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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节

女帝种田:扑倒摄政王-第16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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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鸿昭也发了愣,他甚至来不及张口辩白一句:“你别跑。我又不会吃了他。”

    城下的虎豹骑更是不知所措,他们身经百战,却从未见过这种麻衣美人拯救青衫英雄的狗血戏码。这两个大摇大摆出入皇城的平民究竟是谁?虽因天色昏暗看不清形容,却多少有些面善,帝君还对那女子如此恭敬温存,难道……

    几十双眼睛虎视眈眈目送着吴子虚夫妇向自己的小车行去。车旁站着他们此行唯一的同伴——哑学徒阿泰。虽然宁远将军许泰有万人敌的本事,虎豹骑却也不白给,他们若要替东皇留下这两人只怕还是能办到的。

    “傻妞!”

    听见背后一声高喊,安歌驻了脚步。

    怎么?你真要摆开阵仗,刺王杀驾?

    安歌扭回头望去,愣住了。

    她的背后没有刀光剑影,赫赫军威。摄政王跪倒在城门下,正叩头行着大礼,一身朱紫,十分谦恭。

    兵士和帝君都被摄政这种突然的举动弄懵了,顿了片刻才跟着跪了下来。

    守城的趴在地上,吓得冷汗一身,看东皇这送别的架势,这个民女果然是游仙的当今天子。可是摄政王行礼之前管她叫什么?

    傻妞……

    傻妞?

    亲娘祖奶奶啊,有生之年能看到这种大戏虽然难得,却一定会折寿的吧……

    安歌从没见过鸿昭这种五体投地的模样,即使在朝堂上,他也有见君不拜的特权。据说摩云岭那一回,他也曾为了救她,对夏玄五体投地,可那时候,她被关在牢笼里,未曾看到。

    这一回,她算是看明白了,他这条桀骜的飞龙,一点也不适合扭出蛰伏的姿态。

    见他可怜巴巴伏在地上,她愣了神,一股咸腥涌上心口。

    他直起身,抬头望着她。

    晨光照到那张英姿勃勃的脸上,她惊讶地发现他竟然不悲不怒,甚至没有半点委屈的神情,他虽跪着,却仍是在笑,笑得和这初透的朝阳一样明朗自信。

    他唇吻翕合,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她不知道他为何发笑,也听不见他说的话,可是这一回,她却清清楚楚看见了他的唇语——“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

    难道那一夜,在兵荒马乱的龙门堡上,他喊的也是这一句?

    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不曾求她回去,只是怕她不知道——“他在这里”。

    不知是不是旧病复发,安歌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气都在沸腾,她一咬牙,猛然回头,疯了似地加快了步子,扯着夫子向车驾逃去。

    她恨鸿昭,恨得心口发痛。

    恨他口口声声叫她“傻妞”。

    他有什么资格笑她傻?

    他,才是天底下最大的笨蛋

    ……

    车子颠簸了许久,车里也静默了许久。

    红日高挂天空时,耀眼的光顺着车帘的缝隙透了进来。荀朗柔声提醒仍在发愣的天子。

    “已经出城了。”

    凤翎一直死死攥着的手,终于讪讪地松开了。她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荀朗右手上的指套已经被她捏掉了。残缺的手被捏得通红,她抬眼撞上荀朗温存的笑,不由脸颊绯红。

    荀朗悲哀地想,他与她夜夜同榻,耳鬓厮磨,都未曾见她脸上有过这种神情。此刻,只因握了他的手,她便羞红了脸。

    :

275。第275章 第 275 章 我之蜜糖,君之砒霜() 
荀朗明白,她脸红不是因为这是荀朗的手,而是因为这手是为她而废的。

    他恨透了自己这只丑陋的手,也渐渐明白了方才那番“美人救英雄”的真相。她躲的人,是鸿昭,可她躲着鸿昭,并不只为荀朗。

    她是怕自己一旦与鸿昭说了话,就再也舍不得离去了。

    相思已然刻骨……

    荀朗心上闷痛,唇上却仍是带笑:“他不会冒失到在宫里下手的。变动布防也是为了云中君的事。”

    “我知道。可是……我……”

    “你怕……”

    “我怕。”

    凤翎点点头,心里有些感谢荀朗,谢他总能在她说不出话的时候,替她寻好台阶。

    “总算完事了。只怕明天开始,各州刺史府里就有热闹瞧了。”

    荀朗强笑着打趣。

    凤翎点点头道:“对了,也送一道诏给海陵世子吧。”

    荀朗一愣,他有些不明白天子的意思。自从郑逆案后,海陵王丢了封地,被圈禁在故里如同囚徒。如今女帝却给了她与其他诸侯相同的待遇。入宫待诏对其他公子来说是苦差事,对海陵世子而言却是改变命运的好机会。凤翎为什么要给予这样的机会?难道只是因为她剐了人家的老爹?

    “海陵府已经被掏空了,怎么想到要抬举她?”

    “我听说……她的小女儿生得很漂亮。”

    荀朗已经想通了她的心思,他眨眨眼,做出一副若有所悟的表情:“哦……原来是要强抢民女啊。”

    “是啊。是啊。”

    她抬手捂着眼,“咯咯”地笑,好像也很为自己的“战绩”满意。

    荀朗明白她在笑什么,荀鸿二家是虎,诸侯士族是狼,驱虎吞狼之后,就又要养狼制虎,她只是在笑自己永远也不能从这盘斗兽棋里脱身。

    谁也信不过。

    只有谁都不信,才能从斗兽棋里活下来。她的命就和他一样……

    他看不见她的眼睛,只能看见阳光透过窗缝凝成一条光带落在她颤抖的唇瓣上。

    一下一下,那唇上跳动的光晕刺痛了他。

    他咬牙等着,等了许久,等到那双唇终于不再发颤,才抬手抚上了她的脸。

    她的脸又冷又湿。

    “饿不饿?”

    他柔声问,她点点头。

    “想吃什么?”

    “银耳羹。”凤翎放下手,睁大眼望着他,眼圈还是红的,眼泪却已经抹好了,脸上还挂着明媚的笑,“我想吃银耳羹。多放蜜糖。”

    “哦……银耳羹……回去就做。”

    “老早以前,你都只做给姐姐吃的。真是偏心。”

    他的脸色转白,她的笑容却仍是娇憨。

    “我记得,是在明德山,你总算给我吃了姐姐的羹。还好她去了,去得好……如今……这些美味终于留我一人独享了。你的羹,只有我能吃。我……喜欢吃的。”

    荀朗想起来,他喂她第一碗甜羹时,她也是这样笑的。

    就在那个夜晚,天顺十五年的那个风雪夜,他与她,连同凤鸣一起都在明德山上。

    真宗天子故意把小庶女凤翎送上山,让大公主凤鸣领兵镇守山口,为的是要山下重重围定的鸿家军能够投鼠忌器。她要让鸿烈明白,她这一辈子最要紧的人都在明德山上,如果他动了明德山,那么玉石俱焚将是最终的结局。

    就在那一夜,荀晏在丹凤驿杀生成仁,真宗在靖王府肉坦牵羊,而处于漩涡中心的荀朗却被上山来送信的师兄秦逸一拳打晕在地。

    因为这一拳,荀朗背上了一生都偿还不清的重债。

    荀家和天子供奉“妖仙”的事情败露后,秦逸因为年少职小,又是皇亲外戚,才从皇城的清洗里逃了出来。鸿烈故意命他为司空荀让收了尸,并让他把消息带到明德山。荀朗闻知变故,果然急痛攻心,提了宝剑便要去拼斗。眼看一众家臣皆不得解劝,还是秦逸果决,将他打晕,又着秦侯府的死士把他捆得结结实实,堵了嘴,扔到了神坛底下。

    在荀朗的记忆中,那是他这辈子经历过的最寒冷恐怖的夜晚。

    “蠢货,你如何能下山?你要去丹凤驿?你去了又能怎样?遣我上山是老贼的奸计,正是要引你自投罗。”

    “少主,为今之计,只有听从主公遗命。”

    ……

    荀朗不记得那一夜,有多少面目模糊的人说过这些话,只记得昏黄跳动的光晕,错杂凌乱的人影,还有淤青的后颈,紧缚的手腕带给他的痛楚,这些痛楚再强烈也不能让他从绝望里醒过神来。

    兄长就要死了,祖父已经死了,百口亲眷全都死了,而他却要活下去,活下去把他们的事情做完。

    可是他一点也不想做,一点也不想活。

    他只想知道,他的两个女同窗会不会遭逢不测。她们的母亲把她们送来,又亲自去虎穴请降,全是为了庇护他。这样的情,他到死也还不清。可家臣们却说,天子这样做,不是为情而是为利。因为为虎作伥,用东迁令诱杀他家人,又诓骗祖父入宫受死的人也是天子。天子背叛荀家又要留住荀家,这一切,全都是为了她自己。

    他们说,天子让有用的鸣公主留在山口可以随时逃走,只让没用的翎公主过来陪着荀朗,这正是她的狡猾之处。

    他们说的是否有理,荀朗算不明白这笔账。他只知道,在诡谲的帝都岁月里,是那只傻乎乎的野狸猫和她美丽勇敢的姐姐,陪伴着他活了过来。

    ……

    天亮后,丹凤驿的火熄了,靖王府的客也回了,一切都发生了,一切都过去了。

    雪停了,荀朗的噩梦结束了。

    不,或许该说,他的噩梦就此开始。

    他们终于放开了他,恭恭敬敬请他“主事”。荀朗意识到,从那一刻起,他已经变成了一块活宝,他是荀家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颗硕果,是由无数鲜血与眼泪浇灌而成的。许多人的仇恨,许多人的贪婪,许多人的志向都要靠他去实现。

    秦逸把祖父的遗物给了他,为了保住这些遗物,许多人惨死在廷尉府的严刑拷打之下。其中的一份名册,记载了分散潜‖伏在各州地方,以及宫廷与各王府中的荀家死士。这些人中最重要的,便是天台宫里照料天子起居饮食的名医名厨和侍郎尚宫。

    荀朗要把这笔遗产继承下来。

    荀家这颗大树虽然倒了,根须却并没有断裂,还可以凭着这笔遗产死而复生。

    荀朗当然知道自己的责任,他只是不明白,一向豪侠的秦逸为什么要替亲友家臣们来监督他担起这份责任。

    “秦师兄,我祖父兄长惨死,满门百口殒命,你不让我赶去救援,却只是催我毒害公主……”

    “你是要赶去,不过白白送命,留在这里,才能徐图大业。”秦逸说得冷酷无情,发现荀朗不以为然,便有些气恼,“你想让司空大人,子平兄长,让你家百口人丁白白送命?”

    “祖父他……为何要如此布局?”

    荀朗直到此时才明白,每日贡献給天子母女的饮食里究竟藏了什么。他被荀家的百年大计吓得不寒而栗。秦逸却为他的妇人之仁很不耐烦。

    “咱们养的是凤凰,饲养凤凰就该有合适的饵料。难道你还有其他办法?”

    “她们也是你的亲人。她们喊你……”

    “小舅舅么?”秦逸打断了他的控诉,“你是说,司空大人他……做错了?”

    荀朗沉默了,祖父他当然是不会错的,即使他错了,他也是他的祖父,所以他永远也不会错。

    “我的亲人,呵。”秦逸冷冷笑着,望一望丧魂落魄的师弟,“那些凤凰真的可信吗?”

    荀朗明白秦逸的意思。他的这位师兄,虽然也流了皇家的血,却对凤家的女人们全无好感。

    他因生了男身便当不成凤凰,即使满身抱负,也只能一生为臣,活像是传说中专吃毒虫的孔雀,即使有再漂亮的羽毛,也只能安心去做凡鸟。

    秦逸的父族洪泽秦家虽是名门,却不曾仕宦,乃是闾巷之侠,凭着遍布各州的徒子徒孙,掌控了东夷一多半的江湖买卖。因其德行施于天下,各州官民士子莫不称贤。秦逸的父亲是秦家主公,他仗义疏财,曾在永安失陷后,用两张羊皮的贱价从蛮族乱军手里买过一个重病的半老女人。

    正是这个女人给了秦公堂皇好看的官爵,也断了秦家经营数代的财路。

    这女人侥幸存活后,便在秦家为奴,整整两年,不发一言。阖府都以为她是个哑婆。后秦公酒醉失德,偶然宠幸,竟使“哑婆”有孕,生下了秦逸。

    两年后,王师归来,帝都光复。虎豹骑重兵围住秦府,只为索要“哑婆”。秦公这才知道,他不曾当做一回事的婆娘竟然就是辗转逃亡的蒙尘天子——成宗凤瑾。

    凤瑾把青阳侯位和幼子秦逸留给了秦家。她允许为祸地方的秦家人继续活命。秦公也很识相,他已经有了侯爵,就不能再当一代豪侠了,他把自己司掌黑市匪寨的七星扳指连同缺德买卖一起交给了朝廷。替天子做成这笔买卖的中间人名叫荀让,后来官至司空。

    秦逸还未成年,成宗就因产后痼疾,久治不愈,英年早逝,继承皇位的是她唯一长成的女儿凤鸾。

    至于秦逸,自从他记事起就一直远居雍州,从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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