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没有疯[快穿]-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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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生命安全。
临行前,靳雨青坐立不安,心中隐隐有一线不祥的预感,左右一番思索,竟命人去将盔甲取来,意图御驾亲征!丞相得知后如临大骇,衣裳都来不及换就冲进宫中,几番劝阻之下只好一剂眠香将皇帝放倒,竟是让他连送行都赶不上了。
日头高挑,出军号角吹过两回,陈乂跨在一骑墨黑战马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宫门。
无人。
最后,他找到站在送行大队最末尾的丞相,见他一身灰麻布衣,两只手插在袖管里,似只是出城看一场大军出行的热闹一般随意。
陈乂笑了,问道:“丞相难不成也是舍不得在下吗?”
秦致远淡道,“我只是来替他。”
“……他呢?”陈乂远远眺望着宫门。
“想随你御驾亲征,被我弄晕在寝宫里了。”秦致远缓缓瞬了下眼睛,看向陈乂,“你该知道,他是大晋的帝王,不能轻易出征。”
“我知道。”陈乂静默了一刻,道,“秦致远,你也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丞相疑惑:“什么话?”
陈乂敲了敲自己身着的银白盔甲,郑重说道:“我若战死,你必护他一世周全。”
丞相沉默。
号角吹起第三回,宣武大旗已高高挑起,寒风将陈乂肩后的鲜红披风扬起,如烈烈燃烧的火焰。他转身上马,长长一声嘶鸣过后,大军整装出发。
“祝将军,凯旋归来。”
秦致远微微躬身,朝远去的大军行了一礼。
“驾——!”
…
年关将过,封晋两国正式开战。
边疆不断传来捷报,满朝文武的担忧也渐渐变成了对南伐大军的期待。更有派去的那十名暗卫,频繁地传信回来,向靳雨青汇报陈乂的情况。
捷报之下,皇帝御驾亲征的念头逐渐被压了下去。
然而封国这一仗是有备而来,南伐大军一抵达广云之地,就迅速被拖进了持久战里,断断续续打了三年。
这三年里,陈乂偶尔能偷偷回来一趟,却也是待不了两天就匆匆返回了前线。同时,在丞相的大刀阔斧下,靳雨青打理好了朝堂上的一切,就等陈乂凯旋归来,封他个一品定国公,赐他个良田千亩黄金万两,就是在自己颈上绑个蝴蝶结送他也不是不能考虑。
…
平宁三年夏。
封国孟岩城破,陈乂遣兵挥师入城,安营休整。孟岩是封国北部极为重要的一座大城,地处两山之间,是一条易守难攻的军事要道。
如今孟岩城破,宣武军占据制高点,对此役无异于一次突破。
大晋军队在孟岩城休整了数日,城中百姓被血染地漆黑的军将盔甲吓的闭门不出,整座繁华城池竟如死地一般寂静,白日只有军士巡逻的厚重脚步声。
陈乂与一干将领征用了已经被弃为空府的官衙,两张方桌拼在房屋中央,将行军地图阔地一铺。
人未出声,先剧烈咳了好几声。
“将军,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您昨夜受的箭伤也需仔细瞧一下,末将这就去将军医叫来。”
说话的是副将张欣,打小就听从过军的祖父讲过宣武军势如破竹的事迹,对宣武军崇拜的五体投地,定国大将军用兵犹如神助,短短三年就从广云一直打到封国腹地,更是加深了他对陈乂的崇拜。
其他军士也都纷纷附和,劝他回房休息。
陈乂抬手按了按伤口早已不再流血的右肩,眉峰隐隐一蹙,感觉的确是太过疲累了。也便不再推辞,回到房间仰头一倒,沉沉睡了过去。
醒来,军医已将他肩头的伤口处理罢,面色凝重的跪在床前。
“怎么了?”军中纪律虽然严明,但从没有这套跪来跪去的毛病,陈乂奇怪了一声,起身给自己倒水喝。
军医面露难色,身体发抖。
陈乂喝道:“说话!”
“将军,”军医悲怆地动了动嘴皮,“您……”
军医的话音落罢,只听一声脆响,陈乂手中的茶杯在地上炸裂,茶渍溅了陈乂一身。片刻,他才凝神回转过来,弯腰将碎片一块块地捡起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不必与别人说。”
“将军!”
陈乂怒目一瞪:“要么死,要么闭嘴,懂吗?!”
军医走后,陈乂捏着手中碎瓷片,一运内力,尖锐的瓷片顷刻化成齑粉从手心一点点流失。他闭了闭眼,反而呵地笑了:“秦致远啊秦致远,这回可真让你给咒准了。”
孟岩城破后一个月。
靳雨青方才躺下,突然一双手将他从榻上携了出去。闻到身后那股风尘仆仆的沙尘血腥之气,他便知道来者何人了,转身反拥了回去。
陈乂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说,沉默片刻,按下他的脑袋就贪婪地亲了过来。月色正好,庭中无人,靳雨青一件中衣挂在肘间,诚实地回应着对方的渴望,也抒发着太久无法相见的思念。
“什么时候回来?孟岩城已破,封国已有意投降,这仗没必要再打下去了……”靳雨青半启朱唇,眼角飞红。他已与三年前不同了,少年之气已完全蜕变成挺拔之姿。
陈乂专注地凝视着他,忽而低头一吻他的眼角,只是抱着他倚靠在庭廊中,看了一晚上的月亮。然后天不亮去了趟丞相府,连句告别都没有就离开了都城。
皇城之中的帝王只知晓定国大将军撕毁了封国的降书,继续挥师南下。
等到睿王都已经长成了一个十足英气的少年,考校学问无一不精。陈乂竟是再也没有回来过,传回都城的只有一条接一条大快人心的喜讯。
南伐大军已经连破卫城三座,直逼封国国都!
面对案上累若小山的军报,靳雨青却越来越不安。他都快不记得上次见陈乂,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上次陈将军回来,是平宁三年,定国将军大破封国孟岩城之后。”书鱼提醒道。
靳雨青侧了侧眼,书鱼立刻闭上了嘴。
展开由前线暗卫传回来的密信,又不过是同样的六个字——“将军一切安好”。
皇帝瞥起嘴角,黑睫垂落,刷出眼底的一片阴晦的阴影。寂静无风的殿中,窗影蓦然一闪,书鱼一个激灵不禁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窥视着斜倚在案前的青年。
他侍奉靳雨青这么多年,从小皇子到九五之尊的帝王,却平生第一次从这位惯常笑盈满面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浓浓的杀气。
帝王殿中寒气森森,只见靳雨青从袖中掏出另一份密信。
展开,撕得粉碎。
然后拔剑而起!
书鱼落后皇帝三两步,将案上的残纸碎片匆匆扫了一眼,将所见的文字在脑海中排列拼凑,霎时大骇!脸上表情变幻精彩纷呈,最后惊惶无措地去追已经走远了的皇帝。
“陛下、陛下!”
此刻晌午过后,正是太傅教睿王读书的时间。
书鱼一路阻拦,他知道皇帝要去哪,却也明白此刻不能让皇帝去,否则极有可能发生血溅宫墙的惨事。可他更知道对于陛下来说,远在封国前线的定国大将军意味着什么。
“将军将死,暗卫叛,丞相知之。”
书鱼一下陷入了两难之中……毕竟这碎纸片上拼凑出的内容,足够丞相遭上一回大劫难。劝,对皇帝来说不公平;不劝,对丞相来说亦不妥。
满朝文武,谁不知晓丞相那一颗为国为君的拳拳之心。
书鱼犹豫间,靳雨青已经一脚踹开了云麓宫的殿门,长剑的凛冽寒光径直投在殿内人的脸上。
睿王一惊:“皇兄?”
秦致远见他盛怒竟是丝毫不作惊讶,反而一脸平和地对睿王道,“王爷,今日就到此吧。”
睿王也知大事不妙,打量了一下眼下形势,不敢多问地带着自己的人离开了云麓宫。
将将放下兵书,秦致远就被猛地一把提起了领子。靳雨青还未说话,丞相已经开口了:“陛下即便是要杀了臣,事实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秦致远的态度更是落实了密信中所言,他竟一点掩饰狡辩都没有!靳雨青当场控制不住,提剑抵上丞相的颈侧,手背上青筋暴起:“你欺君犯上,朕就不能杀你吗?!”
丞相颈上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液,浸湿了素净的衣领。
靳雨青手腕一颤,剑锋更往他颈内嵌了几分,“两年前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是。”秦致远大方的承认,毫不遮掩。
“朕若是随他一起出征,他便不会……”靳雨青喉中发颤。
“陈乂不会让您去的。”秦致远抬手握住了剑锋,“陈将军既然在前方为您打了天下,您便必须在后方稳坐宫城。他可以抛头颅洒热血马革裹尸,但是您不行!您是皇帝,是一国之君,是大晋的脊梁!陛下若有个三长两短,谁来守这天下?!”
靳雨青怒道:“他不仅是个将军!他不能死!”
“但您只能是陛下!为了大晋谁都能死,他可以,臣也可以,就算是所有人都死了,陛下也必须活着。这个位置您必须坐下去,这就是帝王,您坐上那把龙椅的时候,就该明白这件事。”
丞相长出一口气,沉道:“他说,要为你打出一片四海平定,好让你一享江山永固的帝王之福。”
靳雨青身形一晃,心神俱骇如五雷轰顶。他想起那年陈乂问他,若是大晋风雨飘摇,岌岌可危,他要如何——那时他说,愿与大晋同死。
所以陈乂就去做了,用余下的半条命。他撕毁了降书,拒不回朝,势要将可能会威胁到大晋的封国拿下。他的定国大将军要大晋万年长青,要他靳雨青百年长久。
可陈乂又如何知道!他的确愿与大晋同死,可却唯独想与他同活!
靳雨青骤然眼前一黑,混不知事,直接栽倒在秦致远的身上。
……
同年五月十八,封国国破。
第14章 龙榻上的将军14()
平宁五年夏末,南伐大军凯旋回朝。
南封千里国土,就此并入大晋。外有如此虎狼之师保卫,晋朝无人敢再犯,大晋在中州土地上的霸主地位也因此将无可动摇!
史官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在史册之上为英勇善战的宣武铁军,为骁勇无比的定国大将军陈乂留下了慷慨激昂的语句。
军队尚未入城,百姓早已夹道而迎。南伐封都这五年来,宣武军的传奇故事陆陆续续地传回皇城,尤以定国大将军以精妙绝伦之法破敌之阵,于数万敌军围攻中长嘶烈马,百步穿杨直取敌将首级的事迹广为传知。如今就连大晋姑娘们的择偶标准,都升高到一定要擅剑御马威武雄壮。
一时间都城里万人空巷,早早地挤在路边等着一观宣武大军的风采。
靳雨青黑着两个眼圈,由百官恭迎,伫立在宫门之前。
时近晌午,宽阔的游马大街尽头终于出现了宣武军的旗帜,一匹高头大马载着一个银白铠甲的将军,手执长。枪,行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队伍行过时,人们被迎面而来的血腥之气震骇了一瞬,队伍中的每一个军士,都是饱受了战火洗礼的英雄,经过生死线上轮转五年的淬炼,均凛冽如刀!
这时百姓才发现,传言中威武雄壮、身材健硕如虎的定国大将军,却是个俊逸如风的君子儿郎,除却那一身洗褪不去的杀戮之气,俊美不落他人分毫。
只是两颊瘦削,目光如炬,反倒叫人对行军打仗的严峻环境心生敬畏。
宫门大开,胜将归来。
靳雨青打一眼就看见了陈乂,不顾两旁官员的阻拦,甚至连迎军恩赏的礼节也全都衮他娘的蛋了,立即撩起繁重的龙袍下摆大步迎去。他只知道,他的大将军回来了,带着一身谁也比不上的赫赫军功,和不知还剩多少时日的残喘生命。
阳光灿烂,马上之人远远望着那个两年未见的人,在一片明黄亮堂的斑驳日光下向自己奔来。
陈乂手中不禁攥紧了缰绳,将喉中痒意狠狠压下,喉管中滑过一缕腥甜的液体。片刻镇静下来,才横扫下马,将长。枪递给身侧士卒,扬起爽朗的笑容迎上前去。
出于礼数,又是面对文武百官和围观百姓,陈乂方要跪拜,靳雨青却一步抢先,将他拽进了自己怀里。
人们只当这是大胜归来,君臣情深之举。
但身在其中的陈乂却发觉到,他的陛下在瑟瑟发抖,拥抱的力气似要将他揉进骨血中一般。明明是炎热的夏末,皇帝身上也并不温暖,就连那汗都是冷的。
紧接着颈侧传来隐约断续的抽气声。
陈乂怔了片刻,忽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目光在迎军百官之中寻找着一个人的身影——秦致远,大晋的丞相,站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