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如烟爱如烟-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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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得。就比方陈平,数年高高在上也已习惯,那举止做派,喜欢坐上首,总是有意无意地在出卖着他的身份;再比方我,在现代原本就落魄,到了西汉又战战兢兢许多年,总是装不出那高贵样,就连吃饭也狼吞虎咽,生怕吃了这顿没了下顿……
“二公子,请坐,莫要客气!”恍惚中,听到陈平反客为主地张罗着我。我浅笑着坐了下来。
陈平又举起酒盅,笑道:“二公子可是还在恼老夫?”
我一愣,忙笑道:“在下恼先生做甚?”
他爽朗地笑了一声,道:“那便甚好,这二日打扰二位,实感愧疚,若在言语中曾开罪过二公子,还请二公子见谅!”
我叹,究竟该谁恼谁?忤逆他的人是我,今早也是我未给他面子,想不到反过来他却在向我道歉,此人要么就是真的豪爽,不拘小节,要么就是心计太深,将自己的真实情绪隐藏得严严实实,只怕我即使再修炼十年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笑盈盈地举起酒盅,道:“老先生客气,在下粗莽惯了,未见过世面,开罪老先生之处还望海涵!只是在下一无所长,只怕今生再难登门回访老先生,日后老先生若得了空,还请老先生多来山间游玩。”这几句话,我将自己的意图说得明明白白,我,此生都不会登你那相府之门,您请便!
陈平目光一聚,犀利地扫过我,我仍是淡淡地微笑,回看着他,心意已决,多说无益!
“烟儿!今日你与陈公相识也算是缘分,陈相气度向来无人能比,你还是莫往心上去才好!”我回头见东风正微笑望着我说。
欲盖弥彰!此刻每个人都在装糊涂,只有你东风在抖着机灵,和着稀泥,只怕是用错了地方。我与陈平都在含糊其辞,可我与陈平谈话时不在一旁的东风却好象什么都明了一般,哼哼,看来这二人果真是无话不说!
我冷冷一笑道:“东风说这话在下就不明白了!老先生与在下并未有过节,又哪来往心上去?”
东风语结,有些恼地看着我,叹道:“罢了,反正我自打认识你便说不过你!”
我哈哈一笑,打趣道:“东风此话差矣,倒不是在下善于诡辩,而是你今日可真有些空穴来风,你倒是说说,我与老先生有过何过节?”
东风语塞,半晌才尴尬自嘲道:“果真,你与陈公并不曾交往,又哪来过节?看来真是东风愚了!”
我呵呵笑着,还治不了你了?我就不信你敢当堂说出陈平欲请我出山之事?你俩的勾当我不管,但莫要将我牵扯进去。此刻我更加深信不疑,陈平与东风的关系不简单,应是什么话都说。不过有些奇怪,陈平既然敢请我去相府,应还不知我与吕雉的关系,否则,给他一万个胆,他不仅不敢请我,而且连那个故事也不敢对我说的……东风应对陈平还有所保留,并未将我的身份全部说与陈平才是,究竟为何?
陈平大笑一声,道:“还是二公子明了老夫的心,本无过节何须客套?倒是老夫讨扰了这两日,明日老夫便要告辞,来日定会再来拜会先生与二公子。”
我心中泛起一缕轻松,淡然笑道:“也是,老先生定不习惯山野中的粗糙,还是早些回府才是!”
陈平笑笑,答道:“此番拜别,只为他日早些再聚!”
我低头,苦笑,还是莫要再见为好!
师兄轻声道:“东风公子如何打算?”
东风嬉笑道:“东风乃闲散之人,将陈公送回后,自会再来与先生叙旧!”
我冷冷一笑,只怕这叙旧是假,另有目的才是真。我不知,究竟是何缘故让东风在我心中逐渐失去了颜色,甚至连刘恒的一半也不如。刘恒虽然谨慎,又有些自私,但刘恒最起码不会如此隐瞒于我,可是这段时间,东风的行迹越来越可疑,总是让我有很浓厚的不塌实之感。他究竟为何人?
呵呵,不过,每个人都有他难以对别人说的隐私,他不说我也不会强问,就比方我与师兄扯不断的纠葛自也不能对旁人说,那苦处只能自己慢慢消化,将它化作对师兄淡淡的爱,就算这爱在岁月的摧残中逐渐凋零……
沉思中,只听陈平柔声道:“菁儿有何打算?”
我抬头,正对上菁儿欲言又止的目光,便淡淡将头转开。她也许和我一般,得知自己的身世后究竟是何滋味也只有她自己知道。若只是多了一门亲戚倒也无妨,只怕其中还纠缠着不能与旁人说的苦衷。她此刻的心情我又怎会不知?我又怎能怨她?只盼望她能平安快乐!
菁儿见我将目光转开,似是有些失望与痛苦,低声道:“菁儿愿随姑丈回家乡拜见祖父、祖母!”
我心下叹息,她的性情最近变化很大,俨然换了一个人,平日里可爱的笑脸不见了,时常心事重重。现代人时常会羡慕古代侯门的富贵悠闲,可又有几人能明了这侯门中的无奈与尔虞我诈?可怜的菁儿,千万别是第二个我!
我有些疲倦,不忍再看菁儿第二眼,起身淡淡道:“在下也不便再多留菁儿姑娘,姑娘一路多加小心才是!”
陈平笑道:“昨日老夫还想做主将菁儿许配于二公子,哈哈——可惜……老夫深感遗憾!”
我一惊,难不成他已洞察到我的女儿身?清早我欲向他行大礼时,他托住了我,那一瞬他的目光变幻莫测,含着太多内容,我看不清,也想不明。陈平此生过的桥还真比我走的路都多,昨夜他很明显地想撮合我与菁儿,今日这骤变不能不让我生疑!
师兄淡淡笑道:“老先生言重了,舍弟资质丑陋,只怕娶不得菁儿姑娘!还请老先生日后再为菁儿姑娘寻门好亲事才是!”
陈平笑看东风一眼,道:“那是!那是!”
东风嗫嚅着,冲我古怪地笑。我别过脸去,假装不见。师兄冰凉的手又恰到好处地从几下伸过来握住我的。我浅浅一笑,有他如此待我,管旁人做甚?
翌日一早,陈平与东风带着菁儿起程上路。我看着菁儿含泪一步一回头,心中反而甚是淡然,如此的别离见多了,反倒不会再心痛,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我又非万能的上帝,反正是留不得,还操那心做甚?
直到他们已走得看不见,我才回头看师兄。
他浅笑依我而站,道:“你果真沉稳了。”
我靠在他的身上,低声道:“师兄,我累了!好累!”
他轻笑,伸手牵起我,回屋,道:“那好生歇息几日,只怕这仅是个开头。”
我也苦笑道:“这定只是个开头!即便是再搬家也逃不过他的眼线!”
师兄淡淡颔首,道:“那便不逃!”
谁也没说那个“他”是谁!彼此心照不宣。我仿佛睡了十好几年,一睁眼却发觉自己早已在一个大大的圈套当中,虽然安然无恙,但并不代表能逍遥事外。
转眼秋凉,东风未象他说的那样几日便归,而是一去两月,杳无音信。医馆中少了菁儿与东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每日都忙碌着接待病患,无聊时看看医书,或与师兄下下棋。渐渐地我有些淡忘了这里曾来过三个不速之客,这里也曾与那些俗世有着各种各样的纠缠。我们又回到了原先恬静与惬意的田园生活。
秋天的到来,让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不少。因为师兄平日里救人无数,到了秋天便时常会有些丰收了的乡亲们带着上好的水果、蔬菜来拜访师兄。我整日悠闲地吃着各色各样新鲜的果蔬,恍惚中觉得自己就要如此幸福地在这样恬静的生活中老去,有爱的人作陪,有朋友们一同忙碌着,丰衣足食,即便过了一生或许都要嫌时间太短。
这日傍晚,我坏坏地对师兄说:“师兄自己先忙会,我去院子外头坐坐去!”
师兄淡笑,柔声问:“秋凉了,你去门外做甚?”
我嬉笑道:“家中的水果都已让我吃完,我想在门口坐坐,看谁还会送来与我吃!”
师兄怜爱地看着我,笑道:“顽皮,若想吃去乡亲家中买些,莫要犯傻等着旁人来送。”
我笑道:“水果非送的不好吃,我还是去等等吧!”
师兄无奈地摇摇头,笑道:“我真拿你无法!”
我没搭理他,笑着一溜烟跑到门口坐着去了。只听见师兄在身后吩咐着李贵:“去多买些新鲜水果来与二公子吃。等过几日,多储藏些过冬。”李贵应诺着从我身边走过,去张罗这些事。我嘴巴微微有些上翘,心中的幸福顿时洋溢在脸上。其实我哪是真的在等人来送水果?而是想出去走走,如此秋高气爽,憋在家中多难受?更何况,我时常在惦记着现代的家人,却又怕惹师兄伤心,不能对他提。今天是重阳节,不知我那现代的父母是否正在感受“遍插茱萸少一人”的苍凉?此生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时间的流逝却抵挡不住我对他们的思念。我看看四下无人,便向附近的山上走去。我一定要爬得高高的,看得远远的,就如同能看到现代一般,要给我两千年后的父母送去深深的祝福……
我看着漫山遍野的鲜花,心情好了不少,顺手掐来编成花环戴在头上。女人就是女人,假装多久男人也还是女人,这臭美的毛病乃是天性,是无论如何也改不掉的。好在山上四下无人,否则被人看见恐怕又要说闲话了。
我爬上山头,盘膝而坐了很久,心中默默对现代的父母说了很多很多祝福的话与心里话,心中潮湿却眼中干涩,想不到到了今日,竟也能心平气和地缅怀我在现代的日子,缅怀那如同梦一般曾经出现过的现代生活,缅怀现代的所有记忆……
我如今是个本本分分的西汉人,我的心里,我的思想里知道要回到现代是不可能的,所以宁愿相信自己是个西汉人,没有希望便亦不会有失望,我不想再给自己希望,也不愿再承受任何失望……
沉思中,却听到一旁有人在呻吟,而且是痛苦的呻吟。
我用最快的速度站起来,四处打量,但是除了我,连只兔子也看不到。我竖起耳朵,静下心来使劲听——只有风声与鸟鸣,什么也没有,一定是自己方才出现了幻觉。刚要再坐下,又一声呻吟,这次非常清晰,并且都可以辨别出呻吟声传来的方位。
我忙从山头走下去,几步走到灌木丛中,扒拉开杂草,在那里发现了一个不容易觉察的小山洞……我仔细聆听,洞中果然传出成年男子痛苦的呻吟……
我的脑中有一刻忧郁,进洞还是不进洞……
进洞,谁也不知洞中之人为何人,又因何而受伤,若是居心叵测之人,只怕又会惹来一堆是非!可不进洞……似乎师兄从未教过我见死不救!
我叹息,却仍是一矮身钻到那小洞中,眼前一黑,我只感觉山洞甚是狭小,我瘦小的身子都直不起来,而要佝偻着腰,否则头便会碰到洞顶。我站了半晌,眼睛习惯了洞中的黑暗,这才看清,地上果真蜷缩着一名男子,身边全是呕吐物,仿佛已危在旦夕。
我急忙上前,借着从洞口透进来的隐隐光线仔细查看那男子。只见他身上安好,没有任何伤口,但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
我粗略把了一下他的脉搏,应是误食有毒菌类所致。好在此菌毒性不甚大,而他又曾呕吐过,否则此刻只怕早已命归黄泉。
我叹了口气,使劲将他负于背上,踉跄着拖出山洞,再趔趔趄趄、半背半拖弄下山去。幸亏此男子身材极瘦,不然以我的半分力气若想弄他下山只怕难上加难。
到了山下,我赶快张罗熟识的乡亲帮忙送到医馆,我自行先跑了回去,好叫师兄有所准备。这菌类引起的食物中毒原本就异常厉害,而那男子又耽误甚久,若再有延误,只怕难活。
师兄见我出门时还活蹦乱跳,回来时却弄得如此狼狈,浑身秽物,便沉声问:“如此慌张,又去惹了些甚麻烦回来?”
我喘气道:“我于山上发现一名误食毒蘑中毒之男子,便背了下来,随后便到。”
师兄眼神一阵恍惚,仿佛有些了然。我仓促中却未在意这丝恍惚,仍是喘息着道:“师兄快快准备,不知还能否救活!好生生的一条命,死了可就糟蹋了。”
师兄目光凝重地注视着我,一把拉过我的手,低声道:“莫要着慌,我定会尽力!”
正说着,乡亲已将那男子送到,师兄放开我,便请乡亲送入客房,立刻加以诊治。
我乖巧地跟在师兄身后,看着师兄为他诊脉。师兄目光淡然,把了一会脉后,拿过六根针体粗壮、内有空心的银针,刺入那男子头顶神庭、胸口檀中、双手合谷、双足涌泉六个穴位,瞬间,便有黑色、粘稠的血液从银针的空心中流出……
师兄看着血色慢慢转红,便开了个方子,淡淡道:“烟儿,你去将这副药配齐,熬好,喂与他吃,使他将所食毒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