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春-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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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说?这副担子还没挑起来,就有了别的念想了?”
皇帝的话算不上客气,实则方才是连王殿明都警告过的,叫他别操心,别没事找事。
只不过是他二人身在内阁,地位与孙符这干人又很不同,皇帝言辞之间,到底还算委婉。
刘伦便眯了眯眼。
看样子皇帝是铁了心不愿意查这件事,换句话说,他也在怕。
高高在上的帝王,怕此事当真与郑扬、与西厂,脱不了干系,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谁也保不住郑扬,徐贵妃没了郑扬,没了西厂,朝堂上的重臣之中,又无人心向她,她还拿什么与中宫分庭抗礼。
刘伦心下升起一阵不悦来。
皇帝有此举,只怕将来……
他未敢再往深处想,只是越发坚定了要把此事一查到底的信念:“孙符身为御史,上折弹劾郑扬,本就是他分内之事,原不用谁借他这个胆子,若一定要说是谁,那个人,也该是陛下。臣还记得,六年前,是陛下亲点了孙符入都察院,四年前他弹劾平乐伯圈地扰民有功,陛下赞他勇气可嘉,升他做了四品。既然是如此,今日他弹劾郑扬之事,于情于理,陛下都应该下旨详查才对。”
“庆吉认为,此事该当详查?”
“陛下难道认为不该吗?”刘伦抬起头,目光灼灼,毫不闪躲,“武安伯府是中宫母家,世子和二公子,都是中宫嫡亲的侄儿。陛下该知道,武安伯世袭的是军功,以军武而立府,世子的骑射,连陛下都曾赞扬过,如今说他坠马而重伤,臣,第一个不信!”
他越发咬重了话音,摆明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二公子的腿,又是郑扬亲口认了,是他打断的,还有什么好抵赖的?按孙御史殿上所说,当日是二公子闯祸在先,可连卫箴都仅只是伤他左腿,未敢下这样的黑手,陛下,郑扬又是借了哪里的胆子,敢对武安伯府的公子,下毒手?”
他简直要把矛头直指徐贵妃,无外乎是要说,郑扬在徐贵妃手下,一向跋扈惯了,才敢这样不把武安伯府放在眼里。
卫箴那样出身的人,正经八百的皇亲国戚,对徐广明都留了三分余地,这是给徐天章的面子,更是给中宫的敬重。。。
可郑扬呢?
王殿明长叹了声:“本来也不算是大事,闹成这样,陛下,您为君,既已有御史弹劾,您若不许彻查郑扬之过,未免令朝臣寒心,将来都察院中,又有谁,敢直言上谏呢?臣曾教导过陛下,谏言需纳之,才有都察院立于朝,要是连谏言都不闻不问了,那,便是陛下之过了。”
这朝野之中,若说还有谁,敢直言皇帝之过的,也无非就是一个王殿明了。
皇帝脸色难看,显然叫他几句话说的十分不高兴,或许不是为了他那句乃陛下之过,而是为着,他话里话外,不过是逼迫皇帝下旨调查郑扬。
徐天章站在一旁一直没开口,他知道,有王殿明和刘伦在,这道旨,皇帝非下不可。
从刚才皇帝的话中,他也听得出来,在皇帝陛下的心里,孙符本就是受了他的指使,才会弹劾郑扬,此时他更改置身事外,不能咬住郑扬不放,不然指挥适得其反。
然则皇帝却扬声,叫武安伯。
徐天章一楞,往外站了两步:“陛下。”
“广明纵马闯市才惹下的这场祸端,他又伤谢总旗在后,叫朕实在无法偏颇于他,郑扬断他一条腿虽说过了些,可事实既定,你就是打断郑扬一条腿,也于事无补了,况郑扬提督西厂,将来还有好些事,要他为朕办,这一条,就算了?”
第十六章:见好就收()
第章见好就收
皇帝果然是要把气全都撒在武安伯府身上的,这样的事情,说算便算了吗?
可他是君,况且要他点头调查郑扬……这世上的事,总要有舍,才能有得啊。
徐天章隐在朝服袖下的手,捏了拳,面上还要不动声色的回:“本就是广明造次在前,臣也不过一时气不过郑扬所为,陛下既然这样说,臣,自然不敢再追究什么。陛下今次不追究广明之过,已然是对他格外开恩了。”
皇帝嗯了声,似乎很满意:“既然这样,那就查吧。老师,过后你明发一道旨意,叫北镇抚司接手此事,刑部和大理寺佐之,交给卫箴——”他又挑眉问徐天章,“你放心吗?”
徐天章咬了咬牙,他今日已经得罪过卫箴,只是收手的及时罢了。
况且叫锦衣卫负责调查……皇帝摆明了想把这件事情给闹大,甚至还叫内阁出旨。
这道旨意一出,府中上下,还如何隐瞒得住?
他想起身怀六甲的儿媳,便吞了口口水:“陛下,此事还是交由刑部、大理寺和京兆府慢慢调查为好,北镇抚司经手,臣恐将事情闹大了。不敢欺瞒陛下,见真坠马之事,臣一直瞒着世子妃,她如今身怀六甲,臣怕……”
“是啊,世子妃如今有着身孕,世子却出了这样的事,也是可怜的人。”皇帝扬手打断他的话,又转了头叫怀章,“过后你知会皇后一声,叫她挑些好的东西,给伯府送去,算是朕赏赐世子妃的,尤其是补药,得多赏一些,好好补补身子,要一举得男才好啊。”
徐天章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
皇帝这样打他的脸,又何尝不是在打皇后的脸。
当着内阁首辅与次辅,还有一位四品御史的面……
皇帝显然不想与他们再多说什么,站起身来,只叫老师:“旨意老师看着草拟吧,不必再过问朕了,还是按朕说的,这事儿,只有交给卫箴,朕才能放心,没有不相干的人插手捣乱,你们且去吧,横竖你们想做的,朕,都依着你们了,就别拿这件事情再来叫朕烦心。”
刘伦对他所表现出的漠然和不关心,十分的看不过眼,且对于把此事闹大,还有方才针对徐天章的几句话,他更觉得无比刺耳。
皇帝的身影还未消失,他动了脚步就想开口叫住。
王殿明拦了他一把,又一眼瞪过去,才叫他老老实实的住了口。
等众人出了养心殿,还是王殿明先叫住了徐天章。
徐天章此时鬓边全是冷汗,有些心不在焉。
王殿明无奈的摇头:“调查郑扬是为了什么,我全知道,但是伯爷,你以为你唆使御史上折弹劾,陛下就真的看不出来吗?陛下不追究,是希望你能在郑扬的事情上不要咬的太死,事情交给了卫箴,来日不管他查出什么,伯爷,你都得收手。不然你与一位左佥都御史勾搭成奸,这条罪名,你可背不起,中宫,也经不住这样的折腾。”
徐天章心头一颤:“我知道了。”
“还有,世子妃如今有孕,世子的事情,本不该叫她知道,孕中本就多思,况且世子的一双腿……”王殿明长叹,是实实在在的替徐见真惋惜,“伯爷回府后,还是尽快安排人手,送世子妃到京郊的庄子上先养着,内阁的旨意,我会压后再发,我想皇后娘娘即便要派赏赐过府,也会考虑到这一点。”
“阁老……”徐天章立时觉得眼窝一热,对着王殿明深礼下去,“多谢阁老。”
王殿明伸手扶他:“伯爷,陛下的话虽有奚落之意,可却是正经道理。世子和二公子若然都……伯爷和皇后娘娘能指望的,就只有世子妃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了,倘或世子妃不能一举得男——”
他拖长尾音却没再说下去。
徐天章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色微变,抿唇不语,须臾又与众人告辞,方提步下台阶,快步离去了。
刘伦似乎想揪了孙符来理论,可王殿明扬声就打发了孙符先走。
待他走远时,刘伦才黑着脸赌气:“事情都是他惹出来的!”
“事情,都是武安伯自己惹出来的。”王殿明白过去一眼,“你如今是内阁的次辅了,还要我怎么教导你,提点你?你刚才想叫住陛下,难道在养心殿,也想同陛下理论一番吗?”
“我……”刘伦一时语塞,“我只是觉得,陛下对武安伯府的态度,未免太过令人寒心。”。。
“正因为如此,此事虽然武安伯一手挑起,我们也知道不该细查郑扬,却还是要替他促成此事。不然来日朝堂之中,武安伯府还有什么威信可言?皇后娘娘,又哪里还有母仪天下的威严。但是庆吉,目的达成了,就要懂得见好就收,一如我刚才劝武安伯的话是一样的。”
王殿明由着他搀扶,缓步下台阶,又一面说:“陛下今天一肚子火气,你再留住他,只能让武安伯更加的难堪,且看着吧,等回了后宫,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皇后娘娘呢。”
“您是说……”刘伦倒吸口凉气,“陛下会以为,此事实则是皇后娘娘暗中授意吗?”
“不管是不是皇后授意,只要陛下有心以为如此,娘娘的这段日子,就会很难过。叫卫箴去调查郑扬……徐广明还伤了他手下的人,我就怕卫箴现如今,对武安伯府也是一肚子不满啊。”
刘伦扶着他,一时没了话,深思了许久,直到两个人自台阶下来,他才开口:“我陪您走一趟长公主府吧。”
王殿明才隐有笑意:“总算你今天还没叫愤怒冲昏头脑。”他拍开刘伦的手,“长公主府你就不要去了,先回去把旨意草拟出来,等我自公主府回来,估摸着伯府能送世子妃出城,再下这道旨。”
刘伦想了想,他二人在养心殿是一点面子没给皇帝留,这会儿出了宫,又结伴往公主府,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对皇后和武安伯府的不满就更甚。
于是他点头,一一应下来,便后话不提了。
第十七章:该与不该()
第十七章:该与不该
王殿明往公主府去的时候,卫国公是正巧在府中的。
这位国公爷祖上是跟着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后来太宗皇帝坐皇位,卫家也没少出力,从龙之功得算头一份,是以卫家在大明立朝的这百年间,出过两位皇后两位首辅,一门荣耀,叫人羡艳。
当年先帝在时,对襄元长公主可谓极尽恩宠之能事,一直到襄元及笄礼成,他放眼天下,为襄元择婿,左右挑拣,横竖不满意,到最后才定下了如今的这位卫国公。
公主府的正堂上,卫国公和襄元一左一右并肩坐于主位之上,见得王殿明入内而来时,卫国公稍稍起了起身,往外迎了两步。
王殿明虚受了,才又与他见平礼,又拱手要长揖下去拜见襄元。
襄元忙摆手止住他:“阁老在御前都能坐着回话,在我这里,更没有这样多的礼数了。”
王殿明笑着说不敢,只是要弯腰的动作果真停住,只是与她虚礼了一回,算不上十分周正的礼罢了。
卫国公一面叫他坐,一面又往官帽椅坐回去:“这时辰才散朝,阁老就往公主府来,有要紧的事?”
王殿明没应声,反倒噙着笑看襄元。
襄元也不是糊涂的人,叫他看了半天,想起卫箴回府来说的事,心头咯噔一声,面色微变:“徐天章上折子参了郑扬?”
王殿明长出口气:“殿下果然是知道这事的。”
看样子是果然了——襄元眯了眼:“那看来徐见真的腿果然保不住了,不然他不会急的没了章法,当殿……”
“不是他。”王殿明却截住她的话头,“不是武安伯参的郑扬,”他又略顿一顿,一字一顿,几乎是从齿缝中漏出的音,“左佥都御史孙符,当殿上折,参西厂提督太监郑扬利用职权之便,公报私仇。”
襄元一扭脸,同卫国公对视一回,眉头愈发蹙拢的厉害。
卫国公自然知晓这其中缘故,只是未曾料到,徐天章敢暗地里撺掇着御史上书……
御史上可谏天子,下可纠百官,本该立身以清正才对,可目下却伙同武安伯这样对付郑扬,尤其孙符其人,当年是陛下亲口赞过的。
“陛下怎么说?”卫国公沉声问他,“此事闹大了,恐怕牵扯到后宫,陛下应当不会理会孙符所奏。”
“可孙符毕竟是御史,国公爷——”王殿明拖长了音,失笑着摇头,“武安伯府丢了面子,中宫还何以立威?我与庆吉,虽知此事不可细查,但不得不促成这件事,逼得陛下点头彻查。”
襄元立时倒吸口凉气:“阁老,你跟刘阁老,你们……”她微抿唇,“你们在养心殿逼迫陛下点了头?”
王殿明说是,看看襄元此时神色,也想得到,襄元必是与他想到了一处去,才会似目下这般紧张。
故而他趁热打铁,叫了声殿下:“我现在过来,所为有二。一是陛下已授意,此事交由北镇抚司详查,可殿下大概也知道,徐广明是在街上上了卫大人手下人的,我恐怕卫大