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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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师傅呢?”他叫道。面孔煞白,像是失掉了魂魄。
苏方回正站在一众护卫后面,闻言拨开人群,慢慢走了出来。
暮色已浓,提灯照耀下他的神情几分沉静。
“我没事。”他跨过门栏,淡淡道:“只是崔世子那里,恐怕要搅得鸡飞狗跳了。”
话音刚落,街道上喧嚣声起。
数列骑兵朝城门外直奔而去。
“差点忘了,”林钰笑了笑,“你们是一起出去的。”
“他也没事,”苏方回接过芳桐手里的提灯,“不过我有一些事情不明白,能不能单独问问你。”
陈管事忙让开一步。
林钰点了点头,吩咐护卫道:“都去歇息吧,今日有功,陈管事会给大家记上赏银。”
护卫们齐声道谢,又拉住陈管事七嘴八舌说起来,引得芳桐也站在门口听。
护卫们便说得更起劲儿了。
提灯的光芒在甬道深处停下,又上了几级台阶。转过短短的连廊,忽的被吹灭。
两人走入已点亮了蜡烛的上厅。上厅原本应该安放祖宗灵位,因为这里只是林氏别居,所以林钰让人把这里布置成了议事厅。
“所以,你听出什么问题了吗?”苏方回坐在椅子上,把水壶放在炉火上,等着水开。
林钰眉心微凝,想了想道:“问题是,那些人虽然嘴里喊着要请你同去,是因为你而来。然而他们的真正目的,却是崔泽?”
苏方回看向林钰一笑,随即又去取茶叶。
“也就是说,提起你,只是掩饰而已。”林钰恍然道。
“是啊,”苏方回点了点头,“那人口口声声说要带走我,可是他明明已经砍死崔世子的马,却仍调转马头,引我们到陷阱中去。而到了最后,更是不惜搭弓射箭。乱箭之下,我也就没命了。那他们跑这一趟,又有什么意义呢?”
“除非对他们来说,真正的意义是杀了崔泽。”林钰坐在桌前,手指在桌面上轻磕,一时有些出神。
苏方回没有再说话,坐在炉火旁,安静地等壶水烧开。
那铜质的水壶不久便冒起热气,林钰才缓缓道:“说起来也是好笑,今日还有人提醒我,说是天竺使节还留在京城,朝廷那边派了崔泽过来,暗地里对你也是一种保护。毕竟因为你的身份问题,明面里不好配发护卫。”
苏方回笑了,“结果我们现在怀疑,他是累赘了。”
林钰在桌面上轻磕手指,“辅国公府,有什么仇人吗?之前崔泽还跟我说,他答应了人不离开京城。难道出趟城门,就有了凶险吗?怪不得他不愿意护送西行商户去往敦煌呢,怕是走不出十里,便没命了。”
苏方回摇了摇头,“据我所知,辅国公虽然卸下军职多年,目前朝中一、二品大员、将军,却多是他的旧部。虽然辅国公当年以治下严苛著称,然而却深得部下信赖。且不说没有仇人,即便有,也鲜少敢来滋事的。”
壶中的水已经烧开。
苏方回看是新壶,取了个瓦罐把水倒入,又添了新水重新来烧,一边道:“你该多买几个丫头了。”
“难道不是护卫吗?你看今日的护卫,多出彩。”
“他们,”苏方回往外看了一眼,嘴角一勾道:“好像只是随便射了一箭吧。”
林钰哈哈笑了,“那咱们以后,离崔泽远点。”
崔泽满脸泪水。
他的亲娘,辅国公夫人,也是满脸泪水。
“国公爷!你倒是说句话啊,咱们就这一个儿子,这才出长安城几步,就险些没了命。你明日里上朝,去跟皇上,跟太后说说。这林氏和礼部的事,咱们还是离得远远的。就待在卫所里,出来进去都是兵丁,才安全啊。”
“夫人——”辅国公拖长着声音,在中厅垂着头踱步,“他不是也没有受伤嘛,你看这浑身上下,哪里像是遇刺了。”
崔泽跪行几步,看向辅国公道:“孩儿若不是得爹爹亲传,武艺高强,今日就死在城外了!”说完更是一脸的泪。
辅国公完全忽视了这个马屁。
“你给我憋住!”他大怒道:“这都虚龄二十一了!这丁点的事儿,瞅瞅你这一脸泪的,我都替你害臊。”
门口的侍卫、丫头、随从不自觉往门外退了一步。
国公之怒,上谏天子,下打儿子。
这打儿子的时候时常打得棒子飞出,甩到随从脸上。大家现在已经有了经验,看国公爷脸色稍有不对,就往外躲一躲。
辅国公夫人出身名门,倒不会被他吓住。当下站起身来,伸手拉过儿子,护在身后道:“我不管,咱们可就这一个独苗,你若不能再生个三五个,就得护住这个!”
说完便拉起儿子,径直绕过屏风,出厅门而去。
一路上温声宽慰。刚走了几步,崔泽便站住道:“娘,我现在还不饿。我得随十六卫出城去拿那伙儿贼人去。”
辅国公夫人眼泪又要下来,被崔泽抬袖拭去。
“好孩子,”她柔声道:“娘让大夫给你准备了药浴,你得听娘的话好好去泡泡。这虽然没有外伤,万一内伤严重,娘也不要活了。”
崔泽忙应声是,又道:“娘,我今日钱袋子丢了。”
辅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娘知道,娘早吩咐账房,给你拿一千两银票放在屋里了。”
崔泽伸出胳膊搀住辅国公夫人,两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花墙后面。
跟随的侍从眯了眯眼睛,他总觉得自辅国公夫人提起银票以后,世子爷走路的样子,就像要飞起来似的。
第91章 似曾相识()
晨曦微露,那人一身青白色的衣袍,顶着微湿的毡帽,站在林府门口。
门房早看到他来,忙慌忙打开了门。
“魏少爷!快里边请。”
“林小姐在吗?”魏青崖问道。
门房是个朴实的老者,闻言看了眼天,道:“在是在,不过得回禀管事,吩咐丫头们去请。”
他这个门房是年纪大了睡不着觉,可是东家怎么着也不会比他还起得早啊。启明星尚在天空闪烁,这也太早了点。况且林府里现在只有几个洒扫仆妇,丫头也就东家的贴身丫头一个,也找不来人进内院。
魏青崖也似乎想到了这点,不禁面色微红道:“不用不用,我就在前厅等侯便好。”
立刻便有护卫上前,引着魏青崖到前厅就坐。
过不多时,一个小厮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铜壶,放在炉火上烧水。水开沏茶,给魏青崖奉了上来。
他的确口唇微干,不禁道了声谢。
“是苏师傅吩咐的,”小厮低声道,“苏师傅说他有事去礼部,不陪魏少爷聊了。”
“听说苏师傅昨日遇刺,情况严重吗?”魏青崖神情关切。
小厮回答道:“咱们林府护卫多,所幸没有出事。”
魏青崖神情舒展几分。
这时忽然有仆妇推门而入,屈膝一礼道:“魏少爷,东家有请。”
魏青崖站起身来整理过衣袍,便随这名仆妇走出前厅。林氏的新宅子区区绕绕的,走过垂花门,又经过几座低矮的假山。入得个待客的小厅,又从小厅内出来。前方豁然开朗,原来竟然是个炊烟袅袅的小厨房。
仆妇们忙着在厨房外的院落晾晒菜蔬,又有人正擦洗砧板。看到魏少爷来,她们只是避过身子,便各做各的事去。
引着他的仆妇继续向前,掀起一个竹编的门帘,温声道:“魏少爷到了。”
门后一张小小的圆桌,桌上三五样小菜。林钰正坐在桌前,冲他摆了摆手道:“饿了吧,这就开饭。”
魏青崖突的心内一慌。
像是什么时候,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然而他只是向前几步,温和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有在厨房用餐的习惯。”
林钰抬手从白瓷汤盅内盛出一碗蛋花汤,示意他坐下,这才一笑道:“我听管事说你一早便来了,想到你也没有吃饭。这不是昨日才搬来,购置的东西不多,也还没有规制餐房。”
魏青崖坐下来。案上几样小菜果然简单,然而看装盘和色泽,显然是叶城那边的做法。
“我的确是饿了。”他再不推辞,拿起案上的筷子,夹了一片莲藕。
两人对视一笑,各自用餐。身后的仆妇收拾起灶上的食材,又灭掉炉膛中的火。动作有条不紊间,让人觉得安心。
安心得像是在自己家中。
魏青崖心内暗笑。
昨晚卫所府兵大动的时候,他便知道出事了。后来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是林氏的小师傅跟辅国公府的世子爷出城遇刺,此事连皇帝都被惊动了。
魏青崖坐不住,又吩咐人去打听相关消息,在书房滤过可疑线索,忙完已是深夜。
这个时候再去林府,显然不太合适了。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重新洗漱一番,尽量看起来精神还好,他才骑马穿行街市而来。
到得林府,却又是不得见。
仆妇接引他时,他本来满心的焦灼难安。可是到得这小厨房,看到她起身盛羹汤,他忽的便心安下来。
这真的是,连他自己都揣摩不透自己的心思了。
小屉内放着白嫩的馒头,统共有三个。林钰吃了一个,又吃了一个,再去拿时,终归开始不好意思,问道:“你吃吗?”
魏青崖不仅失笑道:“你吃吧。”
林钰要去拿,却又收回了手道:“我还是不吃了,芳桐也没有吃呢。”
魏青崖这才发现一直随侍在林钰身旁的丫头不见了,顺口问道:“是有事出去了吗?”
林钰点了点头,“家里缺奴少婢的,让她去挑了。说起来,她会路过西市,也是饿不着吧。”说完便又拿起那个馒头,咬了一口道:“好吃!”
“我听说了昨日的事。”魏青崖这才开口,“都还好吧。”
林钰神情轻松,“没什么事,今日你若是不来,我也会让陈管事亲自去府里报声平安,免得你担心。”
魏青崖心里像化开了蜜,微微一笑道:“我还是太担心。”
“不是你想的那样,”林钰宽慰道,“据我们推测,那些人是冲着崔泽的。我正要问你,辅国公府,最近结了仇家吗?”
魏青崖一怔,随即道:“据我所知并没有。辅国公为人宽厚,早些年在战场立下汗马功劳,深得皇帝信赖。崔世子虽然有点,”他想了想道,“有点跋扈,但是行事被父亲管的严,也没有做出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这就奇怪了,”林钰咬着筷子沉思,“平白无故的,杀他做什么?”
“我会去查。”魏青崖神色认真。
“求陛下恩准大理寺行便宜之权,查明此事。”跪在皇帝宝座下的是当朝刑部尚书左判阁。在他的身旁,跪着大理寺卿。大理寺卿的身旁,跪着战战兢兢的禁军统领。
当朝皇帝陛下四十有余,身体壮硕。左肩略沉,是当年征战沙场留下的旧疾。他正低头看着案上一摞奏章,神情冷肃。
闻言抬起头来,冷然道:“所以你们查了一整夜,只带回来五具尸首。刺客是谁,所为何事,一概不知。”
禁军统领忙回答道:“我等到得那林子时,没能逃走的刺客便都已经自尽了。追击十里,也未能见到他们的身影。”
刑部尚书垂头道:“因为那一带多是豪门别居,臣听说一个兵卒敲不开一座别居的门,还被守卫的护院打了个半死。所以臣请准予大理寺和刑部便宜行事之权。”
“豪门别居?”皇帝站起来,额上一点伤疤看起来略显狰狞,“卿等不就是想告诉朕,那一带住的,都是王公贵族吗?好好的京城不住,偏偏住到乡野里去!查!给朕查!什么贵族,什么王侯,也不能触犯法令!”
跪着的三位大臣齐齐叩首领命。
“还有,”皇帝抿了抿嘴道:“抬着那受伤的兵卒,去看看是哪家闭门不开。着工部去,拆了那座别院。房梁砖瓦,都充了公。”
第92章 来消息了()
礼部少府监,掌制造门戟、神衣、旌节之事,祖上是开国侯爵,据说三代忠良。
却在三月中旬某一日,被拆了长安城外的别院。据说工部尚书充分炫耀了一下治下工匠的严谨,抬走最后一根梁柱的时候,那别院里就只有地基了。
少府监大气都不敢出,脱去官袍亲至辅国公府请罪。还是辅国公觉得惩治得过了,才拦下了监察御史的奏折,没有把他罢免了事。
百姓们过腻了喜乐太平日子,咋一风闻此事,半日便传遍了长安城。东市茶楼里,一人抿口热茶,十分得意身边聚拢来的十数人,张口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少府监窝藏了刺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