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天机-第3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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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辩论针锋相对,一个隐忍淡泊,一个浮躁激进,偏偏两人说话时面部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嘴巴开阖,仿佛两只动画木偶一般。
我是局外人,不愿发表任何看法。同时,我的左手发力,摁住顾倾城,不容她挣扎。
“我们谁都说服不了谁,不如求助于路之贤者,如何?”第一人问。
“好,路之贤者助谁,我们就听谁的。”另一人同意了。
我心中一紧,已经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禅宗弟子修行途中,遇到有难题辩论不休时,就会有“求助于路之贤者”的做法,其具体程序是——先找一位经过的陌生人,再拿出一个非黑即白的选择问题,请陌生人出手遴选。陌生人选中了哪一方,就证明哪一方是正确的。
这种解决争端的方法与道门的“问天打卦、马前课、手占课”近似,都是凭着冥冥之中的神力来选择方向。
两人提出这个方法,此刻又站在我面前,这个“路之贤者”的角色应该是非我莫属了。
接下来,第一人伸出右臂,另一人伸出左臂,两条手臂紧贴着。
古印度瑜伽术高手能将自己的躯体任意弯曲,视频公布出来,举世观众皆被镇住。这一次,站在我面前的两个人所做的,要比瑜伽术高手困难几万倍,因为他们两个的手臂快速而无声地缠绕在一起,如两根煮软了的面条一样,七扭八扭,最后变成了一根仿佛盘结的麻花。
这根“麻花”最后伸到我面前来,两个人的两双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很明显,我选择哪条手臂,就等于是支持哪个人的观点。可怕的是,两人的衣着相同,手掌粗粝程度也一模一样,此刻根本看不清哪条手臂属于哪个人。
这样的选择,完全是瞎子摸象一样。
第39章 铁镜王与妖不花(1)()
“这时候,恰好能抓住他们,交给警察。”顾倾城低语。
“那样,又有什么意义呢?”我轻声回应。
两个中年人并没有刻意闹事,先动手的是手持防暴叉的保安,并且其余保安被打的原因,也是想仗着人多欺负对方。
“帮他们选吧,这只是个人成长中的不同追求,激进或者忍耐,谁都对,谁都错,单看哪一个方向符合自己的兴趣。如果他们求助于我,我很可能支持第二个人说的,人生难得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不过,现在我真的看不出哪条手臂属于他,只能闭着眼睛盲选了。”顾倾城笑起来。
她为人处世的方法十分高明,既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又为我留下了转圜的余地,不在我们之间增添隔阂。
我伸出右手,张开手掌,覆盖在两人的手臂上。
那两条纠缠在一起的手臂是有温度的,而且皮肤表面缓缓起伏,布满了护身罡气。
我这才明白,两人身怀绝世武功,打倒保安所用的,连百分之一都不到。这种护身罡气可以看做是一层隐形防护衣,任何人企图在此刻偷袭,都会被罡气反震出去,轻则骨折,重则伤及肺腑。
“我们没有恶意,朽玉上师差遣,听令而行。阁下如果能指点迷津,不胜感谢。”第一人没有开口,却能够让我听到他的心之发声。
我支持他做人的态度,但我并没有选他,而是淡定地平移手掌,握住了另一人的手腕。
“我错了?修行的本质不是在于无极限提高自己吗?难道……难道……”第一人的语调变得极度苦涩而失落。
另一人的“心声”并不欢喜,而是略有迟疑:“我真的对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求胜得胜之喜悦?”
两人的行事方式没有对错,我愿意支持后者,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心中有一把火已经被顾倾城点燃。
“空谈误国,行动起来,向着目标奔跑而不是仅限于坐而论道!”这就是我此刻用“心声”告诉那两人的。
当三个人的心声融为一体的时候,我忽然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感觉——“有一个身份十分复杂的人即将诞生,就在我们脚下的敦煌市人民医院里。两人找不到那婴儿,只是因为时间不够凑巧。那婴儿诞下后,将对未来的世界产生极为深远的负面影响,或者可以直接说是一个‘混世魔王’。藏密中人的来意,是将婴儿找出,提前消弭祸患,维护世界和平。我应该帮助他们,加速完成这个任务!”
“朽玉上师在看着我们,他无处不在,谁有危险,他都会奋不顾身来救。我相信,他一定很愿意看到你这样积极上进的年轻人。”第一人缓缓地说。
我没有在意他的赞美,而是冷静地问:“你们要找的婴儿有什么特征?”
第一人立刻用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张照片,在我眼前一亮。
照片里是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穿着简洁时尚的墨绿色牡丹花的旗袍,目视远方,气质优雅。
我觉得此人眼熟,低头一想,发现她竟然是近年内参加过两届亚姐选拔赛的选手,但都没有进入前三甲,所以比赛结束,演艺之路也就中途终止了。
港岛娱乐圈里鱼龙混杂,想要洁身自好,实在难上加难。
我记得她那个极为特殊的中性化名字“妖不花”,也记得,她登台的时候,台下的男性评委们都看直了眼。
“找到她,她就是婴儿的母亲。”第一人说。
除了选美活动,妖不花的资料并未大量出现在娱乐媒体上。我之所以能记住她,是因为偶然一次现场观看比赛,发现她有一双勾魂夺魄的深碧色眼睛。
按照古代相术理论,那样的眼睛被称为“狐幻”,第一个拥有这种眼睛的,就是著名的上古第一美人妲己。
隔了数年,如果能在敦煌再遇妖不花,也算是一种奇特的缘分了。
嗒的一声,两名中年人的手臂分开,各自退后。
很明显,我的加入解决了他们的纷争,并且带给他们惊喜。
“你知道这女人?”第一人惊讶地问。
我点头:“从前见过,如果她在这医院里,很容易就能找到。”
敦煌本地女子的打扮都十分质朴,妖不花那样惊艳的女人一旦出现,必定令所有人过目不忘。所以,照片就是最佳线索,按图索骥,很快就能找到。
“已经看过,人没在。”另一人回应。
暖箱室空着,我脑子一转,立刻旋身到了护士站,一把拿过住院病人记录表。
表格中共记载着十四名孕妇的名字,十二人已生,生产日期都在四十八小时开外。另有两人待产,预产期都是在三天以后。
从时间判断,十四人都不符合两人找寻的婴儿特征。
“这上面的孕妇你们都看过了,不是妖不花——不是照片上的女人?”我扬着记录表问。
第一人点头:“对,都不是。”
顾倾城突然出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婴儿还没出生,你们要找的,是一个尚在母亲腹中的胎儿。”
另一人摇头:“不是,待产的孕妇也不是我们要找的。”
顾倾城顿足:“你们——你们考虑问题真是僵化!婴儿没降生,孕妇会去任何地方,谁说她非要留在这个医院里?你们的情报来源有误,刻舟求剑,缘木求鱼,焉能成功?”
我与顾倾城的观点相似,但又有所不同,因为两人很肯定地说过一个情况,朽玉上师料定婴儿会在此地出现,那就不会错。
藏密高手的计算手段十分复杂,不是《易经》,却与《易经》中的精密算法不相上下。
既然朽玉上师说婴儿会出现,那就八九不离十,不会偏离真相太多。出现现在这种不见孕妇、不见婴儿的原因,也许在于某一环节出了小错。
两个中年人对视了一眼,再看看顾倾城,同时缓缓摇头,对她所说,并不完全信服。
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转身走到窗前,凝视着楼前沉寂的停车场。这种情况下,冒然推出某个结论是不恰当的,只有深思熟虑,才能抓到稍纵即逝的线索。
“婴儿应该在这里,我也感觉到了。时间……一定是时间契合上出了问题,导致朽玉上师料定的婴儿成了永不出现的‘戈多’。等下去,再等下去,事情一定有转机……”我暂时摒除了明水袖断臂带来的困扰,缓缓吐纳,镇定心神,把注意力全都放在妖不花和婴儿的问题上。
蓦地,医院门口闯入一辆白色的越野车。通过大门口减速带时,车子毫不减速,四轮弹起半尺多高,呼啸着驶向大楼正门。
随着惊天动地的刹车声,车子两只前轮爬上了台阶,头高尾低停住。
接下来,车门并不是“推”开的,而是被人由里面一脚踹开,哐的一声,飞出十几步远,砸在左侧水泥立柱上。
一条灰色的影子跃出车子,凌空一翻,到了车子右侧。
当影子站定时,我看清了那是一名高大健壮的男子,长发蜷曲,飘在肩上,满脸都是浓密的络腮胡须。
这一次,他开车门的手法更是令人瞠目结舌,根本不碰门把手,而是双手同时切入车门铁皮之内,发力一扯,车门就被硬生生地拽了下来。
“不要怕,到医院了,来,我抱你进去——”男人行事彪悍,但弯下腰来对着车内说话时,声音却是低沉温柔之极。
顾倾城与我并肩而立,从头到尾,清晰看到这一幕。
“铁骨柔情,有柔有刚,是条好汉!”顾倾城脱口称赞。
那大汉上半身探进车内,稍后便抱了一个女人出来。那女人柔弱无力,双手在大汉颈后环绕,身上的长袍一直拖曳至地。
“啊,是……一名孕妇!”顾倾城再次低呼,双手抓住了窗棂。
毫无疑问,那女子的腹部高高隆起,把一领肥大之极的长袍都撑起来,非但是孕妇,而且看大汉行事如此急促,她绝对临盆在即。
我没有轻举妄动,毕竟这里是妇产科,无论如何,那大汉都要将孕妇抱到这里来。
“清空那里,把他们拖走!”我疾声吩咐。
五秒钟内,我们四人一起动手,把昏倒在地的保安们拖到侧面的步行梯门外,顺手将扔在地上的警棍、叉子扔到护士站的沙发底下。
刚刚做完这一切,那大汉便飞步而至。
他的身高约有一米八十,身上穿着质地极好的灰色大衣,脚下则是一双黑色鳄鱼皮的鞋子。飞奔之际,他的长发飞扬起来,露出如夏夜朗星般的一双眼睛,眼神凌厉机警,却又充满了凛然不可侵犯的神威。
“医生呢?医生在哪里?我女人要生了,马上出来,为她接生……”大汉叫着,脚下不停,奔向右前方的产房。
顾倾城反应极快,早就在大汉刚出现时,撞开了医生休息室的门。同一时间,我在伏案酣睡的两名护士头顶百会穴上屈指连弹,令她们快速清醒过来。
两名值班医生加上两名护士立刻组成了医疗小组,打开产房大门,引导大汉进去。
“是她吗?”顾倾城向我手里的照片瞥了一眼。
大汉经过我身边时,我的目光始终都盯在孕妇的脸上。她虽然紧闭着眼,两腮的肌肉因牙关紧要而虬结变形,头发被汗水濡湿半横在额前……犹然如此,我还是准确地判断出,她就是妖不花,也正是朽玉上师要找的人。
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无论孕妇肚子里怀着怎样的婴儿,她都是无罪的。这当口,哪怕她的职业身份是杀人越货的女魔头,是国际贩毒集团女大鳄,是中东战场上的女匪首——只要进了产房,就只有一个名字,孕妇。
任何时候,任何场合,孕妇和婴儿都需要被尊重、被保护,这一条即使在联合国的交战规定中都明确标注过。
“不要妄动,不要轻举妄动。”我低声叮嘱。
保安被袭后,医院方面并没有后续措施,似乎值班人员并未发现这里的异常状况。
向外看,街道、大门、停车场也都完全正常,没有后援,没有警讯。
这是很不正常的,过度平静的表面之下,一定酝酿着某种天雷炸裂般的突变。
第40章 铁镜王与妖不花(2)()
“喂,你干什么?先出去!”一名医生在产房的滑动门后大叫着。
紧接着,门内稀里哗啦一阵乱响,那男医生尖叫:“你敢打人?我要报警了,你敢在医院里打医生?”
轰然一声,滑动门猛地震动,应该是有人被踢飞到门上。
我向两名中年人做了个“站立勿动”的手势,然后示意顾倾城,按了产房的门铃。
门一开,满脸是血的男医生夺路而出,嘴里发疯似地大叫着:“反了反了反了,敢在医院里打人,敢打医生?我要报警,我要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