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孽缘-第15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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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亦得点头:“罗姑娘说的对。可我有字,与名的意思相反,叫‘舍之’。有舍才有得。如果尽得无舍,岂不落入‘月盈则缺,水满则溢’的地步?”
罗素素若有所思:“嗯,舍得。就像韩愈,字‘退之’。”
“对,我就是从韩愈的名字中受启发,才给自己取了这个‘舍之’作字。”钟亦得拍手叫好:“罗姑娘真是一点就通。罗姑娘,不,罗素素,今日有缘相见就是友了,直呼名字吧,免去那些生疏的称呼。”
“也好,钟亦得,你这艘船,平日里是捕鱼用吗?”罗素素随意问道,望望这艘比陈家的船还大的船,想着,应该很贵。
钟亦得停顿一下,骗她:“哦,对,平日捕鱼。这可是我家最贵重的家产。”
然后他立刻转移这个不想谈到的话题:“罗素素,你刚才玩弄手指环绕来去,是在做什么,让人看了不明白啊。”
罗素素自豪地笑了,介绍道:“那是手语,就是不会说话的人之间表达意思时用的动作。我刚才一个人做手语,是在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有心事就直说嘛。”钟亦得问,越来越觉得她这个谜语值得一猜。
第七章 相谈,甚欢()
罗素素叹气说:“有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如果被有心人听到,就成了把柄,我也就惨了。不过钟亦得,你的游船上应没有恶人,我倒是可以大胆地说出来,但没人懂,或许还会让你们以为我是疯子,吓着你们。所以还是不说了,做手语给自己听吧。”
“年纪轻轻,心思这么重,哪来那么多烦心事啊?”钟亦得说道。他还不懂罗素素,罗素素也不想多说。不过钟亦得说了句让她很惊讶的话:“我觉得你的手语很好玩,能不能教我啊?”
“啊?”罗素素张大了嘴:“会说话的人都不愿学这个,觉得不祥呢。”
“我不信这个邪。”钟亦得问:“‘我’怎么说?”
罗素素笑了,用食指指指自己的胸部。
钟亦得又问:“‘我们’怎么说?”
罗素素用食指,指指胸部,然后手掌向下,在胸前顺时针饶了一圈,同时,她也开心地笑着。
钟亦得跟着她做这些动作,问:“‘一起’怎么说?”罗素素双手十指微曲,上下弧形移动。
钟亦得学得不亦乐乎:“‘你’怎么说?”罗素素笑得很开心了,用食指指向钟亦得、、、、、、
就这样,一上午过去了,钟亦得一直在问,跟着罗素素学习各种手语,好不快乐。每个手势都记在脑子里了,不用像念书一样死记硬背,因为,喜欢的东西,看一眼就自然地记在潜意识里了。
午时了,钟亦得像个学成归来的学生,说:“罗素素,我已学到不少了,做一段手语给你看,算是检查一下成果吧。”
罗素素点点头。钟亦得指一下她,然后两手食指成八字,贴在嘴唇上,又指一下自己,双手来回抖动。
罗素素看明白了:“你说,你看到我笑,你狠开心?”
钟亦得点头,喝了一口茶:“是啊,刚才游船时,你自己玩手语,闷闷不乐,太难过了。但是教我手语时,你一直微笑不停,很好啊,就那样笑,才是游湖啊。”
“那是因为,我和那些不会说话的朋友做手语时,为了让对方觉得我喜欢和他们一起做手语,就一直笑,他们也是同样的心思,都一起笑,这样,就成了习惯。”罗素素解释着:“就像刚才你说的,我笑,你开心,换得别人对我笑,我也开心。这样,就自然而然地笑了。”
“你笑,别人笑,大家都开心。很简单的道理,怎么世人就难做到呢?”钟亦得品着茶,品着罗素素的话,品着罗素素的一指一势和微笑。
罗新元过来:“姐姐,我们回去吃午饭吧。”
罗素素想到该回舅舅家吃午饭了,就问钟亦得:“你的船,午时靠岸吗?我带弟弟回去吃午饭。”
钟亦得不希望与罗素素这么快分别,就又骗她:“哦,我的船是打算游湖一天的,不靠岸。我带了些点心,你们吃吗?如果不喜欢,我就送你们姐弟上岸。”
“游湖游一天,好啊,那我们就玩一天吧,姐姐?”罗新元开心的话让罗素素留了下来,钟亦得也暗自笑着,自己的心愿得到了满足。
另外一边,在陈家的游船上,黄春梅和许伟真偷偷乐:“刚才买通了船长,说多了一个人,让罗素素上不了船。”
“嗯,是啊,否则我们又要看着她的包公脸。她如果平时懂点礼数,听我们使唤,不就可以一起游船了吗?”许伟真得意着自己猥琐的办法。
下午,罗素素和钟亦得在船边吹风,看风景。鄱阳湖不愧是江西第一大湖,碧波万顷,烟波浩渺,美不胜收啊,游船好多,船上的人都是心波虽湖波地舒畅荡漾。
“那艘船上,穿深蓝色官袍的是县令宋大人吧?”钟亦得指着另外一艘船说。
“对,县令,宋维凤。”罗素素笑得比刚才还纯真,甜美幸福。钟亦得看着她的笑,有点嫉妒:真奇怪,笑得那么开心,捡到馅饼了?
一直看到宋大人的船走远,罗素素才恢复了常态,听钟亦得问她:“罗素素,你认识宋大人吗?”
罗素素还沉浸在幸福中:“宋大人原籍和我是一个村的。”
“哦,原来如此。”钟亦得有点理解她甜甜的笑了:“同乡。宋大人为官正直,体恤百姓,两袖清风,从不媚上欺下,也不结交富商,这样的好官,少见啊。”
“他闲时就去和友人在鄱阳湖上,吟诗作对,而不是去拉帮结派,结交朋党,为自己的官场铺路。所谓的‘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中的君子,指的就是宋大人吧?”罗素素望着远去的船,字字念道:“宋维凤。”
一种不寻常的感觉,像是敬仰,是崇拜,是爱慕?钟亦得想把罗素素心里的话全打探出:“宋大人就是有骨气,鄱阳镇的大小官员们都去丝绸商陈老板家做客,但他坚持官商维持距离的原则,坚决不去。”
“对,也不闻他走访过钟氏瓷器。”罗素素言语中全是对宋大人的赞美。
钟亦得听到“钟氏瓷器”,紧张了一下,问道:“罗素素,这个陈家丝绸和钟氏瓷器是鄱阳镇屈指可数的两户大商家,你知不知他们是怎样的人?”
罗素素随心回答:“我不知钟氏瓷器怎样,但听人说陈家丝绸的陈老板是个唯利是图,不折不扣的财主。”
她没说钟氏就好,钟亦得继续将话题回到宋维凤身上:“罗素素,你和宋大人是同村人,想必你见过他吧,那是潘安宋玉在世的美男子,无人不夸、、、、、、”
“我小时候,他见到我就会对我笑。那时,人人说我不喜言辞,不善笑,不讨人喜,少有人愿和我多说一句话,可宋维凤每次见到我都是笑如暖风,喊我‘素素’,我喊他‘维凤哥哥’。”罗素素回忆着童年的美好时光,心思也远离了舅舅家的烦闷。
钟亦得明白了罗素素的意思,试探着让她说出来:“罗素素,你是不是喜欢宋大人啊?”
“是啊,从小记事起就喜欢维凤哥哥。”罗素素爽快地回答。
这让钟亦得惊吓了:这姑娘可真不怕害臊。
罗素素继续说着她的梦:“从小,没人给我笑脸,让我觉得每一天都是黑夜,但维凤哥哥对我的笑和那一声‘素素’,都会让我觉得看到月亮了,这个月亮逐渐照亮了我的生活。我曾经想改名,他叫‘宋维凤’,我就叫‘罗维凰’,这样‘凤凰’才是一对啊。”
钟亦得有些失望,还有莫名的嫉妒:“罗素素,你喜欢宋大人,可惜没能成为他的夫人。他难道没有感觉你对他的爱吗?”
罗素素摇摇头笑:“这怎么可能呢?我还不到十岁时,维凤哥哥就已考中举人,之后就成亲了。况且,我对他的喜欢,算是兄妹之意吧,就是纯粹的喜欢,没有男女之情。”
那才是正道,罗姑娘,还好你没有误入歧途。钟亦得这样想着,心里松了一口气,与罗素素对面聊了起来:“罗素素,你真够大胆的,在一素不相识的男人面前说你喜欢宋大人,别人听到可能会说你不害臊,还会瞎编些什么。但我觉得,你有勇气。”
罗素素绾一下耳朵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说:“素不相识才好啊,可以随意畅谈。倒是认识的人,要防着,这里,那里。你我素昧平生,我想,你不会无聊到拿我的心事去说笑。况且,以后,我们也难得一见,此事就当随风飘散了,是吗?”
“说的也是。”钟亦得想:那可不一定,你说了你是宋大人的同乡,要找到你就很容易了,但是我也如你所说,你对我坦诚相待,我肯定不会取笑你的心事,那是小人之行,我才不干。
“罗素素,我看你实际是个鹤立鸡群的姑娘,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但是要仔细观察,才能发现。”钟亦得看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这让罗素素不好意思了,避开他的眼睛,笑着:“就因为会手语就鹤立鸡群了?手语,别人都瞧不上,甚至还鄙视呢。”
“鄙视你的人是没脑子,不想想世事无常,可能哪天,他们也会有需要使用手语的时候。”钟亦得想让罗素素对自己有些信心,突然又说:“诶,那是陈家的游船,写了个‘陈’字,这是要靠近我的船吗?”
罗素素听到这话转身就坐下,坐在船甲板上,背靠围栏,双手抱膝,不停地抖。
钟亦得陪她坐下,看她这样子发抖,不禁问:“罗素素,现在是元宵节了,你还冷吗?”
“不是,我有些害怕。”她回答时,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钟亦得会错意了,他郑重地举手发誓,向她保证:“罗素素,我钟亦得向天发誓,我的游船是合法的,绝非盗船,贼船,劫船,我钟亦得是个老实厚道的、、、”
“我说的不是你,是陈家游船!”罗素素捂住耳朵,拼命摇头。
“哦,让我看看。”钟亦得疑惑地探出头去,然后告诉她:“陈家游船已走远了,你别怕了,不信你看。”
第八章 聆听,道别()
罗素素探出头去看,真的走远了,她才松了一口气,像从噩梦中醒来一样。
钟亦得很不解:“这陈图浩有那么可怕吗?刚才我看你,像遇到了厉鬼一样,半晌才晃过神来。”
罗素素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自己舅舅的不是,就随便说了句:“听人说,陈老板不好。”
“流言怎么可信呢?我听说,这个陈老板就是爱摆阔而已,也没什么不对。罗素素,别多想了,说点开心的吧。我来问你,你除了你弟弟之外,家里还有什么堂兄弟姐妹,表兄弟姐妹吗?”钟亦得问这话的表情,像个做媒的一样。
罗素素无奈地笑:“钟亦得,这就是你说的开心的事吗?”
钟亦得本是面对罗素素的,听她这么说有些难过,背靠围栏,望着天边,说起自己一直觉得的不幸:“我家就我和娘亲相依为命,我没有见过我爹,也没有任何亲戚,所以很羡慕那些人丁兴旺的大家族。兄弟姐妹众多,有什么都可以一起探讨,玩耍,多和谐,融洽,愉快。”
“原来你觉得孤单。钟亦得,人丁兴旺的家族确实好,可以互相帮助,但其中的,”罗素素停顿了一下,忍住了呼之欲出的眼泪:“算了,不说了。告诉你,我的家族人可多了,我有三个姨母,一个舅舅,四个表姐,钱芬,已出阁,还有钱华,还有两个叫黄春雪,黄春梅。”
“怎么会有这样的名字?春雪即将化,春梅即将谢,都是将死之物,不如再来个春冰,薄若春冰,一踏即破。”钟亦得听得大笑,不过很快反应自己失礼了:“对不起,罗素素,我不是故意取笑你表姐名字的,就是有点奇怪。”
“没事,她们都是春天生的,所以带个春字,只是与后面的字不配。也没关系,名字而已,一个代号。”罗素素没有钟亦得想象中的生气,继续数着:“我还有小姨母生的三个表妹,叫许伟真,许秋文,许秋善。”
钟亦得刚觉得失礼,又忍不住笑:“许伟真,是伪还是真啊?秋蚊,秋扇,是将死之物,和遗弃之物。你的姨父就是这样给女儿取名字吗?说来说去,还是你罗素素的名字好听,写出来也好看,有意义。”
“不止这些。”罗素素说着:“还有三个不到豆蔻的小表妹,陈萍,陈薇,陈菲。每当过个什么节的,都聚在一起,可热闹了。这就是你所羡慕的吗?”罗素素说得神情低落。
钟亦得双手十指交叉,放在脑后,做枕头,靠着船围栏,他有疑问了:“罗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