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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节

末代捉鬼人-第1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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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三十一岁。

    五月下旬,侵华日军攻陷徐州,沿陇海线西进,郑州告急,武汉震动。

    这时候三王庄里很多人都说,日本人要打过来了,这些日本人比响马土匪还狠,抢女人抢粮食,杀人不眨眼,三王庄附近很多大户都带着家眷往北边儿山里去了。

    我太奶就劝我太爷带着家里人也进山躲躲,我太爷不同意,满不在乎地说,当年八国联军都没怎么样,如今一个小日本儿能折腾出啥大天儿来,没啥可怕的,想当年我吃着馒头还打死四个呢。

    几天后,又有村民传来消息,说河上游花园口那里有大兵在开挖河堤。这时候,淅淅沥沥已经下了几天的雨,河水暴涨,眼看着黄河汛期就要到了,这时候把河堤挖开,这不是找淹么?

    又几天后,又有村民传出消息,花园口那里,很多大兵在驱赶附近的老百姓,说日本人要炸河堤了,让老百姓们赶紧逃命。

    这一消息,全村震动,因为三王庄在花园口下游,那里的河堤一旦炸开,整个三王庄就没了。

    因为这消息十分可靠,三王庄的村民开始拖家带口往河北岸逃,不光三王庄的,附近老百姓都在往河北岸逃,河里都挤满了,哪儿都是人和船。

    这时候,王草鱼带着几个儿子来找我太爷,劝我太爷一起离开。

    我太爷再犟,也知道个轻重缓急,眼看这事儿假不了,花园口那边儿决堤也就是这几天的事儿,要是还不走,将来水一下来,河里就会多上几个死漂儿。

    于是把家里细软物件儿一收拾,和王草鱼全家渡河到了河北岸。

    原本众人打算到刘庄安身的,刘庄也就是我高祖父出生的那个村子,过去有我高祖父的两个亲弟弟,也就是我太爷的两个亲叔叔,现在他们早就过世了,村里现在只有我太爷几个没出五服的侄子。

    我太爷却说:“要走咱就走的远点儿,刘庄离河水这么近,也不保险。”

    王草鱼就问我太爷,“那咱上哪儿去呢?”

    我太爷说,“再往北走,山脚下那里有片地方不错,有地,还有打山上流下来的泉水。”

    王草鱼的几个儿子都不同意再往北走,王草鱼却十分乐意,因为啥呢,我太爷说的这地方,他也去过。

    就是二十年前,我太爷去山里拴马村那次,王草鱼不是也跟去了嘛。我太爷说的那地方,距离拴马村不太远,不算是山里,紧挨着山,风景不错,有山有水,去拴马村的时候他们路过那里,两个人都说那地方不错。

    拴马村,也就是我太爷遇到红毛狐狸,抱养我奶奶的地方。

    王草鱼的几个儿子,只有小儿子王实诚愿意跟去,他们这一大家子就这么分开了。王草鱼带着小儿子王实诚跟着我太爷全家往北走,其他几个儿子留在了刘庄

    公元一九三八年六月,为了阻止日军机械化部队沿黄河西进,蒋介石采取“以水代兵”,下令炸开位于河南省郑州市北郊17公里处的黄河南岸渡口“花园口”。

    六月九日,伴随着几声惊天巨响,花园口大堤洞开,汹涌的黄河水一泻千里,豫东南无数村庄被滔天巨浪瞬间吞没,死亡人数前后达八十九万,为南京大屠杀的三倍。黄河水至此改道,昔日的延津渡口,不复存在,就连我高祖父和王守道的坟冢也被大水冲的荡然无存!!

    这场惨剧,史称“花园口决堤”,与抗战史上的“长沙大火”、“重庆防空洞惨剧”,并称的三大惨案之一!

    我们家,正是在那个时期,举家搬迁,远离黄河,搬迁至太行山山脚下

第一百五十八章 历史回眸() 
我太爷带着全家迁移的这个小山村,直到我现在,还在这个村子里住着,村子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因为将来写到我自己那些经历的时候,会牵扯到我们村以及我们村附近的很多人,我经历里要写的,都是他们鲜为人知的**,其中不乏会出现违背道德良心、甚至触犯法律的人和事,即便写,我将来也会给他们用上匿名,目的,在还原真相的同时不给自己惹麻烦。

    言归正传。我们家和王草鱼家,两家人很快在山脚下的这个小村落里定居下来。这里的村民,有着和山里人一样的憨厚与淳朴,人都挺好,村子也不大,十几户人家儿。

    村子背北朝南,背后是山,当地人叫它凤凰山,据说在很久的古时候落过凤凰,山上有野草和野果树;东边是条日夜畅流的小溪,溪水清澈,驻足溪旁,偶尔能见到小鱼小虾惊鸿一现;西边也是山,是座土山,不算高,目测也就是一百来米,呈平顶圆锥形,山上野生动植物繁多,小时候父亲还带我到山上抓过蝎子;南边是一片未经开垦的荒地,杂草树木横生。

    整个小村子,远离平原地带的俗尘与喧嚣,显得既宁静又安详。

    花园口决堤之后,黄河水泛滥改道,直接吞没日军土肥原部万余精锐,有效阻止了日军西进的步伐,同时,使得驻守黄河南岸的中**队得以喘息之机,凭借新河道,在黄河以西驻起一道新的军事天堑,导致日军迟迟不能打通“大陆交通线”,迟滞了日军军事调动与战略物资的运输。

    战后据军事学家分析,这场人为水患,使得日军侵占中原地区的步伐延迟了六年,保证了大后方的安全。蒋介石“以水代兵”的做法,是对是错,孰轻孰重,只待后人来评价,只待历史来沉淀

    公元1941年,我奶奶二十三岁,我太爷七十四岁,我太奶五十二岁,我爷爷三十四岁。

    经过三年的辛勤劳作,我太爷全家终于在山脚下这个小村落安定下来。我太爷家出钱出物,王草鱼家出人出力,在村南荒草地里刀耕火种,开垦出四十多亩良田,两家人对半平分,每家二十几亩。

    随着中原战事愈渐激烈,很多老百姓为了躲避战乱跑来这里定居,村子逐渐壮大。我太爷家里因为没有男劳力,我太爷年纪大了,我爷爷腿脚有毛病,我奶奶就把我们家的这二十几亩地全租给了新来的那些人。不过,我奶奶怎么也没料到,自那一刻起,我们家便成了后来被穷人唾弃、被文人笔诛、被戏子丑化的——地主!

    公元1941年夏,河南大部出现旱情,我们家所在的这个村子也不例外,地里收成减半,不过家里还有余粮,省吃俭用还算过得去。

    公元1942年春,冬季刚刚过完,很多老百姓家里出现了青黄不接,很多人到地里挖野菜。春末夏初,村子里出现灾情,地里能吃的野草吃完了,老百姓开始挖草根、剥树皮,这时候,我奶奶家里还好些,还有些粮食,不过,为了能让粮食吃的长久一些,我奶奶也不得不和其他人一样,挖草根、剥树皮。

    草根洗洗配合少量粗粮放锅里滚汤喝,树皮剥下来用石臼捣成粉蒸熟了捧着吃。树皮里榆树皮最好,槐树皮次之,杨树皮发苦,椿树皮更苦,不过,肚子饿急了就不管它苦不苦了。

    公元1942夏,再次大旱,地里颗粒无收,加上国民政府苛捐重赋、横征暴敛,河南全境爆发大饥荒。

    这时候,草根树皮,能吃的全吃光了,满城饥民、赤地千里,有些地方把庙里的泥胎菩萨拖出来砸碎了,用水冲着喝,俗称“菩萨土”,吃到肚里拉不出来,活活胀死。

    就在这一时期,饥民开始大量死亡,有些则西出潼关、北闯关东,路上饿死、病死、冻死、踩压至死,不计其数。

    这时候,我奶奶家里细粮也没了,不过不像其他地方那么困难,村子后面就是大山,山里的野山菜、野果树、小动物,成了附近老百姓赖以生存的天然宝藏。

    我太爷当时虽然已经七十五岁,身子骨却算硬朗,经常背着土铳和村里的年轻人进山打猎。我奶奶则和村里的妇女上山挖野山菜,日子虽苦,却还不至于饿着。

    公元1942年秋,河南大部分地区遭遇蝗灾,国民政府不但不管不顾,还封锁消息,河南全境饿殍遍地,局部地区出现了吃死人肉的现象。

    这时候,大山近处的野草野菜全部被挖光了,动物也几乎灭绝了踪迹。我奶奶他们全村人,不得不沿着溪流进入大山腹地寻找食物。

    大山腹地,人气少、阴气重,加上战乱饥荒,孤魂野鬼、邪狐妖魅,一到晚上,怪嚎连连、憧影遍野,即便像我太爷和我奶奶这种身怀驱邪驱鬼术的人,天一擦黑儿,也不敢在山里多呆。

    用我太爷的原话说,时局乱,邪魅生,非人力所能御为之。

    公元1942年冬,骤降冰雹,饿死冻死者无数,局部地区出现了“易子而食”的现象,亲生孩子和别人换来吃,吃完孩子吃老婆。

    也就在这一时期,豫北、豫东、豫南,河南省总面积三分之一被日军占领,日本鬼子深谙中国兵法、明了中国历史,知道“得中原者得天下”的道理。

    拥兵进入河南之后,不但不杀一人,还推出拉拢人心的怀柔政策,给那些饥寒交迫的老百姓送粮送衣,嘘寒问暖。

    日本鬼子的这一战争策略取得了巨大成功,正是在这一刻,抗日战争的历史上,出现了让人无奈又讽刺的一幕。

    那些得到粮食和衣物的灾民,居然穿着日本人的军装帮着日本人打起了中国人,心甘情愿给日本人扛弹药、抬伤员。1944春,自发组织起来的河南民众解除了五万本国士兵的武装。

    河南全省三十多万中国驻军,竟被区区六万日军击败,其实击败他们的不是日本人,而是他们自己的同胞!

    这让河南省在抗日战争史上,成为了汉奸最多的省份。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令人扼腕而又痛惜的局面呢?归根咎底,官弃民,民弃官,国弃民,民弃国!

    在当时那种情形之下,连年灾荒、饿殍遍地,无数难民为了求生走投无路,连自己的孩子老婆都吃了,国民政府这时还要横征暴敛、熟视无睹。试问,谁对?谁错?是谁遗弃了谁?是谁背叛了谁?

    有奶便是娘,谁给他们活路,他们帮着谁,这就是人性的本质,这就是百姓的本质,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其实,水还能沉舟,船上放的重物多了,超出了水的负载能力,就会把船沉下去。

    在那一时刻,那些饥寒交迫的灾民,谁还会去想民族大义?谁还会去想国仇家恨?什么是国仇?什么又是家恨呢?自己的亲自孩子都被迫杀来吃了,还谈什么国仇家恨,让他们去恨谁?让他们去仇谁?

    其实从1937年到1942年,五年半的时间,河南兵粮的贡献都是全国第一,沉重的兵役和赋税数额,使河南的民力物力财力枯竭殆尽,许多农民破产逃亡。其实就是在风调雨顺的时候,河南农民在交粮纳赋之后,也只能靠野菜和一些杂粮度日。1942年全省大灾,百姓的日子就更难过了,麦子只有一两成,秋粮甚至完全绝收,在这种国情之下,就导致了一场特大饥荒的发生。

    我知道,这段历史写出来,肯定会被河南老乡臭骂,甚至被非河南老乡臭骂。不过,我也是河南人,我也是中国人,我并不是在诋毁自己的家乡,也不是在诋毁自己的国家,更不是在帮那些日本鬼子说话,我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痛恨日本人。此时此刻,我只是站在天平的中央,还原历史的真相。我以上说的,全是真实发生过的。

    各位朋友只是在看,而我是在写,此时此刻的心情,比你们每一位朋友都要复杂、纠结、痛苦、难过

    公元1942年冬,大雪封山,村里人连野草也没得挖了,山里的动物也跟灭绝了似的,一只也见不到了。用我奶奶的话说,那时候儿,连鬼都饿死了。

    这天傍晚,我奶奶到屋外刮了一簸箕积雪,放锅里熬成水,水开了以后把私藏的一小袋子红薯面撒进了锅里一点儿,“今天是腊八了,咱家改善改善伙食,不吃那麦秸壳子了。”

    全家人都饿的有气无力、皮包骨头,我爷爷喘着气问,“你哪儿的红薯面儿?”

    我奶奶一笑,“入冬的时候留的,打算过年的时候吃。”

    我太爷虽然年龄大了,却挺能挨,就早上吃了一小碗麦秸壳子熬的清汤水,一直撑到现在,看着比我爷爷还精神。他在旁边叹了口气说:“还过什么年呢,能活过来年就不错了,这世道,打仗就打仗吧,狗日的老天爷也来凑热闹,两年没下过一滴雨,倒是下了一地蚂蚱,这玩意又是飞又是跳的,比人欢实,要不然逮了也能吃。”

    红薯面扔锅里饭就好了,说是饭,也就是一锅比清水稍微浑点儿的浑汤。

    一家四口人,每人可劲儿喝了一大碗,不过,维持了不到半个小时又饿了,咋办呢,勒紧裤腰带睡觉吧,睡着就不饿了。

    自打饥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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