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尸-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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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有人给老大送去了一包吃的。刀疤脸朝我走了过来,递给我一个牛皮纸袋,说道:“小鬼,来,吃点牛肉干!”
小鬼?说得多亲切啊,你以为你们是解放军叔叔吗?我虽然心里不高兴,但是好歹有吃的,又是牛肉干,便迫不及待地接过袋子,摸出一根就放进嘴里嚼了起来。也学着老大那样,踩倒一片芦苇,坐了下来。
剩下几个人也都坐了下来,漫不经心地吃着。
忽然听到啊呀一声,我们都随着声音望去,只见酒鬼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在地上打着滚,偶尔发出一两声喊叫,但是喉咙似是被堵住了,声音发不全,只是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显然是被牛肉干噎住了。
老大哼了一声,骂道:“你不仅是酒鬼,还是个饿鬼,他妈的就不能慢点吗?”
大伙儿哈哈地笑了起来。
可是酒鬼仍在地上打着滚,夜色朦胧中,隐约看到他的眼睛里充满着惊恐和绝望。他挣扎的幅度更大了,双手始终没离开脖子,那样子仿佛有是什么人在掐着他,而他努力要把对方的双手往开掰。
大家发现不对劲,老七喊道:“酒鬼,你到底咋了?能噎成这样?”
刀疤脸也喊道:“你别装神弄鬼了,今天我们已经被吓得够呛了!”
然而酒鬼说不出话来,嘴里仍是发着呼哧呼哧的声音,舌头也探了出来,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他拿一双求助的眼睛望着我们,眼球似乎要迸裂出来,脸上的肌肉也扭曲变形了。在这寂寂的夜里,在这荒无人烟的北草地里,显得那么狰狞恐怖。
第6章 金币杀人()
刀疤脸抢先跑了过去,他试图要将酒鬼掐在自己脖子上的双手掰开,可是酒鬼并不配合,翻滚到一边。他似乎想做出什么表情来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下巴往下努着,嘴大张着,只是双手始终不离开自己的脖子,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在奋力抗拒着。
“你他妈的要把自己掐死吗?”刀疤脸喊道。
老大和老七以及其他几个人都跑了过去,但是看到酒鬼这个样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看到他们都忙去了,忽然一个念头想逃跑。但是放眼一望,黑压压的一片全是芦苇,连一点亮光都没有,我无法确保我能回去。况且,让我一个人走出这片北草地,我真还没那个胆量;然而跟着这帮人,估计这辈子都别想回去了。
酒鬼仍在那里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了,力度也越来越弱了。
其他人围着喊,叫,跳,有的上去帮忙,但不得其法,都束手无策。
叮铛铛——叮铛铛——
这个声音是来自酒鬼的身上,他的脖子上挂着那串古钱币。它们在酒鬼翻滚的时候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金属声。电光火石之间,我的脑子里一下子闪过那条狗死去时的样子:白骨样的古钱币缠绕在它的脖子上,有几枚嵌进它的气管里……
那么,如果是那些古钱币作怪的话,酒鬼必死无疑!
我是个好人,不得不承认,好人有时候是不讲原则的。
酒鬼是个坏蛋,但是看到他痛苦的样子,我的第一反应还是想去救人。于是我蹭地跳了起来,以百米速度冲了过去,扑到酒鬼身上,抓住那串古钱币,发力一扯,竟然扯不断。泡过水的粗麻编织的绳索果然结实。
“你干什么?”刀疤脸叫道,扑了过来,“你他妈的要勒死他吗?”
“快,有刀吗?”我喊道,“快把麻绳割断!”我想坏人都是带刀的。
其他几个人也都拥了过来,疑惑不解地望着我,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
奄奄一息的酒鬼听到我的话,绝望的眼睛中闪过一丝生命的亮光。他说不出话,只是吃力地点了点头,仿佛是在告诉别人,我的方法可以救他。
“快,拿刀割断麻绳!”老大命令道。
老七手快,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挑在麻绳上,嘣的一声,麻绳被割断了,金币散落在草地上。酒鬼的双手无力地放开了脖子,全身软软地躺了下来,嘴里的呼哧声和剧烈起伏的胸部告诉我们,他还活着。
大家都长舒了一口气,各自喘着粗气。
刀疤脸望着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的酒鬼,埋怨道:“你他妈的搞得是什么名堂?吓死老子了!想死就悄悄地死,搞得惊天动地的干嘛?噎不死还要把自己勒死,你倒真会玩儿!”
酒鬼仍没舒缓过来,不应答。
老大点起一支烟,说道:“你以为他愿意啊?”
刀疤脸不解:“那他是咋了?”
老大默默地望了望躺在那里的酒鬼,然后几步走近我,带着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看得我心里直发毛,他才点了点头说:“不错,机灵,以后就跟着我们干吧!吃香的,喝辣的,玩处的,要比你在划子尖强百倍!”
“不!”我完全是出于本能地喊道,“我要回家!”
老大笑笑:“你不找你妈了吗?”
我说:“当然要找!”
他说:“你离开北草地,怎么找你妈?”
我想了想,说:“兴许她不在北草地,我再到别处找找。”
他说:“你刚才不是听到你妈唱歌了吗?”
我说:“兴许我听错了。”
“呵呵!”老大和蔼地笑笑,那笑容让人觉得他不是个坏人,“我们和你一起找你妈怎么样?你一个人恐怕连北草地也走不出去。”
他说的到是实情,眼下情形,我真的是毫无主意了。
这时,酒鬼缓了过来,咳嗽几声,拍了拍胸口,挣扎着坐了起来,心有余悸地望着众人。手无意摸到散落在身边的一枚金币,拿在眼前看了看,忽然破口大骂道:“他妈的,这玩意儿像是中邪了,居然要掐死老子!滚!”奋力一掷,将那枚金币扔在远处的草丛中。
“酒鬼别扔,留着有用!”老七喊道,一边奔向草丛,弯下腰寻找着那枚金币。
酒鬼骂道:“有个球用,差点要了老子的命!”
老七终于找到了那枚金币,吩咐众人道:“你们也都别闲着,一齐动手,把金币都捡起来!”
“老七,”老大狐疑道,“这些东西真的有用吗?”
老七走到酒鬼的旁边,弯下腰捡着其余的金币,一边答道:“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天下玄机颇多,貌似深不可测,但说到底,还是不能背离自然法则。老大,咱们可能都看走眼了,这些金币并不像我们认为的那么普通。”
“哦?”老大问,“有什么不普通?”
老七道:“虽然我现在还说不上来,但是凭直觉,这些金币和我们所要的东西有关。”
老大沉吟道:“老七,你有没有觉得这些金币有些邪气?”
“当然了,呵呵!”老七笑道,“老大,你终于相信这些了?”
“亲眼看到了,没理由不相信。”老大说道,“既然你也觉得这些金币邪门儿,干嘛还要把它们捡回来?不怕再出什么情况吗?”
“是啊老七!”酒鬼附和道,“你没尝过这些鬼东西的厉害,它们简直是有灵性的,死死地往我脖子上缠,我根本就掰不开它们!”
老七停止了捡金币,直起了身,望了望酒鬼,又望了望老大,道:“我说过,但凡墓葬之地,磁场必然异常,时空错乱,所以我们的手电突然之间用不成了,这些金币也是同样的道理。就因为它有灵性,所以我们更不能扔。这确实有点危险,但是我们来这里不就是这个目的吗?”
老大点了点头,没说话,似乎同意了老七的见解。
酒鬼嚷道:“行,你们爱咋咋地,谁愿意拿谁拿,我可不要!”
“呵呵,”老七笑着,忽然神秘地望了我一眼,我觉得他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阴鸷,让我不由打了个寒战。
除了老大、酒鬼和我,其他几个人都在地上埋头捡着金币。老七一边捡一边吩咐:“都给我看仔细了,别漏了!”因为天黑,手电又坏了,他们便各自掏出打火机打着,爬在地上仔细搜寻着。
确实累了,我就躺在了草地上,不知不觉睡着了。
忽然觉得鼻孔痒痒的,我醒了,眼前是一张人脸。她正在用一根芦苇刷着我的鼻孔。我吓了一跳,正欲呼叫,一个巴掌按住了我的嘴,只见那人将食指竖在嘴中间,嘘了一下,示意我不要说话。此时天上的乌云散去,月亮重新恢复了它的明亮。虽然背着月光,但我还是认出了那人。
那人竟然是我的母亲!
我激动得差点跳了起来,妈呀,我可算找到你了!但是我忍住没喊,左右望望,见老大他们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地上睡得正熟,发着呼呼的鼾声,不知道他们把金币全找到没有。
母亲站了起来,转身跑了。
我赶忙爬起,追了上去。
母亲跑得很快,仍是和以前一样疯疯颠颠的,边跑边低声哼着曲儿。她从成片的芦苇当中踩出一条通道,我奇怪她为什么不直直地跑,总是左拐一下,右拐一下,仿佛在兜圈子一样。我更奇怪她为什么不让我追上,当我即将追上她的时候,她的速度猛地加快,又把我落得很远了。
我喊:“妈妈,等等我!”我不敢大声,怕被老大他们听见。
母亲不回应,也不回头,仍是跑。
跑着跑着,母亲忽然不见了。
第7章 半夜的马队()
我顺着母亲踩出的通道找过去,可是始终没有找到她。
一眼望去,北草地在月光下显得苍凉而阴森。天空中飘渺着一层蓝烟,像是给夜空笼罩了一层薄纱似的。没有风,一切都寂静得有些可怕,没有母亲的踪影,仿佛她从来没有来过。
隐约地,我听到一阵歌声,不是母亲唱的山曲儿,是蒙古语的歌曲,开始低沉幽咽,继而高亢,似乎还伴随着笑声。接着,我看到了几点灯光从远处飘来,在半空中跳动着,像是夜晚坟场的鬼火。
我害怕极了,可是此时,谁能给我增加一点勇气?
灯光越来越近,片刻便在我的跟前,原来是一个马队。他们的马头上都挂着一盏红灯笼,他们的服饰很奇怪,都穿着蓝色的长袍,镶着白羊毛边,带着蒙古帽……他们似乎很快乐,每个人的脸上都绽放着灿烂的笑容,放开嗓子唱着歌曲,边走边撒着白色的鲜花,漫天飞舞。
我惊呆了,站在那里不敢动,不敢叫,不敢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想躲起来,可是无处藏身。
马队的后面,是四匹马驮着一顶花轿。花轿没有顶,里面坐着一个蒙古族姑娘,穿着大红的蒙古长裙,戴着七彩的头饰……她忽然向我转过头,我差点叫出声来,因为那个姑娘就是我先前在蒙古包里见到的那个姑娘。
她依然是那么美,眼神中充满着忧郁和哀怨,还带着一种蛊惑。
我的脑子里瞬间像是被植入一根特殊的神经,我不由自主地跟着她走。
然而我立刻便清醒了,没有灯却亮如白昼的蒙古包,没有影子的她和我,冒着白汽却冷冰冰的奶茶壶,墓坑里四分五裂的白骨……这些瞬间在我的脑子里闪现出来,让我意识到,她不是人,是鬼!
她冲我微笑了一下,我更加无法控制自己了,意识开始模糊,脚步不由地开始移动。
我必须要抗拒,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我在心底挣扎着,双手捂住了脸,但又由不住透过指缝向外看。于是我看到了至今难忘的一幕:一切全变了,马是纸做的,马上的蒙古人也是纸做的,那些飘撒的鲜花变成了一片片圆圆的纸钱;后面的花娇变成了一口棺材,棺材没有盖,那个姑娘躺在了棺材里,脸色淤青,嘴唇发紫,分明就是个死人!
母亲没有骗我们,这些人确实存在!
我想,如果我被天天这么折磨着,我也同样会疯。
我吓得大叫一声,双手离开了脸面,可是一切又都变回了原样,没有纸人纸马,仍是先前的实实在在的人马。我又用手捂住了脸,透过指缝看,实实在在的人和马又全部变成了纸做的,美丽的蒙古姑娘又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我来回试了几次,都是这样。
只要用手捂住脸看,他们就是纸做的;而只要我拿开手,他们就恢复成了真实的人。难怪母亲每次总是用手捂着脸然后拿开,再捂着脸然后再拿开,原来她也是想证明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或许,母亲根本没疯。
真正疯了的人是不会怕鬼的。
此时,我无暇思考这些疑问了,极度的恐惧让我的神经痉挛。如果死能变鬼,我宁愿即刻就死去,至少鬼用不着怕鬼。
我干脆闭上了眼睛,这样好,什么都看不见了。
“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