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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节

殊途同皈-第9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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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下。”贾无欺双手紧紧揽住岳沉檀的脖子,两条腿也死死盘在对方腰上。

    岳沉檀深呼吸几次,终于还是克服了把身上人扔下的冲动,朝下一个赌场走去。

    色赌场的标志十分显眼,硕大的匾额挂在一座富丽堂皇的庭院前,上书五个大字——天下第一汤。看到这几个字,贾无欺乐不可支道:“要在这色赌场里下注,恐怕是要脱衣服的。”

    岳沉檀道:“你很开心?”

    贾无欺点点头,顺带着两只脚也忍不住拧了拧:“当然,热汤嘛,谁不爱泡呢?”说着,他还恍然道,“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这赌场不接女客了,这热汤总没办法男女同池。”

    见岳沉檀没什么反应,他又自说自话道:“不过,若是男女同池也没什么,我又不爱看那些……”边说他边侧过头,细细端详起岳沉檀道:“不过若是沉檀的话,我……”

    “我”字刚一出,他就打了好几个酒嗝,等一串酒嗝结束,他早就忘了方才在说什么,只记得似乎在点评热汤,又或者是热汤中的具具身体。

    他趴在岳沉檀肩头,数着对方的睫毛,发自肺腑道:“沉檀,你真好看。”

    “闭嘴。”岳沉檀终于忍无可忍。

    “哦……”贾无欺撇了撇嘴,觉得有些委屈。

第一百一十四回() 
二人进入门内;只见大大小小的汤池遍布园中,间以屏风、照壁相隔;虽然汤池皆是露天,但每个池子都腾腾地冒着热气;甚至还有池水咕嘟咕嘟地在翻滚着。园子中央,矗立着一座装潢精美的绣楼;飞檐上翘;大红的绸缎从檐角垂至地面,而雕花栏杆处;每一根横梁上都用金丝线细细包裹,富贵非常。

    随着他们的进入;一阵琴音从楼上传来;只见绣楼上突然出现一群窈窕少女;螓首蛾眉;怀抱琵琶;袅袅婷婷往栏杆后一站,便弹拨起来。

    贾无欺伏在岳沉檀背上迷迷瞪瞪听了一阵;这琴声叮咚;他却越来越燥热;不由自主地在岳沉檀背上蹭了蹭。

    岳沉檀身子一僵,声音紧绷道:“老实点。”

    贾无欺无意识地“唔”了一声,显然没将这话听进耳里。岳沉檀朝角落的一处汤池走去,刚要绕过影壁,一个打着赤膊,手中拎着一条汗巾的人从影壁后走了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二人片刻,脸上挂起微笑道:“二位爷,咱们这赌场的规矩,头一条就是要脱衣服。”

    岳沉檀没接话,径自问道:“如何赌法?”

    赤膊大汉嘿嘿一笑:“都说色字头上一把刀,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这‘色’赌场的赌法,自然和美人有关。”

    贾无欺听见这话,颇有所感道:“最难消受美人恩呐……”

    赤膊大汉竖了竖大拇指:“看来这位爷颇有心得,这关想必不在话下了。”调笑几句,他终于开始说起正题,“赌法说来也简单,只要二位能赢了咱们的调笑令和飞花令,就算赌赢了。”

    调笑令和飞花令本是酒令中有名的雅令,贾无欺并不陌生。调笑令原本是由每位行令之人边唱边跳,举动稍误,即予罚酒,而飞花令则更玩得更雅,行令之人须得按固定顺序吟一句带有花字诗句,答不上的则需罚酒。

    可这两种酒令放在这“色”赌场之中,玩法却与一般行酒令全然不同。赤膊大汉只引着二人入池,问他如何算赢,只道调笑令后还剩一口气就算赌赢,飞花令后取得令官头上的一朵珠花便算得胜。

    这样的胜法,处处透着古怪。

    不过贾无欺和岳沉檀,一个脑子发热糊里糊涂,一个淡定沉静无动于衷,都没有细究这其中玄机的打算。既来之则安之,贾无欺很快被岳沉檀剥掉上衣,毫不客气地扔进了池中。

    “哗!”激起一片水花。

    以水洗面没有使贾无欺更清醒,蒸腾的热气仿佛更加速了他血液的流动,心脏一下又一下,激烈地撞击着胸膛。他看见岳沉檀脱下外衣,赤着上身不急不缓地走入池中,只觉得自己仿佛出现了幻觉,否则为何会觉得来人周身都泛着光晕?

    对方越走越近,贾无欺不受控制地晃了晃身体。热气熏得他眼前一片模糊,直到线条分明的身体撞入他眼帘时,他竟然被惊了一下,向后踉跄几步。

    “小心。”岳沉檀从背后撑住了他。

    对方的手掌轻轻托在他腰后,力道不大,但掌心的温度仿佛要将他灼伤一般,那点滚热,从腰眼扩散至全身,他整个人似乎发起烧来。

    可恨的是,在他背上作乱的人,却丝毫没有自觉,反而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他发烫的身上。

    “你干嘛——”饶是贾无欺脸皮厚,也有些受不了了。

    “你……”岳沉檀神色有些异样地看着他,“身体可有何不适?”

    “热,”贾无欺歪着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个子,“晕。”

    ——似乎特别晕你。

    岳沉檀接下来的举动,让贾无欺更难受了。

    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轻不重地点在他上身七处,意味不明,说出的话更加难以捉摸:“这几处,你自己看过吗?”

    他指腹碰到的位置,皆是上身几处穴位,其中两处,是膺窗穴和气冲穴。这两处,一个位于乳首之上二指处,一个位于鼠蹊上一寸,都是尴尬位置,贾无欺平日里也没这个闲情逸致细瞧,也自然没被旁人碰过。

    可被岳沉檀这么一点,竟然有一股古怪的快感沿着尾椎往上窜,贾无欺猛地抱臂,挡在胸前羞愤道:“这有什么好看的!”

    岳沉檀望向他,眼中带着一丝笑意,也泛着几分无奈:“你这几处穴位上均出现了红痕,恐怕是中了七情散。”

    贾无欺听到这话,这才明白过来,对方根本没起什么别的乱七八糟的心思,霎时脸烧得更烫了,哼哼道:“出家人也知道七情散么……”

    岳沉檀看他别别扭扭的模样,笑着摇了摇头。

    这七情散的大名,贾无欺怎会没听过,看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药散。服了七情散,七情六欲便不再受控制,上身的七个穴位上会出现类似*之后的痕迹,接着,便是情热难耐,与寻常春|药的效力无二。

    贾无欺不禁咬咬牙,方才那酒赌场中的酒,喝错了要命,喝对了也要命!可为什么岳沉檀也饮了酒,却无甚反应?他狐疑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岳沉檀片刻,脑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过来。

    “岳兄,原来你是有隐疾啊……”

    看着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岳沉檀一只手指不轻不重在他气冲穴上一按:“我体内寒毒未消,燥性之药与之相抵,便失了效力。况且,当下你该考虑的,似乎不该是我的毛病,而是……”他话未说完,只睨了一眼贾无欺没在水下的身体,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贾无欺被他方才一按,激得全身血液都往一处涌动,险些叫出声来,再听见他这么说,粗声粗气道:“那你说,现下该如何?”

    “忍。”岳沉檀只扔下一个字,便豁然转身。

    只听几声铮琮,绣楼高处,穿金戴银的女子檀口微张,齐齐唱起歌来——

    “花酒满筵有,

    酒慢金杯花在手。

    头上戴花方饮酒,

    饮罢了,高叉手。

    琵琶发尽相思调,

    更向当筵口舞袖。”

    这本是调笑令行令时唱的曲,边唱边跳,若动作无误,便轮至下一人。可色赌场的调笑令,究竟与别处不同,“舞袖”二字唱毕,绣楼上的女子一扬长袖,万千银针密雨疾风般向汤池中的两人刺来。贾无欺来不及反应,只觉脚下一空,原来是岳沉檀一把将他扔在自己背上——

    “抓紧。”

    话音未落,岳沉檀脚下已闪出数十步,进退之间,快如闪电,霎时间,热气腾腾的水面上,已密密麻麻的飘起了一层银针。仔细看去,这银针与寻常不同,两头皆尖,锋利无比。即便是使用这银针的人,稍不留神,就会将自己刺伤。更不论这针身实为空心,内置毒|药,当银针刺入人体后,针头会与针身分离,毒|药便从针身中流出,即便银针不能取人性命,这毒|药却已足够置人于死地。

    这样的两重保险,使得江湖中人听到“封喉飞针”的名号,都会不由面色微变。“封喉飞针”甄如许,如此飞针,只应来自荥阳甄家。

    可这绣楼上诸位巧笑倩兮的妙龄女子中,显然没有甄如许的身影。这甄家的看家本领,是怎样落入他人之手的?甄家在江湖地位不低,他们是被人挟持不得不交出秘籍,还是被人收买,心甘情愿地将绝技拱手相送?

    不管是哪一种,这幕后之人的手段,已足够让人胆寒。若连身手不俗的甄如许都落入此人之手,那江湖中还有多少门派,多少人能够幸免?庙堂江湖,说是分得明白,实则相互牵制,关联紧密。能将大半江湖纳入麾下的人,庙堂于他又岂非唾手可得?

    即便是在头昏脑涨之中,贾无欺也能明白其中的严重性。他低声道:“沉檀,我怎么觉得,这里的种种赌法,与其说是与赌客博输赢,不如说是在给下马威?”

    岳沉檀突地脚下一旋,矮身躲过新一轮的飞针密雨,应道:“还有试探。”

    若单单只为敛财,将武功秘籍标价竞拍便可,为何还偏偏要用武艺来定胜负?显而易见的,比起金银财宝,这赌坊主人更想将能以武取胜之人纳入麾下。

    可区区一个赌坊,要那么多江湖高手做什么?

    想起执意要进入赌坊一探究竟的易清灵,再想到酒赌场前那几双熟悉的眼睛,贾无欺恍然道:“你说,这永乐赌坊用各门绝技吸引江湖中人,而遴选大会是用封官厚禄来吸引武林人士,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扑”“扑”数声轻响,岳沉檀凌空一记扫堂腿,数丈之内的银针俱被他的腿风扫落入水。他背上多了一个人,身形却照样灵活轻盈,在下一轮攻势来之前,他已掠向了离绣楼最远的池岸边。身形略定,他不疾不徐道:“对于选拔天子近侍的遴选大会,江湖众人趋之若鹜,如何在短时间内筛选出合格的人选,恐怕朝廷也颇为烦恼。”

    “朝廷做事向来瞻前顾后。”贾无欺嘟囔道,“若选拔的方式太复杂,会被说刻意刁难;若太简单,又会被嘲讽无策无谋。选拔时若出现了死伤,会被说草菅人命看管不当,可武人对决,又怎会毫发无伤?”

    “不错。”岳沉檀道,“若能借他人之手,完成遴选之事,不担骂名又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何乐而不为?”

    “你的意思是——”贾无欺顿悟,“这所谓的酒色财气四中赌法已是遴选中的一环?”

    “颇有可能。”岳沉檀微微颔首,“边走边看罢。”

    话音未落,新一轮攻势已然袭来。琵琶声越来越急,银针织成的密帘也越来越大,劈头盖脸地从空中网下,竟不给人留一丝活路。

    面对这如织的针雨中,岳沉檀神色未变,只对背上人扔下一句“抓紧”,身影已在霎眼之间起落钻翻数个回合。双手要托住贾无欺,他仅以腿为武器,足踏膝顶,竟也显露出一股虎威鹰猛的气势。

    二流武学看套路,一流武学看四梢。人之血肉筋骨末端曰梢,四梢乃血梢、肉梢、筋梢、骨梢,功夫高明者,仅凭四梢用力,便能使人畏惧,令人胆寒。正所谓有勇有骨,切齿则发,敌肉可食,眦裂目突,惟齿之功,令人恍惚。

    岳沉檀并未显出咬牙切齿之态,不过在形影虚实之间,已将对手的气势灭了个干干净净。琴声骤停,针雨骤止。手拎汗巾的庄家再次笑嘻嘻地从外面走进来,拱手道:“恭喜二位爷,只需再赢一场,这色赌场的彩头,就任君挑选了!”

    岳沉檀淡淡道:“飞花令?”

    “正是正是。”庄家不迭应道,“能胜了这调笑令,飞花令想必不在二位爷话下。”

    岳沉檀扫了他一眼,没有应声,那庄家又恭维一番,然后识趣地退了下去。

    细捻轻拢,玉盘落珠,雕栏画栋处,琵琶声再起。

    栏杆后,数名女子斜抱琵琶,肤如莹玉,乌鬓如蝉,红袖微荡,花面娇容。每人鬓间斜插一朵珠花,红中带粉,比她们眉心的一点朱砂更加娇艳几分。

    贾无欺觑了一眼,只觉楼上影影绰绰的女子们似曾相识。他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只听岳沉檀道:“剑舞门。”

    昔日龙渊山庄赏剑大会,厉嫣的霓练九剑和门中弟子的琵琶相互配合,琴剑交融,令人叹服。厉嫣之死,令人唏嘘,可剑舞门根基颇深,可取而代之者不在少数,为何今日却沦落赌坊?亦或是甘心情愿前来为赌坊助阵?

    来不及深思,这永乐赌坊的飞花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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