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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半世孽缘-第1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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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三桂生气地说:“邱姐姐,你一切都在为袁大人着想,可他为你想过多少,做过多少?”

    邱玉蟾流泪浅笑:“他为我想的做的很多很多,都在我心里。三桂,这些事,等你再大一些,就会明白了。你别劝邱姐姐了,以后还得麻烦你继续去紫禁城外打听朝堂上的消息。”

    吴三桂不满地“嗯”了一声,觉得邱玉蟾真的很傻。

    紫禁城西暖阁,崇祯帝在批阅奏章,一份份都是弹劾袁崇焕的。刘公公来报:“皇上,温大人来了。”“让他进来。”

    “臣温体仁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单独召见臣有何事?”温体仁喜滋滋地问。

    崇祯帝将一份奏章扔到他面前:“温体仁,你这份奏章说的都是实话吗?”这份奏章其实就是不渝临摹温体仁笔迹写的假奏章。

    温体仁打开后看完,直摇头:“皇上,这不是臣写的。臣一直认为袁崇焕有罪,怎么会突然上疏说他是清白的呢?”

    “既然你说这份奏章不是实话,那就是你在戏弄朕了。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份奏章跟你以前写的那些,笔迹一模一样,还盖有你的印章。还说不是你写的?”崇祯帝烦闷地问。

    “字迹确实一样,印章也不假。可这真不是臣写的,也不是臣的意思。皇上,很定是有人在陷害臣。臣要将此人查出来,交给陛下处置。以后的每一份奏章,臣都会仔细阅览一遍再呈给皇上。这份假奏章,请皇上恕罪。”温体仁毕恭毕敬地向比他小三十岁的崇祯帝请罪。

    “出去,以后再有这样的荒唐事,你这礼部尚书就不要当了。”崇祯帝来这么一句。

    温体仁顺着意思接一句:“要是再有,不用皇上降罪,臣自己去刑部领罪。臣告退。”

    回去的路上,温体仁苦思冥想:这份假奏章是谁冒充我的名义写的呢?还盖了我的印章。那么此人肯定进了我的书房。能进我书房的只有不渝和打扫书房的奴才。可是奴才不识字,不渝的笔迹和我的完全不一样,所以不可能是他们。那就是政敌派人潜入了我的书房。

    温体仁回到温府后就命人请锁匠给书房换锁,还把书房的窗户装修一番。钟不渝见到这情景和温体仁难看的脸色,想到大概了:温体仁肯定知道假奏章的事才怀疑有人进了他的书房弄假。这么说,皇上看了我冒充温体仁写的那份替袁大人洗刷清白的奏章。太好了,希望皇上就此对温体仁起疑心,进而放袁大人一马。

    可是,不谙政事的钟不渝希望落空,她不知她那些充满希望的小小计策只是螳臂当车,阻挡不了温体仁罪恶的阴谋车轮去碾碎正义。

    朝堂之上,袁崇焕被温体仁的同党骂得狗血淋头,每日如此。而崇祯帝对袁崇焕的怀疑也是日渐增加,无法消除了。

    令崇祯帝怀疑之外的还是怀疑:爱妃田贵妃和袁贵妃隔三差五地问他什么时候放了袁崇焕。

    关于两位贵妃为袁崇焕而向自己请求宽恕的原因,崇祯帝想要一一询问。他先去的是袁贵妃居住的翊坤宫,因为崇祯帝想把更多的时间留给田贵妃——毕竟自己爱田贵妃更多。

    “臣妾参见皇上。”袁贵妃行了礼。

    “庆庆,快起身。今日朕来,可能你也知道,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总是为袁崇焕求情呢?朕觉得,你们应该素不相识吧?”崇祯帝开门见山,想尽快问完去找田贵妃。

    袁贵妃也毫不掩饰:“回皇上,天启二年冬,臣妾的父亲任工部郎中,赴山海关办公务,臣妾贪玩,跟随去赏雪玩雪。可臣妾在雪地中玩耍时遇到一群流寇,当时担任兵部佥事的袁崇焕救了臣妾一命,臣妾父女两很是感激。因为臣妾与袁崇焕同姓,为了表示感谢,与当时的袁崇焕义结金兰,以义兄义妹想称。如今义兄有难下狱,臣妾这个义妹虽不知其中原由,但为义兄求情也是人之常情。皇上,臣妾相信,义兄袁崇焕绝不是坏官,是受了冤枉。皇上,臣妾再次恳求您为袁崇焕一事三思,莫因一时怒气而降罪于他。”

    “庆庆,你说得合情合理,朕明白你的心思了,你在翊坤宫好好玩折纸,别再管政事了。这些,朕自然会处理好的。”崇祯帝对袁贵妃说得很简单。袁贵妃却感觉到崇祯帝根本无心听他的劝言,心中失望感丛生。

    崇祯帝从袁贵妃处到了田贵妃的承乾宫。只有与田贵妃一起,崇祯帝才能疏散一下处理朝政的烦闷。崇祯帝来到承乾宫后,见花匠们搬来一盆盆从未见过的树苗堆满整个承乾宫,而自己赐给田贵妃的牡丹、芍药、月季却被放在了角落。崇祯帝走近树苗闻闻,有股奇香,令人神清气爽,这股香暂时让他从“叛贼袁崇焕”的事情中走出来。他随意问一句:“这种树苗叫什么名字?产自哪儿?”

    小花匠为难,犹豫了一下:“皇上,这种树苗叫莞(wan)香;莞(wan)尔一笑的莞(wan)。产自广东广州。”

    崇祯帝有些不开心,不过也没说什么。而一旁的秉笔太监看出小花匠在撒谎:“大胆奴才,竟敢欺瞒皇上,快说,这树苗产自哪里?叫什么名字?”

    小花匠吓得跪下,不敢说话,老花匠连忙过来解围:“皇上,这小子记性不好,请皇上恕罪,莫怪他。容老奴说吧,这种树苗叫莞(guan)香;产自广东东莞(guan),是东莞名树。因为在北京长不好,只好从东莞运泥土过来,改为盆栽。”看来宫里的人都知道崇祯帝厌恶袁崇焕,连他的家乡名字都不敢说。

    崇祯帝赫然而怒:“东莞,那不是罪臣袁崇焕的家乡吗?为何承乾宫全部种他家乡的树?都给我搬出去,烧了!”

    一太监告诉崇祯帝:“皇上,莞香树是田贵妃娘娘的最爱之树,田娘娘只有闻到莞香树味才会精神百倍。若烧了这些树,只怕田娘娘要责罚奴才们了。”

    崇祯帝收了怒气:“既然田贵妃喜欢,姑且留下这些树吧。”

    太监松了一口气:“奴才代这些莞香树给陛下磕头了。”

    崇祯帝走进田贵妃的卧房,很久没来了,发现整个卧房都是莞香树叶的味道,连书桌和窗台上都铺满了莞香树叶。尽管崇祯帝憎恨袁崇焕,连带着讨厌莞香树,不过既然他的爱妃喜欢,那就随她吧。

第四十四章 美人无脑() 
田贵妃正坐在床上喝药。崇祯帝坐在田贵妃的床边,问:“为何田贵妃的病情屡不见好?”

    太医为难地回答:“皇上,田娘娘是忧思,抑郁,导致心绪不宁,晚上噩梦频频。奴才的药只能控制病情,关键得看娘娘自个摆脱伤心情绪啊。“

    “没用的东西,“崇祯帝骂了太医一句,然后温柔地对田贵妃说:“爱妃。”

    “皇上,臣妾再次请问您什么时候放袁大人出狱?”病中的田贵妃没有舒缓崇祯帝烦闷的心绪,开口就是袁崇焕。

    崇祯帝故意说:“爱妃对朕不如从前好了,一直问袁大人。”

    “那是因为臣妾为皇上担忧国事啊。”田贵妃争辩。

    崇祯帝示意所有宫女和太医都退下,只留下他和田贵妃,反问她:“可你担心的就只有袁崇焕这件国事吗?”

    田贵妃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就说:“皇上,臣妾不懂其他的。”

    崇祯帝没回话,拿起田贵妃书桌上的几首诗,念了一遍:“

    思 念 恋

    思君比干贤, 诗词说语句句念, 梦中恋君哀,

    缘尽可否言。 蘭芷菊蕙岁岁缘。 可怜缘未再。

    重逢待何时, 雨雪霜露年年重, 故地重游日,

    唤君明日显。 琴瑟琵琶声声唤。 昔人唤不来。

    《思》,《念》,《恋》,这都是爱妃写的诗吗?”

    “这是臣妾日夜思念皇上所作的诗。”田贵妃起身说。

    “朕除了在文华殿议政,在西暖阁批阅奏章,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爱妃的承乾宫了,爱妃怎么还写这么多忧思的诗呢?”崇祯帝说:“朕觉得奇怪,爱妃的每一首诗都有三个字,缘分的“缘 ”,重逢的“重”,呼唤的“唤”,“缘重唤”,三字与罪臣袁崇焕的名字同音。”

    田贵妃意识到崇祯帝已经注意到诗中的秘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想把诗抢过来,说:“臣妾不准皇上偷看臣妾的诗了。”

    崇祯帝没让她把诗抢走,而是继续说:“第一首《思》藏头诗,思袁崇焕,第二首《念》藏尾诗,念袁崇焕,第三首《恋》,姑且说藏身诗吧;恋袁崇焕。哼!朕都知道了,你为何对袁崇焕是否出狱的事情纠缠不休。”

    田贵妃一下子跪下:“皇上,你误会了,臣妾只是借用这几个字作诗,用得比较频繁罢了。别无它意。”

    “它意是什么?它意是有一晚你违禁出宫入狱,支开狱卒,探视袁崇焕。孤男寡女,你和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崇祯帝问。看来崇祯帝的锦衣卫没有把实情全部抖落出来,否则不堪设想,那晚也实在太难堪。

    田贵妃哭成个泪人儿:“臣妾想代皇上亲自去审讯袁崇焕,有错吗?皇上对臣妾的恨这般怀疑,臣妾没脸活了,死了算了。

    田贵妃这才想到那一晚有多危险,如果皇上知道那一幕,那袁崇焕马上就没命了。田贵妃一狠心,拿起剪刀,在手腕上猛地剪一刀,鲜血直流,说:“皇上,看到了吗?臣妾对你的爱就如这鲜血般绛红,无他物。

    田贵妃在崇祯帝面前一向温婉贤淑,这样刚烈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田贵妃问:“皇上还不信吗?臣妾再剪一刀给你看。”

    崇祯帝抢过田贵妃手中的剪刀说:“爱妃,美人儿,朕相信你,相信你什么都是对的。刚才是朕的错。朕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了。”

    田贵妃终于达到目的,说:“我和袁崇焕是清白的。”便倒在崇祯帝怀中、、、、、、虽然田贵妃以命相逼,但天生疑心重的崇祯帝还没完全打消对田贵妃和袁崇焕的怀疑。

    这些天,除了弹劾袁崇焕的奏章外,崇祯帝逐渐看到弹劾钱龙锡的奏章,贪墨、索贿、刮田、嫖娼、卖官鬻爵、朋党营私,能想到的罪行应有尽有,只是密奏上都没有实在的证据。但弹劾钱龙锡的密奏却像弹劾袁崇焕的一样,与日俱增,让崇祯帝对钱龙锡的信任度一点点的降低,就像温水中的青蛙,开始不觉得热,等到水温越来越高,青蛙已经热得无力逃出水壶了。而弹劾袁崇焕和钱龙锡的密奏对崇祯帝这只青蛙来说,就是迷惑他的温水。

    这些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首辅成基命申请致仕的上疏,崇祯帝准了。

    邱玉蟾去狱中看袁崇焕时,说了这件事。袁崇焕说:“玉蟾,我想仰天长叹,却不见天。”

    邱玉蟾用手理顺袁崇焕散乱的头发,微笑着:“袁大人想说话,叹气,不都可以对玉蟾说吗?何必对高高在上的老天爷讲,他又听不见,他也不想听。”

    袁崇焕知道邱玉蟾话中有话:“玉蟾,别这么说皇上。我们说说成先生吧,朝廷又少了一个清廉贤德的辅臣。不过成先生是个幸运的人,能够在古稀之年按例致仕,衣锦还乡,安享晚年。而我,不知今后会怎样。玉蟾,代我去送送成先生吧,把我曾说的那句话说给他听。”

    “好,袁大人,玉蟾这就去,你别再忧思了。”邱玉蟾说。

    成基命返乡路上的送客寥寥无几,只有钱龙锡来送他。成基命不禁感叹:“曲终人散,人走茶凉。是老夫不中用了还是为人为官不周,连自己的门生都一个不来相送。这才八月初,老夫怎么觉得如寒冬般凄凉?”

    钱龙锡安慰他:“成先生别悲秋了,你致仕归乡,荣归故里,我等羡慕还来不及。也不知我钱龙锡能否有成先生的好命。”

    “龙锡,皇上看不清局势,将来你若不坐上首辅之位,老夫怕朝政更加混乱。所以,正当盛年的你,要继续你清理吏治的夙愿才好。”

    成基命一番诚恳的鼓励。

    钱龙锡回答:“成先生,龙锡会尽心尽力地,只是现在已倍感心力交瘁了。”

    两人正说着,看热闹的人来了,温体仁,周延儒:“成先生致仕,我俩前来送行。”邱玉蟾见到温体仁和周延儒,便躲在官道旁边的大槐树背后,免得跟这两个大奸佞见面。

    成基命对他们两人分别说了一段话,对温体仁说:“温大人,为官先为人,仁义礼智信如同五行,缺一不可。一般人,五行必有一行强,一行弱。若一个人,五行缺五行,可为人乎?”

    成基命又对周延儒说:“周延儒,字玉绳,状元郎。就算当不好官,写得一手好文章也该满足了。玉绳,水满则溢,月圆则缺,吃饭八分饱最好。周玉绳,别让璞玉变成缢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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