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十年-第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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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夏宣转身却是走向旁边的树林。
“等等。”肖齐齐喊住夏宣,“能不能不去那里?”
夏宣温润的眸子闪烁了一下,“我没时间,就这里说吧。”
肖齐齐看着嘴角疏离的笑,狼狈地跟过去,却无法开口。
“说吧。”夏宣不耐烦地靠在木兰树下,抬头看头顶那朵洁白无瑕的木兰花,白色的花瓣干净洁尘,黄色的花蕊含着淡淡的幽香,那样的静美,却又那样落寞。
肖齐齐深呼吸,想起戴琨琨一日几个电话的鼓励,“我……我,我……”还是无法说出口,他会有什么反应?像以前一样心疼地看她?冷漠地甩钱?不负责任地离开?
“你到底怎么了?”夏宣不耐烦地蹙眉,拜托她不要用那种柔弱苍白的眼神看他了好不好,再看下去,他就要疯了,真的忍不住冲过去抱住她了。
“我没事。”肖齐齐看着他眼底藏不住的焦灼和痛楚,突然就说不出来了,现在说出这个还有意义么?他们还会像从前那样快乐在一起么?他们能绕过许纯毫无芥蒂么?“就是想跟你说声恭喜,听说许纯要跟你一起去美国留学。”肖齐齐擦了擦额头的汗,“再见。”
夏宣就那样靠在木兰树上,看着她倔强地转身离去,手指缓缓掐进木兰树干里,久久无法动弹。
肖齐齐去了市里一个很远的医院,听完那女大夫好一通挖苦后,开了一堆药,装在宽大的包里,一步步走回校园。夜晚蹲在厕所,一遍遍翻着那药,滴泪,最终又放进包里。第二天,依旧如此,第三天,终于,狠下心,撕开所有的包装,每撕一处就如同撕裂了心扉般,最后连疼痛都忘记了。
最后一天了,很多人都已经离校,明天,黄鱼,林雯,甚至夏宣和许纯都会离开,肖齐齐是后天的车票,她向来是最后的那一个。
最后的日子处理掉最后的麻烦,就是永久的离别和割舍。
一个人在宿舍不停地走动,一遍遍摁着那渐渐律动的小腹,泪水一滴滴滑落,却是无声的,本就不该来这个世界的生命,所以是个错误。阵阵绞痛,肖齐齐躲进厕所,忍着呻吟和泪水,直到那抹殷红的血污从身体坠下,小小的一团血肉模糊的,那样狼狈血腥,却那样凄凉和沉痛。肖齐齐一直看着那团血污,不敢打开水龙头不忍任他冲入那无边的深渊。孩子,她和夏宣的孩子就这样扼杀在这样一个沉闷的午后。7月1日,永久的沉痛日,犯罪日,追悔日。
爬上床,黑色的日子本里记上这沉重的一笔,然后抱着大笨熊哭着睡去。
肖齐齐是被许纯摇醒的,宿舍的人都在,许纯说:“今晚跟我们曾经的联谊宿舍607最后的晚餐,齐齐,快起来啦。”
肖齐齐艰难地起身,往黄鱼和林雯,黄鱼躲闪地叹气,林雯不屑地翻白眼,只有许纯甜甜地笑。肖齐齐面无表情,艰难爬下床,脚步是如此的重,但还是要强忍着不能让人看出什么。
黄鱼皱眉,“齐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不会生病了吧?”
林雯冷淡地看许纯,“要是我脸色也差,什么狗屁联谊宿舍吃饭,我看各自鸟散了就完,玩什么恶心花样!”
许纯的脸色便不好看,“林雯,都毕业了,你怎么还老针对我?”
林雯挑眉,“哎呦,我又没说你什么,你干嘛这么紧张,心中有鬼吧?”
许纯呼地站起,肖齐齐见状忙走到两人中间,“别吵了,吃饭就吃饭,有必要这样么!”
林雯见肖齐齐脸色实在不好,“啪”一声甩掉手里的小说:“肖齐齐你就滥当好人吧,哪天人家给你卖了你还给人数钱。”
许纯当然知道林雯在讥讽她肖齐齐一贯对她好,到底心中藏了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对肖齐齐说:“齐齐,你要真不舒服,就不要去了。”
肖齐齐歉意地看林雯,又对许纯摇摇头,“我没事。”
黄鱼最近已经变得很沉默了,这时才开口,“没事就好,大家同室四年,还是开心点分别好。”
满意楼二楼包间,402和607第一次聚会的地方,气氛有些沉闷。大家再也没有当年那种新鲜和冲动,敛去了激情和梦想的四年,大家都改变了很多。许纯坐在夏宣身边柔柔细细低语,李跃站在窗户边抽烟,戴科依旧一副胆小懦弱的样子,缩着头坐在一角,黄俊生和黄鱼依旧续着五百年前一家的话题,马力是林雯认的大哥,两人一起交换着毕业后去向的地址和所有能联系的方式,路文成和郭峰铭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只有肖齐齐乖巧地坐着,不说话也不动。
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现在是忍着怎样一种痛楚坐在这里的,全身的力气已经被午后那团血淋淋的肉耗尽,所有的情感都埋葬在厕所黑熏熏的管道中,她根本就是个失去生命活力的瓷娃娃。她听不见他们说话,看不见夏宣和许纯的亲热,没有了思维没有灵魂,只有无尽的悔恨、孤寂。
“喝一杯吧。”终于开始,有人提议。肖齐齐猛地抬眼,一眼就望进对面那个笑若春风的黑沉眸子里,低头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灌下。
林雯皱眉拉肖齐齐,“齐齐,不舒服就不要喝了。”
肖齐齐摇头,低哑的声音倔强地说:“我没事。”
一次次碰杯,只要人跟她喝她就不拒绝,管不了未来,管不了身体,唯有用酒精麻醉。许纯笑得最甜,劝酒也最勤,一次次向肖齐齐举杯,一次次向每一个举杯,最后娇软无力地趴在夏宣怀里喘气,美艳的脸庞染上一层红霞。娇嗲的声音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忽略,“宣,你代表我们两个,敬齐齐一杯嘛!”
肖齐齐直直地看向夏宣怀里的许纯,再看夏宣,强忍着身子的疼痛站起来,扯过李跃面前的二锅头,满上,生硬地笑:“我敬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不管别人诡异的目光,仰头那杯火辣的白酒灌入撑痛的脾胃,放杯子,笑,“夏宣,该你了。”
夏宣推开许纯,站起来,乌黑的瞳仁看不清深度,伸手拿过二锅头,同样满上,却什么都不说,仰脖子全部喝掉。
肖齐齐便得意地笑,笑得几乎跌倒在桌子上。林雯扶住她,“齐齐,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肖齐齐推开林雯坐下,“没事,兴奋的。”明亮的眼睛却因为酒精越发的亮,透明琥珀般看不清颜色,招呼依旧发愣的众人,“喝啊,你们都傻了?”
李跃看肖齐齐再看许纯,抢过那白酒,就着瓶子就灌了半瓶,乜眼看肖齐齐,“肖齐齐,我笨蛋,没想到你比我还笨。”肖齐齐哗地扔了碗砸向李跃,“滚,要你胡说!”
李跃变了脸色,连不胜酒力再次瘫软在夏宣怀里许纯都坐直了身子,目光闪烁地看着肖齐齐,肖齐齐嘻嘻地又灌了口扎啤,才颤巍巍地站起来,指着他们,“你们都他妈的给我闭嘴!我肖齐齐一生做事从来不后悔,谁他妈的后悔谁他妈的再说我傻说我混蛋,我就跟谁没完。”说完甩开林雯的手,腰背挺直地就出了包厢门,走到门口脚步却被不高的门槛一绊,差点摔倒,坐在门边的夏宣第一个冲过去抱住了她。滚烫的身子火烧般灼烧着夏宣每一根神经。
肖齐齐回头甜甜地笑,一根根掰开他的手指,推开,指着夏宣又指着许纯,“夏宣你听着,我不欠你的,你不用恨我。还有你许纯,我不仅不欠你,你还欠了我很多,所以,你也不要再恨我。此生,再也不见!”
说完不看众人一眼,直挺挺地下楼。
说完这席话,肖齐齐已经耗尽所有的神智,用最后的尊严和理智撑住欲倒的身躯,走尸般穿过嬉笑的人群,跌撞着沿着校园铁栅的围墙一步步走着。夏宣跟在她的身后,就这样看着她一步步直挺挺地走着,不敢上前也无法放弃。
陈远兴和同学请了A大两个大一漂亮小美眉吃饭,坐在窗口一眼就看见一抹熟悉的影子踉跄着走过。陈远兴犹豫了一下,拉开椅子,“出去一下。”
“喂,师姐,你怎么了?”陈远兴追上肖齐齐,跑到他身边。
肖齐齐目无焦距地看眼前的人,最后的神经终于被最后一根稻草压倒,软软地倒进陈远兴的怀里,“求你,送我回去。”
陈远兴摊开着两张手,皱眉,“不会吧,师姐,早知道你喝醉了,我干嘛又自找苦吃地送给你折磨啊?”叹气,还是伸出手抱起那慢慢向地向滑去的身体,“倒霉的,前世欠你的啊?倒霉的事老碰到我头上。”
同学追了出来,站在饭店门口喊:“大少,你干嘛呢?饭也不吃突然就跑了。”
陈远兴抱着怀里滚烫一团的人,恶作剧起,嘿嘿地笑,便宜不占白不占,挥手,“送醉酒的媳妇儿回家,你们继续吃吧。”
那同学本就拉陈远兴作陪的,没想到那两个小美眉眉眼全长陈远兴身上了,害得他好不狼狈,巴不得陈远兴知趣地先离开,忙说:“行啊,行啊,那你赶紧送你媳妇儿吧。”
站在不远处的夏宣再次阴沉了脸,看着陈远兴背起肖齐齐,一步步离开,指甲又一次掐进了手心。
三十五、离别
“喂喂,师姐,你醒醒啊?”陈远兴把肖齐齐放在宿舍门口,使劲拍她的脸,“怎么这么烫?这酒也喝的太多了吧?”
肖齐齐只觉浑浑噩噩,完全失去知觉般的疼痛里里外外折腾着她幼小的心脏,无力、痛楚、悔恨各种情绪交织心头,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的心,她的灵魂,让她不肯醒来,不肯面对。
陈远兴再一次拍肖齐齐的脸,没办法,只得背着她厚着脸蹭到楼管大妈那里,“阿姨……我……”
阿姨那洞悉世事的眼睛毒辣地盯陈远兴分明的眉眼,再看肖齐齐,“登记!”
“啊?”陈远兴哑然,他从来没进过女生宿舍,一下子被这阿姨果断的拍笔吓了一跳。
“唉,真是世风日下了,这年头女生一天到晚都喝的醉醺醺的,毕个业就跟生离死别似的,天天喝,男生喝女生喝,你喝我也喝,每天都是一堆男生背着女朋友回来。我啊,也看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就趁着年轻折腾吧。”陈远兴一只手填着表格,一只手还要将肖齐齐搂着,耳里还忍受着阿姨的唠叨,心底又忍不住哀嚎一声,命苦!
放下笔,刚打算背了肖齐齐走,阿姨又扯住他的袖子,“同学,联系方式呢?”
“这个也要填啊?我不过上去几分钟而已。”陈远兴嘟囔,挨来一顿白眼,“让你填你就填,那么多废话干嘛?”
“我填填。”陈远兴赶紧点头,哪里学校都一样,管楼的阿姨大爷都是一个拽字当头。
陈远兴将肖齐齐背回402宿舍,摸索着她兜里的钥匙,艰难地开门,然后将她随意扔到一张床上,插腰喘气,“师姐,遇到我你真是走八辈子好运了。每次都给你当苦力。”直起身子忍不住打量着好奇了三年的女生宿舍,失望地摇头,到处脏乱一片,包裹,乱扔的书籍,甚至扔到地上的被子,“唉,毕业了,脏乱一点也情有可原。”
捅肖齐齐,“喂,师姐,你睡那张床啊?不会睡错了,你同室回来把你扔地上吧?”他可是真心的,有一次自己喝醉了爬错了床,可不是被无情地扔地上睡了一晚上?
肖齐齐此时完全昏睡中,哪里听得见他的问话?陈远兴无奈地起身,仔细看,斟酌了一下,抓了上铺毛茸茸的笨熊,笃定地点头,“一看你,就是表面嚣张内心小女孩的,这张床肯定是你的了。”
陈远兴抱起肖齐齐,叹气,“唉,师姐,你怎么老跟我作对啊?睡个床也睡上铺?”抱着放不上去,只好抗到肩膀上,死推硬攘地将肖齐齐塞到床上。又是一阵喘息,开风扇好一阵吹,捋额头吹乱的长发,吐气,转身离开,想想又走到床边,仔细看肖齐齐通红的脸蛋,捏捏,“长得不难看啊,怎么老失恋?”本想趁她醉死的时候掐她一把解气的,但看着她精致的五官,红润的肌肤,又心软了,“算了,放你一马,下次再折磨我,看我怎么报仇!”
陈远兴这一番动作,肖齐齐当然不知,她的神智已经完全昏迷。流产、醉酒,而导致的高烧已经在身体里滋长,她浑噩着任由挣扎的生命消耗着青春的身体。
陈远兴离开402不久,她们几个也就回来了。林雯和黄鱼沉默不语,许纯脸色却不好。夏宣跟着肖齐齐出去就没再回去,许纯打他手机也关机。
许纯看着上铺肖齐齐昏睡的脸,转身去了楼下,甜甜地喊了阿姨,便装做无意地看出入登记册,很满意地在最后一行看见402的寝室号,许纯一笑,上楼。
黄鱼回东北,林雯和苏童去南方,都是清晨离开。黄鱼和林雯很有默契地没吵醒肖齐齐,倒是许纯一直将她们送到车站,又是哭又是嗲的,黄鱼很真挚地掉了眼泪,林雯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