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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

芙蓉旧事-第28节

小说: 芙蓉旧事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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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住的仿佛不是鱼,而是整座台塔!在这种情况下,你千万不能着急,不要下死力硬拉,否则,由于用力过猛,钓钩拉破了鱼儿的嘴,或者钓线忽然被拉断,或者钓钩、锡坠被拉进石缝里卡死(当地人叫“嵌岩桠”),那就什么都落空了;你应该沉住气,冷静而坚定地采用“三一”的战术——在绷紧钓线与鱼儿相持片刻之后,你有力一拽,又突然一松,再猛地一抽,并迅速而有力地拉起来——只有这样,那鱼儿才会突然被提空,使之脱离石罅而失去了依赖和支撑的力量,以至最后乖乖地当了俘虏。其实,这“三一”战术,是我从实践中摸索并总结出来的,它是我的看家本领。就是凭借这种看家本领,我每次在新塘外潭钓乌鲤、乌妻和鳗鱼,几乎都有收成,并总是比别人收获要大。当然,这“三一”战术,也适用于在溪潭里钓田蟹和鳖,特别是钓田蟹,这战术更管用,几乎没有失手的。   
  后边溪五潭(7)   
  在新塘外潭,我除了爱钓乌鲤、乌妻和鳗鱼外,还爱钓花皮梭粗鱼和老虎鱼。 
  花皮梭粗鱼的外形跟乌妻相近,只是身上布满了花花点点。它分黄皮、黑皮两种,黑皮的贪吃钓饵,容易上钩,而黄皮的却很怪,它对钓饵始终不理不睬,你怎么诱惑它,它都毫无反应。老虎鱼是溪潭里一种特殊的鱼,一般体重在二两左右,它身材短小,但头部长得却出奇的大,并酷似老虎的脑袋,它跟黄皮梭粗鱼一样,不贪吃,对钓饵总是视而不见。但不论是黄皮梭粗鱼、黑皮梭粗鱼,还是老虎鱼,它们胆子都比较大,整天在潭中的台塔上窜来窜去,特别是清晨时分,它们在水中的一举一动,都让人看得清清楚楚。毫无疑问,这太诱惑人了,而作为垂钓高手,我没有理由不出手了。 
  我对不同的对象采取了不同的战术。 
  对黑皮梭粗鱼,我自然沿用传统钓法,至于如何钓,这里就不赘述了,反正这种鱼贪吃,你只要将钓饵直接往它们嘴边送就是了。 
  对黄皮梭粗鱼和老虎鱼,我则大胆地采用了一种很怪的钓法,即空钓——去掉钓饵,腾出锋利的钓钩,然后利用锡坠良好的定位功能,将钓钩准确地移至黄皮梭粗鱼或老虎鱼的脑袋旁,这时,你猛地一挥竿,就什么都到手了! 
  说真的,采用“空钓”的战术硬是将黄皮梭粗鱼或老虎鱼从一人多深的溪潭里生擒过来,我心里别提有多么开心。有时,面对到手的活蹦乱跳的鱼儿,联想到刚才它在潭中那副怡然自得、目中无人的模样,我不禁哈哈大笑。的确,你们鱼儿再有能耐,也不是我们人类的对手。当然,这些事都是陈年的事了,但现在回想起来,我倒另有一番感慨——不错,在一个充满杀机的环境里,一个人要活得滋润,活得安全,洁身自好固然重要,但仅凭这一条还是远远不够的。 
  在后边溪,新塘外潭自然是很有地位的,只是它偏离街市,又偏重于野趣,平时几乎见不到有人在那里游泳、洗衣服,因而显得人气不旺,少了几分热闹。但这恰恰成全了新塘外潭,使得它较好地保持了固有的安静和野性,同时也成全了我和我的小伙伴们,使得我们不光在物质上每每有所收获,而且在精神上也享受到了莫大的快乐,特别是我,更多了一份创造和发明的自豪。 
  照明潭 
  照明潭是后边溪最下游的一个潭,坐落于寨山山嘴一侧,南北走向,它形如胆子,当地人取“胆肝相照”之义,称它为照明潭。 
  照明潭偏长,水面约1300平方米,紧连着大海,海上涨大潮时,它常常被淹没。由于大海是鱼虾蟹的大本营,它总是利用潮水,不断地为上游输送“兵源”,因此,照明潭总是“鱼丁兴旺”,而当地人对它就没有理由不出手了。炸鱼、毒鱼、钓鱼、补鱼、照鱼、夹虾、关潮、放丝绫,等等,大家几乎使出了所有的猎取手段。但尽管如此,照明潭凭借强大的后援,依然群鱼翱翔,虾跳蟹爬。 
  当年,照明潭常常出现一位少年的身影。这位少年长得黑不溜秋,他每每在盛夏之间那些炎热而疲惫的白天,或单独,或与伙伴们一道,提着钓竿,一声不吭,瞪着眼睛在潭边钓鱼;这位少年还常常在夏秋之间那些漆黑的飞虫扑面的夜晚,手里擎着一只燃烧的火篮,借着炽烈的光芒,在潭的浅水处挟虾捉蟹。 
  这位少年就是我。 
  其实,我在照明潭钓鱼,谈不上多大喜欢,因为照明潭的水太清,潭中的鱼虽说很多,可它们躲在石丛里,一般不敢出来活动,很难钓,而且潭中怪石嶙峋,岩石上又长满了牡蛎,钓钩、钓线进去容易被扯断。然而,照明潭坐落在山脚,比较阴凉,地势又偏高,海上退潮时,它总是率先露出潭面,因此,为躲避太阳的炙烤,或者将它作为下海的一个过渡性场所,我跟伙伴们一样,平时也免不了常常跑到这里来钓鱼。 
  总体上看,我在照明潭钓鱼,表现平平,收获也平平,没有什么值得可提的,但有一次印象倒很深刻。那是一天下午,我在照明潭垂钓,好不容易诱来一班梭粗鱼,正想好好出手,殊不料有人风风火火赶过来炸鱼,结果,不仅那班梭粗鱼轰的被驱散,而且整个潭被掀翻,潭面浮满了白花花的各色各样的鱼。很快,抢鱼的人也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吵成一团。我没有凑热闹,觉得很气愤,很沮丧,仍回转潭的下游一侧垂钓。显然,潭中刚刚受到炸弹的重创,加上眼前潭中吵吵嚷嚷又全是人,我不可能再钓到鱼,而我所以坚持这样做,主要是出于对炸鱼者的不满,以此作为抗议。然而,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恰恰是这一次,潭中的梭粗鱼却突然发起疯来,它们不顾一切,纷纷跑出来咬钩。这种现象无异于在刚刚闹了一场大地震的废墟上,一群幸存者在饮酒作乐,在场的人见了,无不惊得目瞪口呆。大家的眼光都不由得集中到我的身上。我浑身来劲,不断地挥竿,将钓住的鱼儿有力地拉出水面,并将它们放在空中密密地挥舞起来,以致空中一片响亮,呼呼呼呼,吱吱吱吱,满是钓线和鱼儿飞动的鸣叫声。那天下午,我成了照明潭奇迹的创造者,光彩照人,出尽了风头。事后我常常回想这件事,越想越觉得奇怪。我猜想,说不定照明潭里的梭粗鱼通人性,它们跟我一样,那天所以一反常态,主要也是出于对炸鱼者的不满,以此作为抗议。当然,我这个猜想如果成立的话,那么,我与照明潭就真可谓“肝胆相照”了。   
  后边溪五潭(8)   
  我在照明潭还钓过鲈鱼。 
  鲈鱼喜欢在半咸不淡的水域生活,平时最爱吃跟硬币一般大小的鲫鱼。潮水上涨时分,它们显得很活跃,常常成群结队,在照明潭一带游弋觅食。但我在照明潭始终没有见过鲈鱼群,也从来没有见过鲈鱼吞吃小鲫鱼的情景,这些情况仅仅是听一位钓鱼高手说的。这位钓鱼高手叫恭义,姓什么我不知道,上街人,30多岁,高个子,他常常嘴叼香烟,在照明潭钓梭粗鱼,我们很相熟,我管他叫恭义叔。我发现,有时照明潭被潮水所淹没,恭义叔仍站在潭侧垂钓,只是他换用了另一种钓竿,这种钓竿是特制的,粗而长,顶部有小指般大小,很坚韧,而钓竿配套使用的钓线、钓钩也很粗,特别是钓钩,它是一般钓钩的五六倍,可以承受很大的拉力。恭义叔告诉我,他是在钓鲈鱼。鲈鱼个大体重,一条抵得上几十条梭粗鱼,我动心了。我学着恭义叔的样,也特制了一根钓竿,钓起了鲈鱼。但我接连钓了三四次,人被太阳晒得一塌糊涂,却什么也没有钓到。恭义叔也一样。后来我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典型的想当然,是根本钓不到鲈鱼的。其实,恭义叔以前也没有钓过鲈鱼,而且,鲈鱼到底爱吃什么东西,他也不知道,只是有一天在涨潮的时候,他在照明潭忽然看见了一群鲈鱼,因而突发奇想,搞起了这个试验。 
  值得一提的是,我和恭义叔都是当地的垂钓高手,平时钓鱼几乎没有失手的,但我们唯独在钓鲈鱼这件事上尝到了失败的苦果。当然,探究其失败的原因,我和恭义叔的情况是有区别的,他主要是错在想当然上,而我则更多的是错在盲从上。但想当然也好,盲从也好,说到底都是受了照明潭的蛊惑所致。说真的,照明潭里的鱼太多了,它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并容易让人产生迷信。 
  这件事,还让我进一步认识了照明潭。的确,照明潭是一个变化的潭,一个令人刺激而捉摸不透的潭,潮涨潮落,白天晚上,它的面貌和内涵是断断不同的。 
  我觉得“照明潭”这个名字颇有名堂,值得细细咀嚼。 
  也许就是这个名字泄露了天机吧,夜里,谁都爱举着火篮去“照明”它,去造访它。我也一样。 
  我使用的火篮,其实是一个绑有握手的竹筒,竹筒比手腕稍细,约一尺五长,筒里装有煤油,筒口塞着棉花,你点燃棉花,棉花就会燃烧。 
  夜里,照明潭跟其他的溪潭一样,四周一片寂静,潭中的鱼虾蟹纷纷跑到浅水处来遛达、觅食。特别是潮水上涨时分,虾子更是倾巢而出,多时,往往成片成片,令你无法迈动脚步,它们的眼睛亮得像灯笼,在水底幻成一片,熠熠夺目,让人觉得仿佛闯进了一个珍珠滩。这个时候,你举着火篮,照着它们,用夹网去捕捉,自然大有收获。有趣的是,鱼虾蟹有个特点,它们见光不怕,绝大部分见到火篮的光芒之后,不逃跑,只是慢慢地移动身子,特别是梭粗、乌鲤、乌妻等鱼和田蟹、蝤蠓(青蟹),它们见了光,总是趴在原地一动不动,所以,你捕捉它们的时候,大可不必着急,应慢慢来,尽可能将他们一网打尽。在照明潭,我每次照上两个来小时,大体能捕获一脸盆的鱼虾蟹,多时,光光虾子,一次就能捕到十多斤。听说,一天夜里,刚刚下过雷雨,有人在照明潭照虾,竟意外地擒获了72斤田蟹! 
  照明潭是溪与海的分水岭,水半咸半淡,它既属于溪,又属于海,大家赶溪或赶海,总爱以它为起点或终点,因此,它是一个人气比较旺的潭。人气旺,对照明潭来说,自然不是一件好事,但照明潭凭借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吐故纳新,潭中鱼虾蟹始终成团成群,充满了诱惑。正是因为如此,当年,我在照明潭钓鱼或夹虾,神情十分专注和投入,常常处于忘情的地步,以至潮水上涨都不以为然,其结果,潮水不时淹过我的腰部或胸部,让我最终都不得不狼狈而撤,并湿着衣裤回家。最为严重的是,一次,山区雷电交加,突然下了一场特大暴雨,山洪骤发,洪水轰隆隆沿着溪谷一路席卷而下,而我在照明潭夹虾竟浑然不知,直至蓦然听到洪峰的咆哮声,才紧急冲上高岸而逃过了一劫! 
  我在照明潭死里逃生,固然忘不了照明潭,但照明潭的独特风貌和丰富内涵以及它衍生的许多故事,我却难以言表。总之,照明潭是一个人气较旺的充满诱惑的潭,它是我的一位特殊朋友——如果它有记忆的话,肯定也忘不了我。 
  2004年7月25日于乐成   
  追鱼   
  ,是一项高级的溪上捉鱼运动,在芙蓉较为常见。过去,有部电影叫《追鱼》,讲的是主人公如何追求“鲤鱼精”,并如何最终赢得这位漂亮妖女的芳心。但芙蓉人追鱼,却千真万确追的是鱼,它只有残酷,断断没有脉脉温情。 
  芙蓉多溪多潭,游弋在里间的鱼,很透明,它们见人不怪,见人不怕,常常跑离深潭,闯进浅滩;特别是鲫鱼、红帅、香鱼,它们简直目中无人,往往说闯就闯,并且动作很张扬,在浅水处乱窜窜,搅起阵阵水花,还侧翻身子,一个劲地甩尾巴,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片片耀眼的光斑。更嚣张的是,当有人跳下水来追逐它们时,它们中的一些顽固分子,居然不吃这一套,硬是坚持在浅滩里乱窜,特别是香鱼,它们凭着自己浑身油滑,窜得又快,根本不把人看在眼里,有时甚至故意贴着水面飞,给你甩下一道道波痕,惹你气你。显然,它们这样做,与其说是一种诱惑,倒不如说是一种挑衅。这确实太过分了,太不给芙蓉人面子了。这也就怪不得芙蓉人不客气了,不得不把它们往死里追了。 
  当然,追鱼是残酷的。芙蓉人跳下水追鱼,往往咬着一个目标,穷追不舍,不管你往前跑,还是掉过头来往回窜,还是打个圈,往右或往左躲闪,反正我豁出去了,非追“死”你不可——最后把你追得精疲力尽以至钻进了石旮旯,我才伸出双手,前后一夹击,猛地钳住你;或者,我索性抱起一块大石头,举过头,照着石旮旯狠狠地砸下去,“嘭”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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