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十年-第34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陈远兴正拿着球杆瞄一个角度绝偏的红球,怎么都不顺,懊恼直起身子,见匡杉走过来,刚要说话,却见门口正进来一个女生,穿着高跟鞋,一个不小心“咚”一声就摔了个大趴,哼唧了半天也没爬起来,陈远兴心中一动。旁边的大志却一直催:“大少,你打不打了啊?不会认输了吧?”
陈远兴却扔了球杆,迈开腿就走:“不玩了,我还有事,过些天再一试高下。”
匡杉一把扯住他,“哪里去啊,大少?不是说好去吃午饭的吗?”
陈远兴笑嘻嘻地拍匡杉的肩,“三哥,这陪美女吃饭的美差就交给你了,搞定搞不定就看你本事了,以后可别跟哥们骂我跟你抢美女啊!”说完对余姚和韩玉芬招招手,就飞快地去了。
出门打车就向医院跑,陈远兴担心地想,那师姐好端端的都能摔个大趴,这会不会又摔哪里爬不起来了吧?唉,要真摔倒了,她那么爱哭,会不会又哭个没完没了啊?
肖齐齐此时却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或许心伤透了就真的没有了眼泪,她其实很想哭来着,却怎么都哭不出来。颤微地拔了点滴,慢慢地爬下床,压抑着手足无力的困窘,扶着墙一步步往外挪,至于自己要做什么,去哪里她根本就没想,也不知道,只想着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充满噩梦和伤心的地方。
陈远兴急急地跑回医院,推开511的门,就看见肖齐齐坐在地上,双手撑地,满头大汗,正一点点向门口挪动,急忙跑进来自然地抱起肖齐齐放回床上,“师姐,你这又是干什么?我不过才出去半天而已,你就这样折腾了啊?啊,你还拔了点滴?到底想不想活了?”
“不想活了。”肖齐齐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推开陈远兴,恨恨地瞪他,“滚!”
陈远兴退后一步,愕然地看愤怒的肖齐齐,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了?”
肖齐齐捏着洁白的床单,“你……你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要送我到医院?我要离开这里,离开H市,立刻!马上!我不想再看见这里任何人,不想见任何东西了,你也是,滚!我不要你管。”
陈远兴巴巴的跑回来,不过担心她,一回来就被她莫名其妙地一通乱骂,年轻人火气也好不到哪里去,此时也不由沉下脸,“莫名其妙!”真的转身扯开门就扬长而去。肖齐齐见他真的走了,那心底无底洞般的煎熬才似乎苏醒,泪珠这才雨般滚下来,原来哭并没有那么难!
陈远兴出了门回头看那511三个红色数字,恨恨自语:“真是服了这女人!我操哪门子心,干嘛送过来给她折腾又给她骂的?”才迈开一步,就听见门里的哭声,虽极力压抑却是透骨的凄凉和悲苦,脚步又生根般被钉住,无语望雪白的天花板,“肖齐齐,你这个女人,我上辈子欠你的?”到底拉不开脸面,想了一下走到隔壁的护士办公室,今天值班的是另一个年纪很小的护士吕红玲,陈远兴敲了门说:“护士妹妹,你去看看511的四床,她的点滴不小心掉了,疼得哭呢。”
这层楼都传开了511病房的事,早八百遍讨论了511那个很阳光帅气男朋友的事,吕红玲第一次见陈远兴不由多看了几眼,怎么看都是一个极为开朗和气的帅小伙子啊,怎么这样不负责任?陈远兴见她不说话,只拿眼看他,不禁后退了一步,看来护士还是姐姐比较容易说话。吕红玲见他躲闪,这才笑着拿起药盘说:“是你女朋友吧?走,我去看看。”
吕红玲满脸古怪地替肖齐齐换了针头,重新挂上点滴,肖齐齐只捂着被子哽咽地哭,也不挣扎,陈远兴远远地躲在门外,直到看着吕红玲出来,才笑着道谢了进来。
肖齐齐只觉五脏六腑都揉成一团,说不出是绝望还是难堪还是难受,只觉陈远兴坐到床头,扯开她捂着嘴脸几乎都不能呼吸的被子,将她抱在怀里,拍她的背,听着他嘟囔:“行了,行了,又不是第一次把衣服给你当手绢抹鼻涕,就再借一次你吧。衣服脏了就换,这医院的被褥你可别弄脏了,都是钱呢。”
肖齐齐听他嘟囔的歪理还一本正经的,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陈远兴惊讶地推开她的脸,“咦,笑了?”肖齐齐不过一时笑起,到底心中的悲苦还是源源不断,转眼又是瀑布般的狂哭,陈远兴惊讶地瞪大眼睛在她脸上细瞧,“没笑?我耳朵花了?”叹口气,又将她拉在自己怀里,伸手拿了纸巾,给她擦泪,话却还是一句句的冒:“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谁又没惹你,你哭什么啊?难不成肚子饿了,生气了?”肖齐齐不理依旧是不停地抽噎,他又说:“要不就是被尿憋坏了,难受?”
“你……你才被尿……憋,憋死!”肖齐齐实在听不下去他的胡扯,忍不住反唇相讥。陈远兴在她头顶悄悄做了个鬼脸,声音却依旧一本正经,“那你为什么哭?难不成想家了?”
一说想家,肖齐齐那全身神经都开始撕扯,思念、委屈、痛苦揉杂一处,就成了一锅无法分辨的粥,“……我要回家。”
“行,等你活蹦乱跳了,就出院回家。”陈远兴无奈地看洁白的天花板,他也想家呢,长这么大还没人这样折腾过他,简直是上辈子欠这个女人的!每次见她都没好事。
“不,我想现在就走。”肖齐齐脑子清醒些就不愿窝在陈远兴怀里,挣扎起身,“我自己坐着。”
陈远兴见她不哭了,悬着的心放下来,将枕头竖起放好,让她靠着,“现在不行,医生说你身体虚弱,必须留院治疗。”
“不就是不能生孩子么,还能怎么样?”肖齐齐扭头看窗外伸了几片叶子进来的爬山虎。
陈远兴这才醒悟,她这样死命地哭,原来是为这个,不由有些讪讪的,“你……你都知道了?”
肖齐齐垂眉,半响,“陈远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女孩?”
“啊……不,不是啊。”陈远兴慌张地摇头,他可不傻,这种话可不是好回答的。
“我觉得我是。”肖齐齐喃喃地说:“我觉得自己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亲手杀了自己的灵魂。”肖齐齐说完又继续看藤叶,再也不肯说话。这是陈远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肖齐齐说起对打胎不孕这件事的评价,很多年后,陈远兴想起这一幕,还是觉得心拔凉拔凉的,仿佛肖齐齐说的那个杀死的灵魂,不是她,而是他。
陈远兴此时也觉得莫名的惆怅,他对肖齐齐的感情也极为复杂,刚开始的愤怒、委屈,到现在的怜悯、同情,都是一点点深入的。他见她望着窗外,乌黑的瞳仁没有焦距般的苍白无力,那心底的柔软又松动了几分,不由放柔了声音问:“你饿不饿?我给你买点吃的。”肖齐齐缓缓摇头,心死了,哭累了,天阴了,又晴了。如此而已。
陈远兴夸张地笑:“呀,你不饿,我可饿死了。我去买点饭什么的,你乖乖躺着,可千万别乱动。”试探地扭过身子直视肖齐齐的眼,肖齐齐扑闪着黑透的眼,“那你去,我不乱动。”陈远兴这才放心地离去买饭。
六、翻脸
陈远兴记得于大夫吩咐的饮食清淡,除了粥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叫清淡,所以还是跑到宏状元粥买了一份甜粥一份咸粥带回了医院。
依旧是毫无章法的喂,肖齐齐吃了第一口就不肯吃第二口了,陈远兴奇怪地问:“为什么不吃?不会想吃肉吧?”肖齐齐奇怪地看他,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不是,我不喜欢甜食。”陈远兴顿时眉开眼笑:“师姐,你早说啊,害得我担心半天,我最喜欢吃甜粥了。”说完就着勺子就是一大口,像有人跟他抢似的,看得肖齐齐心一紧,忙说:“你慢点,没人跟你抢。”陈远兴却不听,眉飞色舞地喝粥哼小调,那模样极为痞气和古怪,肖齐齐真是忍不住,倒笑了,“你怎么这么孩子似的?”
陈远兴喝完粥,才开口回答:“你才孩子气呢,动不动就哭,我都怕你了,见你一次哭一次。”
肖齐齐知道自己不过跟他见了几面,每次他都是帮了自己极大忙的,还每次都害他倒霉,不由有些过意不去,于是轻声说:“谢谢你,刚才我不该骂你的。”
陈远兴乐呵呵完全不介意似的,又拿另外一我碗咸粥,拿了刚才的勺子就打算喂肖齐齐,肖齐齐皱眉,“我自己来吧。”
“你行吗?”陈远兴却不肯给她,固执要喂,肖齐齐怕了他喂饭的方法,况且以上午的恢复觉得自己有了几分力气,只要不端着碗自己吃东西的力气还是有的,于是说:“罢了,我怕了你的喂饭功夫,行了吧?”陈远兴不以为意,递给她勺子,“嘻嘻,不要我伺候更好了。”肖齐齐却不接,“脏死了,还没有勺子了么?”陈远兴看手里的勺子:“很干净啊。”肖齐齐无奈地瞪他,他无奈地撇嘴伸舌头:“我只拿了一个勺子回来。”
肖齐齐无法,指着墙边自己的包裹,“我那里有饭缸饭勺,你给我找出来吧。”
陈远兴却心虚地放了粥碗到桌子上,不敢看肖齐齐,也不好不去找,他记得很清楚,他扔那写着A大的饭盒勺子时撞到水泥地上,当时还发出愉悦的“当”声来着。装做忙乱地翻,认真地转身:“师姐,没有啊,你会不会记错了?”
肖齐齐侧头看自己那个大包,“不会啊,我记得自己装进去的啊。”皱眉,“咦,我的包怎么这么松了?”她记得自己收拾东西时死死塞满了的啊。
陈远兴不由挪动长腿挡住了大包:“啊哈,哪里啊,这包又满又沉,我当时被出来差点累断气了。”可不,他从四楼背下一楼,真是累得够呛。
肖齐齐依旧摇头,“你把的包拖过来,我自己找。”她大部分东西都打包邮寄给阮梅了,但这些生活小用品什么的还是一大堆,去北X又得独立生活,想着什么都买也不行,干脆都带着。
陈远兴不动,肖齐齐固执,两人眼神对仗,陈远兴心虚没几秒就丢盔弃甲,只得拖了肖齐齐的包扔到床前,肖齐齐俯身翻腾自己的包,装着证件钱包等的小包还在,什么都没少,但其他东西呢?大笨熊当时没装,陈远兴带到医院了,衣服,鞋子,饭缸,化妆品,生活用品,小玩意,光盘磁盘影碟等大部分消失不见,等等,还有,书呢,日记本,相册,书信呢?肖齐齐慢慢抬头。
陈远兴正目不转睛地看她,被她大得出奇亮的特别清透的眼神吓了一跳。退后一步,有点结巴,“……嗯,那个,啊,我……不是故意的。”
“我的东西呢?”肖齐齐却出奇的冷静,冷冷地看陈远兴,那眼睛透明的比水还干净,陈远兴狼狈地挠头。头皮发麻,嘴却不肯认输:“都是些破烂玩意儿,重死了,我全部扔了。”
“全部扔了?”肖齐齐摇头,“衣服鞋子化妆品书?日记相册书信?”
陈远兴给自己鼓起,挺直脊背,理直气壮,“是啊,扔了。那些衣服鞋子难看死了,猪都不穿!年纪轻轻的女孩子皮肤多好,用什么化妆品啊,所以也扔了。至于那些小玩意儿,哪里买不到啊?还巴巴地千里迢迢带着?书,你又不靠博士,留着大学的书干嘛?特别是那些小说杂志什么的,都是盗版的,带着干嘛啊?”不能心虚,千万镇静,陈远兴此时倒分外想起老爸老妈一贯的教诲来,任何时候都要理直气壮,这样你才能占得先机。
“那我的日记,相册和信件呢?”
“当然也丢了。”陈远兴甚至开始得意地笑,漂亮的凤眼里晦涩不明,“你人都这样了,显然大学几年也没什么好回忆,留着那些玩意儿干嘛?徒留伤心罢了。”
肖齐齐此时已经气得五神俱伤,看陈远兴却是一副理直气壮小人得意的模样,那强忍多时的怒火让她倒分外清醒来,“我问你,你是我什么人?”
陈远兴一愣,诧异地看肖齐齐,似乎没有暴怒跳起,于是老实回答:“说实话,连朋友都不算。”
肖齐齐点头:“那就对了,你连我的朋友都不是,凭什么动我的东西?又有什么资格处理我的包?”
陈远兴于是明白肖齐齐的意思,“吓,你以为我爱动你的东西啊?还不是你那个楼下的阿姨死活不听的给我打电话。”
“你可以不管!”肖齐齐冷冷地打断陈远兴的话:“我没有求你拿我的东西,也没有授权你动我的东西,你有什么资格扔了我的东西?”
陈远兴皱眉:“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生气就直接说,拐这么大弯干什么?我不过觉得包太沉了,实在不好拿,看看又没什么重要的,就扔了而已。你看,你重要的证件钱包什么的,不都在吗!”
肖齐齐用尽全身力气抓起枕头就砸向陈远兴:“你混蛋!”终于爆发,“你给我滚!你以为自己是谁?随便动我的东西,支配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