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第6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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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胥失笑:“这比喻欠妥当啊,我不承认啊!”笑着抽了两口烟,他接着道,“云道啊,官场如战场,古往今来人走茶凉的刻薄例子也不在少数,老哥哥知道你的人品,所以将兄弟们托付给兄弟你,我才放心啊!”
李云道听出了朱子胥的言外之意,上次在朱子胥的书房里,他已经听出朱子胥想让他扛起朱系大旗的重任,今天这般苦口婆心,更形同于托孤。
李云道并非不想接受朱子胥的好意,毕竟手上的筹码越多,将来在局里的话语权也将越大,加上因为钱强事件,虽与康与之素未谋面,但早已心生芥蒂,潜意识里,李云道将康与之视作了钱强案的间接凶手——毕竟如果不是康与之的那个电话,钱强的妻子得以完善的治疗,或许钱强的发妻就不会死,就算器官移植后钱强发妻因为种种原因而离世,也不会让钱强这员干吏对他一直为之奋斗的体制产生极大的怀疑。
朱子胥见他又进入了沉默,知道他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两人相对而坐,沉默了大约两枝烟的时间,最后李云道才抬头道:“朱局,首先感谢老哥哥的好意……”
这话一说,朱子胥心中一个咯噔,连忙道:“云道,你得考虑清楚了……”
李云道笑道:“我接受了。”
朱子胥一愣,随后开怀大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不过朱局,在正式落定前,我想说说我的想法。”李云道还是决定丑话要说在前头,否则到时候扯起皮来,只会落得猪八戒照镜子
的后果——里外不是人。
朱子胥似乎早就料定李云道会提出条件,微笑点头道:“没事,你说!”到此时为止,所有的事情都没有脱离他的预料,这说明他这段时间的运作并非没有效果。
“首先,既然您将这面大旗交给我,我就需要绝对统一的声调,如果到时候有人两面三刀,朱局,丑话说在前头,我李云道虽然算不上穷凶极恶,但也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到时候如果真有人跳到对面去为人家摇旗纳喊,那就别怪我李某人心狠手辣。”
朱子胥摸着下巴点头:“这点是必然的,我跟你想法是一样的,对于背叛,零容忍!”朱子胥说得斩钉截铁,事实上他初上位时,也不是没碰到过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例子,朱子胥性格强势,对于这样的人,他往往宁可错杀,也绝不容忍。
“其次,既然接过了大旗,那么所有人必须集中在我李字大旗下,至于如果我李云道没能力驾驭他们,那另当别论。”
李云道态度很坚决,言下之意朱子胥也不是听不出来,虽然有些唏嘘,但还是点头应承了下来:“云道,你大可放心,既然我退了下去,就不会躲在背后指手划脚。更何况,到时候就算我乱指挥,也不会有人听我这个糟老头子瞎嘚瑟。”
李云道笑着道:“朱局你在公安战线奋斗了大半辈子,其实我也不是没动过反聘您回市局的念头,但是您是副市长,又是一把手,有些人或许会拿这个说事儿,所以暂时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朱子胥摆手道:“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安全过渡才是王道。”到了当下,没了政协升半级的机会,朱子胥只想着赶紧安全地退下来,好规划规划夫妻二人周游世界的计划。
“最后,其实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云道没有接着往下说,只是用手在茶杯里沾了沾水,写下三个字。
投名状!
朱子胥的笑容僵了僵:“云道,这个……不太好吧?”
李云道也理解朱子胥打的如意算盘,将自己推到康与之对立面为他的老兄弟们挨子弹,但李云道却觉得挨子弹可以,反正老子本来就对这人心怀芥蒂,但是这子弹不能白挨,而且挨了子弹后,还要承担队伍里随时有人叛变的风险,这一点才是让李云道最为踌躇的。
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忠实,背叛只是因为筹码不够。在没有绝对利益纠葛的前提下,李云道自认自己做不到虎躯一震就能让朱子胥那几位铁杆手下俯首称臣的程度。
第一千章 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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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城郊一处农家乐,此时并周末,但篱笆墙的院外停着数辆小车,清一色的浙a牌照。农家乐老板姓常,此时正在厨房里小声督促着正在灶台上忙活的老婆和小舅子:“快快快,动作麻利点,都是三舅局里的领导,可不能怠慢了。”
动作娴熟地翻炒锅中青椒丝的女人笑呵呵道:“知道知道,当家的,你去陪着呗,跑来跟我们磨叽个什么劲?”
常老板搓了搓手道:“我倒是想进去凑热闹来着,可三舅反我轰了出来。不过看样子,今天应该是有大领导在,三舅那几位常来的朋友连提都没提搓麻将的事情,估计怎么也轮不上我这种三缺一时才需要出现的角色吧!”常老板自嘲地笑了笑,但马上又乐呵了起来,家里的生意多数靠三舅的关系撑着,农家乐只是其中一项,赚不了大钱,真正能赚钱的还是靠着三舅的关系才能拿得到的市里几家大酒店的有机蔬菜供应。“只要三舅混得好,吃得开,咱们的生意就好做,就算我跑进去,跟公安局的领导们也扯不上两句话。”
只是常老板并不清楚,今儿一改往常包厢里头热闹的气氛,就连他那位平时擅长插科打诨的三舅金浩金局长此时也不断地哀声叹气,屋内人不多,除了金浩外,便是王一眠、乐军、朱卫国和于柏明这几位朱系铁杆人员,当然作为主角的朱子胥坐在正对门的首座上。
朱子胥见众人情绪均不佳,举起酒杯,朗声笑道:“怎么,我这个局长还没下马呢,你们几个连喝酒都开始磨磨叽叽了?”
金浩连忙笑着举起酒杯:“朱局哪里的话,您一天是我们几位的大哥,终身便是咱们的带头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金浩的马屁拍得很到位,其也几人连忙附合,众人几杯黄酒入腹,四肢暖和了起来,话匣子也慢慢打开。
于柏明额间有颗毛痣,从年轻时就养成了摸一摸那颗痣再说话的习惯,众人见他又开始摸那颗痣,便知道他要说话了。
“朱局,不是我说丧气话,您这一走,市局大好局面拱手让人,说实话,我真心替您不值啊!”于柏明起身敬了朱子胥一杯,接着道,“您说说,花了多少心血,咱们局才能有如今上下一心的局面,如果不是e30这次的事情,犯罪率又能破新低,破案率嘛今年肯定在全国省会城市继续蝉联冠军。我就不明白了,眼看着要丰收了,却要您退休,说实话朱局,我们几个人都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干了!”
朱子胥拍了拍于柏明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说话,而后环视了一圈,目光从眼前的老兄弟们脸上扫过,最后才清了清嗓子道:“诸位兄弟,我在西湖市局七八年的光景,说实话,做了些事情,但有些事情也做得不是太到位,省厅和市领导体谅我年岁渐长身体抱恙,让我能提前去享清福,说实话,我的内心也矛盾啊!”朱子胥虽然话中有话,但“矛盾”二字的确概括了他这段时间的心理状态。一方面他庆幸于出了韩晨案、钱强案这一系列的内部案件后,他作为主管领导还能安然脱身,另一方面对于自己创下的大好局面面临被人搅成一盘散沙的结局又觉得特别不甘心,但此时此刻,他已经回天乏力,他是省管干部,组织部昨天已经找他正式谈话,接下来便是所谓的交接工作的过程。原先打算先到政协过渡一下,一方面让自己的心理和情绪都有个适应期,另一方面也算按惯例提了半级,面子上也过得去,如今甩手裸退,这在情面上来看的确令他有些难堪。
朱子胥微微叹了口气,声调由低转高:“诸位兄弟,既然有些事情已经是既定事实了,我们也不用再多想和多抱怨了。为今之计,最要紧的还是大家要抱团取暖。自古到今,改朝换代往往都是要经历阵痛的,至于摘不摘桃子这种话,以后不要说,我也不想听,祸从口出,诸位都是政界的老人了,这种事情我就不多提醒了。”
朱子胥起身,举起酒杯:“能与诸位共事,是我朱某人的荣幸,来,我敬大家一杯!”见朱子胥起身,众人纷纷站了起来,饮完杯中酒。
给自己又斟满酒,朱子胥举杯接着道:“我朱子胥在的时候,兄弟们拧成一股绳,这是好事,我不在了,诸位更要齐心协力,共同进退,这样才能真正立于不败之地!来,我再诸位一杯,今晚不醉不归!”
很快,饭桌上又热闹了起来,大家平日里经常聚一在一起喝酒、泡澡、打牌,彼此之间都熟识得很,开玩笑拿捏也都进退有度,一时间包间里的热闹氛围又如往常一般。
趁另几人凑一块儿讲些不荤不素的断子时,金浩举着杯,独自一人走到朱子胥身边:“局长,我敬敬您!”
朱子胥欣然起身:“老金,咱们这么多年的老兄弟了,以后空了就来我家坐坐,让你嫂子多炒几个菜,你不是最好你嫂子做的雪菜蚕豆嘛!”
金浩取杯,恭敬异常:“朱局,您这些年的栽培提携之恩,金浩没齿难忘,往后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跟之前一样,一个电话招呼一声。鞍前马后不在话下!”
“兄弟言重了,能到今天,是兄弟你自己的才华和能力,我朱某人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平台给你,唱什么戏还得看你自己嘛!”
金浩又提起当年提拔副局长时的种种惊心动魄,其间过程,再回想起来连朱子胥自己也觉得颇为唏嘘。
最后,金浩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朱局,这杯我干了,您看着就行!”不容份说,金浩仰头喝完杯中酒,咂咂嘴道,“朱局,我理解您把大家托付给小局长的良苦用心。不过说句实话,小局长背景是够硬,能力也是杠杠的,但人家只是镀镀金,没准过两年就高升到京城当京官去了,兄弟我依附于他,实在是……”
不知何时,于柏明也悄然从荤素皆宜的段子里抽身,端着酒杯来到朱子胥身边,摸着额上的那颗毛痣,不动声色地加入了朱子胥与金浩的对话圈:“朱局,我同意老金的观点。俗话说得好,嘴上没毛,办事不牢。这次出的这些事儿,哪件不跟咱们这位空降的小局长有关?我看有些事情,指不定就是他故意的!”
金浩一直观察着朱子胥的表情,见朱子胥听到于柏明的话,开始皱眉,熟悉朱子胥风格的他立刻意识到,于柏明的话引起了朱子胥的反感,他稍稍有些迟疑了,难道说朱子胥就真的那么看中小局长?
小局长是他们一开始就私下给李云道起的代号,一来李云道跟所有局党委委员比起来,的确岁数偏年轻了些,二来他们从李云道空降至西湖市局起,就从来没将那个比自己年轻了十来岁的小局长放在眼里,如果不是人家有那般深厚的红色背景,或许他们连打个呼招的兴趣都欠乏。
“柏明,话也不能这么说。小局长年纪虽然小了点,但能力还是很出众的,就是有些特立独行,不过总体上还是不错的嘛!”金浩开始转变口风,果然朱子胥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一些。
于柏明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多了上头,非但不接话茬,相反接着埋怨道:“朱局,您是不知道,咱们这位小局长,高调得很啊!就拿他开的车来说吧,今天是辉腾,明天是玛莎拉蒂,我可是听说,他连云老板的卧龙轩都进过了,而且还有江南那边的两个年轻商人做陪……”于柏明趁着酒劲,说了不少关于李云道的负面#信息。
开始金浩还打圆场,到后来见于柏明越说越起劲,干脆便不劝了,端酒杯在一旁静静听着。
朱子胥的脸色阴晴不定,就说话的档口,已经已经转换了多次脸色,平时情商挺高的于柏明不知为何,今晚像真的喝多了一般,丝毫没有顾忌朱局长的脸色变化。
“老于,老金,你们围着局座说什么悄悄话呢?”王一珉醉眼朦胧地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凑了上来,终于打断了于柏明倒豆子一般的数落。
一顿酒,倒也不至于因为几句话便不欢而散,但接下来,金浩明显发现朱子胥的兴致减淡了不少,不过好在朱子胥是场面上的高手,气氛倒也没有因此而冷场,相反众人越喝越起劲。
入夜,众人将朱子胥送离挥别后,王一珉、乐军、朱卫国相继离开,小院门口的轿车也一辆接一辆减少,最后只剩下金浩与于柏明两人。
回到小院时,刚刚还脚步蹒跚的于柏明立刻直起了身板,脚步也变得稳健起来。
金浩扔给他一根烟:“老于,咱哥俩再喝几杯?”
于柏明面色潮红,但眼神却无比清明:“那是当然,咱俩接着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