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奸复国的可行性报告-第15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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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沉,时间已至亥时,汴京城内的大部分百姓皆已进入梦乡。然而慕容府的书房内却仍点着灯火,不少文臣武将围坐一堂聆听首相安排政务。
“宿卫禁军更换燧发枪一事,官家已经驳了。”慕容复低头扫了一眼案上的文书,缓缓道。“那三十万支燧发枪便先调拨地方,给边关将士列装。”
只因唐末藩镇之祸,大宋立国以来便吸取教训,治军奉行强干弱枝之策,驻守京师的禁军将士足有四五十万之数,远胜驻守边关的禁军。然而天长日久,这些驻守京师的禁军们缺乏战阵磨练,战斗力已极为低下,不过是些模样还过得去的样子货。是以,宗泽听到慕容复如此安排,即刻松了口气,连声道:“这就好,这就好!如此一来,明年军器监的压力也可少了许多!”在他看来,与其令宿卫禁军拿着这些燧发枪当摆设,不如拨付地方,以期建功立业。
却是进京来为赵煦贺年的种师道好奇问道:“官家为何不允?”
慕容复嗤笑一声,缓缓道:“他怕有人在暗处向他放冷枪。”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变色,耳边只听得慕容复又道。“他信不过文臣、信不过武将、信不过每日在他身边宿卫的禁军。多疑成这副模样,那就注定什么都做不成了!”
慕容复这话更是透彻,大伙不由一阵沉默。
许久之后,右相苏辙方道:”再过十日便是正旦大朝,大理国归附一事,究竟如何处置?”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慕容复断然道,“最迟明年三月,大理国必须正式递交国书,归附大宋,划分云南、贵州两路;到绍圣七年,两路完成改土归流,由官府代替各族族长处置地方政务。”说到这,他又将目光转向了种师道。“种兄,我意举荐你与曲珍为经略安抚使,镇守两路。大理各族杂处,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你们节制一方,该尊重他们的风俗,但也要他们守我们的规矩。其中尺度该如何把握,你自行揣摩罢。”
平灭夏国之后,种师道因功受封轻车都尉,为从四品官衔。经略安抚使一职虽是差遣官,却从军中副将一跃而为执掌虎符的中军主帅。可种师道听了这安排却并无多少兴奋,反而急道:“不是要打契丹么?怎么在这节骨眼上把我调走?”
“谁告诉你我要打契丹?”慕容复不禁失笑,“所谓一战者帝,吏治改革未完成之前,我不会轻启与契丹的战端。所以,预计至少五年之内唯有大理有仗打。种师道,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种师道即刻满面堆笑,斩钉截铁地回道。“下官唯以慕容大人马首是瞻!”
慕容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发话。
这已是他们今晚的最后一个议题,众人见种师道并无异议,便先后合上了自己面前的文书。不一会,阿碧又送来了不少宵夜点心。
进入闲聊时间,慕容复再不是话题的中心。种师道一年才回来一趟,明显大伙对他的关心远胜慕容复。慕容复亦不以为忤,他说了半天政事已是口干舌燥气虚力弱,一连喝了两碗参茶方缓过气来。
却是种师道说过了这一路的风土人情,忽而微微蹙眉。“慕容,我这次回来,路上听了些流言蜚语。不少腐儒书生都对你把持朝政颇有不满,你要仔细!”
“种兄这话提醒了我!”种师道说罢,晁补之亦随声附和。“明石,近日《蒲城风雨》也有异动。章惇趁着大理国归附话题,一连刊登了数期介绍异族由来的内容,昨日刊发的一期便提到慕容氏乃鲜卑族后裔。我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晁补之话音一落,慕容复的眉心便是一拧,沉声道:“章惇此举是要分裂家国,绝不能容他!晁师兄,我建议你在《汴京时报》上设一话题,讨论何谓华夏。”
“何谓华夏?”晁补之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
“衣冠之美、礼仪之盛、文章之博、技艺之精、忠勇之道,华夏不当是血脉、姓氏、国土,而应是一种信念、一种文化、一种认同。无论面目衣冠,只要其人遵我华夏之礼仪、习我华夏之文法、从我华夏之忠义,便是华夏同族血亲!”慕容复朗然道,“晁师兄,抓住这个点去破章惇的论调,绝不能任由他因一己偏见坏我兴盛大局!”
慕容复这般胸襟气度,堂上众人登时齐声叫好。能够与慕容复同坐一堂商讨政事的皆是一时俊彦,他们一听慕容复的主张便已意识到,只要这“华夏”的解释成为社会主流,各方异族但凡心慕大宋文化便会不自觉地融入大宋,以成为华夏一员为荣。届时,民心所向,才真真正正算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唯有种师道见堂上众人之中,唯有慕容复裹地最厚面色最差,不由嗔道:“你呀……我年年要你保重身体,你却一年比一年病弱!那薛慕华究竟中不中用?”
“药医不死病,佛渡有缘人。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慕容复却只是苦笑。薛慕华已几番劝他自废武功,拔除体内剧毒。是慕容复自己始终无法痛下决心,虽然他也不知道还留着武功究竟有何用?
说到这个话题,大伙皆是心情沉重。眼见慕容复的面色委实太差,堂上众人很快便告辞而去,不欲打搅了慕容复的休息时间。
待众人一走,阿碧即刻上前道:“热水已备好,公子爷早些梳洗安置罢!”
“好!”慕容复随手一撑桌面试图站起来,哪知他起身太急眼前竟是一黑。
“公子,小心!”阿碧见状忙上前搀扶。她方握住慕容复的手掌,便惊觉慕容复的手指竟冷得如冰条一般。看看房内摆着的火盆和慕容复身上的皮裘,阿碧的双眼不禁一热。“公子,便从了薛大夫之意罢!”
慕容复两手撑着桌面立了一会,才能看清眼前的一切。“让我再想想……”
“公子!”阿碧不甚赞同地叫了一声,她心中又急又怕,忍不住落下泪来。“只要有泰山和燧发枪在,便能护公子周全。为何公子爷还要这般固执?”
慕容复听而不闻,只微笑着去抚阿碧的面颊。“这是怎么了?公子爷好好的,哭什么呢?”
哪知指腹尚未触到阿碧的面颊,书房窗户忽而被人破开,一道银色的剑光伴随着一声娇斥向慕容复疾刺而来。“狗贼,看剑!”
迎着寒光如水的剑锋,此时此刻,或许只有一个词语能形容慕容复的感受:卧槽!
第154章 行刺(下)()
当天晚上,来行刺慕容复的刺客一共来了两拨。第一拨是真来行刺的木婉清与钟灵,这两人武功尚可来地突然,竟是被她们寻来了书房方被慕容复亲手拿下。见到这两位“好妹妹”出现在此,慕容复即刻命泰山安排人手恭候段誉大驾光临。哪知,这第二拨来的竟是找女儿为主、顺带行刺的秦红棉与甘宝宝。
一个时辰后,四女皆束手就擒被捆在了慕容复的书房里。
这显然是个错误!
俗话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俗话又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慕容府上有四位女客造访,可想而知能热闹成什么模样。四女虽被捆住了手脚却不曾被堵上嘴巴,于是乎,木婉清大骂“狗贼”、“恶贼”,钟灵哭她枉死的闪电貂要慕容复赔命,秦红棉与甘宝宝又哀求着要见段正淳。
这哭的闹的求的,叽叽喳喳此起彼伏,不等慕容复发话就已将书房搅成了一锅粥。慕容复一面正头痛该如何处置她们,一面又被她们吵地心烦意乱,不由扶着额头深陷在座椅内许久都不答话。此时此刻,他的心中唯有深深的无力感,以及……对段正淳段誉父子高山仰止般的敬佩之情。
却是阿碧见慕容复的面色愈发难看委实心疼,登即把脸一沉,令道:“将她们的嘴堵上!”
泰山正对自己巡查不严令慕容复遇险懊悔不已,听到阿碧有此命令,他即刻高声应是,一挥手便有四名属下一人拿着一团麻布向木婉清等人行去。
四女闻言,叫声不由愈发高亢凄厉。
“狗贼,你敢!”
“快放了我们!娘!娘亲!”
“灵儿,别怕!”
“你敢动我一下,我秦红棉要你们慕容氏全族鸡犬不留!”
许是这叫声实在刺耳,慕容复终于睁开双眼,低斥一声:“闭嘴!”
慕容复久居上位,这一声斥责音色虽低却气势俨然。四女受他一吓同时闭上了嘴,情不自禁地紧紧拥坐一团,一个个花容失色地瞪着他。
慕容复见状,心底不由又是一阵抽搐。权臣、反贼、小人,他实在不想再担一个“恶霸”的名头了。只见他沉默良久,方轻叹一声:“你们这些江湖人难道都不懂该如何求人么?”
“呸!”哪知他话音未落,木婉清已一脸桀骜地反驳。“今日是本姑娘技不如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本姑娘求你饶命,你做梦!”
木婉清性格冲动,一向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从来也不会考虑后果。今夜她为了段誉来行刺慕容复,却连慕容复是否懂武功都不曾调查清楚。一个时辰之前,她破窗而入,将剑锋直指慕容复的心窝,原以为能一击得手。哪知这看似文弱的慕容复只用两根手指便夹住了剑尖,并将她手中长剑震成了十七八段。
尾随而至的钟灵见状又急忙放出了闪电貂。这闪电貂好吃毒蛇灵异迅捷,不知有多少江湖高手在它嘴下吃亏。哪知,竟也被慕容复以一截断刃射穿了身体,就此殒命。
慕容复的武功了得已令木婉清及钟灵吃惊不已,想不到他的心机更是歹毒,料定了必然有人来救她们,竟安排下埋伏将爱女心切的秦红棉与甘宝宝也一并拿下了。
想到自己不但技不如人,连聪明才智也不如人,木婉清不由更为愤恨,只满怀仇视地瞪着慕容复,半点也不愿示弱。
秦红棉与女儿原是一般的性子,听到木婉清这么说,秦红棉即刻大声叫好:“婉儿,说得好!你别怕,无论去哪,妈妈总是陪着你!”
四女之中唯有甘宝宝有些心计,见慕容复语气放软便知或许事有转圜,忙道:“慕容大人,我的女儿不懂事,胡乱听人怂恿两句这才……才得罪了你。望你大人有大量……”
眼见这四女之中总算还有一个明白事理的,慕容复亦是一叹,扭头向阿碧吩咐道:“阿碧,去整理客房招待几位客人。明日,取我的名帖送去给段皇爷。”秦红棉等四女虽与段正淳段誉父子关系匪浅,可在大理国却是妾身未明。慕容复既不能将她们送去与段正淳团聚,又不愿让人知晓他被人行刺,而送去六扇门又难免激怒段誉,也只好将她们暂且安排在慕容府,通知段誉来领人。
听到慕容复有此安排,四女皆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小命得保。眼见慕容复起身离去,甘宝宝忙又喊了一声:“慕容大人!请留步!”
慕容复扭头看向她们,却见甘宝宝面带哀戚之色,小心翼翼地发问:“大人,可否让我们见一见镇南王?未知……未知他可安好?”
慕容复面色奇异地凝望她们许久,最终扔下一句:“朝廷并未阻镇南王夫妻团聚,列位之中哪一位是段王妃的,随时都能去外藩院见他。不必相求本官!”这便扬长而去。
慕容复一走,阿碧即刻紧跟而上。
两人方一出门,阿碧便注意到慕容复面色铁青,显然心情极坏。阿碧以为慕容复是被那四女气到了,忙上前劝道:“公子爷,阿碧看这些人糊涂地很。公子爷不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慕容复闻言却只微微摇头,隔了一会方自嘲道:“阿碧,我原本没想打死闪电貂……”
慕容复自幼习武,虽不曾行走江湖,但一身本领也曾与萧峰并驾齐驱。如今,他竟连对付一只畜生都能失手,可见他的武功已差到了什么地步。想明白这些,阿碧的眼眶即刻一热,哽咽道:“公子爷如今已是官居一品身份不凡,如何还如那些贩夫走卒一般与人拳脚相搏?”
慕容复起初没有做声,又过了一会方道:“让泰山加强府中守卫。”既然他自己已愈发不中用,便唯有依赖强大的火力。“……燕子坞……近日可有异动?”如今的燕子坞,除了少数仆役便只剩下慕容博。为防他生事,慕容复不但以药物废了他一身武功,更安排了二十名异族武士监视他的行动。
今日晁补之提到《蒲城风雨》上的报道,阿碧便已心领神会慕容复的隐忧,即刻答道:“这两年老爷每每狂饮烂醉,整日里浑浑噩噩,连神智也似不太清楚了。”说到这,阿碧即刻屏住呼吸紧紧地盯住了慕容复。阿碧知道,当年慕容复饶过慕容博的性命,全是瞧在邓百川等三位家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