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梁-第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其实,”他抬脚就往外走,路过林钰的时候站住说道:“你原本可以要挟我更多。却只是要悔婚,并要了些补偿吗?”
林钰没有看她,目光投向窗外摇曳的树影,淡淡地说:“我不想嫁给魏青崖。”
“哦,”魏书尧紧走两步,又扭头道:“可是我听陈媒人说,叶城的姑娘,都上赶着要嫁给我弟弟。看来是虚言了。”他的脸上浮现一丝促狭的笑,又道:“我要看到常彪子的尸首。”
不再说话,推开门出去了。
门外响起魏书尧跟林夫人谢安告退的声音。接着,是三十几名仆从混乱涌出林府的声音。
林钰吐了口气,缓缓坐下来。
她当然知道,魏二公子人品俱佳,乃良婿佳人。
这个良婿佳人,她已经嫁过一次了。
可是新婚之夜,他便身中剧毒,躺在床上半年有余。
待他醒来,第一件事是去往国都,把困在牢里被诬陷杀夫待斩的妻子救出来。
此后琴瑟和鸣他们倒也安宁,只是因为卧病半年,魏家的产业全数落入魏书尧之手。
翩翩公子却身子瘫痪,发音受阻,才学无法施展之下,轮椅之上与她困居内宅,两年有余。
她以为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只要活着,即使身处险境,也能寻到蜜糖品尝。
可是却没想到,她连苟延残喘,都难以实现。
烽火狼烟中,叶城被破,惨遭屠城。
那日她拥着妹妹投湖,醒来后身体似乎被湖水冰冻住了。抬眼见外面白麻围廊,哭声一片,以为自己灵魂出窍,在参加自己的葬礼。
走出去,却发现是在给父亲做三月祭。
原来自己投湖未死,却回到了三年前父亲的三月祭这一日。
她跪倒痛哭,抱着白幡几欲昏倒。母亲说她发了高热,已在床上躺了两日。
是了,她上一世在父亲三月祭前,的确也发过高热。
正在庆幸一切可以重来,才接受这奇妙境遇不过几日,便听到了魏府来下小定的事。原来她的上一世,就是这么被慌忙定下了亲啊。
而她这一辈子,是绝对不嫁魏青崖了。嫁得良婿,并不能护佑林氏家宅平安。
况且上一世的记忆无比清晰,特别是她听到的最后一句:记住,除了魏府,其他的宅子随便兄弟们玩。
果然魏氏跟山贼有勾结。不然她今日简短几句,何以吓得魏书尧丢盔弃甲而逃呢。
林钰叹了一口气,转身放下窗帘。立刻有丫头仆妇涌进屋子,抢着去关窗、收拾、灭炭炉。
林府数十年如一日勤俭持家,冬日室内只要没人,便会关窗灭炭。林钰看见丫头仆妇们进来,便转身走了出去。
林夫人由贴身管事娘子陪着,站在廊下,看着林钰的目光满含探寻之意。
看到这样的母亲真好啊。虽然个性柔弱,却是十足的好母亲。
林钰紧走几步,握住母亲的手。
“他们”林夫人眼眶尚红,开口喃喃道。
“他们走了,我知道。”林钰伸手扶正母亲素雅的花钿。
“那他们”林夫人又轻声开口。
“没什么,我吓唬了他们一下,我不用嫁去魏府了。”林钰抿抿嘴,神情轻松。
林夫人便不再问,点了点头。又道:“我觉得魏家虽然跋扈,那个魏二公子还是不错的。”
林钰垂目不语。
魏青崖是不错。可是她抬头看向一阵忙乱的丫头仆妇。
只是上天既然给了我机会重生,这一世,我不想你们惨死。
一个都不能!
我要你们快快乐乐的,得林府庇护,得我庇护。
我要你们知道,即使是女子,也可以翻手覆云,得到想要的一切!
第一个小高潮结束,才敢厚着脸皮跟大家说一声:可不可以加书架,可不可以给推荐票啊。
多谢多谢。
另外,祝大家新年快乐,事事如意。
第7章 事不关己的婚事()
魏府的宅院在叶城中部靠西,这一片原先是低等商贩们在城中赶集贩卖货物后的落脚地,都是些简易棚子。后来魏氏发家,看中这块地的风水格局,买下来重新修整成现在的魏氏大宅。
一层层高低错落有致楼阁的深处,点缀着一片片假山湖泊,甚为清幽。
一个青衣公子正在一处临湖小榭内饮茶。他穿的单薄,端坐如松,眉目间英姿勃发。水榭外的长廊上,临时摆着些桌椅板凳,上面坐着十几个长衫男子。这些人个个神情紧张恭谨,一人正手持账册朗声报着什么数据。这是临近年末,魏氏商铺各地的账房分批来对账了。
看他们这样,前来禀报的小厮便驻足在廊外,没敢近前。
听起来掌柜们报的都是寻常的数字,却等同魏氏的商业机密,不是谁都能听的。要不然少爷怎么会自斟自饮,连个丫头都不使唤呢。
谁料垂目饮茶的少爷一个转身,看到他站在外面,点了点头示意他进来。
小厮神情一肃,穿行过账房先生的桌椅而来,内心却喜不自胜。
这是少爷既信任他又怕他在外冻着呢。嘿嘿,这可是连账房先生都没有的荣宠啊。
说来也奇怪,都快腊月了,公子召铺子里的先生们对账,不去烧着地龙的暖阁,跑这里冻着干嘛。
内心思转间,小厮已走入水榭跪地请安。
少爷的声音和煦温和,询问道:“小苏,事情办好了?”
小苏垂着个脑袋,忐忑道:“没。”
廊上正报账的账房先生被人杵了一下,才发现少爷这边在说话了,忙停住一连串的数字。少爷却扬了扬手,示意他继续。
账房先生心中宽慰,这流水账册,是自己跟管事核对了好几天的,应该出不了问题。往年的账目都是报给大少爷,今年二少爷接管,他正忧心会不会出错。这会儿少爷竟然一边说事儿一边听他报账,看来也是极为信任他了。
他离水榭稍远,听不清少爷在问些什么。这会儿得到指示,便继续大声报账了。
水榭下的魏府二少爷魏青崖,听到小厮的回答,抬手给自己斟了杯茶。等小厮站定在他身侧,才温声问:“怎么,大哥一手持八字贴,一手持借据,都没能说动林府下嫁长女?”
小苏神情讪讪,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林夫人倒是同意了,可是林家小姐亲自来见,说,说她不嫁。”
魏青崖沉静的眉目间有一丝惊讶,扬声问:“那后来大哥肯定会拿借据相逼,难不成林府还能筹措到这么多钱?”
不可能,如果他们有这个能耐,当初就不会为了借钱被逼迫写下女儿的生辰名讳。
虽然当初林亭暮笃定自己这批货一出,便可翻身。然而是生意总有风险,他不会想不到写下女儿生辰,等同有逼迫他嫁女的可能。
魏青崖皱眉凝神,听到小厮也同样疑惑的声音:“小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林小姐让小的们出去,单独跟大少爷说了几句话。大少爷出来时,脸白得跟纸一样。训斥我们几声,就催着回来了。”
“哦?”天气寒冷,魏青崖手里的茶已经凉了,他润了润唇,放了下来,温声道:“单独说了几句话?”
“是啊,小的没有听到。”
“错了。”魏青崖忽然扬声道。
小厮慌忙低头:“小人的确错了,忘了可以偷偷探听一二。”
“我不是说你,”魏青崖的脸转向正连珠炮般朗声读出一串流水账目的掌柜,大了点声说:“错了。”
坐的靠后的掌柜依旧没有听到,前面听到的敲桌子示意,他才停了下来。一张脸疑惑又小心地看向水榭里的魏二少爷。
“刘掌柜,我听你十月入账的二百两桐木关小种红茶,应该是从硕城陈掌柜那里调过去应急的。当时肃王殿下犒赏守关将领,召了我们贡茶,你那里却库存不足,陈掌柜连夜给你送了过去。我说的对吗?”
魏青崖声音和煦,廊下的刘掌柜连忙点头。
“就是!”陈掌柜前面不远处,有个长脸窄眉的掌柜转身附和:“当时二少爷批了条子,把这利润算给我们。你入了你们的账,我们两家不就入重了吗?”
水榭里的魏青崖遥遥点头,温声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言语里没有半点指责之意。
倒是陈掌柜大冷的天冒出来一层冷汗,他身边的伙计连忙捧出算筹,准备再算一遍利润。
由于刚才的报错,这十月份的利润可就不同了。好在虽然他们还没有报出十月份的总数,但是账面上记着,在算筹里做个减法就行了。
算盘珠子刚啪啪两声响,就听到水榭内的二公子摆着手开口:“不用算了,大冷的天,别冻坏了手。刨除这项,你们十月份的利润是五百二十八两七厘银子,记上就好。”
陈掌柜的冷汗唰地下来了,被冷风一吹,顿时打了个寒颤。早听说魏二少爷早慧且心细如发,现在看来,他心有算筹,是天生的生意人啊。而且他刚才明明在认真地跟小厮谈话,却能听出自己的纰漏,又已算出他前面一百多项流水的总和。
这是心有九窍啊。
陈掌柜看向魏青崖的目光里不由得添了几分崇敬。
他忙提笔记录。毛笔早就冻住了,用舌头温了化开墨,勉强把帐记了。看魏公子又开口跟小厮说话,便继续报出十一月份的流水账目。
水榭内,小厮已经给魏青崖重新换上了热茶,低头听训示。
“后来你们就回来了。老爷怎么说?”魏青崖站了起来,问道。
“老爷给了大少爷好一顿没脸,当着我们这些下人的面踹了他一脚。大少爷无处撒气,抽了我们几鞭子,又把抱去又抱回来的喜雁摔了个半死。这会儿说出去透透风,直奔天音坊去了。老爷说我是您身边伺候的,差我过来跟二少爷说一声,这次的亲事没有成。”
跟林氏议亲,一直都是父亲和大哥极力主导的。他的母亲地位低,也唯唯诺诺同意了。自己虽然已掌控魏家大半产业,也终是庶子,只是为长兄代劳罢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婚配,于他来讲,跟谁都是一样的。
魏青崖点点头,廊下的报账声已经停了,他没有说话,下一个掌柜便接着报出自己辖管商铺的流水金额。
管他什么林小姐张小姐陈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内宅养出来的那些女儿们,虽然娇嫩,却多是大字不识一个,只能养育孩童,完全无法交流的。
况且男女情爱肤浅庸俗,娶谁都是一样的。
魏青崖把注目远山的视线收回,看向廊下报账的掌柜们。
无论如何,目前魏氏的生意是最重要的。他总感觉在这些繁杂的流水数字里,隐藏着什么他看不到的东西。
第8章 何其艰难()
有了小苏服侍,魏青崖的茶水就不会放凉。
每次他刚润润口,小苏就赶紧添上热的。
即使是这样,廊下的报账声停下来后,他也觉得有些冷。
肃目扫过下首这一群账房伙计,魏青崖的声音依旧和煦:“劳各位账房先生在这里冻了大半日。”
这些先生们忙站起来垂目说不敢。
能在魏氏效劳,他们一则脸上有光,二则薪资丰厚。与之相比,冻个半晌有什么打紧。
魏青崖又躬身道谢:“魏氏能蓬勃发展,全劳各位勤勉尽力。临近年底,我代魏家上下一百三十七口,多谢各位!”
先生们忙躬身还礼,一个个脸色红润,心里像化开了蜜。
几位今年第一次被差遣来二公子处报账的掌柜心中松了口气。
早听说二公子宽待下人,知书达理,看来是真的。
魏青崖回身站直,长身而立,又道:“今日各位的账目里,共有七处错漏。”廊下的先生们似被浇了一头冷水。
七处吗?怎么只听二少爷点出了刘掌柜的一处,那其他的错漏在不在自己身上?
大家神情惴惴,无声低头。
“魏氏一年的账目,几万项进出流水,七处错漏实在不算什么。”
掌柜们低着头一声不吭,等待训示。却听魏青崖的声音依旧温和:“魏氏经营百年,店铺林立我大弘朝各处。看似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可是如果我们渐渐地失了警惕,再大的生意也有做赔的那一天,再高的大厦也能倾覆成瓦砾。各位掌柜乃魏氏商号的栋梁,还请借着这今天的冷风,你我各自警醒吧。”说完又是一拜。
掌柜们忙躬身回礼,这一礼埋身许久才起身。
二少爷言辞恳切,没有责怪没有动怒,陈清利害,字字珠玑。
一点都没有把他们当下人,一点都没有把他们当外人!
魏二少爷!
众人心中暖融融的,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