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鬼契约-第50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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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不善言辞的徐廷似乎福至心灵,嘴像抹了蜜糖:“大两岁就是抱银元。”
顾淑贞太了解他,知道他从来就不是油嘴滑舌的人,忽然冒出一句俏皮话,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徐廷大胆地拥着她的肩膀:“那你就是答应做我的爱人啦?”
顾淑珍羞涩地点点头,低着头小声说:“我该怎么去面对你二姐呢?还有你母亲,上次就误会了我,都不许你和我说话。”
“我二姐若是知道,一定欢喜极了。母亲那边,等我回象山一定好好解释,其实我母亲过去是很喜欢你的,还几次嘱咐二姐带你到我家来玩,是她后来听了谗言,认为你家退婚是不守承诺。她自己吃过包办婚姻的苦,却还维护这吃人的东西,我一定要和母亲好好说说。”
顾淑贞记得,那次徐廷就是被警备司令部的人抓走了审问好几天,说他们报社有赤色思想,要挨个审查思想动态。他在军界做官的大哥在德国留学,还是他大嫂四处找人活动,才将他保了出来。
那一次他租住的房间被翻个底朝天,仅剩的一点钱也被人搜了去,之前为了自费出诗集,他身边值钱的东西都当掉了,包括一套很体面的西装,两件长衫,彼时是冬天,也就没想的那么远,认为到了五六月总能攒几个钱将衣服赎出来,没想到存的一点钱被搜查的士兵贪污了,又不好意思张口管他大嫂要钱。就只能穿着厚棉袍,汗流浃背。
后来顾淑贞帮他搬家到了在北四川路狄思威路的一条弄堂的亭子间,巷口有一棵杏花树,房子里陈设一张小写字台,行军床上是一床棉絮胎,破破烂烂,墙角放了只藤箱,还有一把吱吱乱叫的椅子,这就是徐廷的全部家当。
想到他在家中是受宠的小少爷,在沪城却要过这样轻寒的生活,顾淑贞心里一阵酸楚,将怀里抱着的布包打开,里面是一件灰色的新长衫。
“这是我给你做的,来试试看,算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吧。”
徐廷高兴极了,立马解开厚棉袍,袍子一解开露出里面破烂的内衣,徐廷的动作一顿,看向顾淑贞,一脸歉意。
“你本来是个少爷,现在过着这样的日子,真是何苦来的呢?”
“我现在一无所有,物质极度贫瘠,但我的精神世界无比丰富,我们左联的人,每个人的精神都是那么饱满,充满了对自由的向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淑贞,你听,这是我新写的诗。
他毫不在意破烂的内衣,声音高涨精神饱满地朗诵起来:“血液写成的大字,斜斜地躺在南京路,这个难忘的日子……润饰着一年一度……血液写成的大字,刻划着千万声的高呼,这个难忘的日子……几万个心灵暴怒,你的眼神也更加英伟……”
顾淑贞听完,激动地握住他徐廷的手:“写的真是太好了,我明白了你的心,我会和你一起,同甘共苦地……走下去。”
回忆起往事,顾淑珍的心揪紧了,她晃了晃,扶着杏树才没倒下去。
墩子机灵地问:“姐姐,你是要晕倒吗?”
顾淑贞虚弱地点点头:“我,有点头晕。”
“你是担心那位先生吧?他被人抓走了吗?”
墩子问这话的时候,杏树忽然抖了抖。
“也许,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被抓了,他……”
“他做了什么坏事啊?怎么总被抓?”墩子眨巴着大眼睛。
“他是好人,思想高尚,为人热情,只是他总要和黑暗对着干,被那些藏在黑暗中的小丑们恨之入骨,他们恨他害怕他手中的笔。”
顾淑贞压低了声音,墩子听的不明白,什么叫怕他手中的笔啊。那个人会用笔扎人吗?武林高手?
“徐廷是个好人,是个伟大的人。”顾淑贞加重了语气。
杏树心想原来他叫徐廷啊,这名儿都那么好听。
“哎,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我的,不是他的,不能砸啊,你们不能不讲道理的呀。”
院子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房东太太叫喊着阻拦着。
“徐百是思想犯,你再嚷嚷把你也抓警备司令部去。”
原来那几个人搜查一圈没什么结果,看房子里也没有财物,一时来了火气,开始砸里面的东西:柜子、床、椅子、书架,还用刀子将穿上的棉絮彻底划个稀烂。
那几个人吵吵闹闹地往巷口走,墩子大声问:“你们抓了徐先生吗?”
那几个人站住脚,看是个小女孩,一个人随口说道:“抓?他早都见阎王去了。”
说着几个人哈哈大笑,有人嘟囔着:“怎么一个两个都是那么穷酸,那个写小说的也没几个钱,搜半天一个铜板都找不到,这点能耐,还装什么硬骨头。挨枪子时候还梗着脖子喊口号,好笑死了。”
车子发动走了,顾淑贞从阴影中缓缓走出来,脸色苍白,两只手紧紧地绞在一起,浑身发抖。
“他死了……”
顾淑贞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倒下前,听着小女孩的声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第四十六章 番外 一生一世一双人(七)墩子篇()
“姐姐,你醒了?”
顾淑贞睁开眼,发现自己靠在巷子口的杏树下,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女孩正惊喜地盯着自己。
“你们人真是脆弱,是不是花生吃少了,动不动就晕倒。”
杏树晃悠一下,墩子叫道:“喂,你老实点好不好,这个姐姐才醒来,你再晃悠她又晕倒怎么办?”
杏树心急如焚:我喜欢的人到底怎样了?你别只顾着这个人啊。
墩子拍了拍树干,奶声奶气道:“稍安勿躁,总得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顾淑贞此刻万念俱灰,根本没意识到墩子在和谁说话,看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我就知道,这么多天没消息,报社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一定是出事了,过去也被抓走过,怎么这次他大哥就不管了呢?”
墩子试探着问:“那你是多少天没有那徐先生消息?”
“有半个月了,他之前每礼拜天都要来找我的,大上个礼拜天没有来,正巧我乡下的家里有事,回去办完事情就耗费一周的时间,来到沪城就去他报社去找,报社的人说已经有十多天不见他,我便来这里寻找,哪想到……竟然是这样……。”顾淑贞捂着嘴呜呜咽咽地哭起来。
墩子瞪了杏树一眼,心想你竟然说三天,明明是半个月!
杏树抖了抖:“我……我是棵树啊,日子漫长,我数日子总和人类有点不同是不是?总之,就是很久没看到他了。
那个年轻人,二十余岁的样子,经常穿着洗得发白的爱国布长衫,夹着书本,步履匆匆从自己面前走过。
他眼睛不是很大,一对浓眉,和人说起时政、理想来便精神百倍,正是从这人的脸上,杏树明白了什么是眉飞色舞,原来人开心起来,脸上每一道纹路都会跟着眉毛一起跳舞!
在花草精灵的世界中,他不过是太普通的一个人,生的不是特别的好,也看不出什么别的灵力,杏树只是个修炼初级,只能在深夜幻化成人形,却无法离开本地半步的小精灵,就这样猝不及防,被一个人的影子撞入心中,从此就是丝丝缕缕的暗恋和牵绊。
“但是现在他死了。”
杏树想到那个人死了,并没有像顾淑珍万念俱灰,而是在心中生出一点点暗喜:“死了,那就能完全属于我了啊。”
对于人类而言,死亡是人生的归处,但对于妖精们来说,人类的死亡不算什么,比如说杏树,晚上坐在杏树上,经常能看到四处游荡的鬼魂。
既然死了,他的魂儿在哪呢?
杏树陷入沉思。
此时墩子已经扶着顾淑贞起来了:“姐姐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家呀。”
墩子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问,
“不用了都这么晚了,小孩子不要太晚出来,你赶紧回家去吧。”顾淑贞强忍着泪水,摸了摸墩子柔软的头发。
“姐姐。”墩子压低声音说,“其实我是个小仙女。”
杏树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你是仙女,你是妖怪好吧!
顾淑贞点点头:“你心底这么善良一定是小仙女。”说着挥挥手,慢慢地往回走。
墩子追上去,拉着顾淑贞的手:“姐姐,我真是小仙女啊,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我呢?”
她想了想,忽然伸手从杏树上摘下一片叶子。
杏树疼的抖了一下:混蛋啊墩子,薅我汗毛!
“你看,我可以把它变成一颗……额……花生。”
说着墩子将两手将树叶握住,松开手后,手心里躺着一颗花生。
“看,我是小仙女吧,小仙女的家在天上呢,我和你一起走吧,姐姐。”
墩子拉着顾淑贞的手摇来摇去,这么可爱的孩子号称自己是小仙女,又变戏法给她看,顾淑贞不由自主地就点了点头。
墩子拉着顾淑贞就走,回头又朝杏树挥挥手:“再见,杏树。”
这天晚上,叶限在睡梦中被一个声音唤醒。
“叶小姐,叶小姐……”那声音悠远的像是回声。
“谁在叫我?”
“是我,我是北四川路狄思威路一条弄堂口的杏花,叶小姐见过我的。”
叶限想了想点点头:“你道行太浅,无法移动身体只能用传音入梦的方式?”
“是,我只能勉强化作人形,却无法移动半分,只有用这个办法了,叶小姐,我和墩子是好朋友,不知墩子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叶限笑了:“你要是棵核桃树栗子树,她一定会说的。”
杏树有点倍受打击:“其实……杏子也是很好吃的啊。”
“你找我所为何事呢?”
“我想要一个人的魂魄。”
要一个人的魂魄是什么意思?不该是寻找一个人的魂魄吗?
叶限想了想道:“不行,你既然是树精,就该知道签订契约是不能妨碍无辜之人的,我不知你是从哪里学到的歪门邪道,竟然想要人的魂魄来修炼。”
“不,不,不是修炼,那个人……是我非常在乎的人。”
杏树说到这,语气激动:“实话说吧,是我喜欢的人。叶小姐喜欢过什么人吗?只是自己内心喜欢,那个人并不知晓。”
“没有,从来都是别人暗恋我,我还没有这种经历。”叶限语气格外得意。
杏树叹口气:“暗恋真是很痛苦,像是我的树芯子被虫子啃了一般,现在我喜欢的那个人死了,我想得到他的魂魄,让他和我的本体合为一体,那样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这还是个痴心的树精!
叶限摇头:“这个,我是无能为力。那魂魄若是不爱你的话,你无权将他束缚,他可以自由转世投胎,将他束缚在你的本体上,是要遭天谴的,你懂吗?”
“可是我……真的喜欢他啊。能不能有别的法子,叶小姐,你是阴阳两界的大好人,大美人,只有你能帮我了帮我想想法子吧,叶小姐,求你了。”
叶限心想,明年夏天一定要去尝尝这个杏树的杏子,这家伙嘴巴这么甜,奉承的她心旷神怡,结的杏子一定也很甜。
“如果找到他的魂魄,问明白他的心意,他若是自愿和你的本体结合,我可以帮你。”
叶限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第四十七章 番外 一生一世一双人(八)墩子篇()
“啊,杏树想要签契约?”
墩子听完叶限的话吓一跳:“就为了那个姓徐的?它疯了吧,它本来连人家叫啥都不知道,人家消失了几天也算不清楚,怎么就能为这人毁掉自己的道行呢?”
“大概是因为爱情吧。”叶限慢悠悠地说。
“爱情?啊呸。”墩子认为杏树一定是招了虫子,被虫子啃了芯子才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爱情是什么?有花生好吃吗?
“大概是牵挂吧,总是牵挂一个人,看到那个人就会开心,就觉得很舒服,希望那个人过得好。”
叶限难得这么有耐心解释。
“切,这就叫爱情吗?我……”
墩子忽然停住,往嘴里扔了颗花生,嘎巴嘎巴嚼的很想。
她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本来刚想说我对召南叔叔就是这样啊,话到嘴边却停住了。
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人家还是个宝宝呢!墩子用力摇摇头,往嘴巴里塞了一把花生,努力化情感为食欲,我一定是被杏花还得脑子进水了,怎么想这些有的没的。
深夜,叶限悄然点上一只招魂烛。
杏花精坐在老杏树上,盯着巷子外的世界,心里忐忑不安:徐先生会来吧?他一定有很多留恋的东西,一定会来吧?
烛火摇曳,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