
,大概是十分困难。静思和我的性格,全然不合,我是不是可以用别的方法呢?
变换了一下姿势,我突然想到,这块大石,看起来十分普通,但是它突然出现,而
且会传达信息。理论上来说,它如果会传达信息,当然,也可以接受信息。我何必甚么
都不想?我可以集中我的精神,向它发出我的信息。
如果我的脑部活动,集中力量,发出信息,可以令它接收到,那比坐在那里不动,
等著接收它的信息,要好得多、主动得多了。
我再度闭上眼睛,先缓缓地运著气,然后,集中精神,不断地重复同样的思索:“
我不知道你的来历,也不知道你是甚么,只知道你有著一种神秘的力量,你能不能在我
身上,展示你这种神秘的力量?”
任何人都可以有这样的经验:当你不断地重复著同一个念头,一遍又一遍,很容易
令人疲倦。
这时我真的感到相当疲倦,连日来的奔波,各种怪异现象,要苦苦思索,这都使人
感到疲乏。所以,没有多久,我已经处于一种昏然欲睡的状态。我还是不断重复著同一
念头,昏然之感,越来越甚,几乎已进入睡眠状态,身体疲倦到了根本不想再有任何挪
动。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到,我不单是在送出信息,同时也在接收著信息。这是一种十
分奇妙的感觉,在快要入睡之前的一刹那,我感到有人在说著话 这种形容是不贴切
的,我只是蒙蒙矓矓地感到,我接收到了一个信息 很抱歉,这样形容了,好像等于
没有形容,但事实又的确如此。
我收到的信息,使我感到我发出的信息已被接纳,可是又不是甚么语言上的回答,
只是在突然之间,使我有了这样的感觉。
我甚至没有因此而感到震动 本来,我应该震动,因为就在那一霎间,我明白了
恩吉喇嘛说过的,他和许多上师,“感到了信息”是怎么一回事。就是那种不可捉摸、
无法形容、无法表达,但是又确实感到有信息被自己脑子接收了的那种感觉。
我心头闪过一丝喜悦,或者也不应该这样说,当时我的感受,就像是一直处于浓黑
之中,但忽然之间,有了一丝不可捉摸的微弱的光芒。这种光芒,甚至不存在,但是却
让我感到了。
在那一霎间,我明白了许多高僧,在修为多年之后的“顿悟”,是怎么一回事。也
明白了为甚么那么多高僧,在顿悟之后,都无法用的语言和文字,把自己悟的过程描述
下来。
因为那种感觉,根本超乎文字和语言之上,只有身受者可以知道,而且,即使是身
受者,在感觉上也还是一样虚无缥缈、不可捉摸。
有了这种感觉之后,我猜想,可能连百分之一秒都不到,就已经进入了昏睡状态,
我只记得,自己的思念,还曾努力挣扎了一下,希望把那种感觉,变得略为实在一点。
可是我未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昏睡。也就是说,我的脑部活动,暂时停顿。
在那种状态之下,我自然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而当我又有了知觉之后,我脑部活动
一开始,就立时想去捕捉那一霎间、灵光一闪般的感觉,可是却没有结果。我不敢睁开
眼来,也不敢动,只是不断地再重复著那意念。
又过了相当久,我陡然之间,又捕捉到了那种感受,使我感到,我不必再重复甚么
了。
我怔了一怔,根本没有办法去确定发生了甚么事,思绪在一刹那之间,变得十分紊
乱,我知道,无法再在短时间内集中精神,也就是说,我又失败了。
我只好暗叹了一声,睁开眼来。
一睁开眼来,我呆住了!惊呆之余,还以为自己开眼太久了,猝然睁开,眼睛不能
适应突然的变化,所以才产生了错觉。所以我立时又闭上了眼睛一会,再睁开来。
这一次,我可以肯定,我所看到的,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同时,我也可以肯定,
就在我刚才的静坐、昏睡过程之中,发生了一些极其奇妙的事。
我看到我自己,根本已不是在禅房之中,甚至,不是在桑伯奇喇嘛庙之中。
我的身子被挪动过!现在,我是在……在……很难确定在甚么地方,在一座山上,
那不会错,因为四周围全是嶙峋的岩石 我初步弄清楚了处身的环境,身上不由自主
冒著冷汗:我处在十分危险的境地,我坐在一块石头上,那块石头突出怪石嶙峋的峭壁
,面对深不可测的悬崖,向下看去,也不是有甚么云雾遮隔,可就是氤氤氲氲,模模糊
糊的一片灰色,视程不会超过二十公尺。
向上看去,情形也是一样,向左右看去,只要是有石块的地方,倒还可以看得清楚
,看出去,全是石块。我存身的石块相当小,刚才要是不小心挪动一下身子,就有可能
直摔下去!
我勉力镇定心神,先把身子向后移了移,背靠峭壁,然后,才慢慢站起身来。
从睁开眼来开始,我就不断地在问自己:我到了甚么地方?我到了甚么地方?
一面问著自己,一面我陡然想到,我不在禅房中。是不是我和曾在禅房中消失了的
人一样,也已经消失了呢?
曾经多次设想,消失了的人,到了另一个境界,恩吉喇嘛坚持,那另一个境界就是
“灵界”,那么,我现在,身在灵界?
看来,我是在一座十分险峻的山中,除了石头之外,甚么也看不到,“灵界”就是
这样子的?
突然之间,发觉了自己的处境,竟是这样怪异,思绪上的紊乱,自然难免。我至少
在一分钟之后,才使自己镇定了下来。
这时,我想到:布平呢?他是不是也来了,还是留在禅房之中?
一想到了这一点,我就叫了起来:“布平!布平!”
在这样的山头上,大声叫喊,应该有回声。可是非但没有回声,连我的声音,也像
是不知道被甚么东西压住了,传不出去。至少,我感到不能传得太远。我得不到回答,
又想到我一直停留在这块突出的石头上,不是办法,一阵较为强劲的风吹过来,也可以
把我自大石上次下来,至少要使自己处身于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所以,背贴著峭壁,
打横移动著,希望能到达一处比较平坦之处。
我移动得十分小心,我打横伸出脚去,离开了那块突出的石头,踏向峭壁上另一块
石头,陡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叫:“天,卫斯理,你一点攀山的经验都没有,拜托你别
动!”
我一听就听出,那是布平的声音。刹那之间,心中高兴之极,再也没有比在一个完
全陌生的、根本不知道是甚么的环境中,陡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我连忙循声看去,一看之下,我不禁“嗖”地吸了一口凉气。
我看到了布平,布平的处境,比我更糟糕。
他在我的右上方,离我相当近,我还算是双脚踏在石块上,可是他,却双脚悬空。
只靠著双手,抓住了在峭壁上突出不超过十公分的石角,在支持著整个身子。
他处境如此恶劣,而他还要警告我别动。我看到了这种情形,甚至于不敢大声叫他
。唯恐声音大了,会把他震跌下去,我只是呻吟般地道:“布平,你,你 ”
他像是完全没听到我在说甚么,只是道:“卫斯理,你别动,等我来。”
我苦笑:等你来?你半身吊在空中,等你来?
一面想著,一面我迅速在想,如何才可以使布平脱离目前的困境。
可是在接下来的几分钟之内,我却真的一动不动,目瞪口呆地看著布平,同时承认
了,他的而且确,是最优秀的攀山家。
他开始移动,双手只凭著手指的力量,慢慢移动著,整个人就像是贴在峭壁上的一
只壁虎。
没有多久,他就来到了我的正上方,低头向下看,神情十分紧张。
他道:“你听著,每一步都照我去做,抓紧我抓过的石角,把脚踏在我踏过的地方
,绝对不要自作聪明,跟著我向上攀去。”
他讲到这里,顿了一顿,忽然骂了一句:“他妈的,这是甚么山?我怎么从来也没
有到过?”
我苦笑了一下,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和他讨论这座山,是不是就是灵界,当然不
合时宜,所以我只是照他的吩咐,向上攀去。
那高耸的峭壁,像是没有尽头,我一直抬头向上,注意著布平的每一个行动,完全
照著去做,好久,我看到布平的身子,陡然不见了。那显然表示他已经攀上了一个石坪
,我忙也抓住了石角,腾身而上。身子翻上了一个相当大而平整的石坪。
就在这时,我又听到了一阵掌声,说出来,或许没有人会相信,即使我只是听到了
掌声,可是我也能辨出,那是谁发出来的,那是白素在鼓掌。
我连忙站直了身子,果然是白素在鼓掌,白素站在石坪上,样子看来相当悠闲,布
平也站直了身子,神情却十分迷惑。
白素一面拍著手,一面道:“布先生,你真不愧是一流的攀山家。”刹那之间,我
脑中乱成了一团,只想到了一点:白素在禅房消失,现在,她出现在我的眼前,那当然
表示,我也在禅房中消失了,和她到了同一个地方。在这样的情形下,最逼切的问题,
自然就是先弄明白这是甚么地方!
所以,我疾声问:“我们在甚么地方?”
白素望著我:“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之中。”
我立即大声道:“胡说。”
我很少对白素的话,采取这种断然的否定态度,但是她这样回答我,说我们现在在
贡云大师的禅房,这不是胡说八道吗?
白素只是摇了摇头,我还想再说甚么,布平已然道:“卫斯理,你一大毛病,就是
对自己不知道的事,想也不想,就取否定的态度。”
布平的话,令得我相当冒火,我冷笑道:“你也以为我们在贡云大师的禅房?”
布平指著白素:“我不知道,但是她比我们先来,她既然这样说,就一定有她的道
理。”
我咕哝了一句:“道理,有甚么道理?谁都看得到,我们在一座高山上。”
白素似笑非笑地望著我:“高山又在哪里?”
我怔了一怔,这算是甚么问题?我的反应相当快:“高山耸立在大地上。”
白素又问:“大地又在何处?”
我想也没有想:“除非我们已到了另外一个星球,不然,大地就是在地球上。”
白素的声音变得相当低沉,再问:“要是另一个星球,落到了地球之上呢?”
白素的问题之中,大有机锋在,我自问答得又快又好,可是白素的这一个问题,我
却弄不明白,呆了一下,才道:“不论怎样,我们不会是在贡云大师的禅房之中。”
白素神态悠然:“我们太渺小了,渺小到了看不到自己身在何处。”
我有点啼笑皆非:“别打哑谜了,我们究竟在甚么地方?”
白素笑著:“不是打哑谜,是真的,我们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贡云大师的禅房。
”
我“呵呵呵”地乾笑了三下:“请你作进一步的解释,女大师。”
白素吸了一口气:“先到里面去坐坐再说。”
她说著,伸手指向前,循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那里有一个山洞,我心中充
满了疑惑,把白素曾说过的话,从头至尾,想了一遍,仍然一点也不明白。
但不论甚么地方,又见到白素,和她在一起,这总令人很高兴。
第九部:“西方接引使者”
我们三个人一起来到了山洞的洞口,向内望去,不是十分黑暗,仍然是那种灰蒙蒙
地,说亮不亮、说暗不暗的光线。山洞不算是十分宏伟宽大,大约纵横各有二十公尺左
右。
才一进洞,我就看到有三个人盘腿坐著,一个是那个摇铃的大师,一个是老得不能
再老的喇嘛,自然就是贡云大师。还有一个,却是瘦削的年轻人,当然就是李一心。
三个人坐著一动不动,都闭著眼,看起来,十足像是泥塑木雕。我转头,向白素望
去,白素没头没脑说了一句:“他们准备去了,可是我们可以作自己的选择。”
我和布平都莫名其妙,我再问:“我们究竟在甚么地方?准备到甚么地方去?”
白素蹙著眉,我知道她有这样的神情,表示问题十分复杂,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讲得
明白。我摊了摊手:“慢慢说,反正事情已经够怪的了。”
白素又想了一想:“事情还是从这块大石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