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孽缘-第14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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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安,送许大夫。”“是。”
秦雨青看见郑明俨手腕上被自己咬的一道道牙印,问:“疼吗?”
郑明俨用袖子遮住手腕,说:“疼,但疼在这里。”郑明俨指着心脏处,简短的话语将自己的爱意完全表达出。
秦雨青在郑明俨三人的轮流照顾下睡了一夜。
第二天,许大夫来后,观察秦雨青的伤口:“嗯,不错,一夜之间,血止住了,新皮肤生长迹象已现,但这几天不能用药,待皮肤肌理长到一定程度后,再用药。”
郑明俨期待着说:“我会等那天的,不管多久。”
这样,许大夫天天来给秦雨青看回复情况,换纱布。然后,秦雨青和郑明俨各自念书。郑安和周福云干活,并打闹着。
相隔不远处的卧房,也就是郑明俨卧房兼婚房,董友姑寂寞地坐着,听着不远处的欢笑打闹声,更是寂寞,可出身大家的身份让她维持自己的尊严,在谁面前都绝口不提郑明俨的冷淡。可她不知,郑明俨只有一颗心,把近在咫尺的她给忘了。
大夫人一直关心着郑明俨的新婚和旧爱,问捞月:“明俨和友姑有消息了吗?”
捞月不安地回答:“大少奶奶日夜独守空房。去探视大少爷的人说,大少爷和蒙着面纱的秦雨青每日念书,秦雨青一直在请大夫,看来这脸伤是愈发严重了。”
大夫人心里开心,嘴里鼻里都来气:“明俨居然和这烂脸的秦雨青日夜念书都能呆得住。董友姑也太矜持了,把明俨给夺过来啊!她才是正房嘛!真让我伤透脑筋。老爷交代我要让他们夫妻两好起来,可到现在明俨竟然还没与友姑圆房!”
过完了小年,很快就正月三十了,许大夫这天也来秦雨青:“新皮肤正在渐渐生长中,今日开始,可以敷药了,以后便可两日一次,三日一次。我会看着秦姑娘的恢复情况来安排敷药的时间的。”
许大夫敷好药后,郑明俨说:“郑安,将年礼送给许大夫。”
郑安端来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一看:两根金条。又端来一个三尺高的景德镇大花瓶。
许大夫不肯收:“郑大少爷,你付给老夫的医药费已足够了,这是?”
“这是我和雨青的一片心意,”郑明俨诚恳地说:“这一个月来,你对雨青的治疗无微不至,细心有加,才让她恢复地这么快,摆脱了那块让她痛苦不堪的烙伤疤。这金条就当我郑明俨赠给许大夫孙子孙女的压岁钱而已。”
许大夫摆摆手:“别宠坏孩子了。郑少爷,说实话,我做了半辈子的外伤大夫,所有的烫伤,烧伤,烙伤病人都是等结疤后就不再治疗了,只因受不了削疤时的疼痛。秦姑娘是唯一一个接受老夫的削疤手术并逐渐恢复的病人,而且她是个孕妇,为了孩子,在削疤时连白酒也没喝。老夫敬佩不已。秦姑娘,这次大难过后,必有后福。”
“愿你我都如此,许大夫,可雨青对你不知以何言谢。”秦雨青说:“明俨的金银瓷器这些俗物只怕会玷污了你的医德。可我们也拿不出什么来感谢你,只好以俗物谢雅德,还请您别辜负我们的一片心意。”
“秦姑娘好好休息,别说了。心意我领了,礼物我不会收的。老夫要回去吃年夜饭了,先告辞了。”许大夫跑着说。
“郑安,把金条和花瓶送到许大夫的医馆去。”郑明俨说。
晚上是郑家的年夜饭,郑安和周福云准备好了一顿丰盛的。但郑明俨想和家人一起吃,以弥补小年夜那晚的缺席。他见周福云和郑安两人有说有笑,怕秦雨青寂寞,便说:“一起去吧。”
“可我戴着面纱。”秦雨青说:“万一他们又笑话我、、、、、、”
“大年夜的,没人说这些话。”郑明俨说。
确实没人嘲笑秦雨青戴着面纱,但是迎面而来的是各种鄙视的目光。大夫人对郑明俨带着秦雨青入席是极度不乐意,但又不便直接将秦雨青赶走,免得神魂颠倒的郑明俨又当众大闹建安厅。
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意思现在很复杂,连他自己也弄不面白了,她已是儿子的女人,怀着自己的孙子,自己还对她如此忧心忡忡,难道就是为了曾一时糊涂对她犯下的错而恕罪吗?
今夜大年夜他还是随了他夫人的意思。大夫人把饭席的主角放在董友姑身上:“今夜的年夜饭我们郑家迎来了一位新人,就是新媳妇,友姑。”
郑明俨想说“大娘,还有雨青呢”。
但他的话被大夫人压下去了:“友姑,这些菜多是你喜欢的,尽量多吃点,养好身子,将来好为明俨生儿育女。”
大夫人故意对董友姑好,让秦雨青产生不满,以后就看她们争斗地两败俱伤。
二夫人也忙着给董友姑夹菜:“友姑,这话是真的,给娘添个孙子孙女,娘都喜欢。”
秦雨青想起二夫人也曾这样对待过自己,可如今自己三个月的肚子在她面前却被视而不见。
郑飞黄今夜觉得自己不便与郑明俨多说,因为他带着秦雨青,怕冷落了董友姑。他就为了家族利益,与董家的关系,对董友姑说:“友姑,在郑家哪里不好,不舒适,就与爹娘说,爹娘给你一切安顿好。”
董友姑一一致谢:“爹娘和明俨对友姑都关照有加,友姑在此有如在自家温馨舒适。倒是爹娘的倍加关爱让友姑受宠若惊。”
秦雨青这边,只有郑明俨给她夹菜,什么是可以吃的,不可以吃的,郑明俨都照着许大夫所说,夹给她吃。
大夫人见这样,便推推郑飞黄,郑飞黄不想多说,他只觉得明俨对雨青好,就是他想看到的,他只像样地咳了两声:“明俨。”
郑明俨知道郑飞黄的意思:“爹,明俨给您敬酒。”
然后郑明俨给坐在自己右边的董友姑夹菜,说:“友姑,你这些日子还好吗?”
这才是董友姑想要的:“明俨,友姑就盼着你学业有成,光耀门楣。至于友姑自己,在明俨的事业面前,一切都微不足道。”
桌面上觥筹交错,相互问好,吉祥如意的话连篇不绝。眼前,耳边都是笑声喧哗,热闹非凡,秦雨青却倍感孤独,寒冷。但又不能饿着孩子,她轻轻掀起掀起面纱,吃饱饭后就起身离去。
她既没有向郑飞黄夫妇问好,也没有道别,众人都顺着老爷夫人的意思说:“没教养的丫环。”
秦雨青离席,郑明俨也坐不住,走到二夫人身边说:“娘,帮我照顾一下友姑,儿先走了。”
然后对郑飞黄夫妇说:“爹,大娘,明俨已饱,就先告辞了,各位娘,弟弟,妹妹,请慢用。”
“明俨,你吃饱了就带着你六弟玩一会不行吗?”大夫人说。可郑明俨已经出去了。
面对郑明俨这样不顾礼数,桌上有气的人只能把气埋在心底,脸上强颜欢笑。
郑明俨哪都没想,径直去了乐山别院。秦雨青在池边折纸船,郑明俨轻轻走过去,可秦雨青还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明俨,你来了。对不起,我中途离席,怕是不妥吧?”
郑明俨问:“没事,我知道这饭桌上你不开心。雨青,你来到莲池边折纸船做什么?莲池的莲花都已凋谢,毫无观赏可言。”
“折纸船给我的雨虹妹妹,陪她过年。我们是因为家乡陕西旱灾才跑出来逃荒,所以雨虹特别喜欢有水的地方,可以划船。明俨,雨虹已过世,你若觉得这大年夜说她不吉利,就先回去吧。我在此陪她。”秦雨青想着妹妹说。
提到秦雨青的妹妹秦雨虹,郑明俨就想起患有痫症的她自杀是因为喝了羊肉汤,而那一大罐羊肉汤是不明就里的他替雨虹买的。郑明俨一直在自责:雨虹妹妹,你是自尽而亡,可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就算我没有深恋着你姐姐,也会好好照顾她,来赎我这无法弥补的罪。
第四十章 两情相悦元宵佳节()
郑明俨温馨地说:“这有什么吉利不吉利,雨虹妹妹待你好,你陪她过年是应该的。我看你带了些蜡烛,是想点燃放在纸船上,让后将纸船放入莲池中,是吗?”
“一猜就中,奖你一个。”秦雨青吻了郑明俨一下。
于是,没有莲花的莲池中漂浮着载有烛光的纸船,郑明俨觉得这确实比刚才虚伪的大年夜饭更开心,但他还是问:“雨青,即使你不喜欢大年夜饭,但那毕竟是每年的礼数。陪雨虹过年,我们可以等年夜饭结束后再来啊。而且,刚才年夜饭不是热闹有趣吗,为什么独自走了呢?”
秦雨青看着她的纸船笑:“对不起明俨,我知道你想让我和你的家人更亲近,融洽。可是你没发现,我在这年夜饭上,根本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每个人的笑容和祝词都与我无关,若不是怀着你的孩子,怕是连个位置也没有吧。饭桌上越热闹,喜庆,欢歌,我心中就越凄凉,伤怀,悲哀。不如在这莲池旁,与妹妹的魂魄一起过年,至少,我们两个之间不是可有可无的,而是相互依存,需要的,在一起就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孤独多余的位置。明俨,你不是我,可能你不会明白我这小心眼背后的悲戚。”
郑明俨想到刚才的年夜饭:爹和大娘他们像是在可以冷落雨青,毫无滋味,确实还不如两个互相需要的人在这一起说些真心话来得有意义。
郑明俨说:“雨青,别说自己小心眼,人没有在你的位置,就考虑不到你的心境,也无权说你无礼。我们就在此过年吧。听着,你在我内心占着一个实实在在的位置,挪也挪不动。在这个位置上,你是必须存在的,不可能是孤单的。”
“你于我,也如此。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足够了。”秦雨青靠着郑明俨说:“可这纸船,蜡烛,本是盂兰节之物,用于今日年夜,实在不祥。”
“当做送给雨虹妹妹的礼物,有何不祥?雨青别想这些,我们看着这些带着烛光的纸船吧,比那烟花更好看。”郑明俨大气地说。
秦雨青靠在他怀中,两人直到纸船中的蜡烛燃尽才离开。秦雨青开心地过了一个自己想过的年,又毫不费力地把郑明俨从郑家的大年夜饭席上带走,给了郑飞黄一家人一个小小的不屑。
而建安厅中的年夜饭在郑明俨中途离去寻找秦雨青后,强颜欢笑的人也装不下去了,最终“友好”地不欢而散。董友姑对秦雨青的不满之心也渐生。
元月份,家宴不少,别是郑家这样的大户人家。郑明俨知道秦雨青在家宴上的难受,就没有带她去。
元月十五这天,元宵家宴,郑明俨依旧没来。郑飞黄自秦雨青毁容后就不开心,他的夫人们一致认为是郑明俨的屡次缺席家宴而烦躁,可他的心事多着:生意,与官家的往来,失踪的五子郑世袭,不知所措的长子郑明俨,还有就是他一直放不下的秦雨青。
现在连大夫人也猜不透郑飞黄对秦雨青的想法,只认为毁容的秦雨青不会再引起郑飞黄的喜爱,不会危及到郑氏父子的感情。
现在每当家宴,请郑明俨好像成了惯例了,又是捞月,不情愿地听从了大夫人的意思:“去请大少爷。”
郑飞黄也加了一句:“对,今夜元宵,他还敢拒绝不成?”心里却想着:明俨,带着雨青来吧。
这时,郑明俨的书房内一片手忙脚乱,秦雨青躺在床上痛苦地叫着,被郑明俨抓着手。
郑安连夜请来了许大夫:“许大夫,从今日未时起,秦姑娘就一直说脸上很痒。大少爷本不想再元宵节打扰您,可后来秦姑娘痒得实在忍不住,要去抓自己的脸,幸好大少爷眼疾手快,抓住了她的手,要不然这脸,又毁了。”
“这是正常的,”许大夫给秦雨青拆掉纱布后说:“大少爷,要委屈秦姑娘一下了,把她的双手绑在床头上,福云丫头,你照例按住她的肚子和双腿,别让她因痒而震动,惊扰了肚子中的小孩。我还得给她擦药。”
“许大夫,你看她的脸痒得那么难受,能给她止痒吗?”郑明俨大声问许大夫,因为秦雨青喊叫的“痒,太痒了,让我挠一下吧”声音太大了,许大夫也大声说:“大少爷,现在不能给她用专门止痒的药。”
郑明俨当机立断:“我来给她止痒。”像以前一样,郑明俨将手腕伸到秦雨青的嘴里:“雨青,咬着。”
秦雨青咬住了,这样就减轻了痒给自己带来的痛苦。只是郑明俨的手腕却又是鲜血直流,他只得不断擦拭。但只要秦雨青不难受,他心里就好过多了。
站在门帘外的捞月自知无果,却还是要问一声:“大少爷,建安厅在举行元宵家宴,老爷和夫人都等着你呢。”
“滚!”郑明俨为了秦雨青而手痛,心痛,就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