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9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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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聂保抿了抿嘴,露出得意的神情,“林氏绸缎庄,哦不,以前是林氏绸缎庄把做师傅的苏方回,你听说过吗?”
慕先生神情愕然,旋即道:“这便巧了,我不禁听说过这个人,我还认识他故去的父亲。”顿了顿,神情几分忧虑道:“这人,可用吗?”
聂保拿起小桌上的扇子扇了扇风,“主人都说可用了,咱们操什么闲心。”
“那林氏那边——”
林氏负责了朝廷西售货品的大部分,当家小姐又刚刚被封了文安县主,正是风头正盛的时候。
“无妨,”聂保面露得意之色,“这小子识趣,已经跟林氏断了个干净。”
想了想在客栈中见到苏方回浑身血淋淋的样子,他龇牙吸了口气。
真狠啊。
这小子,不会是个小角色。
可堪大用。
第178章 在朝堂,而不在边境()
“二小姐怎么样了?”林钰正在宅内小池塘旁跟魏青崖对弈,崔泽在旁边扎到两尾鱼的功夫,她已经丢掉了几十颗子。转眼间,棋局里两军厮杀初始,她这边已显露败相。鼓了鼓腮帮子抬头,问了芳桐一句。
“二小姐已经不再闹着要出去了,不过心情不好,饮食也少。”芳桐回答道。
林钰点了点头,“夏日本就让人不思饮食,吩咐小厨房以后给她少量多餐,水果和主食搭配着来。次数多了,她自然会吃得多一些。”
芳桐应了声是,便转身去往厨房方向。
“苏师傅离开,你倒是没有生气。”魏青崖抬手吃了她几颗子,温和地笑了笑。
林钰神色微沉,“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又不是去其他织锦绸缎行,林氏的工艺,便永远是最好的。”
苏方回在林氏改良的工艺已经足够林氏在大弘立足,况且除了苏方回,林氏还有别的把做师傅。
改一改他的工架,换个花样,那些师傅还是可以做到的。
“原来你已经知道了。”魏青崖看着她的神色,眼中潋滟的光波里都是关切。
“来的路上我还在想,如果告诉了你,你会不会烦恼。”
林钰抬手下子,笑了笑道:“你只顾着攻城略地,忘了后方了。”说着提起了魏青崖十多颗子。
魏青崖低头看向棋盘,嘴角勾了勾,“这若真的是战场,便是我的粮仓被烧掉了。”
林钰嘿嘿一笑,“好在主君不住粮仓,”顿了顿又道,“朝廷这次倒是开了大恩,提携一个工匠,给了官身。工部内水部员外郎,到底是做什么的?厉害吗?”
其实前世的时候,刘波发明织锦工艺,朝廷也给了他个官身。不过是小小的织造署小管事罢了。
跟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还是有所区别。
前日早朝,皇帝陛下已经朱批了工部尚书左浣思的奏折,准许工部破例录用水部员外郎一人。正是苏方回。
听说礼部因为此事,还跟工部在朝堂之上争论了很久。认为此举不合规制,乱了体统。朝廷官员除了一些世袭的爵位、世族补缺的官职,大多还是要靠科举选拔。礼部有理有据,老祖宗的法旨讲了无数遍。
后来是几位老臣保举,礼部才愤愤然偃旗息鼓。即便如此,由礼部负责的官服、印鉴、文书,也迟了好几日才给苏方回送去。
不知道算不算下马威。
因为此事,苏方回往后必然会被同僚不齿,认为他是钻了空子才谋得要职。
不过林钰觉得苏方回不会在乎这些。听说他已经买了宅子,地方虽小,但是临近御街。
这下正儿八经,是做官的人了。
崔泽把又扎到的鱼丢进鱼篓,挥起袖子扇了扇风,道:“水部员外郎嘛,从六品上。凡城池之修浚、土木之缮葺、工匠之程式、咸经度之。”
“厉害!”林钰赞了一声。
“小爷我的确是厉害,”崔泽拾起话头夸了夸自己。
“你厉害你怎么不做官?”一个清亮的声音从角门传来,林轻盈已经踩着小径上的青草走了过来。
崔泽抬手拍了拍身上的衣袍,原地转了一圈,“你这个小姑娘,看不出我是个官吗?”
“看不出来。”林轻盈哼了一声,转身看到鱼篓里的鱼,又横着眼道,“你也太残忍了,怎么不用钓的,把鱼扎成这样。”
“因为扎鱼快些啊。”
“胡说!”
“不信比一比?”崔泽已经抬手拿起扎鱼的竿子。
林轻盈已经从仆妇手中取过鱼竿。两个人谁也不服气谁,气哼哼去池塘对面了。
“我看二小姐差不多好了。”魏青崖看着他们的身影一笑,捂了捂心口。
“你心痛病犯了?”林钰下意识问道,眉头微蹙。
“不是,”魏青崖和煦一笑,“我是说林小姐的心,已经好多了。”
“哦。”林钰点了点头。
“不过,”魏青崖忽地敛起笑容,“你是怎么知道我有心痛的毛病的?”
林钰一怔。
气氛一时间凝滞。
头顶的桐树上卧了一只鸟,扑腾几下,弄掉了一片叶子。那叶子晃晃悠悠,落在棋盘之上。
林钰抬起手,轻轻把那叶子拿去。
魏青崖胎里不足,需日日服食汤药,夏天的时候,更是容易心痛。
她是怎么知道的。
她前世跟他生活了两年多,自然知道。
可是这一世,别人的私隐,自己如何得知?
顺手拿起那片叶子扇了扇风,林钰一笑道:“在叶城啊,你们家的厨娘传出来的。”
“林小姐竟认识魏宅的厨娘。”魏青崖也轻声一笑,抬手间棋盘上风云变幻,再一次压倒林钰这方。
“是啊,真是巧了。”她也是一笑,随手胡乱丢了一颗子。
“这一子真是高妙。”魏青崖赞道,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厨娘是谁?
你是怎么认识的。
她怎么会提起我的隐疾。
他没有问,只是心里暖融融的,不知道是为什么。
不远处随行的行霜眯起眼睛,视线只在纷纷飘落的桐叶上。
也没有留意什么。
哔叽几声,鸟儿振翅飞走,在长安的天空中划过一条灰色的线。
呼呼——
成群的鸟儿掠过树林,朝北边飞去。
肃王李律抬手从烤架上取下一条鱼,回头看了看身后。
他身后是一条河,这里是黄河西岸,河水澄澈,鱼儿味道也好。
河流的后面,是一片林子,林子后是什么,肃王没有想。
他想的是:那些鸟儿来的方向,是长安吧。
大弘朝的长安,周围属国争相朝贺的长安,富贵繁华的长安。
可是他却是在往西北走。
远离富庶之地,路上渐无人烟的西北。再往西些,水也不那么多,人更是少。大军驻扎的敦煌还好,可是敦煌以西的百姓,日日啃着黄土飞沙,日子更是凄苦。
可是即便是凄苦,却总有活路。除非,除非大军压境,民不聊生。
她说,你会为了自己,起兵叛乱、燃起战火吗?
肃王咬了一口鱼,又一次回头看了看长安方向。
不管边境如何,问题永远出在朝堂。
那个小姑娘的面容再次浮现在他脑海中。
“很聪明,”肃王的唇角不自觉浮起一缕笑,“却也很傻。”
第179章 在皇城,在宫城()
院落不大。出售这个院子的本是个外地客商,如今在长安赚得盆满钵盈,携着老小,还乡去了。
苏方回只雇了两个洒扫做饭的仆妇,一个随身的小厮,置办了马车和家用。好在院子小房舍少,也并不觉得冷清。
离开林氏后他曾经住在客栈里,不时有认为他背主忘恩气不过的百姓往他窗口丢石头。后来搬到小院,再加上礼部送来官服引起轰动,百姓们便不敢来滋扰了。
说起来,这还是个强者为王的时代。
而他自己,还远算不上强者。
毕竟从六品官员,在京城里一抓一大把,大弘初建的时候,甚至不允许在御街上乘坐马车。
今日是第一次应卯,鸡鸣第一遍,他便起了。早餐简单吃了些,由随行小厮陪着,去往皇城内工部官署。
皇城外已经停了几十辆马车,众位官员从马车上下来,遇到相熟的都躬身施礼寒暄。苏方回只静静站在一边,等这些官员被侍卫核验过身份,迈进门去。有人斜眼看到他一身绿色的官袍,也多是点点头,便擦身而过了。
等了许久,皇城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苏方回才抬脚进去。
小厮和马车是不允许带进去的,都安置在宫城外的角落里。
工部官署很大,门房又核验过苏方回的身份,才准他进去。苏方回刚走了一步,门房又道:“大人且慢。”
苏方回停下脚,听到那门房道:“尚书大人尚在早朝,大人第一次来应卯,要等尚书大人回来,安排了一应事务,才能进去官署。”
“哦,”苏方回淡淡道:“那按照规矩,苏某应该在何处等候。”
门房往旁边一指,“便在抱厦中便好。”
苏方回点点头,便往抱厦中去。
抱厦内安放着阔桌高椅,苏方回进去坐了。因门是敞开着的,不时有路过的官员淡淡扫过一眼,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去。
两柱香的功夫后,一青蓝蓝官袍的官员路过,抬头间瞥见苏方回。整个人一愣,忙踏入抱厦,拱手道:“苏大人!”
正是在汴州共治黄河的少监使张灿。
“张大人!”苏方回忙站起身来施礼。
“不敢不敢,”张灿又连忙回礼,“如今苏大人从六品,为工部员外郎,张某位居八品,是张大人的属下了。”
汴州一别才十多日,没想到苏方回已经从一介白衣,跃居工部员外郎了。
除了苏方回外,工部现有的三位员外郎,皆是科举得中,一番历练才来。就连他自己,虽得益于亲友提携,当年也是进士出身。
一时间,纵使张灿自诩心胸豁达,也多少有些心生腹诽。
然而他面上不显,见苏方回已经站起身来,忙又道:“苏大人怎么在这里,程侍郎召员外郎早会,正等着您呢。”
程轲,工部侍郎,正四品下,掌山泽、屯田、工匠、诸司公廨纸笔墨之事。苏方回正是他的下属。
苏方回闻言一怔,“苏某以为要在此处等着尚书大人。”
“不用等尚书大人,”张灿道,“尚书大人今日早朝后,会留下跟陛下商讨皇陵修缮一事,不会回来了。”
苏方回神情沉沉,“既然是这样,那咱们便去早会吧。”
林钰正等在群英殿外。
今日是觐见皇帝和封赏的日子。
一大早,林钰便在宫城外等候,过不多久,由内侍引着,到了群英殿外。
这是一处抱厦,大厅旁隔了四个小间,小间外立起屏风,准人在里面休憩吃茶。
林钰自持身份,没有进去。
随她进来的内侍已经跟她讲过待会儿觐见听封的事宜,没多久,便被总管太监叫走做别的事去了。
厅内倒不止她一个人,距离群英殿的入口近些,有几个按品大妆的妇人,正在三三两两闲聊。小间里也传来谈话声,声音雀跃自在,不时传出来。为避嫌,林钰站得离她们远了些。
内侍提前已经跟她讲明,这些是等着觐见太后的命妇,因为此时她尚未听封,便暂时免去仪节,不用叨扰了。
又等了些时候,林钰听得小间内闲聊的声音更大了。不时从里面走出三两内侍,又奔走着端了茶水蜜饯进去。过了一会儿,小间的屏风由内侍移走,走出三个姑娘来。
远处的命妇看到她们,抬声朝一人招呼,“钟秀县主,来跟太后问安吗?”
被唤做钟秀县主的女子十四五岁,云鬓高悬,金步摇上坠着绿色的翡翠,熠熠生辉。听到对方招呼,她分花拂柳而去,好看的眉眼挤出一丝笑意,“国公夫人,秀儿来得早,竟不知您已经到了。”
说着低头施了一礼,又上前一步,挽起国公夫人的手臂,万分亲昵。
林钰不禁看向那夫人,装扮得当,相貌姣好,威中含笑,形态挺拔。
原来竟是崔泽的母亲吗。
跟国公夫人闲聊了几句,钟秀县主又转身走回她的小姐妹身边。
“怎么这么久,”她抱怨道,“往日里很快便可以觐见了。”
说话间瞧见旁边静静站立的林钰,抬手一指道:“喂,去给本县主搬个椅子来。给夫人们也搬几把,都站着怎么行。”
搬椅子吗?
林钰神情微怔。
或许是见她没有品级,拿她当做某府来觐见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