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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咸猪手,蟹黄酒-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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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赚了银子,难道还能少了他的好处?似这等面子也有的事情,他若不知进退,也就白长那一脸聪明相了。”

    宝钗见孙穆如此说,心下方安定起来。

    姚静又指给她看冯渊送来的聘礼,以及她们给宝钗充作嫁妆的箱笼。自宝钗脱离薛家之后,张嬷嬷等人憋着一口气,这次命冯渊送了几十担聘礼来,大肆操办。姚静她们便从日前从薛家分得的银子里拿出一部分,照数置办了相当的嫁妆,预备着大喜之日一起送过去。

    孙穆心细,又寻了金银匠打造了几只中空的银簪子,将薄薄一张几十两的银票塞了进去,又如法炮制,于银镯子里也塞了银票,林林总总加起来足有几百两银子,道:“若是家里缺衣少食,或是要买人,只管往这里要。静儿那里收着你上万两银子呢,都是你上次分家时候应得的。这几百两不过预备你应急。”

    时下几十两银子足够一个庄户人家吃一年有余,几百两便是对乡宦冯家而言,也是极大的数字。孙穆往银簪子、银镯里塞银票的时候,也是经过一番考量的,和姚静等人反复商议,既怕银票少了,委屈了宝钗,又怕银票多了,不慎将银簪子、银镯遗失后,引得小贼觊觎,反而引火上身。

    宝钗冰雪聪明,不消细想,便知道孙穆、姚静的用意,感动着说道:“什么上次分家时候应得的?若不是师父和姚先生为我出头,只怕我早就一文不名,流落街头了。大恩不言谢,师父和姚先生的好处,宝钗铭记于心,永世不敢忘。”

    姚静见她说的诚恳,想起她的遭遇,心下叹息,脸上却笑嘻嘻地说道:“既是如此,这银子可就算我的了。你不许反悔。”

    孙穆笑着止道:“静儿——”

    姚静也笑着说:“天底下人有可救的,也有不可救的,有可帮的,也有不可帮的。我愿意帮你,也是看在你才华学识人品心性俱是上上之选,能为我打理生意,免却后顾之忧。你若谢时,就谢你自个儿好了。”

    只是虽是万事俱备,备嫁诸事□□的齐全,宝钗心中却越发焦躁不安。姚静素来是个好事闲不住的,见宝钗面色,往屋里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帖子来,却是修国公侯家某位小姐发的帖子。写明某年某月某日,将于府里某地开赏花宴,请姚静携家眷前往赏脸。

    却原来姚静自成为皇太妃娘娘面前红人以后,深得京中豪门贵妇推崇,一时拜帖如雨,都是想跟这位传说比太医还有学问的女先生搭上关系的。也有些人有陈年旧疾不便宣之于口,借了拜帖的名头,想请姚静前往府中诊治,都被姚静推下了。

    “这种帖子我以往是不接的。只是听闻她家园子的菊花开得特别好,故而才接下来。我想着菊花是个有诗性的,这样的赏花宴须得你这样的诗文行家压阵,方不露怯。你以为如何?”姚静面露恳求之色。

    宝钗未曾多想,因姚静说得恳切,便应了。又过了几日,方听说贾府里的姑娘们也要去的,才知道姚静体贴自己的深意,不免又是感激,又是忐忑。想起即将与黛玉重逢,然各自有了归宿,将来注定殊途,不免惆怅。

    孙穆看在眼中,从旁提点道:“凡事须得有始有终,总要有个交代才好。难道你不见她时,就能终生无憾吗?”

    宝钗低头道:“师父放心,我早就盼着再见她一面了。”

    就在宝钗紧锣密鼓同冯渊议定了亲事的时候,茜雪那边也传过来消息,说宝玉和黛玉指婚之事已是定下来了。贵妃娘娘有意给宝玉一个大脸面,认定自己出面指婚还不够光彩,故而打定主意,要在重阳之日,前去拜见太上皇与皇太后娘娘,欲讨得他们金口玉言。宝钗心中如明镜似的,今上以孝为先,若是太上皇和皇太后娘娘开了金口,这于贾家自是莫大的恩典,这也就意味着这桩亲事如板上钉钉,再无翻盘的可能性了。

    孙穆看在眼中,何尝不知道宝钗那股子欲语还休、惆怅无奈的心境?但是她阅尽世事,同宝钗有着相同的观点,知道该怎样为黛玉好,因而叹了口气道:“宝钗,你须知道,咱们这种人,到底不是正途。我同静儿一时光鲜,但身后事又如何?凄凉难免。故而我才不顾将来被你怨恨,一力做主,将你许配给冯家,不图别的,权当买门口,有个出身罢了。林姑娘出身名门,一身傲骨,又是个玲珑剔透的水晶样人,若是跟我同静儿似的,私下里被人指指点点,受尽褒贬,莫说你心中不忍,便是我们看了,也过意不去。你从小到大都是个坚强的孩子,凡事理应多担待些……”

    宝钗起初只是淡淡的,垂首恭恭敬敬地听孙穆说话,然而孙穆越说越恳切,字字句句都似说在她心中一般。宝钗原本小时候就是极依恋信赖孙穆的,如今再也忍不住,竟直接扑到孙穆怀里,呜呜咽咽抽泣起来。孙穆心中亦是心酸,就那般由着她抱着,等到她渐渐收住了泪,才给她递了块绢子,安慰道:“宝钗,你可还记得师父常说的那句话?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体肤……”

    “记得,自是记得。”宝钗一边抹泪,一边说道,“老天爷既赐予我这么多苦难做考验,全因他也知晓,我扛得住。”她这般说着,情绪终于稳定下来。

    然后宝钗不等孙穆再说话,就自顾自地往铜盘里打了一盆水,挽了袖子净面,重新梳妆。她又恢复了平日里镇定自若的模样,依旧是人前那个温和细致、时时处处为她人着想的薛宝钗。

    “说起来,许久不同几位姑娘们见面了,再见面自然是好的。”宝钗最后微笑着说道,一派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况且如今绸缎庄都还给哥哥了,新的铺子还没开起来,三姑娘她们寄放在铺子里的针线,也该交割明白了。总不好失信于人的。”

第164章() 
今非昔比,宝钗已经不是金陵城四大家族之一、皇商薛家的女孩,似这种京城贵女之间的集会,她自是没有身份参加的。但因侯家是惯于见风使舵的人,见姚静颇得皇太妃娘娘喜爱,故而动了心思,宴会中也邀了她来,姚静便理直气壮,以孙穆、宝钗为拜帖里的所谓“家眷”,光明正大携了前来。

    那侯家小姐也听说过宝钗大名,起先据说是皇商薛家的小姐,深得父辈真传,于生意场上所向披靡的,心里也曾好生敬佩。然而此后又听闻宝钗同薛家闹翻,为了一个乡宦家的公子净身出户,又有几分瞧不起她,认为她一时糊涂,有失富贵人家女孩儿的娇贵身份。

    这日姚静携了宝钗来,大摇大摆介绍说这位是宝钗姑娘,契姐孙穆的徒弟,京城中有名的商道高手,侯家小姐一愣之下,便想起宝钗底细,于是不由得下死命多瞧了宝钗几眼,心中更觉诧异:如此一位美人,模样相貌风度气质俱佳,怎会干出那般有辱门楣、有碍闺誉的事情?

    谁料侯家小姐多看了宝钗这么几眼,旁边林黛玉早就深怨她造次了。

    黛玉厌恶京城里豪门贵女的做派,一向懒得应付这些不知道哪门子的小姐,偏生前些日子茜雪往园子里送进来消息,说宝钗也要去赏花宴,这才强忍着不快来了。

    黛玉最是个千灵百巧的细心人,如今看侯家小姐不顺眼,一心想要维护宝钗,不过出言淡淡说了几句话,便令侯家小姐花容失色,欲要发作,却又发作不出来。

    探春等人素来是知道黛玉嘴皮子厉害的,见状只是暗中觉得好笑。黛玉却已经擎着一杯酒走到宝钗跟前,口中道:“宝姐姐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宝钗也连忙站起来,眼睛只想黛玉上下打量了一回,就有些酸酸涩涩的感觉,忙也笑着举杯,道:“尚好。你却是消瘦不少了。”

    两人举杯对饮,尚未来得及说几句话,旁边已经有史湘云在一旁打岔道:“宝姐姐,林姐姐,你们也莫要总顾着自己说话,咱们也许久未见了,你们也跟我说说话吧。”

    宝钗闻言无奈一笑。史湘云是贾母史太君娘家的孙女儿,自幼父母双亡,由叔叔婶婶抚养长大,故而贾母一向疼得厉害,时常叫人接了史湘云来贾府里居住。但是由于宝钗这辈子早早有意离开贾府的缘故,她和史湘云打交道倒不如上辈子多。然而宝钗虽然有意疏远,史湘云倒还跟从前那般喜欢缠着她,真是让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旁人都顾念着宝钗身份,不愿在人前和她过于亲热,以免被人看低了去,史湘云却浑然不在意。她也端着酒杯过来,同宝钗、黛玉两个站在一处。一开始的时候三人互相寒暄,有来有往,到了后头,却只有史湘云一个人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了。

    侯家小姐看在眼里,心里气得不行,但身为主人,也不好跟宝钗、湘云过于计较,只是暗暗纳闷:“不过是个被薛家扫地出门的小姐,史林两位竟然不顾身份,和她结交,简直是我辈的耻辱!”

    探春见侯家小姐如此做派,心中不喜,遂提议道:“既是赏花之宴,不可无诗,不如咱们以一炷香为限,各自写了诗出来,一起品评如何?”

    那侯家小姐从小受名师教导,一向自以为不凡的,闻言正中下怀,竟颇为感激探春提议,遂命丫鬟取了一支细细的梦甜香点上,冥思苦想,开始推敲起语句来。

    探春素知宝钗和黛玉善于此道,她这番提议也有令钗黛二人展露才华,好叫侯家小姐知难而退之意。谁知待到一支香点完,各家小姐都交了诗作之时,探春四顾却不见钗黛二人踪影,心中好奇,匆匆交了诗作,却看都不看一眼,开始四顾找寻钗黛二人下落。

    侯家府邸甚大,然后宅花园却以精致见长,探春不过穿了几座回廊,绕了几株花树,就看见宝钗和黛玉二人站在一堆假山山石旁说话,那场面竟是令人揪心得紧。

    黛玉低着头,一面说话时,一面摆弄自己的衣角,期期艾艾了半天,也未说出一句囫囵话来。宝钗见了,不由得笑道:“先前在人前还伶牙俐齿,嘴巴像个刀子似的,如今怎么什么话都不说了?”

    黛玉欲言又止,半晌方说:“谁叫我看不得有人被人欺辱,少不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一回,想不到好心当做驴肝肺,那人还全不领情。罢了,罢了,全怪我多事吧。”一边说,一边转身欲走。

    宝钗连忙拉住她的袖子:“是我说错话了。你这般出头,我岂能不知你是为我?只是若是被有心人看到了,还不定说出什么话来,连累了你的名声,又是何必?”

    黛玉冷笑一声:“我在意名声?”顿了顿却又低声说:“我巴不得坏了名声,贾家容我不下,我也好出得府来,与你作伴。”

    宝钗叹息一声:“你这又是说哪里话来。你父母在时,何其疼爱你,难道你竟忍心他们在黄泉下蒙羞不成?”

    此话却戳中了黛玉的软肋。黛玉一时无语,眼睛里尽是黯然之色。

    探春在一旁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竟觉得脸红心跳,尴尬无比。

    探春是个聪明人,早就察觉道钗黛二人情若姐妹,亲密非常,此时又见了此景,心里隐隐约约有了猜测,却不便道破。她情知站在此处,若被钗黛二人发觉,难免会怀疑她有意窥探,反而不美,正忐忑间,突见史湘云从远处走了过来,一面走一面说:“三姐姐,你在这里做什么?那边在公议诗歌优劣呢,都说侯小姐的诗最好,谎话说成这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你还不过去看看?”

    探春心中叫苦不迭。史湘云这么一嚷嚷,钗黛二人也听到了,都向这边看过来。探春避无可避,只得站出来筒钗黛二人打招呼,却见黛玉一副坦然自若、胸有成竹的坦荡样子,不免深感诧异,待到看到宝钗时,又见宝钗容色温和,目光亲切更胜往日,越发惊诧了。

    “既是如此,”宝钗抢先开口说道,“云儿,你还不带了你林姐姐过去看看?我同三姑娘尚有话要说。”

    史湘云知道林黛玉最擅诗词,正是此道行家,欢呼一声,就拖着黛玉的手臂走了。黛玉临走时候看了宝钗一眼,目光里有未尽之意,道:“既是如此,我回头再寻你说话。”见宝钗点了点头,心下顿觉安心,便随史湘云去了。

    这边宝钗不动声色,从身上翻出一个荷包来递给探春,笑着说道:“这是前些日子,你托我寄卖的那些针线……”

    探春忙接在手中,只觉得入手之处沉甸甸的,心中欢喜,笑道:“我原以为必是没有了呢。想不到宝姐姐居然心细至此,我……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探春生性豪爽,喜欢郎阔的格局,偏生在赵姨娘的肚子里,平日月钱诸物,俱是有数。贾府里的那群豪奴,都是生了一双富贵眼睛,惯来喜欢捧高踩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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