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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单位-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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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午饭,老张躺到长沙发上,盖一件上衣,很快就入睡了。这在大办公室是绝
对不可能的。那里睡没大沙发不说,刷饭盆的刷饭盆,打毛衣的打毛衣,女小彭的
高跟皮鞋走来走去,哪里睡得着啊!

    老张睡到半截,猛然惊醒。他突然想起,自己还不会用程控电话呢!他忙跑到
桌子前,看新电话的说明书,按着说明书的规定,一个一个按电话的号码键,分别
试着给妻子、女儿单位打了两个电话,告诉她们自己的电话号码变了,以后别打错
了。又吩咐老婆今天回家时买一只烧鸡。

                                   三

    四月三十日,单位会餐。总务处发给每人一张餐券。中午每人凭餐券可以到食
堂免费挑两样菜,领一只皮蛋,一瓶啤酒。按往常惯例,这顿饭一个办公室在一起
吃。大家将菜分开挑,然后集中到一起,再将皮蛋啤酒集中到一起,将几张办公桌
并在一起,大家共同吃。再用卖办公室废旧报纸的钱,到街上买一包花生米,摊在
桌子中心。所以一过十点半,大家都开始找盆找碗,腾桌子,十分热闹。连往常工
作上有矛盾的,这时也十分亲热,可以相互支使,你去买馒头,你去涮杯子等等。

    到了十一点,大家准备集中盆碗,到食堂去挑菜,抢站排队。这时老何提着自
己的碗盆来到老孙面前:

    “老孙,我家里蜂窝煤没了,得赶紧赶回去拉煤。”

    大家听了有些扫兴,都知道老何是心疼他那两份菜,一只皮蛋,一瓶啤酒,不
愿跟大家一起吃,想拿回去与家人同享,孝敬一下他老婆的爷爷奶奶。老何怕老婆,
大家是知道的。据说他兜里从来没超过五毛钱,也不抽烟。

    女小彭说:“老何,算了,划不着为了两份菜去挤公共汽车!”

    女老乔说:“算了算了,老何不在这吃,我们也不在这吃,这餐别聚了!”

    老何急得脸一赤一白的:“真是蜂窝煤没有了嘛!”

    老孙摆摆手:“算了老何,在这吃吧,蜂窝煤下午再拉。停会儿我找你还有事,
咱们到下边通通气。”

    老孙说要“通气”,老何就不好说要走了,只好边把饭盆扔下,边说:

    “真是没有了蜂窝煤!”

    接着,在别人集中碗盆到食堂去排队时,老孙拉着老何,到楼下铁栏栅外去
“通气”。所谓“通气”,是单位的一个专用名词,即两个人在一起谈心,身边没
有第三个人。办公室的人常常相互“通气”。有时相互通一阵气,回到办公室,还
装着没有“通气”,相互“嘿嘿”一笑,说:

    “我们到下边买东西去了!”

    不过老孙“通气”不背人,都是公开化,说要找谁“通气”。

    铁栏栅外,老孙与老何在那里走,“通气”。走到头,再回来,然后再往回走。
老孙穿一套铁青色西服,低矮,腆个肚子;老何瘦高,穿一件破中山装,皱皱巴巴,
脸上没油水,鼻子架一付已经发黄的塑料架眼镜。二十年前,老何与老孙是一块到
单位来的,两人还同住过一间集体宿舍。后来老孙混得好,混了上去,当了副处长;
老何没混好,仍是科员。当了副处长,老孙就住进了三居室;老何仍在牛街贫民窟
住着,老少四代九口人,挤在一间十五平米的房子里。一开始老何还与老孙称兄道
弟,大家毕竟都是一块来的,后来各方面有了分别,老何见老孙有些拘束,老孙也
可以随便支使老何:

    “老何,这份文件你誊一誊!”

    “老何,到总务处领一下东西!”

    一次单位发票看电影,老何带着老婆去,老孙带着老婆去。座位正好挨在一起。
大家见面,老孙指着老何对老婆说:

    “这是处里的老何!”

    老何本来也应向老婆介绍老孙,说“这是我们副处长老孙”,但老何听了老孙
那个口气,心里有些不自在。大家都是一块来的,平时摆谱倒还算了,何必在老婆
面前?就咕嘟着嘴没说话,没给老婆介绍。不过没有介绍老婆仍然知道了那是老孙,
看完电影回去的路上,老婆对老何发脾气:

    “看人家老孙混的,成了副处长,你呢?仍然是个大头兵,也不知你这二十年
是怎么混的!”

    当然,老孙还不是他们这茬人混得最好的,譬如老张,也是同集体宿舍住过的,
就比老孙混得又好,所以老何不服气地说:

    “老孙有什么了不起,见了老张还不跟孙子似的!”

    老婆顶他一句:

    “那你见了老张呢?不成了重孙子?”

    老何不再说话。娘的,不知怎么搞的,大家一块来的,搞来搞去,分成了爷爷、
孙子和重孙子,这世界还真不是好弄的。老何不由叹息一声。

    老孙平时很少找老何“通气”,上级下级之间,有什么好通的?所以老孙一说
找老何“通气”,老何心里就打鼓,不知道这家伙要“通”什么。

    谁知老孙也没什么大事,一开始东拉西扯的,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后来问:

    “你还住牛街吗?”

    老何抬起眼镜瞪了他一眼:

    “不住牛街还能住哪里?我想住中南海,人家不让住!”

    老孙没有生气,还笑着说:

    “屋里还漏雨不漏雨?”

    一提屋里漏不漏雨,老何更气,说:

    “四月十五日那场雨,你去看看,家里连刷牙杯都用上了,为这还和老婆打了
一架!姑娘都十八了!”

    老孙一点不同情地说:“谁让你级别不够呢!你要也是处长,不早住上了!”

    老何更气:“我想当处长,你们不提我!”

    老孙“咯咯”地笑。后来收住笑,掏出一支烟点着,说:

    “老何,咱们说点正经的,说点工作上的事。你看,老张调走了……"

    老何一愣:他调走和我有什么关系?

    老孙看着老何:“你个老张不像话。当初咱们住一个集体宿舍,里外间住着,
现在他当了副局长,按说……老何,我不是想当那个正处长,按说,处里谁上谁下,
是明摆着的,但昨天我听到一个信息,说咱们处谁当处长,局里要在处里搞民意测
验,你看这点子出得孙子不孙子!我估计这点子是老张出的!”

    老何说:“这不是最近中央提倡的吗?”

    老孙说:“别听他妈的胡扯,老张提副局长,又测验谁了?他当了副局长,不
做点好事,倒还故意踩人,心眼有多坏!他跟我过去有矛盾!”

    老何看着老孙。

    老孙说:“这样老何,老张不够意思,对我有意见,我也不怕他。咱们也不能
等着让人任意宰割。这样老何,咱们也分头活动活动,找几个局里的部里的头头谈
谈,该花费些就花费些,弄成了,这处里是咱们俩的,我当正的,你当副的!”

    老何一下惜在那里,半天才说:

    “这,这不大合适吧?”

    老孙说:“你真他妈的天真,现在普天下哪一个官,不是这样做上去的。咱们
一个屋住过,我才跟你这么说,咱们也都别装孙子,我只问你一句话,房子你想不
想住?这副处长你想不想当?”

    老何想了半天,说:“当然想当了。”

    老孙拍着巴掌说:“这不就结了!只要咱们联合起来,就不怕他老张!局委会
上,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他刚当副局长,说话还不一定有市场!”

    老何说:“等我想一想。”

    老孙笑了,知道老何要想一想,就是回去和老婆商量商量;而只要和老婆一商
量。他老婆必然会支持他跟老孙干,于是放心地说:

    “今天就到这里,该吃饭了。估计测验还得一段时间,还来得及。不过这话就
咱俩知道,你可不能告诉别人。”

    老何这时做出不必交待的神情:“那还用说。”

    边回去老孙又说:“一起工作这么多年,老张这人太不够意思。”

    中午会餐,大家在一起吃。因大家不知道老孙与老何“通”了些什么,也就没
把这当回事,该吃吃,该喝喝,十分热闹。只是令老何不解的是,老孙背后说了老
张那么多坏话,现在却亲自把老张从二楼请回来参加处里的聚餐,并提议“为老领
导干杯”。于是老何心里觉得老孙这人也不是东西。

    饭吃到两点,散了。下午单位不再上班,有舞会。大家脸蛋都红扑扑的,但没
有醉。唯独女老乔因为这两日心情不好,显得喝得多了些;不过喝多以后,似什么
又都通了,心情又好了起来,也跟着一帮年轻人到二楼会议室去跳舞。

    老何没有去跳舞,他家里还真是没有了蜂窝煤,于是给老孙打了一声招呼,请
假回家找三轮车拉蜂窝煤去了。

                                   四

    小林今年二十九岁,一九八四年大学毕业,分到单位已经四年了。小林觉得,
四年单位,比四年大学学东西要多。刚开始来到单位,小林学生气不轻,跟个孩子
似的,对什么都不在乎。譬如说,常常迟到早退,上班穿个拖鞋,不主动打扫办公
室的卫生,还常约一帮分到其它单位的同学来这里聚会,聚会完也不收拾。为此老
张曾批评过他:

    “小林,你认为还是在大学听课呢?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当时他还不满意老张,跟他顶嘴。

    再一条说话不注意。譬如,他和一帮大学同学在一起,相互问“你们单位怎么
样”,轮到他,他竟说:

    “我们办公室阴阳失调,四个男的,对两个女的!”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单位,办公室所有的人都大怒。

    再譬如,当时他和女老乔对办公桌,那时女老乔子宫还没有出毛病,挺温和,
主动关心他。女老乔是党小组长,就私下找小林“通气”,劝他写入党申请书。并
好心告诉他,现在办公室写入党申请书的,还有老何;别看老何到单位二十年了,
只要小林积极靠拢组织,就可以比老何入得早。虽然当时女老乔与老何有些个人矛
盾,但对小林总是一片好心,但小林竟说:

    “目前我对贵党还不感兴趣,让老何先入吧!”

    后来小林幡然悔悟,想入,也已经晚了,那边已经发展了老何,并说小林这时
想入,还需要再培养再考验,提高他的认识。你想,把党说成“贵党”,可不是缺
乏认识吗?目前小林每月一份思想汇报,着重谈的都是对“贵党”的认识。

    小林幡然悔悟得太晚了。到单位三年,才知道该改掉自己的孩子脾气。而且悔
悟还不是自身的反省,是外界对他的强迫改造,这也成了他想入党而屡屡谈不清楚
的问题。大家一块大学毕业,分到不同的单位,三年下来,别人有的入了党,他没
入;评职务,别人有的当了副主任科员,有的当了主任科员,而小林还是一个大头
兵。再在一起聚会,相互心里就有些不自在了,玩笑开不起来了,都不孩子气了。
住房子,别人有的住了两居室,有的住了一居室,而小林因为职务低,结婚后只能
和另外一家合居一套房子——不要提合居,一提合居小林就发急。所谓“合居”,
是两个新婚的人家,合居在一套两居室时,一家住一间,客厅、厨房、厕所大家公
用。刚开始结婚小林没在乎,夫妻有个住的地方就可以,后来合居时间一长,小林
觉得合居真是法西斯。两家常常为公用的空间发生冲突。一个厨房,到了下班时间,
大家肚子都饿,谁先做饭谁后做饭?一个客厅,谁摆东西谁不摆东西?一个厕所,
你也用我也用,谁来打扫?脏纸篓由谁来倒?一开始大家没什么,相互谦让,时间
一长大家整天在一起,就相互不耐烦。两个男的还好说,但两个男的老婆是女的,
这比较麻烦。一次冲突起来,就开始相互不容忍,相互见面就气鼓鼓的。最后弄得
四个人一回去就不愉快,吃饭不愉快,睡觉也不愉快,渐渐生理失调,大家神经更
加不耐烦。隔三岔五,总要由不起眼的小事发生一场或明或暗的冲突。

    与小林夫妇合居的一家,那女的还特别不是东西,长了个发面窝窝白毛脸,泼
得要命,得理不让人。两家的蜂窝煤在一个厨房放着,一次小林爱人夹煤,无意中
夹错一个,将人家的煤夹到了自己炉子里。谁知人家的煤是有数的,发面窝窝一数,
便大骂有贼,丢了东西,还把小林晾到阳台上的西装外套,故意丢到楼下一洼泥水
里。

    还有厕所,一开始规定两家轮流值班,后来乱了套。两个女的都有月经期,一
个女的扔到厕所月经纸,另一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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