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配圈撕逼指南-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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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离来餐厅，径直走进厨房，没找着目标，便出门绕过建筑群来到一片僻静的山坡。坡上栽种几百株果树，冬季枝叶凋零，树木萧索，疏疏落落的枝桠在蔚蓝天幕映衬下倒也显得干净清爽。三五成群的草鸡正在林间嬉戏觅食，这些店家散养的禽鸟见惯人类都不怕生，有几只大摇大摆走到庄晓杰脚边，俯身啄他的鞋带。庄晓杰闪身避让，左侧树丛突然飞出一团灰黑的事物，扑腾着撞他满怀，定睛一看是一只健硕的大公鸡。

　　　　“别跑！”

　　　　后面的追踪者接踵而至，首先映入庄晓杰眼帘的是亮丽的粉色米老鼠卫衣，他不等瞧清来人容貌便厉声大喝：“潇潇雨歇！”

　　　　那人闻声钻回树丛，向坡下逃窜，庄晓杰紧随其后，见他动如脱兔矫若灵猿，加之熟悉地形，不奋力追赶还真容易跟丢。

　　　　妈的，老子学生时代一直是运动会上的短跑冠军，任你插翅也难飞！

　　　　“你给我站住！”

　　　　他足下发力，加速度冲刺飞扑上前一把按倒青年，几个翻滚，齐齐栽倒在毛茸茸的蒿草丛里。

　　　　“我看你还能往哪儿逃！”

　　　　庄晓杰吹掉沾在嘴边的枯草，爬起来抓住青年肩膀，见他正慌里慌张戴那个猴王面具，可是正如孙悟空再神通广大也难逃如来佛掌心，他这会儿也逃不出庄晓杰的五指山，挣扎两下未果后只好佝偻身体抱头不动，天真的以为鸵鸟战术能发挥作用。

　　　　庄晓杰忍不住抽他，冷峭呵斥：“潇潇雨歇，你还不老实！”

　　　　谁知这一骂，对方竟狗急跳墙，捂着脸求饶：“你认错人了，我只是个店小二。”

　　　　这音调听起来像个十三四岁的小少年，但千真万确是潇潇雨歇本人的声音，庄晓杰头皮冒冷汗，顺着高悬的黑线大滴大滴往下砸，憋出愤怒的颤音：“潇潇雨歇，你够了……”

　　　　那蠢货显然还想负隅顽抗，居然伪女音耍赖：“我、我真不是你要找的人，别看我体型像男的，其实我是个妹子……”

　　　　“我干你妹啊！”

　　　　庄晓杰气呼呼踹他膝盖，趁他吃疼弯腰一把扯下面具。潇潇雨歇羞惶的抬起头，脸红得像包了一团火。庄晓杰又暴躁的伸腿踹他两下，他像木桩子似的纹丝不动，老老实实全受了。

　　　　“说，你怎么在这儿？”

　　　　“……这农家乐是我舅舅开的，我来帮忙。”

　　　　“你不上班了？”

　　　　“我休假。”

　　　　“你什么时发现我的？”

　　　　“你们第一次来吃饭我就看见你了。”

　　　　“是你让老板娘给我们优惠的？”

　　　　“是。”

　　　　“你刚才干嘛戴面具装神弄鬼？”

　　　　“……我怕你生气，不敢见你。”

　　　　一段密集审讯过后庄晓杰耗尽肺活量，喘着气坐到秃石上，潇潇雨歇不敢轻举妄动，仍立在一旁罚站。庄晓杰嫌他挡光，命他到对面坐下，接着又嫌他碍眼，叫他坐到右边的树根上。潇潇雨歇一一服从，比训练有素的猎犬还听话。庄晓杰仔细打量，发现他比上次见面时缩水不少，已成功步入微胖界，腰腿还有些粗壮，脸孔倒是恢复到当初照片上的模样，谈不上多帅，但干净、顺眼，若不是干了那些个糟心事，也不至于惹人生厌。

第42章　再会（3）（）　
他俩各自枯坐，状似停在电线上晒太阳的呆鸟，长时间静止。此时阳光和暖，景物清幽，耳边只有林间飞禽周而复始的单调鸣叫，包裹暖阳爱意的微风轻轻柔柔抚摸人的脸庞发丝，渐渐驱散忧烦。地上成群的蚂蚁正忙活着往地缝里运送过冬的粮草，穷极无聊的两个人先后将视线落在这些勤劳的搬运工身上，让它们带领眼球做运动。不一会儿，庄晓杰注视的那只蚂蚁爬向潇潇雨歇一方，潇潇雨歇盯着的那只也正巧爬过去与它回合，于是两束目光便在两只蚂蚁牵引下意外交汇了。

　　　　四目相对的瞬间，潇潇雨歇眼神忽闪，惶惶的低下头，本已退烧的脸再次腾起红云。对此庄晓杰深感不适，脑洞巨大的他一想到这人可能正在拿他意淫，便悄悄拧断一把枯草。

　　　　明白总得有一方先打破僵局，他板板正正问：“你经常来这里帮忙？”

　　　　潇潇雨歇如同得了赦令，点头犹如鸡啄米。

　　　　庄晓杰又问：“听说过村东头蔡天佑家傻闺女的事吗？”

　　　　潇潇雨歇更用力点头：“听过，那事闹得挺大。”

　　　　见他欲言又止，庄晓杰开恩准奏：“我正收集素材做节目，你要是知道什么内情就快说。”

　　　　有他这句话，潇潇雨歇自然知无不言。他说这事东窗事发前村里已经有人知道蔡家姐妹被强、暴，施暴者还不止一人，是群体作案，更令人发指的是其中有个贪财无赖仗着受害女孩智力残疾，把她们当做敛财工具，偷偷去村外招揽嫖客前来奸、宿，这个万恶的皮条客据传正是龙岭村派出所所长吴兴国的小舅子。

　　　　庄晓杰追问消息来源是否可信，潇潇雨歇说：“这些都是我舅妈听村民议论的，吴兴国的小舅子也在这里开了一座农家乐，主打歌舞娱乐，实际上是隐形的卖、淫窝点，养了不少小姐和皮条客，每到周末就有好多外地人过去消费，村里人几乎都知道。”

　　　　“那怎么没人去举报？”

　　　　“说是那个店能给村里创收分红，当官的收了好处睁只眼闭只眼，村民也被红包收买了，再加上有吴兴国这顶□□，他们这些年才一直有恃无恐。”

　　　　庄晓杰干了几年记者，觉得潇潇雨歇讲述的情况并不离奇，小地方山高皇帝远，违法乱纪的现象时有发生，这龙岭村纯属冰山一角，而蔡氏姐妹强、暴案只是这一角冰山上的碎屑，要彻底揭开黑幕，得向上级权利机构求助，他们此行只适宜做计划内采访，还不能打草惊蛇。

　　　　“我回去跟主编汇报一下，这事兴许能搞个系列专题。”

　　　　得到更有价值的新闻线索，庄晓杰十分踔厉，干劲也更足了，起身拍拍裤腿，准备回去招呼同事开工。

　　　　潇潇雨歇紧跟着他，有些忧急的问：“你们还要去派出所找吴兴国？”

　　　　“是啊，这次最后的任务就是采访他，前两天一直被拒，今天必须成功。”

　　　　“村里不比城里守规矩，你们硬来说不定会被打。”

　　　　“切，当记者的枪林弹雨照样闯，只要能搞到新闻素材，挨个打算什么。”

　　　　见庄晓杰不回头的大步前行，潇潇雨歇急忙抢上去挡住。

　　　　“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他满腔热血两眼冒光，扯平衣服上的褶皱，拍拍胸膛说：“人多力量大，我这块头还是有点存在感的，就算待会儿真动手，你们也不至于太吃亏。”

　　　　放在平时，他的好心准被jp丢去喂狗，今天情况特殊，庄晓杰又是位相当识时务的“俊杰”，寻思，节目组里老范是个撒尿都会湿裤裆的废柴，老钟背着摄影器材也会拖后腿，自己单打独斗势必寡不敌众，多个二百五压压场挡挡枪有何不可？

　　　　他暗自欢喜，表面还须装装逼，故意吓唬潇潇雨歇：“你帮我们扎场子肯定得罪派出所，你舅舅还要在人家下巴底下接饭吃，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就不怕他们报复他和你舅妈？”

　　　　潇潇雨歇晃晃手里的大圣面具：“不怕，我戴上这个他们就认不出来了。”

　　　　他表现出临难不避的侠客风范，幼稚中透出激情与热忱，也许在他看来眼下这桩危险行动是一次梦寐以求的机遇，既能扶危济困又能顺道当上护花使者。庄晓杰难忍嘲笑，精明如他怎么看得上这种傻小子，即使全世界只剩下凤姐和潇潇雨歇，他也会不假思索选择凤姐，因为凤姐至少有头脑，潇潇雨歇没有。

　　　　你丫也只配给我当炮灰了，想泡老子，不仅要更换硬件，还得重装系统。

第43章　采访（1）（）　
庄晓杰返回餐厅与同事会合，老范老钟听他转述潇潇雨歇提供的情报后都很雀跃，《百姓人家》刚开播，想在竞争激烈的同类节目中出头露脸必须尽快提高收视率，如果吴兴国小舅子在龙岭村开办色、情娱乐场所的情况属实，再联系蔡氏姐妹奸、污案，无疑是极具轰动效应的新闻事件，定能大大增进节目可看性。

　　　　时间紧迫，三人简单合计了一下下午的工作分工，老范总结说：“乡委会的陈主任人年轻，看起来也蛮和气，又是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做事应该有分寸。待会儿我去那边找他闲聊，小庄老钟你们去派出所采访，要是那帮村警敢乱来，你们就给我发消息，我马上带陈主任过去给你们解围。”

　　　　庄晓杰觉得这计划甚好，四人当即兵分两路，老范自去乡委会，他、老钟、潇潇雨歇直奔龙岭村派出所。从“花果山”到目的地步行大约需要二十分钟，潇潇雨歇热心的替老钟扛器材，听他腰腿病发作，还向他推荐了几款不错的药品偏方，口齿伶俐，表述清切，全然不是方才在餐厅里任人调戏的迟钝模样。庄晓杰看不惯，趁老钟中途上厕所，挖苦潇潇雨歇：“看不出你还挺能言善道的，我还以为你离了‘哦哦哦’就不会说话了。”

　　　　潇潇雨歇腼腆的笑了笑：“我表达能力一直还不错，你问尾巴就知道了，我跟熟人很能聊的。”

　　　　庄晓杰冷哼道：“那怎么到我跟前就成了口吃智障？你精分啊？”

　　　　他乌鸦笑猪黑，忘记自己才是真正的重度精分，也是潇潇雨歇太厚道，没拿这个反讽，还老实坦白：“我现在听你的声音会难为情。”

　　　　“为什么？”

　　　　“就……不知不觉会代入……”

　　　　“去你妈的！”

　　　　庄晓杰恶狠狠低吼一声当做鸣枪示警，禁止他放雷。潇潇雨歇瞧着他憨笑，即使真被枪口指头估计也会当做逗乐的玩具枪。应该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在他看来，庄晓杰尖酸刻薄的样子也格外动人。

　　　　庄晓杰如芒在背，骂道：“再这样色眯眯盯着我笑，我就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见他轮起拳头做势要打，潇潇雨歇笑着后退半步，说：“你现在这个腔调好像《姻缘劫》里的朔雪。”

　　　　他指的是他跟庄晓杰合作的古风玄幻剧，剧中庄晓杰分裂饰演一对狐妖兄弟，哥哥朔夜纯洁天真，弟弟朔雪□□妖媚，非常具有挑战性。据狗尾巴草说潇潇雨歇很喜欢这个剧，demo完成后一口气轮了二十几遍，还一直催要第二期剧本。可是庄晓杰想坑剧，因为那两个角色反差巨大，又有大段高难度对手戏，需要很强的伪音技巧，对嗓子负担太重，配完后休息两三天还不能缓解疲劳。他明白这是自己专业技能不过硬，但露怯的话可不能说，便装模作样找借口：“那个剧剧情太雷，我不太想跟进了。”

　　　　潇潇雨歇吃惊：“哪里雷啦？我觉得很正常很有趣啊。”

　　　　庄晓杰白眼：“你的戏份当然正常，我的部分都很雷，哥哥太傻逼弟弟太淫、乱，淫、乱的还可以忍，那个哥哥简直傻到不能直视。第一期我就边录边骂，也不知道作者是不是喝三鹿奶粉长大的，怎么写出这种脑残文。”

　　　　《姻缘劫》里，主役受朔夜的父母与一只飞蛾怪结仇，朔夜刚出生便遭那妖怪诅咒，今生一旦动情就会像飞蛾扑火般自取灭亡。父母为挽救儿子性命，只好狠心毁掉他的容貌，并骗他说唯有像佛菩萨一样身带毫光的人才是他命定的恋人。但是他们的苦心并没有起到作用，故事最后朔夜终究情劫难逃，为保护心上人献出了生命。

　　　　这种感情浓烈，爱恨分明的故事最合白羊座口味，所以当初狗尾巴草眼巴巴去要了授权，同是白羊座的潇潇雨歇欣欣然接剧配剧，更成为这篇文的忠实粉丝，一心要把广播剧打造成精品。

　　　　对他们的喜好，庄晓杰这个“冷血动物”既不理解也不欣赏。爱情就是个骗子，人们以为它是天使的化身，等到被它迫害后才知道那是魔鬼的玩笑。其实剧中也有他认同的角色——朔夜的同胞弟弟朔雪。这个小狐狸精因幼时目睹父亲拈花惹草以及母亲殉情自尽的经过，对情爱一事深深排斥。虽风花雪月游戏人间却从不曾动情动念，为了保护朔夜，一直绞尽脑汁破坏他的恋情，结果终是事与愿违。

　　　　当初第一期发布后，听众都偏爱主角，对朔雪恨得牙痒，剧贴里骂贱人淫、妇男婊、子的大有人在，可是庄晓杰却能和这个人人争嫌的反派产生共鸣。他也是从父母失败的婚姻里吸取到教训，认为谈恋爱就是两个傻子玩游戏，开头你侬我侬，中间兴趣渐失，等傻劲过去，又慢慢发现对方竟是那样面目可憎，于是摩擦、矛盾、争执、相互伤害，斗到头破血流创深痛巨最后再一拍两散。

　　　　这种两败俱伤的游戏，他玩不起也不想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