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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

权奸复国的可行性报告-第7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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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复用指间轻轻敲打着身旁的桌案,神情悠然地道:“西平县沦陷已久,直至元丰五年李宣政在兰州建堡,此地方才收复。西平百姓久在异族铁蹄下,夏人暴虐,这账目如此难看并非意外。”

    闵县丞却是未曾料到这个衣衫锦绣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竟对西平的情况略知一二,并非当年来赴任的洪丹望那般无知。然而在闵县丞看来,慕容复所了解的仍只是皮毛。“兰州失陷几近百年,西平落于夏人之手更加不知年月。兰州原是军事重镇,多得朝廷青眼。西平地处偏僻可有可无,百姓便如野草一般,实非大人的进阶之梯,大人还是请回罢!”

    闵忠屡次三番要赶慕容复走,便是原本就一心想走的张文杰也生出几分火气来,插言道:“洪大人元丰七年方至西平赴任,对此地的情形不熟想必也是有的。反而是闵县丞在西平已久,可谓是势大根深,莫不是至今仍身在大宋心在夏?”

    张文杰此言已是诛心,哪知闵县丞那张棺材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笑意,朗然道:“若是夏军又至,下官自然是要领着百姓投降夏国的。”

    “闵忠!”张文杰厉声怒喝。

    “好!”怎料张文杰话未说完,慕容复却已抚掌而笑。“闵大人既有此心,本官岂能不成全?在此就与闵大人定一约定:若有朝一日夏军又至,本官自当为国尽节,这全县的百姓可就托付给闵大人了。”

    慕容复的这个约定好似认同他的选择,闵县丞一时竟愣在当场,不知如何答话。

    却是慕容复转头看了一眼房中计漏,揉着眉心语音低微地道:“闵大人的忠告本官记下了,在此先谢过闵大人好意。明日辰时本官要看到元丰五年以来县衙往来文书及仓狱明细,还请闵大人早做准备。”说罢,他便施施然起身而去。

    第二日一早,慕容复刚起床尚未梳洗,乔峰便拎着换了一身平民装束的洪丹望大人踹门直闯了进来,得意地道:“慕容,这位洪大人天没亮就急着出城。我寻思着咱们还没请过洪大人践行酒,未免待洪大人有所怠慢,就亲自出马将他请了回来。”话音一落,他便将洪丹望往地上一扔。原来洪丹望一早酒醒,即刻吩咐仆役收拾行李,骑着家中唯一一头瘦驴要跑。

    衣衫不整的洪丹望抱着随身包裹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顺势抱住慕容复的小腿苦求道:“慕容大人,您高抬贵手,让下官走吧!下官这就辞官回乡务农,再不入官场了啊……”

    洪丹望如此失态,慕容复不由诧异地拧起眉峰。“洪大人,就算你当真丧心病狂刮地皮一直刮到了元祐十年,为着咱们的官场之谊,我也只能认了。你又何必辞官呢?”

    “冤枉!下官冤枉!”洪丹望涕泪横流连道冤枉,“这哪里是钱财的事?这是命!是命啊!他们会下毒会杀人啊!”

    “什么下毒?杀人?把话说清楚!”慕容复面色一沉,轻轻一掌拍在洪丹望的背脊上。

    只这一掌,洪丹望立时一噎,只觉一股暖流行遍全身,心智顿时清明起来。他哽咽了两下终于止住哭声,口齿清楚地道:“慕容大人有所不知,这西平县中有一恶霸,占山为王无恶不作。他收了无数弟子各个善于下毒,杀人于无形啊!说句僭越的话,下官虽是西平县的父母官,可这恶霸才是西平县的太上皇啊!”洪丹望当年来西宁赴任,也曾有为圣天子牧守四方的雄心,可被杀人无算的恶霸一吓,就只剩下醉生梦死潦倒度日了。若非害怕朝廷追究他弃官而逃的罪名,怕是早就收拾行李逃走了。

    慕容复听洪丹望说起这恶霸“善于下毒,收了无数弟子”,顿时面色奇异地抬头望了乔峰一眼。片刻后,他又问洪丹望:“这恶霸姓谁名谁?”

    慕容复话音未落,屋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竟是有人在这个时候敲响了县衙外的登闻鼓鸣冤。

    不一会,昨日与慕容复见过一面的衙差就捧着一张血书快步走了进来,躬身道:“大人,外面有百姓血书鸣冤,还请大人尽快升堂!”

    慕容复了然地看看洪丹望又看看那衙差,问道:“可是来状告那恶霸的?”

    “大人英明!”那衙差急忙捧了慕容复一句。“大人还是快些吧!半个县的百姓差不多都到了,小的们只怕控制不了局面。”

    就在这种紧急的时刻,慕容复居然又看了乔峰一眼,轻声道:“让我猜猜,这恶霸乃是……星宿派丁春秋?”

    “正是星宿老仙……”洪丹望面色煞白地道,浑身上下直抖地如筛糠一般。

第72章 环庆生变() 
元祐三年春分,西平县县丞闵忠已连续三日吃住在地头。所谓春分麦起身、一刻值千金,春分时节小麦出芽,农民要抢干农活,确保小麦成活。西平县今年开春少雨,县令虽说在去年冬天便已着工匠打造了虹吸用以帮助农户取水开垦,可他本人却一向是个万事不理的甩手掌柜,为了西平县百姓这一年的收成,闵忠也不得不亲自出马盯紧点。

    待闵忠组织了人手以虹吸取水灌溉,时间已近晌午。村里的余里长亲自端了饭菜送到闵忠的面前。“大人辛苦,先用膳吧。”

    闵忠忙了一个上午倒也真饿了,当下道了声谢接过饭菜据案大嚼起来。

    余里长陪坐一旁,直至闵忠用餐过半逐渐放缓速度,这才又道:“大人,虹吸怎么使村里的儿郎们都明白了,以后几日的农活小人自会安排儿郎们轮流操持。大人公务繁忙,这田间土大,大人还是早早回去罢。”

    闵忠放下碗筷,点头道:“既然你们都学会了,剩下的事就交给里长了。本官一会就启程去邻村。”

    余里长见闵忠站起身来,急忙上前给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有了这虹吸,春耕灌溉大伙就不用愁了,这都多亏了县大人啊!不知县大人他老人家近几日身子可还安好?”

    闵忠低头看了眼余里长的满头白发,嘴角微微一抽,冷淡道:“安好,一切安好!”每日里不是跟乔峰饮酒作乐就是跟乔峰吵架动手,所有公务不是扔给了他就是扔给了张文杰,还要怎样安好?

    然而虽说闵忠对懒惰成性的县令诸多腹诽,可在西平百姓的心中,他们的父母官从来都是神仙人物。听闻闵忠答“一切安好”,余里长明显松了口气,开怀道:“咱们西平向来穷苦,委屈了县大人啊……还请闵大人转告县大人,如今有了虹吸,今年的税赋村里绝不敢耽搁,定要让县大人长脸!”

    闵忠心情复杂,实不愿搭话,只好将目光投向远处。不一会,他竟见到挎着刀的李衙役匆匆跑来。

    李衙役见到闵忠顿时松了口气,赶忙拱手一礼道:“县丞大人,湟水那边来了不少百姓要投奔咱们西平县。大人说上天有好生之德,让闵大人赶紧回去安置。”

    闵忠闻言立时大怒。“农仓交给了我,刑名给了张文杰,大人在做什么?”

    李衙役赔着笑搓搓手,上前一步在闵忠的耳边轻声道:“大人又与乔壮士吵起来啦,都整整两日没有说话了。小人出发来寻闵大人的时候,乔壮士正收拾了行李要走,大伙如今都在劝大人呢。闵大人,您看?”

    闵忠仰天长叹,终是咬牙道:“我这就回去!”

    闵忠与李衙役刚一离开,原本同样在凉棚里歇息的几名农夫便将余里长给围住了,七嘴八舌地问:“里长,湟水那边又有逃人?”

    余里长也只听了只言片语,具体详情一无所知。但他见村民来问,却仍是做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沉稳答道:“今年雨水少,湟水那边怕也不好过,有百姓来投也是寻常啊。”

    “怕就怕来分咱们的田地。”有村民犯愁道,“要我说,都是些异族,大人就是心善!”

    哪知他话音方落,不等余里长答话,便已有人出声维护他们的父母官。“老王头,你这是什么话?若非大人心善,能有你我今日?况且,大人早说了,湟水来的逃人虽说是异族衣冠,可追根究底还是咱们汉家儿郎、白发丹心。他们日子过不下去了,咱们接济一二不应该么?”

    那被骂的老王头也知自己理亏,把头一缩,隔了一会才小声道:“这些人到底还是夏国和吐蕃的百姓,如今大人收留了他们,就怕惹祸上身啊!”

    “这怕什么!”老王头话音未落,即刻又有村民道。“谁能比咱们大人还狠哪?”

    “就是,就是!想想那星宿老怪,大人没来之前多嚣张……”

    “是啊……结果就在府衙的正堂上……那脑袋哟……”

    “一掌就给拍成烂西瓜了,红的白的……啧啧!这么久了,我现在想起来还害怕呐!”

    “哎?你们说,咱们大人明明跟天上的神仙一样,下手怎么就这么黑?我听说,星宿海那边,星宿老怪的徒子徒孙是一个都没能活……到了晚上,阴风阵阵、鬼哭狼嚎、冤魂不散,惨啊……”

    眼见这艳阳高照的天气里,大伙越说越觉得冷,余里长急忙咳嗽两声,高声道:“好了!大人的闲话也是你们能说的?还敢给星宿老怪叫冤?不知好歹!还不快干活去?大人建了虹吸,不知省了咱们多少人力,要是还误了农时短了税赋,可别怪老夫不给他留面子!”

    余里长担任里长多年,素有威望。他一发话,村民们再不敢多言,顿作鸟兽散。

    闵忠与李衙役匆匆赶回县衙,尚不及问明慕容复为何又与乔峰起了争执,入眼便已见到马夫牵着几匹军马往马棚走去。闵忠见状了然发问:“可是西军的种师道种大人到了?”

    “正是,小人走的时候种大人正劝着呢。闵大人要不也去劝劝?”李衙役试探着道。

    闵忠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扭头去见那些自湟水而来的逃人了。在闵忠眼里,慕容复与乔峰根本就是一对冤家,三天两头总要闹上一场。每一回,不是慕容复闭关就是乔峰出走,可最后无论谁对谁错总是乔峰先服软。闵忠早已见惯不怪,根本懒得理会。

    相比之下,种师道却没有闵忠那么豁达。他才到了一会水都没喝上一口,便已不得不先费劲唇舌拦下打包了行李要离家出走的乔峰。接着,把慕容复安置在里间、把乔峰安置在外间,他本人则在门槛上坐定,无奈道:“你们又吵什么?”

    乔峰背对着种师道望着走廊,嘿然一笑,沉声道:“不敢!”

    慕容复同样背对着种师道盯着墙壁,冷嘲道:“只怪小弟并非圣人!”

    种师道立时一噎,即刻就想起身离去。事实上,种师道也的确这么干了,只是他刚一起身,听到动静的乔峰便猛然扭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种师道瞬间感觉脖子有些发凉,他摸摸鼻子又坐了回去,好声好气地道:“你们俩八年的兄弟情义、割头换血的交情,有什么误会不能好好说呢?”

    两人都不搭话。

    本官在军中也是令行禁止的!种师道忍不住腹诽了一句,又道:“乔峰,你先说!怎么回事?”

    乔峰沉默了一会,缓缓道:“淑寿公主至今待字闺中,慕容,你既然对她无意,又何苦招惹她?”

    “淑寿公主?竟与她有关?”种师道直如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慕容,你想当驸马爷?”

    “我几时招惹过公主?”慕容复怒道,“当年离京,公主留下了地址可与官家联络。老师如今官至右相,不知有多少明枪暗箭对着他,我是为了老师才一直与官家书信往来维系感情。还有这西军防线,若非我一直书信官家说明此地战局,你以为官家会在朝堂上支持种经略?”

    去年,种谔上疏朝廷言明战事凶险,愿自筹资金自兰州至庆州建立防线抵御外敌。奏折送上政事堂,以刘挚为首的洛党都出言反对,说是劳民伤财,连高太后也犹豫不决。最终是官家出言支持苏轼,这才允了此事。

    “原来如此。”今日听闻内情,种师道当场站到了慕容复的一边。“乔兄,官场上的事,你不明白。慕容总不能一辈子在西平消磨,唯有与官家保持联系才能简在帝心,将来得以大用啊!”

    “可他借的却是淑寿公主的名义!他既无意娶公主,这般所为不是坏她名节,耽搁她终生么?”乔峰再也坐不住了,转过身恨声道。“除了书信,他还送礼。奇珍异宝、玩具诗书,每一件都是用尽心思讨公主欢心。这不是要公主永远也忘不了他么?”

    “……说地也是啊!”种师道立即站了回去,义正辞严地道。“慕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种师道家中姐妹众多,他扪心自问若有人如慕容复这般与自己的妹子私下往来多年,却从无娶她的念头。他必定亲自出马,一刀斩下这负心人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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