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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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正常规律推断,莫高窟的神秘性不可能单独存在,跟它相连的山脉、暗河、村庄、古迹都不可忽视。如果只盯着莫高窟而不顾其它地方,等于是一叶障目,不见森林。
“看到钱,我心里踏实了,自然会跟你们好好合作。看不到钱,说什么都白搭。你们俄罗斯人从古到今坑敦煌人还少吗?我老祖宗可被你们坑苦了,再不长长记性,我死了都没脸到阎王爷那里去见老祖宗了!好了好了,半小时看不到钱,你们就哪儿凉快死哪儿去,老子我不伺候了!”老头子越说越来气,猛地挂断了电话。
顾倾城皱了皱眉,拿出自己的手机,在掌心里掂量着。
“把银行卡资料给我,我来转钱。”我从铁笼里伸出手。
我进入风道搜索才揭出了连环杀戮事件,所以我来处理这一万块比较合适。不过,我会安排其它渠道转账,而不是通过自己的银行户头,以做到身份保密。
顾倾城摇头:“钱的事好说,我会安排其他人办理。我现在想的是,除了律忠国和这老头子,还有多少人知道反贼坑的秘密?既然有这么多人知晓,这秘密岂不早就该被挖掘出来了?还能留到现在?”
我立刻反问:“你对律忠国许以重金,又是依据什么做出判断的?”
顾倾城一笑:“是内线关系——家兄从港岛、埃及、土耳其、莫斯科、东京等地寻找到莫高窟的线索,跟律忠国说的近似。‘金山银海翡翠宫、天荒地老不死局’真实存在,不是空中楼阁。当所有线索契合时,我就必须全力出击,抓住幸运之神的尾巴。这样,我命人转账给老头子,随后派人过去,把他找出来!”
大人物做事,既能瞒天过海,又能天衣无缝。
我相信,像顾倾国那种层次的商业、江湖双重大鳄,一定早就编织好了庞大的全球关系网,犹如蜘蛛一样,稳坐网中,财富自来。
与他相比,律忠国之流不过是在捡巨人脚下的面包渣而已。
“你亲自去反贼坑走一趟吧,我自己留在这里就行。那边情况复杂,别像我一样轻敌,中了敌人的埋伏。”我说。
黄花会行事神出鬼没,次次都抢在我们前头。
我怀疑,如果不能事必躬亲,而是假手于其他人,只怕更不是黄花会的对手。
最重要的,我见识了黄花会暴起杀人的雷霆手段,实在不愿再发生杀戮事件。
顾倾城又摇头:“事分轻重缓急,你被困这里,我就哪儿都不能去。家兄教诲过,钱可以以后再赚,福可以以后再享受,但朋友的命却只有一次、仅有一条,保全朋友,就是给自己积阴德、修福海。等你出了铁笼,我们联手,一切都来得及。”
她不看我,但这些话足以表明,她把我的安全看得重于一切。
接下来,她打了个电话,安排另外的人给老头子转账一万块,同时安排四个人火速赶往反贼坑。
挂了电话,她嘴角忽然浮起了狡黠的笑:“飞哥,我给你讲一个笑话,这是顾家人经常讲的。曾经有一个人出门收古玩,在乡下看到一个妇人用青花九寸海碗喂猫。他根据经验判断,海碗是真品,拿到苏富比春季拍卖会上去,随随便便也能赚个几千万回来。于是,他假装买猫而不是买碗,刻意隐瞒自己的本意,免得妇人坐地起价。那只普通的家猫市价只有几块钱,妇人却要价一万块。这人为了那只碗,爽快地付了一万块,故作漫不经心地向妇人讨要海碗,却被告知,这碗不卖,就是为了招揽卖猫生意的。飞哥,你说这笑话好不好笑?”
这其实不是个笑话,而是个寓言故事。
任何人企图以小钱换暴利时,都容易跟故事中的主人公那样,陷入买椟还珠的怪圈里。
“一万块?故事中的人想买青花海碗,我们想买反贼坑的秘密,你是意思是提醒我,一万块已经打了水漂?”我问。
顾倾城长叹:“对,飞哥,我交个实底吧。古玩界传言,反贼坑里埋藏的是李自成从京城里搜刮来的奇珍异宝,数量之大,不次于东陵大劫案中流失的宝物总和。更须重点说明的是,李自成死后,那笔宝藏落在张献忠手里,张献忠非但没有攫走它们,而是将转战过程中抢来的宝藏全放进去,两家金库并为一家。李、张死后,明末农民起义告一段落,宝藏下落就此无人知晓。满清入关后,很多方士指出张献忠宝藏沉于江中,也在大力挖掘之下,找到了沉船和铁箱,但却没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真正的原因,就是他在入川之前就找好了退路,而敦煌就是他心中的福地……我约了个朋友——不,其实也不能算是朋友,因为司空摘星从来没有朋友,把一切认识的人都称作是商业合作伙伴。等他到了,我们可以听听他对反贼坑宝藏的看法……”
第54章 司空摘星(1)()
与那么多宝藏大集合相比,一万块人民币的确算不了什么,就算是扔出十万、一百万,都未必抵得过大宝藏的万分之一。
我理解顾倾城的意思,无论是莫高窟还是反贼坑,都不是一穷二白、一竿子到底的小地方。要想大获全胜,未来之路难行。
天下没有人不知道司空摘星,轻功第一,盗术第一,千山独行,孤星一颗。
司空摘星的确没有任何朋友,一直以来,都跟任何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眼中永远只有利益,脑子里永远只有金钱数目。
能请到司空摘星,应该是顾倾国的面子,而不是顾倾城的。
轻功在近现代江湖已经失传,普通人以为,消防队员、特警战士、跑酷高手能够徒手攀上五米高墙就接近于传说中的“轻功提纵术”了,实际却相距甚远。
真正的轻功练成后,能达到“万丈高楼脚下踩、拔地而起任西东”的境界,与美国漫威电影主角蜘蛛侠无异。
没人见过司空摘星是如何施展轻功的,他曾在《环球》杂志首席记者威廉姆斯面前不屑一顾地说过:“轻功不是马戏杂技,从来都不为好奇者表演。”
同样隐秘的还有他的盗术——“盗门十八行”里唯一没有被好事者揭秘的,只有他自己。
唯一能证实他轻功、盗术天下第一的,就是1999年圣诞节发生在新加坡双子星大厦的“地狱之钥”盗窃案。
那个案子已经成了盗窃案中的经典传奇之作,因为就连国际刑警组织反盗窃总署署长鲍比查尔都说过,“地狱之钥”展览会的安保措施是宇宙一流的,要想偷到它,除非是有人长了一双“神仙手”。
“地狱之钥”的世界巡回展总行程十五个城市,新加坡是最后一站,也是安保措施部署到极致的一站。结果,就在巡回展最后一天、闭馆前一个小时被盗,巧合的是,司空摘星也是在那一个小时中逗留新加坡,下午三点乘埃及航空班机降落,四点钟乘日本航班离开。
没有人说得清司空摘星匆匆来去之间做过什么,事实就是,“地狱之钥”于世纪之交失窃,再也没有出现过。
对于古玩界、收藏界、安保界来说,这是个坏消息,但对于玄学界、考古界、历史界来说,却反而是个好消息。因为“地狱之钥”来自于埃及帝王谷,世传它就是开启地狱之门、释放远古妖魔鬼怪的钥匙。如果有哪一个人带着它进入帝王谷深处的秘境,再收服“地狱守门犬”,那么就能开启连同人间与地狱之间的“无间之门”。
地狱开启,人类灭世。这是《圣经》上也隐晦提过的事,与《诸世纪》的“1999恐怖大王从天而降”之预言相似。
因为樟木箱子里那本日记簿的缘故,我对《诸世纪》预言做过十分深入的研究,当然也关注过“地狱之钥”的案子,对司空摘星的资料熟读百遍,至今记忆犹新。
“他肯来,别人就没法插手了。”我由衷地感叹。
很久以来,司空摘星如果自称轻功、盗术天下第二,那就没人敢称第一了。他一到,律忠国之流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是啊,这次能吸引他来,足见莫高窟的魅力值有多高!家兄说,起先司空摘星也是不肯过来,但埃及那边的力先生发了话,用了之前积攒下的七个人情,才逼着司空摘星出马……”提到力先生,顾倾城不自禁地面色整肃。
江湖人物虽然任侠自由,但也有各自的“等级潜规则”。
那位埃及力先生堪称是凌驾于政权、法律之上的极少数大人物之一,在他面前,非洲诸国元首都要自觉低头,那些坐拥金矿、钻石矿的富豪们则连觐见力先生的机会都没有。
力先生肯给顾氏一族面子,这也会让顾倾国、顾倾城两兄妹脸上有光。
“小姑娘,你就算把力先生捧到天上去,他能给你什么好处?他逼我出马?错错错,不是他逼我,而是求我,并且把之前欠他的所有人情一笔勾销,只求我来莫高窟走一趟。我给他面子,随便看看,走马观花,想不想做事全在于我。”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在我们头顶响起来。
我向上看,风道顶壁微微泛着灰色冷光。从声音判断,说话者就在风道外面。
“是司空摘星前辈吗?”顾倾城躬身立起,艰难地向上抱拳拱手,“晚辈顾倾城在这厢有礼了!”
那声音又从右侧传来:“小顾是个油油腻腻的矮胖子,哪里来的这么天姿国色的小妹妹?上天真是胡闹,无论从什么地方看,你们都不像是亲兄妹!不要一口一个前辈的,最讨厌这些繁文缛节。这铁笼子挺蹊跷,像是个好东西,你闪开,我过来看看——”
声音未落,有人自风道远端青烟一般飘过来。
铁笼的栅栏宽度为半尺,此人一停不停,竟然直接冲入了铁笼内,跟我面对面挤在一起。
“久仰前辈大名,晚辈是——”我礼貌地向他打问好。
“别说话,别说话,你听,你听!”此人身子一晃,一只手已经捂住了我的嘴。
我不再强行开口,而是屏息静听。
很奇怪,我听到了一只钟表的秒针“嗒嗒”行走的声音。开始听到一只表的声音,很快就听到几十只钟表一起行走、一起发声,那种“嗒嗒”声渐渐汇集成一种巨大的噪音,震得我的太阳穴不断地胀痛。
“天干地支,生肖时辰,五行循环,相克相生。呵呵,是个好东西,竟然有人把民国时候上海滩的洋玩意儿搬到敦煌来了!奇怪啊,这东西明明都在大陆失传了,只有美国人那里才找得到。现在出现在敦煌,代表什么意思……”他慢慢伸出右手食指,去触碰笼子外面那把暗锁。
司空摘星名气虽大,但表面看来,却是一个十分平凡的中年人,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华贵,不憔悴,不热情,不冷漠……“中庸”二字,最适合形容他。就连他的五官相貌,也是中庸,那张“大众脸”一旦卷入人群,就再也辨认不出来了。
之前,顾倾城曾经试过用万能皮钥匙开锁,但根本无济于事,锁芯一动不动。
我并不希冀看到司空摘星随手一抹就打开铁笼的“神技”,只不过,以他的身份,绝对不可能被一把暗锁难住。
“你们惹了‘青天白日残部’?”司空摘星的食指指尖在暗锁边缘触了三次,又转移到钥匙孔的位置。
顾倾城立刻摇头:“没有,我们只是被动卷入到一些江湖纠纷里来,并未主动招惹哪一方。前辈说的‘青天白日残部’从前只在东南亚、南亚、西亚、埃及一带活动,根本不会到内陆来,更不会跟我们过不去。”
读过近现代历史的人都明白“青天白日残部”指的是哪一支势力,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深入内地作乱。
“这笼子是日本货,仿照唐朝的‘九连环迷宫’制造,民国时期仅在青天白日总部出现过。虽然表面看只有一只暗锁,实际却有三十六只附锁。锁芯里的弹子沿着铁栅的空心通道不停运转,每一个时间点上,暗锁需要的钥匙都各不相同,前后几秒钟就要发生迥异变化。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竟然遭到这么厉害的报复?”司空摘星问。
我忽然省觉,铁笼绝对不是为我准备的,而是为了对付另外的某个大人物。
对于风道内杀人的一方来说,我是意外的闯入者,并不在她们的防御范围之内。
她们剑指婴儿,设下的陷阱自然是针对——铁镜王或者朽玉上师。我内心豁然开朗,已经将整个事件经过高屋建瓴一样分析明白。
“她们没有恶意,二十四小时解锁,也无大碍。”我转向顾倾城。
刹那间,我们心有灵犀,她眼中也有了“原来如此”的彻悟神采。不过,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