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第2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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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力摇头:“兴许是佛祖将它收回去了吧。”言语间没有丝毫地不满,得和失,对于出家人来说都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守住内心的根本。
李云道闻言,也不再追究这个话题,老喇嘛和小喇嘛身上的事情,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门科学或宗教就可以简简单单地去诠释的。尽管从小到大,李云道时不时就要抹黑那位菩提树下得道成佛的大圣者,那也是只是出于对老喇嘛噶玛拨希的叛逆,对于宗教本身,他还是始终怀着敬畏之心的。这世上“存在即真理”的道理,就算不学哲学,他大体也是明白的。
两人便这样坐在江宁城的玄武湖畔,面对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各自琢磨着自己的心事。
玄武湖右托鸡鸣寺,今日正逢十五,上山呈香的信徒众多,其中竟也夹杂着一对打扮奇异道门弟子,老道一头白发挽入发髻,看面相也起码七旬开外,跟在他身边的小道竟是个粉嘟嘟的女娃,不过六七岁的模样,此刻小道姑正一脸极不情愿地鼓嘴跟在老道身后,粉嫩的小脸蛋上清秀的小眉毛皱成一团,从身边擦肩而过的游人见她可爱,纷纷指指点点,也有忍不住想上来摸摸她小脸的哥哥姐姐,却被她无一例外地躲了过去。如果此刻黄梅花这类的武道高手在场定会被惊出一身冷汗,这小女孩使的步伐可能要比他精心调教的徒弟周树人还要来得灵巧轻盈。
小道姑终于忍不住了,轻跺小脚,溅起一地枯叶:“张无极,你骗我。”说着,便小脸一摆,眼眶便红了起来。
老道闻言,果然转身,看了看两旁纷纷侧目的香客,不住地陪着笑脸,弓腰走回那小道姑身边时才小声道:“小师姑,当师侄的哪能骗您啊,我说他在这玄武湖畔,他就肯定在,况且,师叔祖也说了,这趟下山任你玩个痛快,就算碰不着他们,咱们再慢慢找,只要他们在这江宁城,我就不信把这城翻个底儿朝天还找不出个人来。”
小道姑这才吸了吸鼻子,擦了擦眼角两滴没忍住滑落下来的泪珠:“那好吧。可是,我们上去鸡鸣寺去做什么?那里只有尼姑,又不是道场。”
老道嘿嘿笑道:“这鸡鸣寺的老尼姑欠我个大人情,她们是地头蛇,万一我们真碰不上人,让她们出份力也是应该的嘛。”
小道姑果然破涕为笑:“那就去吧。”正要抬步,突然小道姑又发愁了,这回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那台阶上,双手托腮,看着山下的云深不知处:“无极,你说万一真找到了,怎么办?”
老道挠头一脸为难,心道:小祖宗哎,说找人的是您,找到人要发愁的也是您,您老人家是要玩死我这把老骨头啊,活了一百多年,也就被那秃驴善意地戏弄过两回,临了倒是载在这小姑奶奶手里了。
小道姑愁眉苦脸地撅着粉唇,咬着手指甲冥思苦想:“无极,万一他要娶我,那怎么办?人家还不想这么早就结婚……”
无极老道顿时哭笑不得:“那个……小师姑,您才七岁,那娃娃亲当不得真的……”
小道姑不乐意了,竖眉不悦道:“张无极你再胡说我就让师父罚你去打扫院子。”
老道果真闭口不说话了——开什么玩笑,茅山道场上上下下不下几万亩地,真去扫院子,小半年也扫完一整遍。
发完火气,她松开绑腿又重新绕了数圈系紧,然后又托着腮邦开始发愁:“万一他想生宝宝怎么办,师父还说我可以生宝宝啊……”
老道开始翻白眼,想笑却又不敢笑,干脆侧过身去假装看山道台阶旁的花花草草,但还是憋得肚子疼。
小道姑碎碎念了半刻,这才想起冷落了身边的无极师侄。“无极,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她小心翼翼地靠过去,仰头眨眼,小模样可怜兮兮。
路人纷纷指指点点:“这老道忒不像话,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欺负,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贩子假装的,要不要报警啊……”
张无极很无辜,差点儿就守不住修了一百年的道心,说实话,他真有种想冲上去扇人的冲动——有本事你跟这位小姑奶奶单独待上小半天再出来嚷嚷?在外头是官大一级压死人,在茅山是小一个辈份就暗无天日,想他无极老道也算是华夏响当当的人物,可碰到这位小祖宗却是当真没了脾气,打不得,骂不得,偏偏还得时不时地想着法子接她异想天开的招。
玉皇大帝,三清至尊,都行行好吧,让那杀千刀的人将这小姑奶奶接走吧。
无极老道在内心深处无声地呐喊,身边的小道姑却终于眉开眼笑。
“无极,走吧。”
无极老道纳闷地起身,好奇道:“小师姑,你想通了?”
小道姑一脸璀璨笑容,飞快摇头:“没。不过我想好了,等找到他再想也不迟。”
“可是……”
“无极你废话真多。”
“哎,小祖宗哎……”
“无极你不可以说脏话哦,不然要罚扫院子的……”
一老一少两人再次踏上通往鸡鸣寺的小道,一路上小道姑依旧碎碎叨叨,老道士仍然点头或摇头,疯疯癫癫地两人一前一后往那鸡鸣山东麓攀去。
山内鸡鸣寺,观音殿中观音像面北而坐,殿门楹联曰:问大士为何倒坐,叹众生不肯回头。
佛像下蒲团上老尼亦面坐而席,入定许久才缓缓睁眼:旧人来访,也不知是福还是祸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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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三章 重见光明()
纽约史坦考琳康复中心,深秋季节,康复中心的花园里依旧绿荫葱葱,鸟雀脆鸣,空气中飘荡着沁人心脾的不知名的花香。访问下载txt挺拔柏松旁,一袭素袍的亚洲男子持盲杖而立,微笑望着园中极美的胜景,眼神清亮。也许是在黑暗中生活得太久了,恢复视力小半个月了,他似乎还有些不太习惯这个世界的光明。抬头时头顶晴空万里,天空蔚蓝,他不舍地轻抚了抚身边灌木丛上的几朵不知名的鲜艳小花,生怕这久违的美景会再次被老天爷收走一般。
“天狼,你已经不需要这根铁棍了。”不知何时,全球最好的眼科大夫乔瑟夫医生已经站在他的身后,再次看向那根通体乌黑的铁棍时总有些心有余悸,这棍子的重量超出普通人的想象,要不然头回见面他也不会因为好心差点儿闪了腰。
郑天狼转头微笑:“乔瑟夫医生,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你们的恢复能力超乎我的想象,但保险起见,你和你姑姑最好还是要留院观察几天,毕竟这种摘除视神经血块的手术是不可逆的,万一有什么问题还好解决。”
郑天狼点点头:“谢谢您。”
乔瑟夫摇头:“你应该谢谢那个请我出来的人,不然你们的这个病例我是不会接的,毕竟风险太大了。”
俊秀的亚裔年轻人微微一笑:“有些事,是需要用一辈子去还的。”
乔瑟夫撇嘴:“你们中国人的文化太深奥繁琐,人与人的关系都错综复杂得很。”乔瑟夫说着一口极流利的中文,在医学界也是有名的“中国通”,不过中国的人情世故却不是学点中文看两本演义就能融会贯通的。
“有机会的话,我建议你去中国住上几年,说不定对东方文化你会有另外一番感悟。”
乔瑟夫若有所思地点头道:“可以考虑。”
老外跟郑天狼闲聊了两句便匆匆离去,前面还有台重要的手术等着他主刀。目送白皮扶黄头发的乔瑟夫离开,郑天狼才抚了抚手中的那铸铁盲棍:“倒是苦了这根乌金杖白白当了好些年的盲杖。”
身后老妪悄然出现,双眼不再浑浊,也许是生活不再颠沛流离,她竟比之前看上去年轻了不少。青少女时的绮丽模样的底子也隐隐能捉摸到个轮廓,只是生活的磨难让她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天真知,表情中除了平静多的却是一份很难吃透的沧桑味道。
“天狼。”
“姑姑!”郑天狼连忙转身,面对相依如命的姑姑时,他还是下意识地欠了欠身。世家门阀的千年传承几乎中断,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骨子里的东西却是需要几代的磨砺才能最终消弭。
“还不太习惯?”
“ri常生活是没有问题了,只是功夫却是只剩下以往的三成都不到。”
郑莺莺微微一笑,白皙的脸上皱纹如秋菊般绽开:“以往都是听声辨位,不少肌肉记忆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也难怪你不习惯。”
“姑姑呢?”
“我老了,就算这眼睛好了,也抵不上巅峰状态的一半,蒙上眼睛可以发挥九成,睁着眼睛倒是连走路都打颤了。”郑莺莺丝毫不以为意道,“视力恢复了,往后姑姑能自给自足,你还年轻,人生还是要好好规划规划。”郑莺莺是郑家为数不多的武学天才,习郑氏内家拳十五妙龄便已经失明,在黑暗中度过了近三十余载,哪能这么就适应过来。
“姑姑,我还是想跟着三叔爷。”郑天狼想了想,最后还是说出了心里话。
“好。”郑莺莺欣慰一笑,“我郑家人向来是知恩必报的,你是郑家嫡系长房独子,受人恩惠必涌泉相报。”
“等过两天乔瑟夫医生同意了,我们就回国。”郑天狼扶着姑姑在花园的长凳上坐下。
郑莺莺却摇头:“你先回去,我在这边再待一段时间。”
“姑姑,你……”郑天狼有些困惑,国外人生地不熟的,将郑莺莺一人留在这里似乎有些不太妥当。
“我刚刚说了,郑家人受人恩惠,定当相报。那位阮姑娘忙前忙后,我前几ri听她身边的保镖在给běijing打电话,说是好像这边出了些状况,我想护得她一段时间,等确认平安事后再回去。”
郑天狼这才定下心:“我回去安顿好了待姑姑回来。”
“好孩子,姑姑有手有脚,现在视力也恢复了,饿不着的,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凡事多听你三叔爷的意见。记住,多看多听多学,少说话。”
郑天狼点头。
“对你三叔爷有威胁的那些人不能手软,另外,还是要注意自己的安全,毕竟你才恢复视力不久,很多方面还是不能适应。”
“姑姑放心,大不了我将眼睛用黑布蒙上就是。”
郑莺莺轻笑:“傻孩子,只要你适应了,你的能力起码是要翻一番的。”
姑侄俩又说了些闲话,突然一股香风扑面而来。
郑莺莺当先站了起来,望向鹅卵石道路的尽头,神sè平静,但眼神中却充满笑意。
果然,片刻后捧着两束鲜花的米sè风衣女子出现在姑侄俩的视线中。“姑姑,你怎么知道是阮姑娘……”
郑莺莺摇头微笑,踏着小道迎了上去:“三婶。”
一身英姿飒爽风衣加黑丝高跟打扮的阮钰戴下宽大的墨镜,倾城绝sè的脸上满是笑容:“莺姐,送你的康乃馨。这一束花据说叫天狼星,天狼,送你的。”
“谢谢三婶婆。”
阮大疯妞立马被闹了个大红脸:“别胡说,我还没答应要嫁那个坏家伙呢。”
郑天狼摸了摸脑袋:“那谢谢阮姐。”
“这就对了。”阮钰微笑着跟郑家姑一起在花园的长椅上坐下,“那个坏家伙好像不在姑苏了,我前两天打电话回běijing,听说他被调去省城江宁了。”
“哦!那过两天我就直奔江宁。”
阮钰秀眉微皱:“乔瑟夫答应你可以出院了?”
郑天狼摇头:“还没,说是还要再观察两天。”
“那就再等两天,我估计现在他刚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再过一段时间就难说了。”阮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阮姐你放心,有我在,一定会护得三叔公的周全。”
“哎哟,拜托,你也才二十吧,李云道三十还不到,都被你喊老了。”
郑莺莺却认真道:“辈份的事情,是万万不可乱了的。”
阮钰与郑家姑侄这段时间也没少往来,知道这位往ri的郑家大小姐是说一不二的硬xing子,得顺毛捋才行。于是情商颇高的阮钰笑着转了个话题:“莺姐,这乔瑟夫向来跩得跟二五万八似的,普通人根本不搭理,云道怎么会搭上他这条线的?”
郑莺莺道:“好像是那位蔡小姐的关系。”
“哦,这就容易解释了。”听到郑莺莺提及蔡桃夭,阮钰的眉毛微微跳动了一下,这个极细微的动作却没能逃过郑莺莺的眼睛,哪怕这双眼睛刚刚才恢复视力不久,人世间的这几种情,她早就已经参醒悟透了。
“阮姑娘,有句话,不知道我这个当姐姐的当讲不当讲。”
“莺姐,你有啥直说就是,跟我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姑娘,直来直去就好,没必要遮遮掩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