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重人格-第3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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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现在应该出来了!今天这场聚会,费用是他支付的哦。回头见。”
我听见珍娜的声音说:“回头见!”然后就感觉到一阵旋风卷风起,身份转换,巴特退隐回我心灵深处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我瞪着眼睛,呆呆瞅着珍娜的脸庞。珍娜坐在一旁静静地观察我。
“卡姆?”她呼唤一声。喂,过来帮我发动这部车子啊!引擎终于发动了。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捏着钥匙,使劲向右转——仿佛只要再多讲几句英文,这部巨大的、开始生锈的机器就会起动似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你是真实的。嘿,你是真实的!!
“卡姆?”珍娜又叫了一声。
“我……听……到了。”我只觉得自己那张脸孔绷得紧紧的,就像一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还没完全解冻的肉。
“专心听我讲话!”珍娜指示我,“把脚伸出来,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脚碰触地面的感觉。现在把手伸出来,摇摇你的手指头。别怕!摇摇你的手指头。”
我感觉到一根手指头在我的手臂末端摇动。
“我现在听到你的声音了。”这回,我说话的速度稍稍快了一些。
“很好!你做得很好。我了解,你现在承受很大的压力。我知道你刚出院。我也知道前几天你去见那位心理治疗学家,憋了一肚子的气。”
我的眼睛开始对准焦点;我的魂魄开始朝地面坠落。地面变得越来越大。我的魂魄终于坠落进我的身体里头。我回来了!
“卡姆!”珍娜叫了一声。我赶忙整理思绪,设法弄清楚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仔细打量着珍娜,刚才站在门口的女士,墙上挂着的几幅版画,她脚上穿着的牛仔靴。
“嗨,你好。”珍娜瞅着我的脸庞。她看起来充满自信,脸上流露出关切的神情。“刚走进我的办公室时,你的心在不在这儿呢?”
“好像在吧。”我觉得手臂上那道正在愈合的伤口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搔了一搔。所幸这两条胳臂还在。好兆头!
“那天跟我通电话的人,就是你啰?”珍娜问道。
“是,就是我。”
珍娜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笑了笑:“嗨,你好。”
“你好。”
“我刚才跟巴特和安娜见过面。”
“我晓得。”我又摇动我的手指头。我的神志越来越清楚了。
“很好!看来你们拥有某种并存意识。”
“唔,我们都有。”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心中一凛,我伸出三根手指头,使劲揉搓着我的太阳穴。“我们有日记。很多事情你应该知道,但我不方便亲口告诉你。这些事情都详实记载在日记里。你应该读读我们的日记。”
“好啊!下回你把日记带来,我一定仔细拜读。”
我把头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心中忽然感到一阵酸楚,眼泪差点掉下来。
“怎么啦?”珍娜问道。
“我是一个疯子。”
珍娜没答腔。
我睁开眼睛望着她。“请你帮助我!我不想发疯死掉。”
珍娜倾身向前,瞅着我的脸庞,对我心中的每一个人说:“你不是疯子。我不会让你发疯死掉的。”
第三十一章
我的入学申请终于被塞布鲁克学院接受了。就在这个时候,瑞琪找到了工作,在奥克兰一家规模颇大的公司,担任销售部门副总裁的行政助理。骤然间,我的妻子从家庭主妇变成了早晨7点出门、傍晚6点才回家的上班族,而我得父代母职,讲故事给凯尔听,在他面前扮演奥西、哈里特和骑在海怪背上的巨人之类的童话人物。
我和凯尔父子俩,渐渐摸索出一套作息规律:平日,每天早晨一起床,我就爬到凯尔床上,花半个钟头,朗诵格特鲁德·钱德勒·沃纳撰写的《货车儿郎》系列儿童推理小说给凯尔听,然后才帮他打点一番,准备上学。念诵故事的过程中,我会即兴编造一些诙谐的对白,逗得凯尔格格直笑,乐不可支。我们父子俩都珍惜每天这一段共处的时光。
通常诵读故事书所带来的欢乐会维持一段时间,直到凯尔吃完早餐,出门上学。对我们父子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每天到了下午,我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凯尔也会发现,放学后到学校来接他回家的爸爸,跟早上送他上学的那个爸爸,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为了应付攻读博士学位的繁重功课,在凯尔上学的那段时间内,我强逼我的那群分身退隐到我的内心深处,绝不准许任何一位分身“现身”,打扰我做功课。唯一的例外是:每个星期一和星期四两天,我们一伙人迈着疲惫的步子,浩浩荡荡地前往珍娜的诊所,接受2个小时的治疗。其他时间,我拼命做功课,一面还得分心,应付脑子里那无休无止的争吵和喧嚣。
不论是阅读参考书还是撰写论文,对我来说,可都是一件十分艰苦的事。煎熬了一个下午,我从电脑前撑起身来,到学校去接凯尔。这时我只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头脑昏昏沉沉。分身们趁机蜂拥而出。凯尔也看得出来,他会遵照瑞琪和我教他的方法,呼叫我的名字,把我从神游状态中召唤回来。
冲突总是难免的。不管那天凯尔在学校过得怎么样,看见我来接他,他都会跌跌撞撞,一头闯进我的私秘世界中——这可不能怪他。我们父子俩经常就这样僵持着:我尽一切努力,试图从阴暗的壕沟中爬出来,带着一群分身回到地面上;凯尔站在壕沟旁,一脸惶惑,不晓得这个早上还跟他讲《货车儿郎》故事的父亲,现在到底怎么了。通常,我却连爬出壕沟的力气都没有,我实在太疲惫了。替凯尔准备点心,对我来说是一件苦差事,更不用说帮他补习小学二年级的算术。耐心?哈!幽默?哈!
凯尔和我开始数时间,一分一秒,焦急地等待瑞琪下班回家。通常我都没准备晚餐——不是我偷懒,而是我实在没那个精神和力气,瑞琪从不抱怨。一回到家,她就立刻走进厨房,一面准备晚餐,一面跟趴在厨房地板上玩耍的凯尔说话。这时,我就会悄悄溜进我心灵中那个隐秘的角落,把自己关在生锈的铁笼子里,独个儿忍受痛苦的煎熬,直到开饭时间到了,才把自己放出来。一家人又在餐桌上聚首。瑞琪谈笑风生,没多久,就把我们父子之间的紧张气氛消除得干干净净。晚餐后,一切又恢复正常。瑞琪帮凯尔做完功课,带他去洗澡,送他上床,拿出儿童故事书念一篇给他听,然后帮他塞好被子,打发他睡觉。这时我会溜进来在凯尔脸庞上亲吻一下,有时还会为他诵读一段《货车儿郎》,然后就关掉电灯,祝福这小家伙做个好梦。凯尔睡着后没多久,我们夫妻俩也上床就寝。
以前,我和瑞琪觉得,夫妻之间最美好的时光是临睡前躺在床上谈心的时候。暗沉沉的卧室,是一块富饶美丽的土地——现实在这里终止,梦境从这里开始。而今,它却变成了一个荒废的停车场,只有我们这两辆汽车停在那儿,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白天,我把全副精力投人研究生院的功课中,夜晚,我一头栽倒在床铺上,呼呼大睡。瑞琪体谅我,从不抱怨什么,但我知道她内心感到非常孤寂,而孤寂总有一天会摧毁我们的婚姻。
第三十二章
上班才半年,瑞琪就被擢升为公司的业务经理。如今,她拥有一间视野开阔、俯瞰旧金山市区的办公室。她手下有8名员工,包括她的助理雅尼娜·巴恩斯。雅尼娜身高5英尺4英寸,婀娜多姿,两只又圆又亮的棕色眼睛闪烁着一丝慧黯,一头深褐色的鬈发丝披散在肩膀上。
雅尼娜是个典型的旧金山女孩:22岁的大姑娘依旧住在父母家里,目前正在从事她生平第一件真正的工作,在一家大公司上班。她这种背景和身份的女孩应该拥有的东西,在她身上都可以找到——簇新的流线型双门丰田轿车、移动电话、BP机、一天换一件的时新衣裳、长达1英寸的手指甲(乍看就像用来覆盖屋顶的瓦片)、逍遥自在无忧无虑的生活(世界上只有两件事让她担心:登着3英寸高跟鞋走在路上,一个不小心就会摔跤;辛辛苦苦晒出来的古铜色肌肤,没好好保养,就会被糟蹋掉)。
瑞琪把雅尼娜当作心腹,因为这个女孩很聪慧,办事效率高,而且,她拥有一般人(尤其是年轻人)所欠缺的一项特质——幽默感。这个小妮子嘲谑别人之余,却也能够自嘲。这是最让瑞琪欣赏的。瑞琪喜欢她还有一个原因:就像一般20岁左右的姑娘,雅尼娜只关心自己的事,从不过问别人的私生活——包括瑞琪的。在雅尼娜眼中,瑞琪就像一个精明能干、穿着非常时髦的姑妈,下班后就回到家里,做一般姑妈都做的事。大人的事,她可不想打听。这点正是瑞琪所要求的,因为她根本不想跟别人谈论自己家里的事。
“嗨,老板!”雅尼娜双手各端着一杯咖啡,推开瑞琪办公室的门。她把一杯咖啡放在办公桌上,然后一屁股在瑞琪对面那把椅子上坐下来。
瑞琪放下手里那本黄色封面的拍纸簿,端起咖啡。“谢啦!”她啜了一口。“唔,好香!你在咖啡里添加了一些豆寇粉对不对?”
“嗯,唔。”
“真够味。”
瑞琪放下咖啡杯,拿起拍纸簿。“咱们赶快干活吧!这届商品展销会开幕之前,咱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你待会儿打电话到服务部门,告诉戴夫,那些机器必须在星期二之前安装好。星期四一整天,我们需要一位黑白技师和一位彩色技师在场,这件事可以找埃德和格雷格。此外,我们必须要求公司的所有业务代表在今天下班前把出席厂家的确定名单交来,这样我们才能够印制证章和订购餐点。跟市场部的谢里尔联络,问他促销用的赠品什么时候会送到我的公司。打电话问黛安娜,会场的接待人员,她打算派谁担任。”瑞琪端起咖啡杯。“好啦,今天就是这些工作。”
“我马上就去办!”雅尼娜霍地站起身来。走到办公室门口,她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子。“哦,瑞琪,星期五那天我忘记告诉你了。泰里通知我,今天下班后,一群同事约好在舍威餐馆聚餐,给安迪·格鲁曼送行。”
“天哪,我竟然忘了!安迪准备离开我们公司,到甲骨文公司工作。今晚的聚会我会去的。”瑞琪调整坐姿,把身子靠在椅背上。“唔,可惜,他就要离开了。我跟他不熟,但还满喜欢他的。”
“是呀。”雅尼娜伸出她那五根长长的、乍看就像五块瓦片的手指甲,一个劲敲着办公室门上镶着的橡木板。“我觉得这家伙长得还挺性感的……”雅尼娜龇着牙笑起来。“一个老男人还拥有那样的身材,不容易哦。”
“老男人?安迪今年还不到40岁呢!如果他是个老男人,那我应该算什么呢?嗯?”
“我只是开个玩笑嘛,姑妈!”雅尼娜抿住嘴唇忍住笑。“说真的,我觉得他长得挺性感哦。”
雅尼娜走出办公室后,瑞琪陷入沉思中。唔……安迪·格鲁曼,挺性感的一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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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瑞琪打电话告诉我说,今晚她有事,要晚一点回家。对我来说,这可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可以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我今天的治疗进行得格外不顺利——早不早,晚不晚,两个新的分身偏偏在这个时候冒出来。
几乎一踏进珍娜的诊所,我就听到脑子里响起一阵轰隆轰隆声,仿佛一列运载货物的火车,正从圣菲城开出似的。刹那间,我觉得自己坠入无底深渊中。怀亚特冒出来了。他霍地站起身来,把脚伸到诊所地板铺着的那块东方地毯边缘外,环绕着它闪闪躲躲行走起来。珍娜静静地坐在一旁,观察着怀亚特的一举一动。她看得出来,一个新的分身突然冒出来了。她感觉得出气氛的转变。
“这是一块方形地毯。”听他说话的口气,这个10岁大的男孩还挺聪明的。“更准确地说,应该是矩形。”
“你叫什么名字?”珍娜问道。
“怀亚特。”
“嗨,怀亚特。你为什么老是绕着地毯行走呢?”
“我喜欢环绕着物体行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