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道艰难gl-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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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神鬼之说仍深入人心。只要民众仍信什么巫蛊之术,信什么十二郡族,信什么天上神明,总会有这些事情。百姓习惯了让别人做决定。”
岳荼方因明少沫管她叫“少将军”而感到羞赧,但听到后面,她的面色渐渐变了。
“可这些的确存在。之前苍平宫里。。。。。。”
“彩虫蛊,我研究过一些,奇妙极了,可蛊虫与毒虫也没什么区别。巫术想来也差不多。至于十二郡族之说,我自小清楚得很,但那是极少数人,我从未亲眼见过,不足采信。我只信自己亲眼见到的,亲耳听见的。”
明少沫难得笑了,岳荼忍不住心神一荡。
“百姓也该这样,他们自己才知道日子过得好不好,皇帝好不好。”
“若我有幸,得坐高位,十二郡族便该隐去了。现在不是紫朝了,何苦还要苦苦守着旧规矩?比如说,从未有十二郡族之外的人执掌军印,可我偏偏中意你来这么做。”
明少沫道,她盯着岳荼的嘴唇看,那儿现在不干了。
“臣惶恐。”
岳荼顿了一会儿道,她听见车夫摇了摇门帘处的铃铛。
那意思是时间差不多了。
明少沫总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好好休息罢。”
明少沫叹道。她少有与人如此交谈的机会,岳荼不笨,但她对政事一窍不通,于是成了最好的倾诉对象。
她希望岳荼能偶尔也给出几个建议,不过那该是很久之后了。
明少沫不确定自己能活那么久。
但有些对未来的期待总是件好事,母后经常这么说。
“是。”
岳荼起了身,她方要走,明少沫却发话了:
“你不愿我也能好生歇息?”
“是,愿皇女。。。。。。”
“墨儿。”
“是,墨儿你也好好休息。”
岳荼回到自己的家里时,岳乐和张玉哥已经在隔壁歇下了。她也困极了,但不知为何有些睡不着,辗转了一阵子才慢慢入了梦。
深夜,漆黑如墨。
阴阳回到苍平的时候,也正是深夜。
他的运气显然不够好,在还没找到明子染之前,商熵找到了他。
阴阳下意识地跪了下来。
商熵静静地看着他,等到寒意完完全全浸湿了阴阳的膝盖时,他才开口:
“佐之,别动明少沫,她还是个小孩子。”
他知道了。
阴阳的心底一阵颤抖,该死的风清嘉,该死的明束素,该死的,该死的。。。。。。
商熵其貌不扬,也非常低调,所有的事情都派他们手下去做,但阴阳知道这个男人的手段有多狠厉,更可怕的是,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喜恶。
他颤抖着应是。
“我知道你爱女心切,可巫术到现在为止还是很有用的,不是么?”
商熵把阴阳拽起来,像是拽起一根羽毛般轻松。
“明子染近来和范家有所往来,我记得你很‘享受’当年在范家呆的日子,为什么不趁机去环岁玩一趟呢?”
“记得把你的小翠鸟带上。”
商熵放开手,让阴阳狠狠摔在地上,他的腰间有一支极漂亮的骨笛。
“是。”
阴阳趴在地上,直到商熵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为止。
第79章 昭华()
治夏州,首府县。
与一年前比,这府里没有太大改变:漆仍是半旧的,梁特别高,上面特地请匠人画上熊氏历代祖宗的像,侧壁皆是石雕,手笔简朴,狮子颤巍巍地伏在熊咆之下。
风清嘉在熊家府邸的主厅等待。初秋天气偏凉,治夏离环岁很近,沾染了热气,只比盛夏稍凉一些,她照例戴了面具,只是去了褂子,身上着一条长裙,手脚有些犯凉,忍着不愿让其他人发觉她怕冷。
“清嘉,你来得可不巧,周尧的新茶还没到,只有陈的。”
她的少时玩伴,现下熊氏族长之妻,赵儿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她本是极瘦削的身条儿,在治夏呆了十几年,也没丰满多少,总像是春日里的柳叶儿。
得知风清嘉要来,赵儿是满心欢喜的,她们许久未见了,况且风清嘉总给她带来好消息。上一次是给她的小姑子找了桩良缘,再上一次是帮她调理身子,生下了宝儿。
“不妨事。我这一次不久留,只和你夫君谈一会儿就走。永安王刚攻下孔家堡,还没稳妥,就遭到盈王的攻击,他近来怕是烦忧透了。”
风清嘉摆摆手,她凑近一些,换了亲昵的语气道。
“宝儿怎么样了?听闻抓阄时一手拿了弓,一手拿箭,博了满堂彩呢。”
提起心爱的儿子,赵儿的眼神亮了几分。
“抓阄这事从来做不得准,但老太爷和老夫人都喜欢得很呢。本来他们总是念叨夏儿大着肚子在孔家堡里不知多危险,那日也宽慰了不少。夫君最是高兴,近来也多往我这儿跑了。”
风清嘉笑笑,又问了几句孩子的近况。赵儿初为人母,耐不住问,竹筒倒豆子一般地细细地说,时不时抿唇微笑。
如此寒暄了半个时辰,熊氏族长熊梁,亦是熊夏之兄,总算是来了。他行色匆匆,比上次见时多了几根白发,身形倒是依旧健壮。
风清嘉随即同他入书房议事。
“还以为你来不了呢,听闻盈王可是痴缠得紧,你在绛雪时,片刻不肯让你独行。”
熊梁打趣道,他同风清嘉不算太熟稔,可枕边风被吹了不少,对妻子旧友总有些了解,尤其是招学生喜欢云云。
不过,谈及家族之事,熊梁并非蠢材,他很明白风家是在四面投注,这让他的语气忍不住尖酸一些。
“传言罢了。明束素自己知道她没有多少大树好爬。哪像永安王,有可靠的母家和岳家,对风家的助力自是无所谓的了。”
风清嘉简单揭过这一茬。事实正好相反,她一直缠着明束素,方才蜕变的体质让她总是欠缺自控力,不过这些旁人没必要知道。
熊梁笑了,顺手合上了窗。
这是要进入正题的意思。
“最初还不是靠你风家牵线搭桥,子元才有的今天?他每每与我通信时总不忘提,风族长莫要谦虚。而今他虽攻下了孔家堡,明束素暂时奈何不了他,但明束素也曾进过孔家堡,怕是要攻克并非难事。”
熊梁道,明子元冒险攻下孔家堡时,便开始日夜担心风清嘉会把孔家堡的图纸再转交明束素,这件事他再清楚不过。
“子元算我半个学生,我并不想与他为难。倒是近来廪余鲁圣贸易有所中断,我手底下的商队日子难过了不少。”
风清嘉笑,她的意思很明白,她要赚得是国难财,只要不拦路,一切好说。
“只是路断了,要修而已。子元已经拨款筹办了,近来夏儿的身子越加重了,他初为人父,又有军队县府要管理,难免有些顾不过来。”
熊梁道,他把目光放在风清嘉的侧脸,以免泄露自己的情绪。
她倒是保养得不错,皮肤仍如二八少女。
熊梁想起自己的夫人,比风清嘉还小一岁,身段依旧,可容貌毕竟不如从前了。或许他也该让她偶尔戴着面具,看起来年轻不少。
“如此便好。”
风清嘉沉吟一会儿,勾起笑来。
“我堂弟白鹤快到婚龄,倒是希望他也能如子元一般,快些成亲生子,变得稳重一些。平日总是折腾医经,也不多出去交游,好人家的小姐都不认识。”
熊梁闻言心喜。
眼前明子元的势头的确不错,明子染受制于商家已经是大家都明白的事情,明束素死死把着绛雪,要了勤王的名声,但势头不猛,毕竟剜族摆在那儿,即使签订了协约,也总要防着一些。
若是风家肯与熊家结亲,或是新政家,这是说明他们也看好明子元了。
“风家儿郎素来温文尔雅,何况令堂弟白鹤曾在太医院进修,正是才子佳郎,婚嫁之事不用担心。听闻新政家有一小女儿,年方十五,容貌秀丽,略有诗名,风族长可曾考虑过?”
熊梁试探道。
若是风家和新政家结亲,熊家会多了个敌手,但明子元一旦登基,动了清剿功臣的念头,也能多拉一个家族下水,皇帝也会顾忌更多。就如同当年明彰帝,娶的是新政皇后,但两个生了子嗣的高位后妃却是孔家人,新政家与孔家两家只是收束头尾,势力并未消减得太多。
若是风家想和熊家结亲,那便不太好说了。
风家少有和旁人结亲的,自朱朝以来,家中子女多嫁娶新盛小族。一旦风熊两家结亲,怕是风清嘉对治夏以西的广茂森林有所图谋——不比廪余州的小临海,那森林遮天蔽日,熊家也不过探索了大半。若是风家想分一杯羹,那是笔极重大的买卖。
风清嘉不是鲁莽之辈,她若敢提必定敢开价码。
“白鹤总有自己的念头,我虽为堂姐,又是大家长,但也不好勉强。”
风清嘉含糊不清地说,熊梁嗅到了些苗头,这是不愿和新政家结亲的意思。
他有些蠢蠢欲动,风清嘉自认为手里有什么能让他动心的?风家向来把持海运,又有盐田,那些都肥得要命,只是从来不肯让别人分走。
但熊梁是一族之长,他并不顺着这个话题死缠下去。
打仗是持久战,和各个家族打交道更是,熊梁很明白这道理。
他们又随意谈了几句,风清嘉便告了辞,说她还有要事要办。
风清嘉要去环岁州。
一是与范家相谈,商家的巫术仍令所有人头疼,之前苍平皇宫的怪谈早就传了出去,明氏的几人都为这揪心;二是去接霁儿,黄半夏仍在风家养伤,晋采雅一直带着王霁和晋采雅在附近闲逛,权当旅游消遣,听说心情还不错。
但她遇到了点麻烦,那只翠鸟又飞了过来,蛊神站在树枝上冲风清嘉挥手。
。。。。。。风清嘉叹了口气,她现在极讨厌鸟类,那可能也与蜕变有关。她让马车停在原地,自己走进树林里去。
“小家伙,你气色不错。”
蛊神这次显然是有人撑腰,胆子极大,风清嘉没上来就捏碎传信的鸟儿也让她长了志气。风清嘉看见那双属于异族的眼睛闪闪发亮,促狭的意味不用多说。
然后是正主出现了。
风清嘉没费事摘下自己的面具,但她的确花了点功夫确认自己的衣着得体。
尽管都是蜕变者,但明家的本事她很清楚,绝对的号令。理论上,对同样是蜕变者的她来说是没有用的,但蛊神也提过,她不能算是完全蜕变了。
“她说的对,你气色很好。腾蛇一族总是太苍白了,你这样正好。”
明昭华已经上了年纪,她看上去近五十了,但精神极好,像是寻常人家的祖母一般。她的衣着简朴,腰间别着一支骨笛。
“昭华郡主。”
风清嘉半弯了腰,她行罢了礼,就静静站在那儿。
明昭华身上的气运很少,有一些代表她和皇室的关系,但更多的是显示衰退的灰黑色。风清嘉想起明束素身上的,日渐美丽的金黄色,她将主宰这个王朝,无可置疑。
“雀儿说你不太乐意帮老人家一个忙,我只好亲自来了。”
明昭华笑了,她走近一些,拍了拍风清嘉的肩膀,可气势却陡然上升,风清嘉险些跪下。这和她第一次见明束素时的场景有些像,只是那时候她更多是被惊艳到,此时却感到一种真正的压迫感。
“在我的年代,你要是拐了人家的女儿,是一定要负责任的。”
明昭华的手指习惯性地在骨笛上敲了几下,风清嘉调用自己的能力,她盯着那骨笛看,什么也没有,但是她感到压迫减轻了不少。
“她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
风清嘉勉力站得直些,她微微喘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得自己抗过去。
“你真的给了么?”
明昭华低斥,她活了那么久,什么都看过了。
“你只是给她一个梦,然后让她像是傻驴子一样地往前追,而你就好整以暇地坐在她身上,任她拉着你,偶尔给点口粮或是鞭子。等到目的地,就把她撂在那儿,再也不管了。”
“梦不是我给的。自她母亲死在宫里的时候,她就注定要走上这条路。我们只是有一段目的相同,之后分道扬镳对谁都好。”
风清嘉嗤道,她尽力把语气说得柔和一点。
她再喜欢明束素又如何?明束素再喜欢她又如何?
她们终归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落脚歇息,同伴过一阵,已是难得的福分。假使明束素一时看不清楚,或是动摇,风清嘉替她做好决定。
“果然冷心冷性,怪不得是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