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刁民-第10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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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力很鄙视地撇了撇嘴:“官和匪本就是一页经书,正过来是官,反就是便是匪了。”
李大刁民轻轻给了小家伙一记暴栗,随后又摸了摸脑袋道:“也不知道做秘书一个月能挣几个钱,万一连房租都付不起就麻烦了。”
十力翻了个白眼:“我咋不记得你付过房租?”
“小白眼儿儿狼!咱也不能天天赖在人家家里吧?等工作正式定了,咱就搬出去,不然就算我没意见,我媳妇儿也有意见呀,住别人家,多不方便呀……”
十力撅了撅嘴:“那你得租两套?”
李大刁民奇道:“小白眼狼,你想自立门户?”
十力摇头:“我是担心桃夭姐姐和钰姐姐同时出现的话……”
李大刁民愣了一下,然后才满脸不在乎道:“阮钰那疯丫头都住五星级酒店的,破窝她铁定住不惯。”说完就往回走,留下小喇嘛独自一人站在繁花似锦的小区花园里掐着葱白小指,小口念念有辞,良久,小家伙才一脸得意地偷笑道:“嘻嘻,让你不听我的话,愁死你!”
早餐是李云道煮的稀饭和烙的饼。斐家大少只对三明治外加牛nǎi咖啡的组合感兴趣,跟着李大刁民吃了几顿早餐后这才发现原来中国传统的早餐有诱惑力,尤其是李大刁民烙的鸡蛋饼,是让这位在军区大院里锦衣玉食的大少爷感受到了啥叫真正的国粹。
“哥,要不咱合伙开个烙饼店得了,我出钱,你管理,股份一人一半。”斐宝宝往嘴里塞了半张大饼,又喝了一口稀粥,口齿不清。
李大刁民心情很好,cāo着秦腔得瑟道:“俺才不搭理你,俺即将身披皂肥腰挎大刀一夫当关横刀立马……”
口齿不清那位好奇道:“哥,你真要去当土匪啊?要不捎上我呗……”
坐在椅子上的小喇嘛笑得差点儿摔到地上。
李云道这才清了清嗓子,正sè道:“刚刚老爷子来了一趟,他也支持我去试试,不过可能要先去公安那边过渡一下,等林主任那边正式过来以后,再运作过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吃得太多还是消息太过震撼,斐家大少差点儿被嘴里的食物噎坏,喝了水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兴奋道:“哥,太好了!上回刑jing大队那娘们儿太他妈让人蛋疼了,你这回去,一定要好好儿刺激她一下……”
李大刁民不屑道:“我有那么小气吗?咱不是那种睚眦必报的刁民……”只是某人心里却盘算着,见到那位叫葛青的女jing,怎么刺激她才解气呢……
吃完早餐送小喇嘛上学,随后李大刁民开后那辆一群上海纨绔帮忙改装出来的běijing吉普直接杀向图书馆,一口气找了十多本《应用文体大全》《公务文写作》等类型的书,然后用检索电脑搜了关键词后,最后居然在一个落满灰尘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落满灰尘的《实用秘书手册》。
在图书馆里泡了半年,出来喝了两口水,啃了两个馒头,李大刁民本来准备继续攻克那一摞“秘籍”时,手机震动了。
“吴老头?”李大刁民奈地摇了摇头。吴老头是这所学校哲学系的泰山北斗,据说现在只带博士生,老家伙在西方哲学和中国古典哲学上都有极深的造诣,就是放在国际哲学学术界,老家伙都是一号响当当的人物。正因为有了这位镇校之宝级别的老家伙的存在,江南学派的哲学传承才不至于在这一代没落。李大刁民是在极巧合的情况下碰到了老家伙。那天一位研究老庄哲学的哈佛教授应吴老头的邀请来学校做讲座,中间问了一个关于“老庄哲学与古希腊哲学观点”的比较的问题,意中闯进讲座的李大刁民一时心痒,就跟那位哈佛教授辩论了几句,一开始那位哈佛abc还能巧舌如簧,但在李大刁民的旁征博引之下,哈佛教授居然出乎意料地败下阵来,辩论的时候吴老头就在现场,最后如获至宝般地要收李大刁民为关门弟子,可是这个从山沟沟里走来来的穷流氓并没有在学术上叱诧风云的野心,枉费了吴老头一腔热枕。但吴老头就是固执,拿出了愚公移山的jing神,三天两头一个电话,弄得李大刁民差点儿就真一口答应算了。
“喂,老家伙。”
“臭小子,什么叫尊师重道你懂不懂?”
“懂的话还要你教?”
“真要我教?”
“别,您老被拐着弯地诱骗我这个单纯青年。”
“哎哟哟,你这臭小子,让我说你什么好,多少人踏破了门槛想入我门下,我都不答应。”
“老家伙,你回去数数,谁去你们家次数最多,你就收他做关门弟子得了。我就是一不学术的蠢材,收我为徒,您老将来会后悔一辈子的。”
“没关系,我这辈子也差不多了,不差后悔那几天功夫的。”
“别别,我的意思是您老下辈子也会后悔的。”
“小兔崽子!”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高了起来,老家伙真是生气了,“最后通牒,不答应,就别想毕业,我就不信,我不点头,有谁敢在你的毕业证上盖章签字。”
“你……不带你这样威胁……”
李云道还没有说完,那边电话就挂了,弄得李大刁民哭笑不得:“早知道不去那什么破讲座了。”
放下电话,李云道又捧起刚刚看了一半的书,右手执笔,看一会儿,再在笔记本上记录几句或写几句心得,刚看完一页,电话又震动了。
这回是院系学生处的电话。
“是李云道吗?”
“我是李云道,请问您是……”
“我是学生处张老师,刚刚院长给我找电话,说是你把咱们学校的那位国宝给得罪了,人家现在不让给发毕业证啊……你看这事儿,要不要你自己去找吴老协调一下。”
李大刁民顿时愣住了,看来老头子的能量的确不小,照理说,秦孤鹤那边已经疏通好的关系,时间一到就能毕业,但是老头子来这么一手,倒也真让李云道有些头痛了。
放下电话,李大刁民苦笑着看了看手机通讯录,轻叹一声播了那个让他最近一看到就头痛不己的电话。
“喂,老家伙……”
啪,对方把电话挂了。
李大刁民又打了过去。
“喂,吴老……”
又挂了。
再打。
“老师,我服了。”
“哈哈哈!”电话里终于传来老头子得意洋洋的爽朗笑声,“他nǎinǎi的,不拿出点匪气,你小子还真不服气,滚过来,我家就在学校后面,十分钟以内到,不然,哼哼……”
第十一章 师姐()
穿过那扇仿古拱门时,李云道特意看了一眼两侧铁划银钩的校训:“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尽管在这里才待了小半年的时间,可是李大刁民对这所二一一工程大学对有种说不出的感情,就仿佛所有人对度过童年时光的幼儿园都情有独钟一般,这所创建于上个世纪初的综合xing大学处处都是百年岁月静逝的痕迹。所幸的是,哪怕在这些年社会主流价值观的冲击下学校全国排名被抛出前三十,但这个处处被岁月年轮雕琢出斑驳外表的校园里,还有那么一些人真正地埋头做学问。被李云道戏称为“老头子”的吴老便是这里的镇校之宝。
姑苏古城向来不缺水,古时说“开前门户户邻水,推后水中赏月”其实一点儿也不夸张,老头子就住在学校后面的小河畔,一席苏派气息浓郁的古sè院落,门前靠河岸的一侧种着一株桃花树,初夏已经过了那落英宾纷的时节,但似乎还能隐隐闻到前些ri子桃花香飘十里的气息。门口有一尊模样怪异的太湖石,先天而成,不沾任何世俗气息。门是木门,李云道推开门的时候听到的“吱咯”声仿佛是从一个世纪之前传出来的一般古旧。
院子不大不小,靠西的一侧大树参天。老头子戴着老花镜,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一颗一颗慢慢地剥蒜头,他剥得很慢,慢得好像整个世界都要停下来一般。他剥得很认真,认真得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手头的那一小瓣蒜头。等听到门响,老头子才慢慢悠悠从老花镜上方看了李云道一眼,冲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稀稀落落几乎掉光的老牙,神情自得,可李大刁民总觉得老家伙笑得像个耍了诡计成功得呈的小孩。
“坐。”老头子指着他对面的空地,“等我剥完。”
李云道也不客气,东张西望了一番,在院子另一侧找了个水笼头,洗了手后,便在老头子对面席地而坐,从塑料框里拿出一颗蒜头,娴熟地剥开。一老一少,也不说话,只是听着树上的鸟鸣和墙外行人偶尔发出的自行车铃声。老头子还是不紧不慢的节奏,也不知道李大刁民是不是故意调戏老头子,居然比他还慢,简直把手上的蒜头当成了昆仑山上的玉中之王来伺候。不过有了李大刁民的加入,不到半个钟头,小筐里晶莹的蒜肉就已经堆得如同小山一般。等最后一瓣蒜肉入筐,老头子这才拍了拍手,冲屋里呼了一声:“今儿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李云道没想到家里还有人,转头看去,顿觉眼前一亮,中堂屋里居然走出个少妇模样的女人,生得肤如凝脂,一颦一笑间流淌着万种风情,就连李云道这种也算是见过蔡家和阮家大美女的刁民都不由得想说“粉帐一落共醉巫山”这般的放浪话。
“老师,耍赖可不行哟,起码有一半是别人代劳的。梅医生说咯,每天要剥满两个钟头,对病情才有帮助。”软绵绵的吴侬软语,听得李云道心里如同数只小鳅挣跳不己。李云道从来没认为吴语方言有多好听,对于昆曲评也只是保留对历史文化真诚的尊重,但今天听到这酥软到人骨子里去的吴方言,李大刁民忽然这女人不去唱昆曲实在是太可惜了。
果真,伴随着那婀娜摆动的腰身,又小半筐蒜放在了吴老的面前。老头子似乎对少妇可奈何,只好对苦笑道:“再等等吧。”
李云道原本有些气结,但看到那少妇秀眉紧蹙地瞪着他,忙陪笑脸:“不急不急,您自个儿先剥着。”
“也好,让阿荷带你去书房坐坐吧。”
“麻烦阿荷姐了。”李云道连忙起身,跟在叫阿荷的少妇身后。
老头子的书房很大,书架如同图书馆一般一排一排摆放着,在最里面才有一张不大的沉木雕花书桌,笔墨纸砚齐全。墙上点缀着些字画,都是出自国内外的大家之手,随便拿一幅出去都能在京港拍卖行里拍出咋舌的价格。
进了书房,阿荷这才转恼为笑:“让你见笑了。老师年纪大了,喜欢耍小孩子脾气,有时候还要故意耍些小聪明让我们发现,这几年几年如一ri地活动,这才将他的脑退化症状减缓。”说完,眉sè间还是隐隐带着些担忧。
“各人自有天命,老头子命硬得很呐!”李云道开口便道,说完就后悔了。他是习惯了这么跟老头子的对话的,可少妇却对吴老是尊重得很的。
幸好,阿荷好像也没有在意,一边微笑泡茶一边轻声道:“老师70岁后就收了我一个学生,去年他八十大寿的时候还说,如果收不到关门弟子,我就是他的关门弟子了。不过还好有你。”
李云道笑了笑,没有多解释,他突然发现,似乎有这么一个美到不可方物境界的师姐,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老师说你死都不肯跟他读书,是真的吗?”阿荷站在书架边,一边轻轻掸落书上的少许落灰,一边小声地问,“你不知道哟,国内有多少人排着队要拜师哦。”
李云道有些后悔之前拒绝得太过坚决了。“阿荷姐,我过几天就要去公安局上班了……”
“工作也不会影响做学问呀!”阿荷微笑,笑得让李大刁民发晕。
“呃……真不影响?”
“肯定不影响,其实,老师对文凭什么的看得很淡,关键还是看功底和潜力。”
“潜力我应该还有点儿,功底就……”李大刁民心虚道。
“师弟你太谦虚了,那天你跟舌战哈佛克瑞斯王教授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哟。现在将老庄一字不拉背出来的人,真是太稀有了。”
李云道突然想起那天哈佛大学的克瑞斯王说,小伙子,你要回去好好读读老庄再来跟我辩。李云道当场反击说老庄我八岁就倒背如流了。克瑞斯王教授又说那你背背看,真倒背出来,我做你的学生。于是李大刁民当场将《逍遥游》倒着背了出来,克瑞斯王不服,又说我挑一篇,你真背出来我就真拜你为师,那你就背那篇《秋水》吧,记住,要倒背。于是李大刁民再次惊艳全场,有好事者在李云道倒背逍遥游的时候就用手机上百度了全文进行对照,最后得出的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