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为长生-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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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留意到朱定北话说一半突然扭转的话锋掩藏了什么,宁衡注意到他些微的不自然,但也没有追问。
在几人谈天说地的时候,连腼腆的贾家铭如今对几位知交好友都已经是无话不说,但宁衡还是老样子,十句里听不到他吭一声。
秦奚愤愤:“我姑姑被朱家教养不过几年就把朱家的坏心学了个十成十,我阿爷都不是她对手。那性子可恶劣呢,就喜欢捉弄我。上一次她随姑父回京来的时候……我就吃了大苦头,足足被我阿爹阿叔他们嘲笑了一年呢,这一次……天呐,等她回来,我就躲到我阿公家去!”
他真是怕了他这位姑姑了。
几人饶有兴致地要听秦奚说他是怎么被他姑姑戏弄的,不过是在太难以启齿,秦奚死活不肯松口。
楼安宁道:“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同秦姑姑见上一面,一睹女战神的风采。”
楼安康和贾家铭也都有此感慨,看向了秦奚。
这还是第一次秦奚被他们这么祈求地看着,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无可奈何道:“我阿爷已经收到信,这两天姑姑一家便会到。十日休沐那天,你们便到家来吧。”
楼安宁首先欢呼出声。
州牧回京述职,礼部都会安排驿馆。不过平州州牧乃是秦大统领的乘龙快婿,因此这些年回京述职都住在秦家。
四月十日休沐这日,秦府第一次招待了长孙的同窗好友。
秦家除了秦奚便是未满三岁的孙辈,很少有这么热闹的时候。恰巧秦灭胡这次还带回了长子和次子,在洛京正没有玩伴,有他们到来秦老夫人十分高兴。
入府先拜见长辈,今日秦大统领父子都当值,身为平州州牧的姑爷早朝还未归,家中长辈除了秦老夫人和秦奚阿娘,阿婶,便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女将军了。
不过在秦老夫人房里却没瞧见她,几个孩子按捺着急切的心情,同老夫人和两位秦夫人说了一会儿话,才由秦奚带下去玩耍。
“秦姑姑不在府上吗?”
一出房门,楼安宁便急问。
“在呢,这时候正在指导我两位表兄的早课。”
说起那两位表兄,秦奚全是同情。这功课可没有国子学那么温和,动不动可是要上真刀真枪的。
几人没走到秦家的演武场,便听到孩子尖细稚嫩的哭嚷声,秦奚脚步一顿,听出是不到三岁的弟妹,赶忙过去。
只见演武场上一个少年一手一个孩子正在手足无措地哄着,稍大一点的少年正对一身武装的女子说着什么,满脸义正言辞。
走近了,便听到:“……这孩子可不是我和阿弟妹妹,若是玩坏了,你再生一个赔给人家吗?”
“好你个臭小子,敢——”
“阿娘!知错就改善莫大焉,若你还这么不知悔改,我和阿弟便不管你了,把小婶婶叫过来,看你怎么和她交代。”
“……我这不是无心的么。”女子的声音便弱下来了,看那两个哭闹不休的粉娃娃哪里还有刚才的可爱,下意识又退开两步,躲在一旁道:“你们小时候我也是这么养大的,阿弟真是把孩子宠坏了,小奚就没有这么娇贵。”
秦奚走到跟前正听到这一句,不由嘴角一抽。
女子看到他却是眼睛一亮:“小奚你快来哄哄他们,你二表兄实在太没用了,根本派不上用场。”
秦奚看两个孩子脚边各有一柄重木刀,不用问便知道弟妹肯定是被哄着觉得这木刀好玩,结果没和姑姑玩两下便跌了跤或是砸了脚。
比起一点都不熟悉的秦灭胡母子,秦奚显然更得两个小奶娃的心。见他来了委委屈屈地扑到他怀里哭了一场,不一会儿就被秦奚哄住了。
秦灭胡见状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这才有心力看向秦奚带来的伙伴。
见了几个少年,秦灭胡眼睛发光。
“哎呀,这是谁家的孩子,长得可真俊。”
秦奚听到这声音头皮一紧,但转头看毫无所觉的朱定北贾家铭和楼家兄弟,秦奚眼珠子一转,贼笑道:“姑姑,你瞧见长得最俊的那个没有?”
“那就是朱家阿爷的孙子,振梁阿伯的小儿子,朱定北。”
“什么?!”
秦灭胡大叫,瞪大眼睛仿佛见了鬼。
朱定北在这一刻突然想起某个郁卒的事实,下意识往后退,没成想宁衡就在他身后,那大块头往哪里一站是彻底挡住了朱定北的退路!
就这么一点功夫,秦灭胡已经扑了过来,他毫无反抗能力地被那纤纤细手抓在了手中。
“振梁阿兄的儿子?天啦,怎么生的这么白这么嫩?哎哟哟,鸡窝里生出白天鹅了,真可爱。”
朱定北眉头一皱,那纤纤细手就上脸了。
几人之间那纤柳般娇弱的女子像提小鸡一样拎着朱定北,那细手指就像魔爪一样,将朱定北的脸左揉右捏,不一会儿就把那白脸蛋儿折磨得红彤彤的。
她眼睛里射出光彩,仿佛那……色鬼看中了黄花大闺女。
贾家铭和楼安宁兄弟下意识地退开。
——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弹!
早安宝贝们~
第32章 平州之请()
第三十二章
朱定北前世只见过这位秦姑姑一面。
那时候他已是朱家军少帅,她也晋为中郎将,随周不古大将军回朝述职。
身着铠甲的女将军气势凛然,眉宇英武,严肃而沉静,让人一见便不敢因她女儿身份小觑他。
但他听说过太多关于这位姑姑的趣闻了。
比如,她生的扶风弱柳娇美可人,那纤纤细手却是天生力大如牛,别说扛大刀,就是扛鼎都不在话下。
又比如,她虽生性像男儿般疏朗,但不爱军中那些腰壮膀粗的大老爷们,偏爱那斯文白嫩小生。
否则,那平州州牧初见时还窝囊地被海盗劫持,哪里那么容易虏获女将军的心?还不正是因为他那白皙俊雅,单薄文弱的皮相么。
可他忘了,在洛京养了一遭,他这粗狂的邋遢大汉,正成了秦灭胡最好的那一口嫩草。
落到她手里,这不叫她稀罕地脱一层皮,今日是在劫难逃了。
不等一旁皱眉的宁衡出手,朱定北猛地扣住她的腕脉关节,狠狠一拧,在她失力的一瞬一脚踩着她的肩膀,翻了一个跟斗,稳稳地落在了她几步远处。
“咦。”
秦灭胡奇了声,“好小子,陪姑姑耍一耍。”
她话音未落,也不知是如何动作的便轻飘飘落在了朱定北面前,出手直扣他肩关。
朱定北如今力量武功不及她,但武功底子和作战经验都在,自然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就得手。
他也不是一味躲闪,侧身避开,突然绕到秦灭胡身后,一脚踹向她的膝窝。秦灭胡回身反击,却不料朱定北滑如泥鳅。
说他像个娘们似得只会逃也不尽然,相反,他每一招反击都攻在她的要害之处,快准狠程度不在她之下。
两人越打越快,围观之人看得聚精会神,就连那两个抽抽搭搭的孩子也揪着秦奚的衣襟,被胶着紧张的对局所感染,小手越抓越用力,不时发出低呼声。
如此你来我往,打了一炷香时间竟还没分出胜负。
对打不比跑跳射箭,与秦灭胡这样的高手过招,只这一炷香的时间,朱定北的气息便跟不上了。
他是个极有自知之明的人,当机立断,一个后跳从局中脱身,在秦灭胡穷追不舍时大声认输:“姑姑!停,我输了!”
秦灭胡收招,看他虽是满头热汗,但脸色如常,只是气息有点乱,不由朗声大笑起来。
拍了拍朱定北的肩膀,她赞许道:“不愧是振梁阿兄的儿子,哈哈,虽然不知道怎么长成这奶娃娃模样,但身手比我家小子可要好太多了。”
朱定北忍着肩膀上的疼痛,保持微笑:
“多谢姑姑夸奖。”
“哈哈,好孩子,我喜欢!”
不等秦灭胡有什么表示,便听见一声重重的咳嗽声,她看过去,果然是她的夫婿,平州州牧滕慧下朝回来了。
秦灭胡也不管他咳嗽个什么劲,拉着朱定北介绍给他:“这是朱家的孩子,高家姐姐的儿子,也是你我的侄子。”
滕慧诧异。
他原本见这孩子生的白嫩,有着少年人还没长开的清秀,还以为是自家夫人劣根性发作瞧上人家孩子的“姿色”呢。没曾想,长得这么好看的孩子,竟然是朱家的娃。
他不由想到了这孩子的父亲朱振梁。
若是……那家伙也长在洛京而不是在塞外风吹雨淋骑马作战是不是也……
他心里没有来一阵庆幸,又清了清嗓子,对朱定北笑道:“原来是长生侄儿,你都长这么大了。你这小名还是你秦姑姑定下的呢,她听说你这次随老元帅回京,说什么也要跟着回来见你一面。”
说着又道妻子道:“不是给长生带了见面礼吗?既然在府里见到,便给长生带回去吧。”
秦灭胡这才想起这一遭来,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秦奚几人都惊讶。
秦奚更是凑上前来:“姑父说长生的小名是姑姑取的?”
他还不知道,朱定北和姑姑有这样的缘分在。
滕慧颔首,“你姑姑和朱夫人相识多年,这些年天各一方也有书信往来。当时长生出生的时候,她们便通了消息。你姑姑听说长生生下来瘦瘦小小的,担心他有不足之症,便在信中说要给他取一个小名叫长生,叫着叫着孩子也就康健长大了。果然,现在已经成了大孩子。”
秦灭胡和朱家夫子渊源匪浅,她到平州不久,朱振梁与高娘子成婚。
她晚了两年成家,但因高娘子长年不孕,子嗣上反而让她与滕慧走在了前头。后来高娘子有了身孕,秦灭胡便传授了很多经验,对这个从未见过面的侄子也有着天然的亲厚。
朱定北听阿娘说起过。
原本按照民间的规矩,小孩儿身体不好长辈就会取一个贱名让孩子好养活。
朱家人和秦灭胡都是战场上的将士,对于那些民间风俗牛鬼蛇神并无敬畏。他们对小辈最奢侈的愿望便是盼望他们平安长寿,便由他阿娘做主定了这个小名。
秦灭胡这一走,好半日才回来。
原来他们夫妇只准备了秦家小辈和朱定北的见面礼,但秦奚今日带回的孩子们都十分讨她喜欢,自然不能让他们空手而回。
秦灭胡虽说当了州牧夫人这些年,但府里的庶务却从没打理过,在军营的时间远远多过于在州牧府的时间。因此对这些实在不拿手,她又不好意识求助母亲和姑嫂,琢磨许久都没想出折来。
她实在不知道洛京这些奶娃娃喜欢什么。
她的长子深知母亲能耐,便找了个借口告辞,若不是他帮忙,这时候秦灭胡还不见得能回来呢。
几个孩子本来是冲着秦姑姑来的,没成想倒是和这位平州州牧相谈甚欢。
这是个十分平易近人容易得小辈欢心的长辈,幽默风趣且见多识广,同他说话一点也不觉得无趣。
在秦府用过午膳,几人带着见面礼,欢欢喜喜地离开了主人家。
六人都上了宁衡的马车,他虽然低调但礼制如此,出行所用马车以长信侯爷标准,虽只用了两驱马车,但内里十分宽敞。
贾家铭家就在秦府对面,不过秦奚午后还要去陈府看望外祖,贾家铭与他一同去便与朱定北同路。宁衡不嫌麻烦执意要送朱定北回去,他二人便蹭了车架,明日反正是从陈府出发去学府,正好与朱定北一路。
他们四人扎堆,楼家兄弟不甘寂寞,便也上了车。
说起今日所见所闻,除了宁衡都是嘴上不停的。
楼安宁显然十分喜欢今日这位秦姑姑,英姿煞爽与他之前所见过的女子全不一样。“我看秦姑姑十分可亲,只是有些孩子气罢了,哪里像你说的。若不是我今日见到,还真要相信你的满口胡言,以为秦姑姑是比母老虎还可怕的牛鬼蛇神呢。”
他对喜欢的人都十分维护,此时便对秦奚投去一个白眼。
秦奚冷笑:“你们不过是沾了长生的光,要是换做别个,今日……”
他瞄了眼楼安宁兄弟和贾家铭,别有深意道:“你们几个那张脸,肯定逃不了她的魔爪。”
贾家铭想到什么,看了眼朱定北。几个孩子已经有默契了,此时做这个动作的不仅是他一人,只是他依然做得比较隐晦罢了。楼家兄弟则是明目张胆,楼安宁更是大叫:“好你个秦奚!明知道……竟然还欺瞒我们,想把我们推入火坑!”
他说着便恶狠狠地扑向秦奚要揍他,马车上坐了六人能施展的空间几乎没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