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内心的恐惧-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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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要及早制止孩子倔强。也因此,每当我要离开房间,而你大哭大闹的时候,也要狠狠地打你屁股:一开始你哭得更厉害,但我不管你,直到你哭累了——这再清楚也不过,你只是想气我。然后你就变得很可爱:到后来我根本不需要和你较劲儿,大家都赞美你乖得不得了,使一下眼色你就能会意。有时候我得说服自己,这么严格对待你——但我知道这都是为了你好,而且我想以后你会明白,因为爱你,我要给你最好的,所以才这样严厉。这几年爸爸在战场上,我一个人得为你负起全部责任:等到爸爸回来时,他会有一个教养良好的儿子。
从这个例子我们知道,一个太早就得学会紧急克制自己冲动、不会变得不友善、也知道不要吵别人的小孩,这些质索随着时间渐渐成为他的“第二性格”,变成一种反射动作,自动地控制自己。日后,他把心中的每一个冲动和该采取的行动推到一起,造成一条裂缝、一个断层,因为他都要先考虑清楚,这样做是否太冒险,怎么想就怎么做呢,或者,最好放弃?如此一来,断层与深思熟虑变得脆弱不堪,他没有办法贯彻自己的主张,陷入怀疑的夹缝中,到底可不可以呢?怀疑持续扩张,变成了强迫性的怀疑,每一个涌上心头的冲动都必须立刻作废。
强迫性的怀疑
根据这个我们知道,怀疑在强迫人格中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怀疑可以保护他免于因自由自在而造成的危害,不会受到诱惑,事后懊悔来不及。怀疑不可或缺,变成他自身的目标,进而取代了真的自动去做些什么。可以从最原始的生活经验去追溯他的怀疑:我可以做我自己,按照自己的意思行事,还是顺从,打消所有的意念——做“好”人或“坏”人?换言之,我想做的事究竟好或不好呢?这种怀疑使得强迫人格者倾向踌躇、犹豫、不果断以及推拖,一不小心就像那头在两捆干草问饿得发昏的驴子一样,因为它无法决定先吃哪一捆。强迫人格者欠缺的是采取行动的勇气,又害怕受罚,就是下不了决心。要作决定的时候,被调教出来的恐惧和心中原始的冲动让他举步维艰。童年时期如何处理冲动与害怕受罚的程度,决定他强迫人格的严重性。
如果我们知道,强迫人格者认为一旦作出决定,这个决定必须是最终的、不容更改的、“百分之百”正确无误,否则惩罚将接踵而至,就会比较包容他们的犹豫不决。甚至在决定无关紧要的事情时,他们也有困难——心怀“一招错,满盘输”的畏惧。
强迫人格越严重,越是对有意义的活动心存怀疑。他们像上了瘾一样疑神疑鬼,变成一种反射心理,有必要为相反的论调一一作答。假如冲动与压抑的反差越来越大,不消多时就会出现以下的现象:一开始是停顿冲动与压抑的裂缝;然后,这两者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迅速绕着“是/不是/是/不是”打转,表现在身体上的可能是发抖或口吃,在想做什么、不可以做什么,想说什么、不可说出口之间无谓地奔波;晟后,冲动与压抑暂时告退,变成麻木、封锁以及紧张呆滞——一个人若想说话又咬紧嘴唇,欲出拳还击却又拼命克制,想当然尔就瘫痪了。情况继续恶化,他感受不到刺激与冲动,意识中这两者从此缺席了,取而代之的是拒绝和反射,心中正要产生某些意念之时,当下就勒死这些冲动。
强迫人格者在幼年时期太早就有世界上许多事都得依照一定模式进行的经验,因此认为若要求完全正确,他应该变成一位追求完美的人。完美主义在他手上变成原则,把所有的事情都依照他的看法条件化。
在混乱的环境中长大的小孩也有可能发展出强迫人格,属于反作用、抵偿的性质:他在他的世界中找不到方针,没有驻足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这种自由令他不寒而栗。因此,他只好向内寻求停泊的港湾,同时尝试从自身发展出秩序与严格的规章,以便栖息其间,并且从中获得安全感。不见容于环境,只好靠着越来越严重的强迫人格撑下去。
他们恐惧什么:强迫人格的故事
父母把罪过推给孩子,责备孩子的不是,却不承认是自己的教育方法出了差错。
不受诱惑的“模范男人”
这里要举一个具有强迫征象,但并不特别显著的强迫人格的例子:
一位年轻男子,独子,教养良好,在舞蹈班举行的毕业舞会之后,带他的舞伴去他家。他很喜欢这位小姐,走在路上时突然兴起搂着她亲吻的愿望,他被自己胆大妄为的念头吓坏了,对自己可能失态担心极了,并且担心遭到对方拒绝。于是,他开始数起街上的树木;这让他分心,搂抱亲吻什么的变得很平淡。他猛然想到每当自己心有所盼,处于害怕或罪恶感交织的情境时,就会随便找个眼前的东西来数。靠着强迫武的数数儿,他整饬自己鲁莽放纵,不必作决定,也不必当下采取行动,他一直数下去,直到那个诱惑消失为止。他没有察觉自己异常,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强迫自己,惊愕之余,他很烦恼。从这里很容易观察到强迫征象的动机、形成、不可自拔以及功能:诱人的情境是其动机,夹杂着害怕的心情:他不愿在放弃或伸手拿之间作决定,于是把自己推向一个平淡的运转之中,好让自己分心。保护自己什么也不做,直到危险过去。
这位年轻男子之前还有一段故事:
他的母亲很年轻就守寡,具有强迫人格。丈夫过世后,她竭尽所能让房子保持丈夫生前的样子,吃饭时一定摆上他的刀叉。她小心地依照亡夫的模式拾掇书桌和书本,理由是:如果爸爸哪一天回来了,一切都应该和他离开时没有两样。家中颇有博物馆的气氛,充盈着神圣的传统,爸爸生前的观点和话语统驭一切,变成了不容抗辩的真理。固此,儿子心中的父亲形象遥不可及——没有缺点,臻至完美:这影响了他与女性的关系:从母亲那儿他得到这样的印象,女人细致温柔得不得了,相形之下,男人都是粗野的小伙子,简直不晓得如何与女人相处,但是爸爸是个例外,好几年之久他围绕在母亲身边,从来不会和别人过于亲近,始终考虑周详,把母亲“捧在手掌心”。当然,他也要像爸爸一样,才会赢得芳心,他必须成为母亲朝思暮想的模范男人。
当他的强迫征象不足以保护他不冲动时,他便需要建立更多的安全感,譬如一想到性,保护措施就会跳出来。当他面临棘手的处境,意识就会受到干扰,突然之间失去意识,达到脱离险境的效果;有时他会忽然感到疲劳。简言之,强迫自己不受诱惑,避免冲突的方法不胜枚举。
牺牲自我的童年
B先生饱受周末征候群的苦恼,星期六来临之前,他就莫名其妙地害一怕,有罪恶感,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身体也出现不适。疲惫、头疼、全身无力,有时严重到像一只斗败的公鸡。这情形持续到星期天,到了星期一下午就自动消失,规律得让人猜币透。做了很久的心理治疗之后,才找出造成他痛苦的背景原因:
B先生父母的婚姻可说糟糕到了极点,每个周末都会发生一场灾难,那就是爸妈必定喝得烂醉。他们大声争吵。动手打对方。把还是小孩的B先生和他的妹妹吓坏了。兄妹俩很担心盛怒的爸爸会对妈妈不利,也许把她给杀了,他常常带着醉意说出这些威胁的话。随着害怕而来的还有恨意,尤其痛恨爸爸:爸爸一喝醉,就极尽羞辱儿子之能事,无情地指责,之后他的情绪会来个大逆转,无限慈爱的要儿子亲他一下,做儿子的怕死了,满心厌恶的照办。
星期天晚上兄妹俩上床睡觉时,经常听到爸妈激烈争执的声音,相互抱怨,要挟着要离婚等等。星期一一大早爸爸就上班去了,妈妈还醉得不省人事,小兄妹自己做早餐,为的是上学前可以不必看到父母亲。B先生星期一的学校生活特别难熬,一方面恐惧如影随形:星期天晚上他就寝之前到现在都没有见到父母亲,天知道家里这会儿变成什么样子了,还是原先的样子吗?妈妈会不会真的离家出走7同时,他为自己家里发生的这些不堪感到羞耻又悲伤,使得他无法像其他同学一样,高谈阔论周末过得多愉快。所以,他根本不参与同学的闲聊,免得同学们知道他家不足为外人道的丑事。他对父母的恨意又升高了一级,心中百味杂陈,同情之余,他很清楚爸妈彼此折磨,两个人都不快乐。
星期一下午他回到家,一切如常,看不出曾经发生过灾难,恐惧感隐身退去,他松了一口气,希望从此天下太平——这可以维持到下一个夸他如临大敌的周末。周朱对他而言从来就不轻松,也无法享受休闲时光,父母的事情不仅在他心头蒙上一层阴影。他还有另一重幻想,如果自己听话,不向他们要求什么,也许这个周来会好一点儿,因此他扮演着牺牲的角色,施展破除魔法的力量。
那些年他逐渐习惯了恐惧和罪恶感盘踞心头的感觉,严格戒除欲望以便提炼出新的魔法,好像他随时大难临头、遭人恐吓。周末他根本不知如何排遣,捱过后他都很高兴,又可以做自己的事情了。
如果当时他为心中的冲动找到出口,告诉爸爸他的感受,直接说出自己的苦与恨,也许情况会好一点儿。他当时年纪尚小,能解决这些冲突吗?假如他说了,在他心目中早就被爸爸揍个半死,但这只会使家里的情况恶化,妈妈应该会站到他这边,这么一来,爸爸更要迁怒到她身上了。这些情结以及错综复杂的情绪和意念埋下了神经官能症的种子:神经官能症使他免受危害,发挥神奇的魔法功能,集悔恨、牺牲与自我惩罚于一身。他从未有机会表达心中的痛苦、恨意与失望,此外还有对亲情的渴望、悲伤、羞耻以及罪恶感,全都压抑下来,造成,日后的强迫征象。如果他能够与父母恳谈,或者找别人倾拆自己破碎又反感的心情;真有这些宣泄的管道的话,就不会自强迫人格丁。
权威式教育的阴影
有的环境特别容易造成小孩的强迫人格,除了父母人格是影响因素之外,社会期许以及要求子女步步高升都是。譬如父亲是军人、老师、神职人员等,类似的行业讲究外在的效应和威望,与强迫式的行为模式几乎同宗。在军队里——尤其老式的普鲁士军队——控制自己、全神贯注、绝不散漫才是完美的男性典范,从他们以制服僵硬的高领来强调“仪态”可见一斑。
一位高阶军官有两个儿子:他非常在意儿子的表现,一定要达到他所期许的目标。他以普鲁士的精神来教育儿子,情感表达、哭泣都是禁忌(“德国少年是币哭的”)。家中的大小事情都有一定的规矩,整个家的运作如同兵营里训练有素的新兵。儿子上床前必颁阻笔直的姿势向父亲报告,哥哥睡觉的时间要比小他一岁的弟弟晚一小时,似乎他的级别较高,因而享有较多的自由。
弟弟很有艺术天赋,性情也很好,爸爸却认为他太软弱,每当他冬天锻练体魄,冻得双手发紫、痛得流下眼7目而需要关爱的时候,爸爸就会说:“你简直不像真正的男孩子”——戴手套没有男子气概,接受磨练是人生最重要的课题。爸爸希望把他送到当时一家颇负盛名的学校,让他和国社主义者的后裔一起受训。没有人问他是否愿意——小孩只有无条件服从的份儿,爸爸都是为了儿子着想。十五六岁之际他进了一所这样的学校,去接受军事训练,他万分不情愿,在学校的表现也不杰出。才人学没多久,有一次集合时他突然口吃起来,并迅速恶化,不宜再留在学校,等于被淘汰出局。他运用强迫症状破坏了爸爸的全盘计划,却不必负起任何责任。继续服从爸爸的命令是他当时唯一的一条出路,反抗绝不可行,恐怕会引起更严厉的措施——他想都不敢想。潜意识里的强迫症状帮他达到了目的:只因为他有口吃的毛病,才可以离开那间可恨的学校,不必自责,也没有公然反抗爸爸,却达到报复的快感。他的病痛是折腾人的口吃——其中潜藏着他暗中对抗爸爸的自我惩罚。
在权威式教育下长大,而且认同这种教育方式的父母,要求孩子无条件听话,也不让小孩质疑为什么要这样、那样,这是非常危险的。这类“教育”讲究外在的盲目服从,过去曾经成功地使群众跟着随波逐流。反权威式教育的“反”字,颇令人怀疑,
“非权威式”的教育也有不足——从极端权威落人极端放纵也很危险。
症状严重时,反抗的态度将伴随这个人度过一生,不管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