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凶煞-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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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天以后，自己将不在这人世上，而留给丁小依的最后记忆，也许是一个混吃混喝，无耻混蛋的模样。
夜风带着丝丝凉意地吹动沈天的头发，吹起一声叹息。
城市的喧闹已经慢慢沉寂下来，黑色笼罩下，整个城市像一只巨大的怪兽，慢慢合上了眼睛。
“百鬼噬魂”再度发作，沈天倒在地上，用力蜷起身体，头上冒出了冷汗，魂魄被恶鬼片片撕碎的感觉，就像堕入了无边炼狱一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撕魂裂魄的感觉才终于消失，沈天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重重喘了几口气，“再这样下去可不行，我一定要弄几个鬼来对付鬼煞！”
一辆公交车从街道另一头驶来，公交车的样式比较老旧，车身上的油漆也多处斑驳脱落，发动机带着嘶哑的突突声，显得颇为吃力。
“现在怎么还有这么旧的公交车……”
公交车突突突从沈天面前经过，透过玻璃，可以看到里面坐了不少乘客，靠着车窗的一个乘客转过头来，现出披散的头发下一张惨白的脸。
“看看这个，长得多像鬼……”沈天看着那位乘客，蓦地一怔。
“车上的，真的是鬼？”
他的眼睛分别看到，那位乘客身上溢散着丝丝黑气，而在眼神与沈天接触后，那鬼竟有些慌乱地转过头去。
能够看到鬼气是目前沈天从鬼煞那里得到的唯一技能，而且还是今天晚上才发掘出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再细看之下，这一车的乘客竟然全是鬼。
沈天精神大振，“有鬼！鬼车啊！哈哈哈哈！”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撞鬼全不费功夫。
“等一下，前面的车停一下！我要上车啊，哈哈哈哈！”
公交车仍在突突突往前开，沈天一下爬起来拖着行李箱跟着追过去，但是两条腿哪追得上汽车？还没跑过街道，公交车已经没了影子。
“真衰！这好不容易遇到几个鬼，居然被跑掉了！”
更可气的是，刚才跑得太快，行李箱的滚轮不堪重负，已经有些破损，滚动时发出吱吱的声音。
“完蛋了，这么东跑西荡的，这行李箱怕是还没等到我咽气它就先要归天了。”
垂头丧气地又走了一段，沈天却又欣喜地发现，那辆鬼车居然就停在路边。
“嘿！难道是专门等我的？”
沈天快步跑过去，所幸鬼车一直没有动，“哎呀，总算赶上了……”沈天哼哧哼哧提着行李箱爬上车，只见车内灯火通亮，但座位上空空荡荡，空无一鬼。
“咦，这帮家伙呢？”刚才不是还挺热闹的吗？
驾驶座上坐着一位司机，听到沈天的话慢慢转头过来，却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干瘪的皮肤像风干的树皮一样紧紧贴在骨骼上，深陷的眼窝里一双浑浊的眼球在滚动。
如果不是沈天看出他身上没有鬼气，几乎就要以为这也是一个老鬼了。
“他们都害怕你，所以，都提前下车了。”白发老头干哑的嗓音像是一堆生锈的零件在摩擦。
沈天心里一动，看着老头道：“你知道他们是鬼？”
老头咧开嘴笑了起来，“我开这班车开了三十多年了，怎么会不知道？”
沈天更加奇怪了，这活人差不多没有不怕鬼的，这老头居然跟鬼相处了三十多年？
“你不怕他们吗？”
“刚开始有些怕，后来吧，也就习惯了……”老头摸出一包烟，递给沈天一根，沈天摆摆手表示没抽烟。老头便自己点着后吧嗒吧嗒抽了两口，
“其实习惯之后，也就那么回事。”
沈天站起身来往车窗外看过去，街道漆黑的阴影里，隐隐可以看到一些鬼影晃动。
“他们……不害人吗？”
老头吐了一口烟雾，“不是所有的鬼都会害人，他们都不过是些迷途的野鬼，找不到回家的路，我就带他们一程，到了地方，他们自己就下了，到了第二天晚上，他们又会出来，然后又坐我的车……”
沈天自撞鬼以后，时时刻刻想的都是如何跟鬼作立场坚定不屈不挠的无产阶级斗争，还从没想过人和鬼原来还可以这样相处。
多好的鬼啊！
TMD鬼煞如果换成这种模式来找我，我完全可以接受啊，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有什么不好，差钱，我给你烧，要吃，我给你祭，干嘛要弄得现在这样你死我活的！
“其实大部分的鬼都是不害人的，只是因为看起来很可怕，所以人才害怕他们，”老头吐出一口白色的烟雾，“说起来，鬼怕人其实比人怕鬼还要多。”
本来打算想点办法抓一两个小鬼来当帮手，听老头一番讲述，沈天还真不好意思对这一车的迷途野鬼下手。
“老爷子，你叫他们都上来吧，我下去了。”既然无鬼可抓，沈天只能下车了，“老爷子贵姓？”
“免贵，姓张，”老头从烟盒里拿出两根烟，放在其中两个座位上，“其实这车也不一定非要下去。如果你没有地方过夜，也可以在这车上对付一下。”
沈天确实没有地方过夜，说起来这公交车上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但是，他身边毕竟还有一个鬼煞在。
“谢了张大爷，我呆在车上时间长了，对你也不好。”
张大爷道：“也没什么不好，我这寿数啊，也快到头了，小伙子，我还想拜托你一个事情呢。”
沈天道：“老爷子你说吧，我能办到的，就一定帮忙。”
张大爷伸出干瘦的手摸摸车厢，似是在面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脸上带着一抹深深的眷恋，“我走了以后，这趟车就不会再有人开了，这些迷途的野鬼，坐了我三十多年的车，以后也再也坐不到了……”
沈天没想到这位大爷竟然对这些野鬼还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小伙子，我看你呢，应该是个有本事的人，所以我想拜托你带他们一程。”
第18章 迷途野鬼（）
沈天不禁苦笑起来，“老爷子你太高看我了，我能有什么本事？”
张大爷道：“你能让这一车的鬼都害怕，那还不是本事吗？”
能让这车鬼害怕的不是我，而是我身边的鬼煞吧！
但是“百日凶煞咒”使得沈天不能对任何人提起鬼煞，所以他也只能无奈道：“他们怕的不是我，这里面……其实有一点误会。”
“有没有误会都不重要，”张大爷摆摆手道：“但是我相信，只有不简单的人，才会遇到不简单的事。”
我能有什么不简单的地方？我就是从山上滚下来那一下倒了大霉！
只是张大爷如此坚信，沈天实在也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只得道：“老爷子，你也知道人鬼殊途，我又能带他们去哪？他们既然是鬼，就应该去阴曹地府，那里才是他们该去的地方……”
张大爷摇摇头，“这些野鬼，大多是生前有心愿未了，所以滞留人间不肯离去，在阳间的时间呆得太久，阴魂受损，连生前的记忆都模糊了，所以才会找不到来去的路，你别看他们坐我的车，其实他们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到哪里……”
沈天道：“这样说来，不是更应该把他们送回地府吗？”
张大爷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小伙子，人就是这么奇怪，一件事若是放在心里，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死了以后，都还惦记着，这些野鬼就是这样，他们每个心里都藏有一个心愿，为了完成这个心愿，他们宁愿不往生投胎，宁愿没有祭祀供奉，宁愿在人世间四处游荡……唉，说起来，都是些可怜鬼啊……”
沈天看看身边的鬼煞，心道这个一点都不可怜，只有可恨，可厌！
“我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份，也有些不应该，但是，”张大爷浑浊的眼睛带着希翼看着沈天，“如果你能够帮他们完成心愿，这也算是一份大大的阴德吧。”
沈天叹息道：“老爷子你也太看得起我了，我自己都自身难保，说什么帮别人完成心愿……”
张大爷不解道：“自身难保？难道你也有什么麻烦？”
沈天坐下来，拿过张大爷的烟点了一支，许久没抽烟，猛一抽还呛了一下。
“不瞒大爷你说，你别看我身体健康活泼开朗的，其实我……唉，已经没有几个月可活了。”
张大爷一惊，不由同情道：“想不到你年纪轻轻，竟然也要归天了……”
沈天呵呵笑了起来，“搞不好，我比大爷你还走得早呢！”
张大爷微微叹息，“不会的小伙子，我知道我的日子，已经到头了……”
一老一少坐在车里抽着闷烟，都没有再说话。
抽完一支烟，沈天起身向张大爷告别，下车时看到那帮迷途鬼们正畏惧地缩在街道的阴影里，一双双幽幽的鬼眼中带着些恐慌，带着些迷惘。
“迷途的野鬼，执着于心底未完成的心愿……”沈天慢慢从这些迷途鬼面前走过，眼神在他们的脸上掠过，“那个深藏于心底的心愿，一定和他们最亲近的人有关吧……”
自己中了这百日凶煞，从此远离亲人朋友，只有沈天自己知道，他在心里有多么强烈的想念着他们。
那种强烈渴望的冲动和无法跨越的禁忌在心底交错撕咬，变成了一种充满苦痛的执念，是不是和这些迷途却又执着地寻找归路的野鬼一样？
沈天拖着行李箱走了两步，忽地转身大声道：“我叫沈天，再过九十四天就要死了，你们有什么事要我帮忙的，算好日子来找我！要是过了日子……那个，我也不知道我在哪了！”
张大爷坐在驾驶室上，满是皱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快慰的微笑，打燃发动机，吆喝了一声，“都上车吧！”
沈天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坐在一群野鬼面前，听他们介绍自己是怎么死的。
重新上车之后，张大爷特意让这些迷途鬼们一一上车作自我介绍，这些鬼还是有些害怕，沈天明白，自己身后鬼煞的道行法力毕竟不是他们这种散漫的野鬼们所能相比。
“……我叫杨林，”最先介绍的是那个面目浮肿的溺死鬼，“我是被淹死的。”
沈天看着这张脸，像一个在水里泡胀又挤烂了的馒头，看起来确实有点不下饭，还是勉强忍住，开口问道：“你有什么心愿没完成，让你一直逗留在阳间？”
“我，我要回家……”说着杨林发出呜咽的哭声，声音又长又阴，哭得人毛骨悚然。“我，我找不到家了……”
“你记得你家在哪里吗？”
“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家在哪里我们以后慢慢再想，你先过去坐着。”果然张大爷说的没有错，这些野鬼游荡了太长时间，许多记忆都已经迷失了。
“下一个！”
这次上来的是那个烧死鬼，浑身焦黑的身体上，裂开无数皲裂，露出里面血红的血肉，他一上来，沈天立马觉得刚才那个叫杨林的溺死鬼长得实在太帅了！
“我……叫……吴德才，我是，我是被……烧死的……”他的嗓音像是被撕成了碎片又拼接起来，每说一句话都觉得快要断气一般，“我，我要找我的，孩子……”
沈天有些动容道：“你的孩子？你的孩子也在大火中死了吗？”
“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有死……”吴德才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没有，死，我要……找，到他……”
“好好好，下来你再好好想想，跟我慢慢说清楚，我们再想办法去找……”
找人如同大海捞针，吴德才这种情况已经烧得面目全非，给他拍张照片贴寻人启事都没有办法，只有等他自己回忆起来有价值的线索才可能了。
“下一个！”
第三个是沈天最早看到的那个脸色惨白的女鬼，“我叫姚玲玲，我，我是被车撞死的……”
沈天上下看了下，除了脸色惨白一点，眼圈黑一点，眼珠发白一点，似乎没有什么特别。
姚玲玲伸手拨开披散的头发，只见她右边的脑袋已经差不多没了一半，狰狞的脑骨缺口里，脑浆混着血浆血肉模糊的一团，看起来非常渗人。
“我想找一个人，但是，我忘记了，要找谁……”
饶是沈天久经鬼煞考验，这一连串的重口味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
大半夜的在这里一个一个地品鉴鬼魂，这确实不是一件特别让人愉悦的事情。
“好的，没关系慢慢想，想到了就告诉我！”
“下一个！你是怎么死的？”
这次上来的是一个满脸脓疮的病鬼。一上来就嘶着声音叫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